22

第二十一章

景域出了流逝,外面開始下雪了,路燈下擡頭看,像是什麽密密覆蓋下來,明明什麽也沒有,卻壓得她喘不過氣,燈光渲染,落得雪像有了重力,能壓到她心口。街上的車來來往往,她站在馬路邊時不時有計程車停下,她看都不看,司機又疑惑的離開。來來往往的燈光雪亮刺眼,她像根本看不到,就那麽站着,身上落了一層雪,也不撣。

又一年結束了,她還是她,什麽也沒做。她想去看爸爸了。

她想她會答應顧舟的,所以,去看看爸爸,要不然,等成了另一副模樣,她就不敢去看他了。

這場雪持續了将近一個星期,灰蒙蒙的天空,被滿世界的白照的發亮,景域去看景滕平的時候是臘月二十三,二十三是小年,她陪不了他過除夕,只能在小年來看他。監禁的門外有塊影壁,上面刻着:為人民服務。字用紅漆染成紅色,看起來很顯眼。景域在影壁前站了片刻,才進去。站崗的人,還是一樣,沒有憐憫,沒有輕視。景域卻不一樣了,不再覺得羞恥,不再恐懼,心情坦然。

景域坐在窗前等着景滕平,這次沒有哭,沒有焦慮,像是等着前來赴約的朋友,景滕平被帶出來時,她在看着玻璃上的自己,景滕平坐下,她微微的笑着,拿起話筒叫了聲:“爸爸。”

景滕平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清明,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他依舊像毫不在意一樣,景域回憶,他真的一句都沒有提過,也沒有抱怨過。如果,真的是,他本就在內,只是技不如人,那他就真的該這樣的。可如果是,他真的為了別人,那他是不是真的就不後悔?景域不知道。

“又一年了,你都十九歲了吧?”,景滕平看着景域說。

她笑起來,“錯了,是二十歲了。”

景滕平也微微笑起來,像是感慨又像确定,喃喃:“二十歲了……”

景域看着他,他真的老了很多,手會不自覺的拿起放下來回比劃,卻最後放下,一句話有時候會反複說。她仔仔細細的看着他的變化,看着他的滄桑,讓自己記着他受的苛待,受的磨難和屈辱。她要替他全讨回來!

景域看着他,一直在微微的笑,景滕平問她:“你媽怎麽樣?”

“我們都挺好的。”

片刻她笑起來,問:“爸,你和媽媽是怎麽認識的?”

景滕平有那麽一刻恍惚,笑起來:“別人介紹的。”

景域不再問,兩個人說起別的。

Advertisement

她曾經向往,等她長大了,和他這樣對坐,談天論地,和他喝點酒,和他對着下棋……

現在坐在這裏,她和他一樣。

她曾想着和他對坐,向他讨教,在她眼裏他無所不會,包括天書似的佛經。只是,怕是沒機會了,所以讓她好好看看他。

景滕平覺得景域沉默了,“出什麽事了嗎?”

景域搖搖頭,“都挺好的。”

景滕平看着她,他眼神裏看不出情緒,“小域,你怪爸爸的吧?”

景域聽的頓時臉色有些變,有些急切的開口:“爸爸,我從沒……怪過你。”

“你的心思重了。”

景域有些驚恐,不說話,只看着他,像小時候做錯事一樣。

“你記得我說房裏挂的字,寫的是什麽嗎?”

景域心虛,“悟者,覺悟本性;本性不動,是名自己。”

景滕平就那麽看着她,“把心放寬,把不該拿起的放下,怎麽活要看你自己。”

景域氣息有些不穩了,他從來說話就是這樣,他都懂,她的心思他都懂。只要她想的,他沒攔過她。十幾歲的孩子夢想出去走走,他都笑這說那就出去吧,挺好的。

她挺着脊背,背上的力量讓整個身體發緊,嘴裏卻說:“我知道的。”

“字是你爺爺送給我的,我現在送給你。”,他說的是字又不是字。

景域松了口氣,“好,我好好收着。”

景滕平看着她,想起的是他的妻子。

“你媽媽……”

“我媽媽挺好的。”

他微微恍惚,出事前他從沒提過,那天來人帶他,她像是一只母獸一樣驚慌失措。所有人都說她嫁給他,是她的福氣,可他知道,她把他照顧的很好。他最對不起的是他“脾氣暴躁”的妻子。

景域看着恍惚的父親,他的神色像極了藍蕙,她回憶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神色恬靜,沉浸在屬于他們的回憶裏。

景域問:“爸爸,你後悔嗎?”

景滕平沒出聲,但是他眼睛裏一片清明。

他不後悔。

景域在他的眼睛裏看見了自己。你不後悔,我也不會後悔的。

走的時候景域說:“爸爸,不管我成了什麽樣子,你都不會怪我的,對吧?”

景滕平看着她就那麽看着,一直不說話。她還是沒有看開,他心裏發苦。景域就那麽任他看着,最後景滕平都沒說話,景域出了門。

已經第三年了,家裏只有她們兩個。景域看着忙碌的藍蕙,在考慮怎麽和顧舟說。她不知道高遠在她爸這件事中扮演了什麽角色。但是他能幫她,只能是人情,不可能舍了自己幫她。

兵者,詭道也。

這是他教她的。沒什麽是不可能的。

元宵節還沒過,去年年底的安全小組又開始大力度的查安全。已經有幾家工業企業相繼查到安全問題。幾家化工廠牽扯出污染,事情鬧出來,就得有個說法。開年的人代會,所有的事情好像在向一個方向走,但是她不敢肯定。總之事情有些古怪。景域有些摸不準這是不是巧合。看來這次安全調研的牽頭人,這位市長,大概不是聽說的擺設。

元宵節當晚,流逝裏的人爆滿,大廳裏人很多,吧臺裏的那個姑娘看見她笑起來,邊招呼身邊的人邊和她說:“今晚來的人很多,要好好招待。”

景域問她:“老板在嗎?”

那姑娘笑起來:“在的,應該也在樓上,你上去問岚姐。”

景域無所謂她的誤會,所有人都知道她是高遠的專寵,,擔了這個名,總得得點方便的。

岚姐也不在房間,景域準備上樓,轉身就看到秦婧站在她身後,秦婧看着她總是那副笑的不知何意的樣子,景域沖她點點頭,她也不知道怎麽和秦婧打招呼,她看起來似敵非敵,景域總感覺她在旁觀着她,看着她的一步一動。這種感覺一點也不會好。可她又不能說她幾次的提醒不對。秦婧還是一頭紅發,在這個時節,依舊穿一件及膝的黑色裙子,肩上披了件外套,像一個準備登臺上的絕世名伶,優雅至極。

她笑的漫不經心,眼角的眉線勾勒的妩媚,“小姑娘的手段果然是不錯的。”

她的話不甚明顯,景域直覺她對她充滿敵意。她看着秦婧的眼睛,她的眼睛裏根本看不出情緒,像剛才那樣的話不是她說的一樣。兩個人就這麽對站在走道裏,誰也不說話。

“站在那裏做什麽?”,高遠站的不遠,問秦婧。

秦婧有一瞬間的遲鈍,景域看着她眼睛裏有一瞬間的失措,只是一瞬,她看的不甚清楚。

“她剛來,找不着你。”,秦婧笑嘻嘻的和高遠說。

高遠沒說話,景域和秦婧朝他走去,他自然的問景域:“感冒好利索了?”

景域奇怪,但老實的說:“早好了。”,她說的不以為然,像是覺得高遠問這麽一句真是白問一樣。

秦婧像是沒有聽見高遠的話一樣,一臉笑意的和高遠說:“樓上今晚正熱鬧,我們一起上去看熱鬧。”,後半句是對景域說的。

景域問:“今晚都有什麽人?”

高遠看她一眼,“沒什麽熱鬧湊的,等會兒上去我有話和你說。”

景域只當他要交代什麽,不在面上和他說什麽,點點頭。秦婧卻把外套下的手攥的發疼。高遠已經開始警告她的!呵呵呵,他為了這個小孩子,警告她!當她不存在一樣。

景域惦記着和顧舟的事,“我們上樓看看熱鬧去吧?”

高遠不說話,也不阻止她,徑自走了。高遠一走秦婧沒了撩撥她的心思,一語不發的上樓。

樓上果然熱鬧,四樓有人開局了,高遠先上去,有幾個包間裏的人都相熟,湊在一起,景域看見了顧舟,他也看見了她,兩個人隔着人群,景域看了他一眼,轉頭看着人群,卻感覺到有目光一直注視着她。一局開了人群開始熱鬧,不管贏了的輸了的開始喝酒,圍觀的起哄,高遠是莊家,輸贏他都得喝。有人看見景域站在外圍,開玩笑,“高總,美人在望,就只看着可說不過去啊!”

這麽一說,人群空前的熱鬧,所有人都在看她,有人歡呼有人甚至開始吹口哨。高遠一直低着頭,半晌,擡頭看她,“她不喝酒,你們別鬧。”,他的聲音有些清冷,讓氣氛瞬間就冷了,那麽大的房間裏立刻就靜了。顧舟的眼神變得越發的深。景域不知所以,所有人思量高遠的話,秦婧站在高遠身邊,咬了咬牙,笑着出聲,“怪不得你們輸,老板這麽一打岔你們都不記得誰輸了,誰該喝酒了!”

輸了的人開始笑,一幫人又開始鬧,低迷一散而過。高遠不以為意,繼續在牌桌上,就像剛才的事沒發生一樣。

四五樓今晚是通宵的架勢,有人賭牌有人鬥酒,顧舟從頭到尾都沒有上牌桌,景域等不到他過來,只好過去,他看着景域走來,心裏沒來由的愉悅。

景域看他嘴角的笑,心裏有些發冷,她就像一只送死的獵物,他看着她一步步的朝他走,等着他的獵物一樣。

顧舟先出聲:“你們老板可護着你呢!”

景域皺眉,這裏除了不找麻煩,減少麻煩,不存在誰護着誰。

“顧總說這話,我不明白。”

顧舟取了酒,“要喝嗎?”

景域伸手去接,又遲疑了,手停在空中。

“你們老板可說了,你不喝酒的!”,顧舟看着景域說。

景域被他戲谑的有些來氣,“顧總這樣可沒意思!我只要句實話。”

她臉色有些發白。顧舟心裏有些怪自己。

“換個地方。”,倆個人一前一後的出了門。

顧舟帶她進了家酒吧,裏面吵得厲害,燈光閃的人眼暈,景域皺着眉,随他坐在角落。

顧舟又不急了,景域問他:“顧總和別人談生意都是這樣的嗎?”

顧舟看着她,眼睛都不眨:“景域,你一口一個顧總,叫的不累嗎?”

景域又啞口了,調酒的人親自給他送酒,不是調的雞尾酒,是85年的芝華士,景域看的清楚。

景域等不到他開口了,她受不了這麽幹熬着了。現在,她能換的,只有自己了,而自己還不見得就值錢。

“顧總給我句實話吧。”,她眼睛裏都是固執。

顧舟開了酒,給她倒上,“你想聽什麽?”

“這次安全調研。”

顧舟笑笑,“小景說話,可真是處處要害啊。”

景域臉色不辨,顧舟有意拖着她,“去看過你爸爸了?”

景域臉色有些變了,他又接着說:“景域,你在引火自焚。”

景域有些來氣:“顧總是後悔了嗎?”

顧舟其實和自己在鬥争,他臉上不顯,“那你會不會後悔?”

景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在這些無關的事上和她繞。

“顧舟,我總有我的理由的。”,她說的誠懇,讓顧舟有些心疼,他又記起她光着腳在醫院大廳裏哭喊的樣子,驚慌不知所措。

景域一口一口的喝酒,顧舟也不阻止她,他也在喝,不光景域需要給自己肯定,他也需要給自己決心。

沒有路的路,他們要一起走,所有人都能預見的荊棘,他還是想去走走。

景域喝的胃裏灼燒,看着顧舟認真的模樣笑起來,“顧總,那天的條件,我應了,還算數嗎?你能做到嗎?能嗎?”,她執拗地問。

顧舟看着她,定定的,像隔着萬水千山,像看着盼來的歸人,“算數。”

他說的一本正經,像婚禮上說的我願意一樣,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心生向往,滿懷虔誠。

明天開始放假……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