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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洛泠風沒有如願見到衛雲疏的各種手段,心間略有幾分遺憾。她雖不在意那幫人的死活,可如今畢竟執掌着雲中城,總不好被旁人尋到了話頭。再者,若真像她猜測的那般,有這一關橫在前方,日後行進就更難了。她面無表情地坐定,合上了眼眸不再瞧外間的情況。那老蛇妖也是個機警的,要是情況不對自會撤去。這一回也不是全無收獲,那薄風流靈力強橫,同輩同境恐怕無出其右。不知來處的雲游四方的閑散人。洛泠風心中暗暗嗤了一聲,将“薄風流”此人記在了心中。

白龍澗中,老白蛇使了神通搬弄風雨,眼中神光湛然,張開了血盆巨口噴出濃烈的、腥臭的毒霧,只是不管如何,那毒氣尚未靠近衛雲疏身側半丈,就被她周身浮動的靈力潮汐給消磨了。白蛇催動着妖丹,堅持了半刻鐘後,便萌生了退意。它身上鱗片翻卷,淅淅瀝瀝地滲着血。傷勢不算重,可它心中清楚,并非是它自己了得,而是前方那坤道留了手,并沒有趕盡殺絕。

想明白後,老白蛇忍痛祭出了一滴精血,使了個“李代桃僵”的神通,正身在霧蒙蒙的水汽中向着澗中潛去。衛雲疏哪會看不穿白蛇的手段?只是見着白蛇只是打暈修士而不曾害命,故而沒有趕盡殺絕之心。萬物有靈,修行不易,這白蛇身上沒有邪煞之氣,走得是正統的修道法門。

那頭,巨鼋也尋了個機會逃遁了。謝知潮将刀收起,冷冷地笑了一聲道:“等我修到了第二重,管你什麽殼都一刀破開。”她擡眸觑見了持着拂塵的衛雲疏,使了個瞬移的遁法便到了她的跟前,嘆氣道,“讓它們走脫了。”

衛雲疏一擺拂塵,笑道:“無妨。”她看了眼舟上被震暈後又醒來的修士,“那老妖沒什麽害人之心,離開就離開吧。”

“貪財好利,行風作惡。”謝知潮一拂袖,眉眼間滿是對水妖的厭惡。不周之巅弟子,從不收精怪異類,她倒不是對這群妖物有偏見,而是此間只知小利的蠢物實在太多了,再加上無塵海那邊不加以管束,這幫妖修總是惱人的多。

“恐怕不只是為此。”衛雲疏嘆氣,她與謝知潮回到了舟中,等到坐定之後,才道,“舟上有那位在,尋常妖物豈敢來犯?”

謝知潮擰眉道:“可能是有什麽想要得到地?”

衛雲疏搖頭:“除非是真器,不然不值得老妖拿自己的生命冒險。只是這舟上要有無主的真器,也落不到它的手中。”

謝知潮眸光閃了閃,壓低了聲音:“薄道友的意思是——”

衛雲疏沒有替雲中城遮掩,她淡然道:“這蛇妖還有破舟錐,專門針對舟上的禁制,八成是被別人驅動。”還有一點她未曾說出,那蛇妖雖然一開始跟謝知潮纏鬥在一起,可眼光時不時鎖定自己,像是沖着自己來的。她這身份出來不久,根本沒有得罪妖族。

謝知潮神色一凜,在這裏能指使老妖的恐怕只有那位了,就算不是她,也脫不了幹系。她想了一會兒,問道:“是她嗎?”見衛雲疏點頭,她又不解道,“為什麽?”

衛雲疏道:“我也不知。”她這易容不可能被洛泠風看穿的,她們身上也沒有道侶契在,洛泠風怎麽能認得出她呢?不過也未必是為了“衛雲疏”這個身份試探,或許只是對來歷不明的野道人的懷疑?看來之後還是離雲中城的勢力遠些,衛雲疏暗暗地做下了決定。

謝知潮還在擰眉苦思,好半晌後才直言道:“薄道友,我觀你對那位的态度有些不同,過去有什麽瓜葛嗎?”她不止發現了衛雲疏的異處,那位的眼神更是肆無忌憚,絲毫不加以掩飾。但凡薄道友出現,她的目光就落在薄道友身上了。

衛雲疏一撫動拂塵,淡然自若道:“我一閑散道人,怎麽可能會與那位有舊?”

謝知潮抓住了酒葫蘆,灑然笑道:“也是。”那位出身洛水宮,極少露出正臉。與雲中君結成道侶後也深居簡出,直到雲中君遇難,她才以洞天真人之身顯明于世。至于過去,對她的誇耀無非是“國色天香”之流的閑話,這對修道士而言,只是點綴之用的襟上花。

衛雲疏又問:“怎麽個不同?”

謝知潮不假思索道:“冷淡。”

衛雲疏垂着眼睫,輕笑道:“是嗎?我久不與人世接觸,對待旁人皆是如此。”

“不一樣。”謝知潮擺了擺手道,“是那種——”她斟酌了好一會兒,才說出了“刻意”和“不自然”兩個詞。藏在心中的話一出,她自個兒舒坦了很多,露出了一種恍然大悟的神情,“好像是那種‘相忘于江湖’後,猝不及防的重逢會有的模樣。不過薄道友你跟那位,哪能有什麽交情呢?應該是我多想了。”

衛雲疏笑而不言。

謝知潮這話說得不差,她與洛泠風可不就是如此情境嗎?只是她的情緒有這般明顯嗎?連謝知潮都能看穿了。洛泠風或許會從中瞧出什麽?不對,不可能。要知道在過去數十年,洛泠風從未主動關心過自己,原以為冷如堆雪是一種不染塵俗的天性,可後來方知,那是無聲的抗拒。她對自己的一切全然不在乎啊,在她的心中,沒有衛雲疏,只有“雲中君”三個字。她怎麽可能關注到自己的情緒變動呢?

“只希望後一段路不要再起風波了。”謝知潮開口,她的心思早轉到了另一件事情上。也不是不能抵達,但是途中遇到埋伏總是不美。抓着酒壺喝了一通,她用袖子極為飒爽地一抹唇上的酒漬,站起身道,“我就不在這打擾薄道友了。”

衛雲疏朝着謝知潮微笑着一颔首,等到閣子裏徹底安靜下來後,她才掩着唇輕咳了一聲,周身的靈機有些雜亂。當日那場伏殺,留在神魂上的傷勢還沒有徹底好全。只是洛泠風在舟上,她不好運行功法,只從乾坤囊中取出了數粒丹藥草草服下。

她實在是猜不透洛泠風的想法,只能夠盡量避過了。正心想着,一陣不輕不重地敲門聲傳來。衛雲疏蹙眉,起身走向了門邊。原以為會是舟中的管事之流,沒料到對上了那張熟悉的臉。掩住了眸中的一縷訝異,衛雲疏溫和道:“雲道友?來尋薄某有什麽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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