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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白龍澗。
雖號稱“白龍”,可實際上底下只是一條五百年的蛇妖,連“化蛟”的那一關都沒有過。只不過它的體內有點稀薄的龍種血脈,它一直以“真龍”自居。掌管水域的人可不管它是什麽東西,只要安分就好。要是到了無塵海它還敢這樣自稱,怕是會連命都沒有。
寶船在水域中急速航行,臨到了白龍澗,速度卻是漸漸地慢了下來。此地陰雲遮日,隐隐間雷光在厚重如山巒的雲層中游走,而澗水更是一波比一波湧動的劇烈,擺明了不太平靜。舟上的掌事倒是成竹在胸,畢竟他們家的船也不是第一次走這邊了,他擡起手,一聲令下,就見一箱箱的丹玉、雲砂落入了水中。
想要從這裏借道,總要讓此間的主人吃到點好處才是。
然而倒入“買路財”之後,波瀾不止沒有平靜下來,反而越發洶湧。管事驚疑不定間,就見一只披着甲的蝦頭人身的怪物踏着波浪而來,惡聲惡氣道:“這點東西怎麽好意思供給我家大王?打發叫花子呢?”
管事也不想在水上生事,因而賠笑道:“尊駕且候上片刻。”說着給侍從使了個眼色,要他們再擡幾箱寶物來。可就在這時,一道清朗的笑聲響起:“你家大王可不就是叫花子嗎?”緊接着,一道銀光一閃,便見蝦頭飙飛而起,砰一聲砸入了水中。那具身上直挺挺地倒下,鮮血噴湧。
管事暗道一聲“糟了”,忙朝着出手的人望去,卻是一個陌生的青年道人。
那道人見管事看來,咧着嘴笑,擺擺手道:“不必謝。”
管事猛地一拍額頭!這邊的妖物他們向來是不輕易得罪的,就算這次舟上有仙門真修在此,避過了一劫,那之後呢?難不成不從這邊過嗎?可偏偏無法對着好心的客人發火。他內心憋着一股氣,跺了跺腳,忙不疊給主家的修士傳信。要是能夠用錢財擺平最好,如果沒有其他辦法,就只能做過一場了。
那蝦頭兵死去後沒多久,就有一群群妖兵從水中浮出,修為大多蛻凡、築基期,主家的修士可以輕松料理。可管事忌憚的不是這些兵卒,而是白龍澗之主。它未曾化蛟,可修了這麽多年,怎麽也都到金丹巅峰了。擡頭看見了籠罩天穹的陰雲,管事擰着眉吩咐道:“将禁制打開,萬不可驚擾了客人。”
禁制一開,陣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大舟劈風斬浪,想要直接闖過白龍澗。忽然間,轟隆一道如雷霆般的炸響傳出,龍舟舟身猛地一個搖晃。管事定睛一看,一只碩大無比的白色蛇首出現,一雙碧綠色的眼睛幽幽地冒着暗火。白色的蛇鱗被水波沖刷,在雲隙間投落的日光下熠熠閃光,霎時灼目。龍舟是一件靈器,能當元嬰期全力一擊。按理說管事應該鎮定無匹,可等到他看到白蛇身側浮動的一件錐形法器時,面頰的肌肉劇烈地抽搐了起來,面上一點血色都無!
破舟錐!那是一件靈器,專門用來破開船上的禁制!這原本是海域上的大盜常用之器具,怎麽這蛇妖也能夠擁有?如果禁制被打壞,那舟上的修士必定會被驚動,甚至有可能隕落于蛇口!管事捂着心口往後退一步,向着主家的修士大聲喊道:“快快,出舟截殺此妖!”
龍舟遇襲,舟中人自然有所感應。一部分修士在閣子中談笑自若,壓根不理外間事情,也有好熱鬧的,從閣子裏跑了出來。衛雲疏、謝知潮恰在其中。
謝知潮擰眉道:“白龍澗的蛇妖?好端端的怎麽會跑出來?”舟中有洛泠風在呢,她可沒有掩飾自己的氣息和蹤跡,除了發瘋的妖物誰會這樣不長眼?擡頭觑了眼那十多丈長、掀起了無邊風浪的白蛇,謝知潮一股凜冽的戰意蓬勃愈發,她道,“我去會會它!”
“謝道友,等等!”衛雲疏話音才落下,謝知潮便沒有了蹤影。衛雲疏暗嘆一口氣,撫了撫額。這邊妖氛極為濃郁,恐怕不只是那一只金丹蛇妖在弄鬼啊!那蛇妖也是了得,口中吐出了丈許長的碧藍色光芒,輕輕松松地将主家的修士掃落,之後則是與謝知潮戰在了一起。長尾橫掃掀動數丈波瀾,而口中則是碧光與毒物,與刀芒對撞間不停地發出叮叮咚咚的脆響。要論起修為,謝知潮還差蛇妖一些,可對方有不周弟子的傲氣,斷不會讓人上去相助。衛雲疏持着拂塵旁觀着,直到觑見了水中潛動的一團黑影,她才面色一變,将拂塵往前方一拍,打出了一道流光!
水中黑影躍出,是一只約莫半丈高的巨鼋,它修行之時日更久,因種族天賦尤其擅長守禦,那道流光在它身上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好一只臭王八!”謝知潮并不怯戰,反而哈哈大笑,刀光如流火,向着前方激射去!那巨鼋鼓動着靈力,身上頓時浮現了一抹精煞,它仰起頭“昂”了一聲,卻見無數水流化柱,向上噴湧而起,形成了一個陣勢,将謝知潮的腳步阻了阻。而那白蛇并不忙着對付謝知潮亦或是他人,而是如走電般,朝着衛雲疏飚來。
蛇眼如火,蛇身流光,走得是正統的力道法門,身軀極為強悍,要是撞在了舟上,保不準會加重負擔。衛雲疏心念一動,立馬禦風而起。見浪潮撲來,她也是不緊不慢地一揮拂塵,純粹以自身的靈力将水潮壓下。
蛇妖對她遠不如對謝知潮那般慎重,它也是知曉仙域中事的,眼見着拂塵輕輕地抽來,它也只将蛇尾擡起相迎。在它看來,那道流光會被輕而易舉打散。哪知一接觸,身上護體的精煞被消磨了大半,仿佛置身于烈火天爐中,被陣陣烈氣罡風抽打!它嘶鳴了一聲,忙不疊往後退去,扭頭一看,蛇尾上一片血肉模糊,還冒着滋滋的煙氣。經此一事,它哪裏還敢輕視衛雲疏?忙使出自己的天賦神通來,隔着一段距離,萬分警惕地望着那柄看似普通的拂塵。
舟中。
洛泠風平靜地觀望。
那位薄道友手中并無法器,也不曾使用神通,純粹以自身的磅礴靈力克敵。事實上修到了一定境界,“一力降十會”,任你神通百變,也不如我以力一擊。可對同境之敵有這般能耐,在蛻凡期怎麽都要開三十幾個竅穴,甚至是到達了極數。
“要再逼一逼嗎?”桌上的紙鶴出聲道。
洛泠風輕嗤了一聲:“不必了。”頓了頓,又低語道,“真死人了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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