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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而此刻小太子莫昭，正自由自在地在都城的房頂上飛速穿梭，像極了無拘無束的小鳥……只是除了他狼狽的被人扛在肩頭。

莫昭也很郁悶，都怪顧骁這頭豬，莫名其妙地把他推進了隔壁的包房裏，本來他打算繼續跟出去看個熱鬧的，結果沒想到剛被推進去，包房的門就迅速地被人給關了起來，他驚訝地擡頭看過去，只見一個身着白衣，臉上蒙着白紗，身材颀長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

莫昭一瞬間就傻了眼，順勢往四周看了看，就見到窯姐兒被五花大綁地綁在角落裏，床上的胖子不知是死是活，赤條條地仰面躺着。

莫昭心中大駭，張大了嘴剛想大叫，白衣男子不知從哪裏拿出一绺布條，迅速将莫昭剛張大的嘴給綁了個結實。

“唔！唔……唔！”莫昭說不出話，只好瞪大了眼睛自以為兇狠地朝着白衣男子叫喚。

白衣男子面容被藏在白紗後面看不真切，但是桃花眼彎了彎，似乎是笑了，伸出手指放在嘴唇的位置上，隔着白紗對窯姐兒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身形一矮，彎腰扛起莫昭，足下輕點，潇灑地破窗而出。

莫昭就這麽莫名其妙地被帶走了。

“唔……唔！唔！”莫昭被白衣人扛在肩頭還不老實，在半空中一直蹬腿亂叫。

白衣人似乎被他搞得有些不耐煩了，冷聲說道：“再亂動就把你扔下去！”

莫昭愣住，垂眼飛快地看了一眼地面，然後果斷地乖乖閉上了嘴。

白衣人這下似乎終于滿意了，輕輕拍了拍莫昭圓鼓鼓的屁股以示安慰，然後施展輕功，加快速度趕路。

白衣人輕功極好，即使扛着莫昭這麽一個重物也絲毫不費力氣，沒過多久，就帶着莫昭出了城，速度快的守城的官兵只看到一個白影閃過，還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

白衣人帶着莫昭進了城郊一個小村子，輕車熟路地在黑暗中就尋到了一處破房子進去，裏面雖然破舊，但是五髒俱全，看樣子應該就是白衣人的住處了。

白衣人把莫昭放在地上，先是活動了一下筋骨，給自己倒了杯水掀開面紗喝下，整個過程從容不迫，絲毫沒有在意莫昭的存在。

被人忽視的小太子不樂意了，立刻又支支吾吾地叫了起來，白衣人皺眉看過去，警告道：“你再敢發出一點聲音，小心我割了你的舌頭！”

“嗚嗚嗚嗚！唔！唔……”莫昭才不在乎他的威吓，雙手被綁住，試了幾次都站不起來，只好坐在地上蹬腿，一邊滋哇亂叫。

白衣人迅速從腰間摸出一把匕首來，刀鞘一拔，一道寒光在莫昭眼前閃過，莫昭一愣，乖乖閉上了嘴。

白衣人滿意地點點頭，收回匕首，這才開口解釋道：“今天算你倒黴，我本來該做的都做完了，馬上就要離開的，結果被你這個倒黴鬼遇上了，帶你走也是為了保我的命，對不住啦！”

白衣人的聲音低沉悅耳，聽起來倒不像什麽大奸大惡之徒，一邊說着，一邊從胸前袖口摸出數件小玩意兒，莫昭看着他擺弄着叮叮咚咚的小東西，心下一合計，就猜到了肯定是這人剛才從春雪園裏的胖子身上偷來的。

“我看你衣着華貴，肯定也是個官宦子弟，年紀輕輕就跑到窯子裏尋開心，看樣子也是個不學無術的纨绔子弟。”白衣人坐在破舊的桌子旁邊，就着昏暗的小油燈一件一件地檢查着自己的戰利品，一邊心不在焉地說道。

“嗚嗚嗚嗚……唔，嗯嗯唔！”莫昭心急地大叫。

白衣人擡眼看向他，這一看不打緊，一下憋不住笑了出來，方才走的匆忙，一直沒仔細看過這少年，現在才發覺少年白嫩的臉上居然還貼了兩撇假胡子，經過剛才這麽一番折騰，早就掉了下來，挂在嘴角搖搖欲墜。

“我把你的嘴松開，問你什麽你就打什麽，不過你可不要亂叫，不然我真的會割了你的舌頭，聽懂了麽？”白衣人慢慢走到莫昭面前，俯身輕聲說道。

莫昭溜圓的眼珠子轉了轉，似乎在心裏盤算什麽，過了片刻才乖乖點頭，一副乖巧的模樣和平日裏對人呼來喝去的小太子判若兩人。

白衣人滿意地點點頭，動作利落地将布條拆了下來。

莫昭剛一得到解放，就立刻張大了嘴想要叫喊，結果白衣人的動作比他還快，一把匕首迅速又亮了出來，寒光晃得莫昭眼前一花，立刻又閉上了嘴。

“很好，我問你，你家裏是做什麽的？父輩中可有做官的？”

莫昭想了想，他父皇是皇帝，不能算是做官的，倒是有個做王爺的皇叔，算下來應該大小也能算是個官，于是莫昭立刻擺出譜來，趾高氣昂地說道：“自然是有的！我叔叔是做大官的，你還不趕緊放了本少爺，不然待會我家裏找上門來，非誅你九族不可！”

可是沒想到白衣人非但沒有害怕，反而眉頭一挑，頗感興趣地說道：“哦？是個做大官的？做的是什麽官說來聽聽，在下正好想要屠幾個做官的快活快活，正不知道從哪裏下手，你不如說出來也好給我個思路？”

莫昭瞪大了眼睛，立刻就慫了，整個人都縮得小了一大圈，幹巴巴地吞了口唾沫，顫抖地說道：“我瞎，瞎說的，我家裏沒有人做官，我跟我叔叔一點都不熟！”

當朝皇帝的十四皇弟睿親王，遠在其封地瑞安，自打莫昭出生之後也沒有進京幾次，确實和莫昭不熟。

白衣人看着莫昭的慫樣覺得有趣，忍不住繼續逗弄道：“這樣啊……那就沒意思了，不如把你放了算了。”

莫昭聞言，立刻不停點頭，眼睛頓時亮起了光來。

白衣人卻話鋒一轉，頗為苦惱地自言自語道：“不過你已經看過我了，這樣就放了你，豈不反而害了我自己，不如還是殺了你埋到後山算了！”

“別殺我！”莫昭吓得渾身發抖，大眼睛裏蓄滿了淚水，小聲哀求道：“你放了我吧，我又沒看到你長什麽樣，絕對不會說出去的，我保證！”

白衣人看他可憐巴巴的樣子，難免動了些恻隐之心，他本也沒存了什麽殺心，只不過當時時間緊迫，他怕惹出麻煩，才索性把這少年帶回來的。

就在白衣人稍有松動，想要放了莫昭之時，忽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外面的人用力極大，幾乎震得整個房子都似乎跟着搖晃起來。

白衣人警告地看了莫昭一眼，轉身開門。

來人是個比莫昭大不了多少的少年，但是看身形卻要比莫昭精壯不少，破舊的小木門剛一打開，這人還沒來得及說話，莫昭就像見到了救星一樣哇哇亂叫起來：“快救我！把這個土匪給我殺了！救本公子出去，定賞你黃金百兩，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快放本公子出去！快點！”

“……大哥，這誰啊？”來人一臉複雜地看着莫昭，轉頭問白衣人。

莫昭在聽到了他對白衣人的稱呼的時候就瞬間閉上了嘴，緊緊抿住嘴唇，怯生生地看着白衣人。

白衣人深吸一口氣，對着來人微微一笑，輕聲道：“我剛剛出去的時候帶回來的小東西……可能還是欠收拾，以後再和你解釋。”說完，他伸手将人推出去，砰的一聲關上門，陰沉着臉回頭看着莫昭。

莫昭眨眨眼睛，一大顆眼淚就掉了下來，哽咽道：“大，大哥，我也不知道他是你的人呀……”

白衣人根本不聽他解釋，直接抽出匕首來，莫昭甚至沒有看清他的動作，就覺得一道寒光閃過，匕首就已經插在了自己面前的地上。

“你別殺我！”莫昭大叫：“我給你錢，好多好多錢，你放了我吧！”

白衣人被他逗笑了，又拿起剛才的布條來，迅速把莫昭的嘴巴塞嚴實，然後警告道：“本來我剛才是想要放你走的，結果你這麽不配合，我就留着你過年好了！”

“嗚嗚嗚……嗚嗚……”莫昭卻又劇烈掙紮起來。

白衣人覺得無奈，好端端到底為什麽這麽想不開帶了這麽個麻煩回來。

莫昭看到他對自己不理不睬，只好又眨巴眨巴大眼睛裝可憐，經過剛才的一番對峙，他發現這一招對白衣人特別管用。

果然，白衣人嘆了口氣，又把布條解開，皺眉道：“又怎麽了？”

“本……本本少爺想如廁。”莫昭抽抽搭搭地說道。

白衣人無奈，他這間房子很小，總不能讓他拉尿在這裏，只好拎着繩子像牽狗一樣把莫昭牽出去。

莫昭從小長在宮中，雖然也算嬌生慣養，但是他母後死得早，又長期受到秦皇後的壓制，自保的本領倒是悟到了不少，此刻被白衣人牽着走出去，一邊還在盤算到底要怎麽逃脫。

這個村子不大，但是距離城門很近，莫昭一邊觀察地形，一邊認真思考如果自己大叫出來，有多大的可能被別人聽到。

“就在這裏吧。”白衣人牽着莫昭出門，找了一處空地，“我也是臨時住在這裏，沒有茅廁，你将就着用。”

莫昭點點頭，但是低頭看了看，又突然立住不動了。

白衣人這才反應過來，他雙手都被綁着，根本沒辦法解開褲子。頓時也犯了難。他雖不至于有潔癖，但是對于放下身段給這麽個少年脫褲子的事還是抵觸的，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妥協了。

莫昭還沒有長開，大約只到了白衣人的肩膀，一直仰着脖子看他，覺得腦袋都有些迷糊了。

白衣人俯身看着莫昭，無奈地開始幫他松綁，低沉的聲音在莫昭耳邊傳來，弄得莫昭半邊身子發麻，“我這就把你放了，左右留着你也是無用，不過你記住，無論你到底是哪家的小公子，日後定要做個好人，你若是敢為惡，我一定會找到你，割了你的舌頭！”

莫昭聽到他要把自己放了，立刻拼命點頭，乖巧地承諾道：“我明日就讓人去廟裏燒香，還要施濟城裏的乞丐，賞他們黃金百兩！”

白衣人哭笑不得，徹底給莫昭松了綁，直起身來，指着一個方向說道：“你朝着這個方向跑，沒有多久就能進城，也別想着帶人回來抓我，白費力氣。”

莫昭點點頭，腳下已經做好了起跑的姿勢，迫不及待地等着白衣人一聲令下，自己好趕緊竄出去。

白衣人沒有再說什麽，而是直接轉身背對着他往回走。

莫昭奇怪地看過去，吞了口口水，緊張地小聲試探道：“我，我跑啦？”

白衣人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繼續往回走。

“那我真的跑啦？”莫昭真是被這人給吓怕了，生怕自己前腳剛跑出去，這人就在後面扔來一堆暗器把自己射成篩子。

莫昭問了幾聲之後，見那人一點反應都沒有，這才像得令了一樣，嗖的一下就竄了出去。

白衣人這才轉身看過去，夜色裏一道黑影瘋狂地在凹凸不平的小路上狂奔，摔倒了就馬上爬起來，生怕慢了一步就又被捉了回去。

“大哥，你這就放了人了？”剛才來敲門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他身後。

白衣人伸手解開臉上的面紗，露出棱角分明英俊的一張臉來，嘴角輕勾，淡淡地說道：“無妨，一個小傻子罷了，再說我們做的是謀財的買賣，不至于傷人性命。”

白衣人正是數月來在全國忽然名聲大振的俠盜段清逸，旁人做壞事總是偷偷摸摸一身黑漆麻烏的，段清逸偏偏總是一襲白衣出場，輕功了得，專門偷盜那些為富不仁的富貴人家，貪官尤其為多，雖沒見他濟貧，但是光是看着那些奸商貪官丢失了貴重物品捶胸頓足的模樣，就足以令人拍手稱快。

“收拾收拾東西，準備回去了。”段清逸見那個身影跑的看不見了，這才終于開口說道。

年輕人卻拉住段清逸，表情有些得意，低聲說道：“大哥，依我看還是在奉康多留幾日罷！”

段清逸皺眉，不解地看着他。

“我方才也去城裏轉了一圈，城裏出事了！”年輕人眉飛色舞地說道：“秦皇後的親弟弟秦義在春雪園被人給害死了，你猜兇手是誰？”

段清逸臉色一變，“春雪園？”

年輕人還沒有察覺到他的表情，自顧自說道：“據說兇手是顧家的小公子顧骁，這兩家死對頭對上，可要有好戲看了！”

大初王朝滿朝皆知，秦家長子秦正仗着秦皇後在後宮的地位，趁着皇上病危之際擾亂朝綱獨攬大權，而以當朝刑部尚書顧策為首的一派正義之師，則始終試圖扳倒秦家在朝中的地位，近幾年來這兩股勢力一直你來我往，分不出上下，這一次秦義的事一出，恐怕該是有個了結的時候了。

然而段清逸卻沒心思去考慮這些朝堂之事，只是沉着臉喃喃道：“這下怕是要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