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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大初王朝，東順二十五年。都城奉康。

東順皇帝病危，病發突然，病因蹊跷，太醫院聖手束手無策，百官人人自危，太子尚年幼，皇後本家秦氏一族一時風光正盛。

“唉……”年僅十五歲的小太子躺在躺椅上又翻了個身。

“我說殿下，您能不能不唉聲嘆氣的了，害得我書都讀不進去了！”太子身邊的伴讀，正是大初一品大将軍顧烽的幼子顧骁，與太子同年，算是小太子身邊最要好的夥伴了。

太子從椅子上翻身坐起，對着顧骁翻了個白眼，不爽道：“看書看書，看什麽書？本太子都要無聊死了！”

顧骁放下手裏的書，眼睛轉了轉，然後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忽然站起身來跑到太子跟前，湊到他耳邊耳語了幾句。

太子眼前一亮，“此話當真？”

“當然是真的！”顧骁得意道：“我聽說那裏可好玩了，數不清的軟玉溫香，據說比後宮的妃子還要妩媚，是男人進去了就不想出來。”

“對對對！”太子猛點頭：“本太子也是男人！本太子也要去享受一下！”

顧骁卻忽然面露難色，撇撇嘴無奈地說道：“不過殿下……現在聖上正病危呢，您又出不了宮，我看這事也就是想想罷！”

“放肆！”太子年紀不大，譜擺的倒是不小，直接重重地拍了一下躺椅的扶手，大聲說道：“我可是太子！我想去哪誰敢攔我？！”

“殿下，您可小點聲，等下被人聽到，傳到秦皇後那裏，又要給人落下話柄！”太子的貼身太監李順福聞聲走了進來，連忙低聲制止太子的狂言。

太子抽抽鼻子，這李順福是太子的生母靜娴皇後的心腹，也是太子身邊為數不多可以信任的人。

太子見到李順福來了，直接一個潇灑的轉身，衣擺一揚，端坐在躺椅上，氣勢擺的十足，“李順福，本太子要出宮，你給我想想辦法！”

李順福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連忙勸說道：“殿下，這可萬萬使不得，現在是非常時期，陛下卧榻不起，您怎麽能在這個時候出宮游玩呢！”

“放肆！我……”太子話說了一半，忽然感覺身後的顧策拉了一下他的衣服，沖着他使了個眼色，微微搖了搖頭。

太子如今的地位尴尬，生母離世之後，皇上沒過多久就立了秦貴妃為皇後，後宮佳麗三千人，真真獨寵一人，若不是秦皇後肚子不争氣，現在這太子的位置哪裏還輪得到他來坐。

太子皺眉，心領神會地袖子一揮，道：“好吧好吧，那你先出去，別妨礙本太子讀書！”

李順福聞言松了口氣，連忙作揖退了出去。

“幹嘛？”太子不太高興地沖着顧骁道。

“我有辦法能帶殿下出宮！”顧骁挑眉，得意地說道。

“如何？”太子眼前一亮。

……

半個時辰之後，顧骁的馬車從宮門裏安全出來，顧骁一骨碌在馬車裏坐起來，一直躲在他衣擺下滿藏着的太子從裏面爬了出來。

“殿下，成了！現在咱們是在宮外了！”顧骁眉飛色舞地說道。

太子眼睛亮晶晶的，也不顧自己灰頭土臉的模樣，小心翼翼地探頭出去，果然看到馬車正在宮外的大道上奔馳，立刻露出笑模樣來，裝模作樣地誇贊顧骁：“真有你的！等到回去之後，本太子務必要賞賜你……”

“殿下你得了吧！”顧骁涼涼地說道：“在我面前就不用擺譜了，我也是看你天天在宮裏悶得難受才想帶你出來轉轉的，到時候如果被人發現了，你保我一下就成了，不然我大哥非扒了我一層皮不可！”

太子聽了顧骁的話，一瞬間什麽氣勢都沒了。旁的人不懂他，但是顧骁從小跟他一起長大，什麽都看的一清二楚。

外人都以為太子莫昭是個飛揚跋扈的惡人，但是實際上，莫昭平日裏雖然總對那些下人呼來喝去，卻從未真正處罰過一人，他裝出來這副橫行霸道的模樣，無非也是一種自我保護。

他表現得越昏庸，秦皇後一族對他就越放松警惕。

“說這些喪氣話做什麽！”太子不樂意了，“出都出來了，快帶我去你說的地方瞧瞧，讓本太子也潇灑潇灑，嘗嘗做男人的滋味！”

顧骁連忙點頭，先帶着莫昭找地方喬裝打扮了一番，然後才大搖大擺地帶着莫昭進了奉康最有名的花柳之地——春雪園。

莫昭在門口擡頭一看，花花哨哨的大門上面挂了一方厚重的牌匾，上書“春雪園”三個字也是令人發笑，“這種花柳之地，也敢自稱陽春白雪麽？”

顧骁也是總聽人提起這個地方，卻從未來見識過，少年的好奇心使得顧骁光是站在門口聽着裏面不時傳來嬉笑的聲音就想迫不及待進去一探究竟，擠眉弄眼地看着莫昭，道：“是不是陽春白雪，進去不就知道了？”

“走走走！”莫昭高興地叫道。

他們二位雖是喬裝打扮了一番，但是也還是衣着華麗，看上去就是富貴人家的小公子，只不過莫昭臉上貼着的兩撇胡子，實在是和他白嫩的小臉不搭配，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假的，惹人發笑。

“二位小公子裏邊請！”剛一進門，就有人熱情地迎了上來。窯子裏的人都是懂規矩的，來這裏的客人只要肯出錢，多餘的話他們是絕對不會多問的。

兩個少年初入花柳之地，兩雙眼睛都不夠看的，一直上下左右不停地四處轉悠，尤其是莫昭難得出宮一趟，一張臉上全都寫滿了好奇。

“二位小公子要點個什麽樣的姑娘啊？”

莫昭平日裏裝腔作勢慣了，也不懂這裏的規矩，直接大手一揮，叫道：“本……本少爺自然是要最漂亮的姑娘了！全都叫到我面前來，本少爺親自挑選！”

媽媽聞言面色古怪，猶豫地開口道：“這個……漂亮姑娘自然有的是，只是……”

顧骁到底在宮外長大，迅速掏出一錠金子來，沖着媽媽問道：“這些夠不夠？”

媽媽一看顧骁出手這麽闊綽，臉上立刻笑開了花，連忙點頭哈腰地一邊把他們二位往樓上的包房裏帶，一邊說道：“我們春雪園漂亮的姑娘有的是，二位喜歡什麽口味的盡管說，保證找到合二位小公子口味的！”

莫昭一邊走着，一邊忍不住四處亂看，目光所及之處無不是淫靡之風，不過看了幾眼，小太子白淨的面皮上就挂上了紅暈，不太自在地低着頭說道：“算了算了，就，就要那種會彈小曲的吧！讓本公子看看到底是不是陽春白雪。”

說話間，三人已經上了樓，路過一處包間的時候，大門忽然從裏面打開，顧骁下意識地往裏面望了一眼，沒想到居然看到了熟人！

從裏面走出來的正是秦皇後的小弟弟秦義。這秦義是秦家的小兒子，從小就受了全家的嬌慣，是個十足的纨绔子弟，不學無術，奢靡荒誕，出入這花柳之地也不是什麽稀罕事。

可是顧家和秦家素來交惡，顧骁這一眼看過去，沒想到也正好被秦義給瞅了個正着，二人四目相對，雙雙呆立當場。

“你怎麽了？”秦義身無官職，莫昭幾乎沒有和他見過，只是看着顧骁突然停下腳步，有些奇怪地問道。

“喲，這是誰啊！”不等顧骁開口，秦義倒是率先陰陽怪氣地叫嚷道：“我沒看錯吧？”

顧骁到底是個少年，偷偷帶太子出宮已經是重罪了，現在又在這種地方遇到了秦義，這種事要是宣揚出去，他大哥非打斷他的腿不可！

他登時手腳冰涼，眼睛轉了轉，直接拉着莫昭的手就想往旁邊的包房裏鑽，可是無奈秦義哪肯這麽輕易放過他，立刻伸手攔住顧骁。

顧骁心道不好，慌忙之間只好用力将莫昭推了出去，莫昭就這麽腳下不穩，莫名其妙地被推進了隔壁的包間裏。

秦義也想不到顧骁有這個膽子敢帶着太子來這種地方，因此也沒有多看被顧骁推出去的莫昭，只是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顧骁身上，抓着他的肩膀強迫他轉過神來，可是顧骁從小習武，哪裏是秦義這個草包制服得了的，直接一個利落的轉身就把秦義的胳膊給扭到了身後，腳下微動，迅速閃身到秦義面前，威脅道：“你可別招惹我！當心我發起狠來，連秦皇後的面子都不給！”

秦義被他給扭得哇哇亂叫，顧骁得意地看着比自己高出差不多半個頭的秦義一臉狼狽的樣子，剛想松開手，就看到秦義渾身抽搐，猛然變了臉色。

顧骁吓了一跳，愣了片刻才放開手，秦義卻像是失去了支撐一樣，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面色青白的抽搐了幾下，便一動不動了。

旁邊的姑娘和老鸨都知道秦義的身份，此刻看到這個場景也都吓得不行，愣了一下才大叫道：“出人命啦！”

顧骁立刻緊張地後退了幾步，眼睛轉了轉，趕緊趁亂鑽進了剛才把莫昭推進去的包間裏面，準備帶着莫昭跑路，結果剛一推開門就傻了眼了。

包間的窗戶大敞着，裏面的姑娘不知道被誰給五花大綁地綁在角落裏，床上睡了個肥膩的中年男人，渾身被扒得不着寸縷。

更重要的是，太子殿下莫昭不見了！

顧骁手腳冰涼，耳邊一片轟鳴，心裏就只有一個念頭：他不但殺了秦義，而且還把太子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