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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半個時辰之後,莫昭懶洋洋地靠在躺椅上打了個大呵欠,迷迷糊糊地問道:“畫好了沒有啊?”
畫師落下最後一筆,起身恭敬道:“畫好了,請殿下過目。”
李順福聞言上前,将畫像拿過呈到莫昭面前,莫昭伸出一只手接過來,半睜着眼睛懶懶地看着。
李順福也有點好奇,伸長了脖子瞄了一眼,而後看了看莫昭的臉色,小心問道:“殿下,這人是誰啊?樣貌這般醜陋,也值得殿下半夜三更找人給他畫畫像?”
這畫像上的每一筆都是在畫師在莫昭的指點下畫出來的,至于畫的是誰,自然是那個倒黴的要背鍋的白衣人。
莫昭嫌惡地看着畫像上的人,“醜麽?我怎麽覺得還不夠醜?”
李順福大驚,又看了一眼畫像,覺得自家太子殿下的審美真是異于常人,畫像上的人一張餅臉,一雙眼睛一只大一只小,大的如銅鈴,小的如米粒,鼻孔朝天,嘴唇出奇的厚,皮膚黝黑,滿臉麻子……李順福覺得他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麽醜的人了。
“再改改再改改。”莫昭不耐煩地把畫像推出去,“這臉還要再寬點,然後……然後是個禿頭!對,他頭頂沒頭發,只有腦袋四周有點毛。”
畫師怯怯地看了李順福一眼,早就聽聞小太子喜怒無常難以捉摸,畫師生怕做錯了什麽事得罪了太子殿下。
李順福給畫師做了個安心的手勢,示意他按照莫昭的要求畫就是了。
沒過多久,畫師按照莫昭的要求将畫像改好,莫昭這回仔細端詳着畫像上的人,長長地舒了口氣,滿意地點點頭,“對了對了,這回就好看了!”
李順福倒吸一口涼氣,驚異地看着莫昭,“殿下,這……哪能叫好看呢……”
莫昭聞言瞪起眼珠子,怒道:“放肆!你是在懷疑本太子的眼光嗎!”
這畫像上的人,每一筆都是莫昭憑着想象描述出來的,莫昭自然當成是自己的創造品一般珍惜,能想出來一個醜的這麽別致的人,莫昭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天才!
“奴才不敢。”
莫昭滿意地點點頭,又捂住嘴打了個呵欠,慵懶地往躺椅上一癱,閉着眼睛說道:“本太子先補個眠,你去找人把國舅爺找來,就說本太子有要事與他說。”
李順福答應下來,連忙給莫昭蓋上薄被,然後才出門叫人去。
秦正來見莫昭的時候,并非獨自一人,而是還帶着秦皇後一道而來。
莫昭本來睡得迷迷糊糊,聽到李順福來通報秦皇後和秦正一起來了,吓得一下子從躺椅上滾落下來,摔了個七葷八素,立刻清醒過來。
“我不是就讓你把秦正叫來嗎!怎麽還帶了秦皇後?”莫昭一邊穿衣服,一邊氣急敗壞地叫道。
“許是趕巧正好遇上了吧。”李順福也很為難,“畢竟秦家出了這檔子事,皇後娘娘大約也是心急。”
“急急急!她弟弟死了她就來折磨我!本太子怎麽這麽倒黴!”莫昭氣呼呼地嘟囔着,然後對着銅鏡看了半天,又問道:“本太子的衣着還端正吧?別又讓她看出什麽問題來,到時候又要找我麻煩!”
“回殿下,都穿戴整齊着呢!”
莫昭不服氣地狠狠一跺腳,然後才踢踢踏踏地過去見人。
秦皇後和秦正早就不把莫昭這個太子放在眼裏了,見到莫昭來了,不等他開口問安,秦皇後就先冷聲質問道:“殿下想必也知道昨日發生的事了,本宮特意來問問殿下準備怎麽處置顧骁那個大逆不道的逆賊!”
莫昭渾身一哆嗦,低着頭想了半天,才慢吞吞地開口說道:“我把國舅爺找來就是要說這事的,昨日帶着我溜出宮确實是顧骁不對,但是秦義的事和顧骁無關,本太子可以作證!”
秦正聽了莫昭的話倒是不意外,昨夜顧策把他打發走的時候他心裏就明白,顧策肯定是要跟太子商量如何幫顧骁脫罪的事。
秦皇後聞言,雙眼瞬間就盈滿了淚水,拿着手帕捂住嘴,哽咽地說道:“殿下和那顧家向來私交甚歡,自然是向着顧骁說話了,可是可憐了義兒,太子若是這般偏心……”
“娘娘您哭什麽!”莫昭鬧心地說道:“我又沒說秦義就得白死了,我這不是正要告訴二位真兇是誰嗎!”
秦皇後和秦正聽了他這句話之後,全都齊齊擡頭看向他,表情十分古怪。
“怎,怎麽了?”莫昭被這兩個人看的有些心慌,“我,我說的沒錯啊,李順福,把我讓人畫好的畫像拿給皇後娘娘……”
莫昭這一叫不要緊,擡頭卻看李順福正對他擠眉弄眼地不知道要表達什麽,表情十分焦急。
“……是誰告訴殿下,義兒死了?”秦皇後也不哭了,被莫昭氣得聲音都發抖了。
莫昭一愣,“……啊?”從昨夜他被百依然放回來之後,搞得人心惶惶,每個人都一臉喪氣地來找他斷案,尤其是顧策還在說什麽顧骁謀害皇親國戚之類的話,這不是明擺着秦義已經一命嗚呼了麽?
“義兒好端端地在府上養病,雖是受了點苦,但總也不值得殿下這般咒他!”秦皇後拍案而起。
“他,他沒,沒死啊?”莫昭眨眨眼,心裏多少有些失望,卻又不敢表現出來,立刻調整了情緒,興奮地說道:“太好了!我還以為秦義死了呢!這下就好辦了,娘娘您看看畫像,這事真的和顧骁一點關系都沒有,秦義的事八成就是擄走我的那個……”
莫昭看着秦皇後的臉色,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後就沒了聲音。
他現在真想把自己的舌頭咬掉!不對,這事應該都怪別人,明明人家秦義好端端的,怎麽每個人都搞得像是出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一樣,這下好了,秦皇後聽到自己詛咒她的親弟弟,肯定又要免不了一番責罰了。
莫昭覺得自己這個太子做的真憋屈,平日裏除了和這些太監宮女耍耍威風之外,什麽權利都沒有,還得每天被秦皇後管教,簡直活得一點尊嚴都沒有!
“殿下昨日偷偷溜出宮的賬還沒有算,本宮就罰殿下面壁,不滿十二個時辰不許出來!順便再抄幾部經文,權當是殿下為義兒祈福了!”秦皇後命令道。
說着,就與秦正二人一起起身,準備離去。
莫昭冤得心裏發堵,回頭氣憤地看着秦皇後和秦正的背影,深深地喘了幾口氣,還是覺得心裏氣不過,大叫道:“皇後娘娘,本太子……”
秦皇後和秦正轉身看他。
莫昭頓了頓,差點讓口水嗆到,話鋒一轉,态度恭敬地說道:“這裏有嫌犯的畫像,請皇後娘娘和國舅爺好好過目,就算不是他加害的秦義,也是他要加害本太子。”
好漢不吃眼前虧,面壁就面壁,有什麽大不了的!
秦正接過畫像,随手展開看了一眼,臉色立刻就陰沉下來。
這畫像上的人醜的這麽出奇,長相也未免有些太不尋常了,秦正用膝蓋想都知道肯定是這小太子為了救顧骁胡亂編了個人來糊弄他。
秦皇後随便看了一眼,和秦正交換了個眼神,立刻心領神會,也被氣得夠嗆,冷聲諷刺道:“這嫌犯的長相還真是夠特別的,恐怕整個大初也找不到第二個長得這麽精致的人了!”
莫昭聞言恍惚了一瞬,眼前是那白衣人彎着一雙帶水的桃花眼警告自己的模樣,立刻氣呼呼地鼓起腮幫子,紅着臉說道:“哪裏精致了?我看也就是一般好看,比本太子差遠了!”
站在一邊的李順福一聽,痛心疾首地握了握拳頭。
“殿下有心了,”秦正收起畫像淡淡地說道:“臣定會好好把這人查清楚。”說完,就帶着秦皇後闊步離去。
“李順福!”見到人離開了,莫昭才終于挺起胸膛,大聲質問道:“你怎麽不跟我說清楚?秦義這不是沒死麽!”
“殿下,奴才也沒跟您說過秦義死了啊……”李順福冤枉。
“哼!”莫昭不服氣地嘟囔:“她們就會欺負我,我等會進了面壁室,你記得多讓人送些點心進來,還和上次一樣,別讓皇後娘娘的人發現了。”
“奴才遵命。”李順福随口答應下來,伺候着莫昭準備去面壁室,想了想,擡頭看了一眼在旁邊伺候着的宮女,試探地問道:“殿下,您昨日去了那春雪園,覺得裏面的姑娘可還美?”
莫昭想了一下,腦海裏全都是白花花的身體和那些腦滿腸肥的大爺互相纏綿的景象,臉上登時紅了一大片,不耐煩地說道:“美什麽美!惡心死了!醜死了!”
李順福表情變得糟糕了,又小聲問道:“那殿下覺得春月和臘梅哪個美一點?”
春月和臘梅正是站在旁邊的兩個宮女,聽到李順福這麽一問,臉上都起了一片紅暈。
莫昭現在正鬧心呢,哪有心思去欣賞漂亮姑娘,随口說了一句:“春月美吧!”
李順福登時僵在原地。臘梅長得白白淨淨,雖不至于有多美貌,但是起碼比春月好看了不知多少倍。
“本太子走了,你記得去讓人多給我做點好吃的點心。”莫昭臨走之前随口吩咐道。
李順福留在原地,看着莫昭的背影老淚縱橫,捶胸頓足地哭着說道:“靜娴皇後,是老奴沒把殿下照顧好啊!”
靜娴皇後生前最盼望的事就是想要看着莫昭長大成人之後納個貌美如花的妃子,畢竟靜娴皇後當年是大初出了名的美女,對自己的兒媳婦要求自然也高。
可是李順福沒想到,莫昭居然不知道什麽時候養成了這麽異于常人的審美,眼看着殿下已經到了可以納妃的年紀了,李順福真是覺得愧對死去的靜娴皇後。
這邊莫昭被秦皇後打發去面壁思過,而另一邊朝堂之上已經開始因為秦義的事情暗潮湧動。
秦皇後不過就是找了個借口把莫昭關起來,不過就是個廢物太子,日後也将是個傀儡皇帝,根本不需要他露面主持什麽大局,把他關起來,正好能防止顧家的人又找他做什麽多餘的事。
昨夜顧策帶着顧戎離開後,借着自己刑部尚書的職位之便,連夜審訊了春雪園一幹人等,各種極刑都用上了,逼着春雪園的姑娘們招了毒害秦義的罪名。
可憐春雪園上下幾十個細皮嫩肉的姑娘,一夜下來,被折騰得都只剩下一口氣了。
除此之外,顧策剛一得到秦正出宮的消息之後,顧策就立刻讓顧戎趕去秦□□上。
顧戎不解,“秦義出了這檔子事,秦正肯定恨不得殺了我,我這個時候去觸什麽黴頭?”
“殿下派人把嫌犯的畫像給我送了來,你親自上門去探望秦義,順便幫我跟秦正帶個話。”顧策沉聲說道。
顧戎不解,等着顧策繼續往下說。
而顧策似乎是在思考什麽計策,過了一會才開口說道:“春雪園上下策劃謀害秦義一事,尚未找到幕後主使,太子殿下昨日被擄走,朝中一定會有人借着這件事污蔑我們顧家謀害殿下,我這就找人把畫像貼出去,你把這件事去跟秦正說清楚。”
“這種事和他說什麽?”顧戎還是不懂:“他想方設法要找我們顧家的麻煩,你又上趕着把我往火坑裏推,秦正還不知道要怎麽對付我呢,我不去。”
“你傻嗎!”顧策恨鐵不成鋼:“殿下将嫌犯的事和秦正也說了,如今我們把嫌犯的畫像張貼出去,到時候随便找個長相相似的替罪羊抓回來,幕後主使到底是誰,還不是我們說了算?”
顧戎這才反應過來,立刻佩服起自家大哥的頭腦來,“這個意思,是不是我們就能借着這次的事情反咬秦家一口,說不定就扳倒秦正了?”
“沒那麽簡單。”顧策嘆息地說道:“我也不過就是吓唬一下秦正罷了,讓他知道我們顧家的人不是那麽好惹的,要是真的鬥起來,定會拼個魚死網破,誰都讨不到好處,這也就是為什麽秦家現在大權在握還這麽本分的原因。”
朝中本就沒有那麽太平,表面上秦家一家獨大,可是背地裏多少勢力明争暗鬥,只要有一方輕舉妄動,到時候還不知道鹿死誰手。
顧戎多少有些失望,恰好這個時候屬下呈上了太子殿下派人帶來的嫌犯畫像,顧戎好奇地接過來打開看了一眼,結果臉上的表情一瞬間就凝固了。
“怎麽了?”顧策見他的表情不妙,問道:“莫非殿下畫的是相識之人?”
顧戎苦着臉把畫像遞給顧策,“大哥,你看這樣的人……你有辦法找出個長相相似的來麽?”
顧策接過畫像看了一眼,兩眼一發黑,差點氣暈當場。
畫像上的人醜的出奇,正如秦皇後所說,整個大初也未必能找出一個長得這麽別致的人。
顧策本來計劃得好好的,随便找個長相差不多的替罪羊把這件事給頂下來,可莫昭給了這麽一張畫像,這讓他到哪去找個這麽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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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