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加更)

044(加更)

葉栩直接別過了臉,躲過了來自父親的複雜目光。

阮齡把自己和徐辰延的對話,撿重點和葉景池概括了一下。

聽完之後,葉景池的神色有些微妙。

“然後……”葉景池問,“他就走了?”

阮齡點點頭:“是啊,不過走之前,他還說……葉栩,他和你說什麽來着?”

葉栩面無表情地接話:“他讓我小小年紀,不要多管閑事。”

“對對。”阮齡忍俊不禁,“是這麽說的。”

徐辰延大概是以為葉栩是恰好出現在附近,看熱鬧的,于是倉皇離開前還警告了一句。

“看來,他是真的很怕被人聽到。”阮齡沉吟道,“難道是我無意間說中了?”

阮齡低頭思索了一下,問葉景池:“這個徐辰延多大年紀啊,你知道嗎?”

葉景池微怔,然後答:“虛歲三十。”

男人的記憶力超群,前天看過一次資料後就記住了。

阮齡疑惑地看了葉景池一眼,心想這個年代資料上還寫虛歲的嗎?

不過她沒細想,繼續喃喃道:“那就是其實還不到三十了,這麽說來,應該也不至于……”

這句話說完,空氣似乎凝固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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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齡擡眼,發現已經超過了三十歲好幾年的某個男人,正神色不明地看着自己。

另一邊,十六歲的少年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地盯着桌布。

阮齡:“……”

她清了清嗓子,去看舞臺的表演。

過了幾秒,阮齡眉梢微動:“這跑調跑得有點厲害啊,莫不是之前被我打擊得太狠了?”

徐辰延一開始唱的時候,雖然聽起來和專業歌手有差距,但至少調還是在的。

然而現在阮齡只認真聽了短短的十秒鐘,已經聽到他跑了三次調了。

主辦方給葉家安排的座位是最好的之一,幾乎正對着舞臺中央,離表演者很近。

阮齡探究地看過去,恰好和舞臺上的徐辰延對上眼神。

徐辰延身子一僵,聲音明顯地抖了一下。

阮齡疑惑:她有這麽吓人嗎?

還是說,男人真的會被這種事情打擊得這麽深?

阮齡轉頭剛想問葉景池,就發現他也正看着臺上的徐辰延。

葉景池的眼眸深邃,面色陰沉,散發着一種“取敵将首級于千裏之外”的強大氣場。

阮齡:“……”

破案了,不是被她吓的,是被葉景池吓的。

為了觀衆的耳朵着想,阮齡好心給葉景池夾了一塊排骨:“嘗嘗。”

下一秒,臺上的徐辰延又破了一個音。

徐辰延的表演結束之後,主持人開始宣讀捐款的名單。

阮齡已經大概摸透了規律,每過一個節目,主持人就會公布三到四名捐助者的姓名。

這次第一個宣布的是蘇家,蘇琴女士為兒童基金會捐款一千萬元。

阮齡好奇地望過去,可惜葉家的桌子和蘇家隔了兩個,她只看清一個模糊的側影。

接着主持人念到了“葉景池先生”,并且在念完之後頓了一下。

葉景池風度翩翩地站起身,揮手致意,四周響起了前所未有的熱烈掌聲。

阮齡仰頭看他,正在心裏感慨男人确實有成功人士的風範。

下一刻,主持人又念到了“阮齡女士”。

阮齡略微一怔,這才在葉景池帶着笑意的目光中緩緩起身,也揮了揮手。

主持人宣布兩人共同捐贈了兩千萬,是目前為止最多的。

阮齡這才意識到,這麽平均一下,自己也是給基金會捐過一千萬的人了。

果然無論是什麽數據,就怕平均。

不過無論怎樣,她沾了葉景池的光,也是做過慈善的人了。

這種感覺還是挺奇妙的,尤其是在主持人念出“阮齡女士”幾個字的時候。

阮齡在心裏體會了一下這幾個字,看向葉景池。

之前主持人在念到夫妻二人共同捐款的時候,大多都是以男方的名字加“先生”,以及男方的姓加“太太”來分別代指兩人。

主持人會特別念出她的名字,應當是葉景池的安排。

果然,葉景池見她看過來,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這一組的捐款名單裏,最後宣布的是孟家。

阮齡稍微琢磨了一下,覺得這個公布的順序,應該是按照各家的財力來的。

也就是說主辦方孟家不計入排序的話,葉家和蘇家的實力應該是獨一檔的。

這麽說來,蘇君若和葉栩确實是十分的門當戶對,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所有捐助名單都公布完畢後,臺上又開始進行主辦方致辭的環節。

發言的孟家老爺子看起來精神矍铄,完全不像七十餘歲的老人。

老爺子說話非常慢,很有領導範。

阮齡剛好吃得有點飽,聽了兩分鐘就開始昏昏欲睡,頗有種高三上數學課的感覺。

想睡,又不敢睡。

她看了眼“老領導”的發言稿,發現後面還至少有兩頁。

現場比之前安靜了許多,大家都默契地不高聲講話,只是偶爾交頭接耳。

不過阮齡觀察了半分鐘,發現還是偶爾有一兩個人起身去洗手間的。

想了想,阮齡将手從桌子底下伸過去,輕輕觸碰了一下葉景池的手。

葉景池眸色一深,側頭看她。

阮齡用指尖在男人的手背上輕撓了兩下,示意他靠過來一些。

葉景池果然立刻會意,略微湊近了些。

阮齡傾身在葉景池耳畔,低聲道:“我可以出去走走嗎?好困。”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男人的耳畔。

葉景池的身子一頓,看阮齡一眼,随後眼底浮現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輕點了一下頭,然後給葉栩遞了一個眼神。

早在兩人湊近交流第一個字的時候,葉栩的目光就已經飄了過來。

眼神閃爍,一副有些好奇,又不忍直視的表情。

在看到阮齡緩緩站起身之後,葉栩也立刻明白了,跟着她一起站了起來。

“啊!”走出會場,阮齡伸了個懶腰,長嘆一口氣。

“果然,還是外面的空氣比較新鮮!”

剛進會場的時候,她還感嘆不愧是頂級豪門主辦的晚宴,連空氣中的熏香都高級的不得了。

但再好的熏香聞多了也會膩,再加上會場裏的人多,混雜着包括各種香水味在內的無數味道,待久了還是會覺得悶。

阮齡覺得自己剛剛那麽困,除了吃飽了血液都去胃裏消化的緣故,多半也是因為空氣不夠流通。

來到宴會廳外面,阮齡瞬間就感覺神清氣爽了不少。

她環顧了一下四周。

舉行晚宴的地方是孟家的酒莊,前面就是一片小花園。

“走!”阮齡指向一個方向,回頭叫葉栩,“咱們去那邊看看。”

葉栩本來就是被派來陪着阮齡的,自然也沒有什麽意見。

兩個人向着花園走去。

花園裏有一處噴泉,白天看起來平平無奇,晚上被燈光一打,卻多了幾分氛圍感。

阮齡繞着噴泉轉了一圈,拿出手機解鎖,遞給葉栩:“來,幫我拍幾張照片吧。”

反正在外面閑着也是閑着,不如找點事做。

葉栩從善如流地接過手機,低頭打開相機。

阮齡剛準備轉身去噴泉前凹造型,腳步又是一頓。

她看了葉栩一眼。

阮齡覺得自己有理由懷疑,葉栩從來沒有給女性拍過照。

少年的眼神倒是挺無辜的,見她看過來就問:“怎麽了?”

阮齡:“你給女生拍過照嗎?”

葉栩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沒有。”

阮齡:“……”

她就知道。

葉栩為自己辯解:“但是我知道怎麽拍照。”

“知道”和“會拍”可不一樣,阮齡心想。

阮齡記得自己以前在社交平臺上,看過一個吐槽男性拍照的話題,裏面的照片絕對稱得上是千奇百怪。

但現在,她也沒有別的選擇。

阮齡看着葉栩,義正言辭:“那你好好拍,一定要把我拍的好看一點。”

她可不希望自己擺了半天的姿勢,結果收獲一堆不同角度的醜照。

葉栩:“……嗯。”

阮齡思考了一下,還是不放心,伸手:“你先把手機給我。”

葉栩的手下意識地往後一縮:“怎麽了?”

阮齡挑起眉毛:“你先給我。”

葉栩:“……”

少年無聲地把手機遞還給她。

阮齡先把相機的網格線打開,然後對着噴泉比劃了一下,走到合适的距離。

接着她舉起手機,現場給葉栩教學:“你一會兒就站在這,把手機舉到和我眼睛差不多高的位置,鏡頭稍微放大一點……”

說完一遍,阮齡一本正經道:“記住了嗎?”

葉栩點點頭,表情看起來有些懵懂。

阮齡懷疑地皺起眉:“那你重複一遍?”

葉栩:“……”

少年語氣平平地複述了一遍阮齡的話,居然還真讓他幾乎一字不差地說對了。

阮齡徹底沒話說了。

葉栩雖然不會拍照,但是他腦子好使啊!

“行。”阮齡把手機遞給他,“那你拍吧。”

說着,阮齡走到噴泉前,開始凹造型。

擺了幾個姿勢之後,阮齡就走過去看手機。

就算葉栩剛剛說對了,她還是有些不放心,擔心自己擺了半天造型都是瞎折騰。

所以她打算中途檢查一下。

葉栩見阮齡過來,乖乖地把手機遞過去給她看。

阮齡打開相冊前後翻了翻,驚訝地揚起了眉毛。

在剛剛她那一通臨時的攝影指導之後,葉栩拍出來還真挺像模像樣的。

“不錯!”阮齡真心實意地向葉栩投去一個贊許的眼神。

葉栩的唇角微微上揚了幾分:“那還繼續拍嗎?”

“拍!”阮齡說。

又讓葉栩給自己拍了一會兒照片,阮齡估計時間差不多了,宴會廳裏的致辭環節應該快結束了。

于是阮齡叫上葉栩,兩人一起向宴會廳的方向走去,回去找葉景池彙合。

還沒進宴會廳,已經見到有稀稀拉拉的人影在往外走。

看來宴會廳裏的流程是真的已經全部結束了。

不知道葉景池是不是也已經出來了。

阮齡想了想,對葉栩說:“給你爸爸打個電話,問問他在哪。”

葉栩無聲地看她一眼,眼神中的意思很明顯:為什麽不是你打?

阮齡理直氣壯:“這是我第一次來,說不清楚位置怎麽辦?不像你,都來過好幾次了。”

其實她就是懶得打。

葉栩:“……”

少年還是聽話地撥通了電話。

幾句短暫的交流後,葉栩挂了電話,對阮齡說:“他讓我們去門口的雕像那邊,稍等他兩分鐘,他馬上就過來。”

宴會廳門口的右側,有個大理石的丘比特雕像,很顯眼。

阮齡和葉栩一起,走到葉景池所說的地方等。

結果等了半天沒到葉景池,反而先看到了另一個人。

徐辰延面如土色地走出宴會廳,還在為之前發生的事情擔驚受怕。

今天來的時候,其他賓客都還沒有到場,他就直接去了後臺準備。

因此他找阮齡說話的時候,根本不知道她現在的身份,更加不認識阮齡身旁的那個少年。

和阮齡分開之後,徐辰延安慰自己不過是嘴上吃了點虧,重振旗鼓上臺表演。

他先是有些心不在焉地唱完了第一段,等音響開始放間奏的時候,徐辰延随意地掃了一眼臺下。

接着他驚恐地發現——

阮齡竟然和葉景池坐在一起,而且座位就在第一排!

更可怕的是,除了阮齡,徐辰延還一眼認出了坐在阮齡另一邊的那個少年。

那不就是被他瞪了一眼,還警告了一句“不要多管閑事”的男孩嗎?

如果只是阮齡和葉景池坐在一起,徐辰延還可以安慰自己,或許兩人只是恰好在一起交談。

可是他們三個人坐在一起,阮齡還坐在中間,關系一下子就變得十分明顯。

阮齡是葉景池的夫人,而那個少年就是葉景池的兒子!

假如當時只有阮齡和自己,那麽只要阮齡不說,葉景池就不會知道兩人的對話。

可那時候葉景池的兒子也在旁邊,那他對阮齡的親昵稱呼,以及說的那些話,怎麽可能瞞得住葉景池!

這下子,徐辰延徹底地慌了。

而就在這時候,葉景池又忽然擡起了頭看着他,神色晦暗不明。

徐辰延的腳下一軟,差點摔在了舞臺上。

歌已經完全不會唱了,調也跑到了天邊。

下一秒,阮齡給葉景池的碗裏夾了一塊排骨。

徐辰延直接破了一個音。

等好不容易下了臺,徐辰延滿腦子都是葉景池知道太太被“勾搭”了之後,來找自己算賬的模樣。

徐辰延整個人渾渾噩噩,只能不斷地安慰自己:

葉景池那種地位的人,是不會在意自己這種小人物的,更不會專門抽空對付自己。

反複說服了自己數次之後,徐辰延才稍微緩過來一點。

不知道是不是被誰絆住了,距離那通電話已經過去了五分鐘,葉景池還沒出現。

阮齡等人等得正無聊,擡眼看到徐辰延,順口就叫住了他:“哎——”

徐辰延下意識地就想逃跑。

這個地方就在宴會廳門口的旁邊,所有從宴會廳正門出來的人,都會經過這裏。

他萬一在這多待一會兒,和葉景池撞上個正着,那就是加倍的倒黴了。

可徐辰延又怕自己得罪了阮齡,下場同樣的慘。

畢竟,阮齡可是直接能給葉景池吹“枕邊風”的人。

腦子飛速運轉一番之後,徐辰延生生定住了腳步,硬着頭皮開口:“葉,葉太太。”

阮齡挑眉:“嗯?你剛剛不是還叫我齡齡,怎麽這麽快就變成葉太太了?”

徐辰延:“……”

他看出來了,阮齡根本對他沒有一點舊情,她這完全就是在拿他找樂子!

可阮齡玩得起,他卻玩不起。

他出道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抓住了“機會”,混到現在這個一線的位置。

葉景池是何人?甚至可以用一句話就直接封殺他。

阮齡這樣,是想讓他“死”啊!

徐辰延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走投無路之下,甚至看了一眼葉栩——

你後媽和別的男人說話,不阻攔一下的嗎?

然而葉栩只是默默地站在阮齡的身旁,仿佛一個職業素養極佳的保镖。

徐辰延絕望了。

然而很快,讓他更絕望的事情出現了。

他看到葉景池從宴會廳裏走了出來。

看到雕像旁站着的幾人,葉景池的眉梢微微動了動。

接着葉景池走到阮齡的身邊,一臉饒有興致的表情:“齡齡,對面的這位先生是?”

不只是徐辰延僵住了,葉栩也愣了一愣。

他好像還從來沒聽他爸爸,這麽稱呼過阮齡。

葉栩看了一眼葉景池,若有所思。

而徐辰延的面色已經蒼白得像紙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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