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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計棠臉色一僵。

雖然她可以仗着秦淮予的偏袒與寵愛在外面肆無忌憚，好像處處高人一等，風光無限。

實際上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些跟她玩得好的豪門名媛，其實骨子裏根本瞧不起她。

瞧不起她卑微的出生，瞧不起她生父是個下等司機。

可聞溪跟她不一樣。

聞溪擁有聞家的正統血脈，是聞老先生長子的獨女，是真正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千金大小姐。

計棠想起那些名媛對她敷衍的态度，又想起她們對聞溪阿谀奉承的嘴臉，氣的咬碎一口銀牙。

尤其此刻聽聞溪這麽說，更覺得她是故意的！

故意當衆提起這件事！故意羞辱她！故意給她難堪！

聞溪不知道自己就是這麽一句撇清關系的話，竟然會讓計棠連想起這麽多有的沒的。

當然，她也沒興趣知道。

因為此刻，她突然察覺到腹腔一陣熱意向下湧流。

熟悉的感覺讓她臉色一白，連忙拉住鹿小遙想離開。

計棠戲還沒演完，不可能這麽輕易放聞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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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個箭步上前，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聞溪。

力道之大，讓聞溪覺得自己胳膊可能都被掐青了。

計棠像不知道自己手勁多大似的，依舊擺着副可憐樣。

還聲淚俱下道：“姐姐，我知道你介意我跟予哥哥走的近…但我們真的是清白的！姐姐你千萬不要因為我生予哥哥的氣好不好？”

聞溪這會兒難受又心急，不想跟計棠過多糾纏。

她嘗試從計棠手底下掙脫，無果，遂抿了下唇，冷聲道：“我不生氣也不介意，你放手。”

“我就知道姐姐你介意…”

計棠說到一半，才陡然反應過來，聞溪說的是‘不生氣也不介意’，不可置信地望向她。

脫口而出道：“怎麽可能。”

察覺到這不符合自己的人設，計棠又忙垂着頭，抽抽噎噎地繼續道：“姐姐你還是這麽嘴硬心軟。這麽多年了，一點都沒變。”

聞溪：“……”

-

與此同時，教學樓外。

一衆校領導擁趸着一個身穿藍白校服的清瘦男生走來。

如果聞溪在這的話，一定能認出這人赫然就是昨夜讓她‘滾’的那個少年——沈肆。

“沈同學啊，”金融系輔導員張慧笑眯眯地問道，“你進瀾大之後的首選專業是什麽嗎？”

沈肆眼睑半阖，語氣漫不經心：“文學。”

張慧愣了下，“主任不是說你的首選是咱們金融系嗎？”

咋又變成文學了？

沈肆聞言，淡淡瞥了他一眼，“知道還問。 ”

張慧：“……”

張慧無語凝噎了片刻，倒也沒惱。

畢竟成績好、腦子好的人，通常多少都有點‘毛病’。

尤其沈肆這種優秀到被全國各大高校争搶的學霸，有點毛病什麽的，都在他的接受範圍之內。

想着，張慧臉上重新挂起了職業性笑容。

他邊走邊給沈肆洗腦道：“不是我吹，我們瀾大金融系真的沒話說。尤其這幾年跟聞氏集團合夥弄了個‘卓越人才培養計劃’，可以把人才直接送到聞氏入職。”

沈肆腳步頓了一下。

僅僅只是一下。

輔導員沒察覺到，依舊自顧自道：“對了，聞氏集團你知道吧？他們的千金就在我們系…”

“姐姐，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求你別再怪罪予哥哥了，跟予哥哥和好吧好不好？”

張慧話沒說完，就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

擡頭，就見原本應該探讨學術的衆人正一窩蜂堵在大廳裏。

叽叽喳喳、吵吵鬧鬧的，實在是有礙觀瞻。

張慧眉頭一皺，立馬換了副臉：“你們在幹什麽！”

中氣十足的聲音，頓時讓剛剛還像在追星現場的衆人自發收起手機，往邊上排排站好。

于是沈肆眼睫輕掃，一下就注意到聞溪的身影。

他見聞溪臉色煞白，似乎比昨晚還要白上幾分。一手被計棠拽着，另一只手有意無意輕搭小腹。

沈肆眸光下移，敏銳地瞧見了她潔白裙擺上正綻開一朵鮮豔妖嬈的血色曼珠沙華，眉頭微皺。

張慧顯然也瞧見了正拉拉扯扯的聞溪和計棠。

他擔心沈肆對他們學校留有不好印象，正要上前說教兩句，沒想到沈肆竟先他一步，快步上前。

然後，在張慧包括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解開校服外套的拉鏈，脫掉，遞給聞溪。

“系上。”他語氣淡淡。

聞溪錯愕地看着少年。

見他穿着一件跟昨晚類似的黑色T恤，雖然眉骨處的傷被額前碎發遮着，卻也看得出來，傷口只是簡單處理了一下，沒包紮。

他怎麽會在這？

聞溪訝異地想。

她很快收回訝異的眼神，下意識接過沈肆遞來的校服。

慢半拍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大概率是‘紅’了。

這個認知讓聞溪忙不疊将校服系在腰間，随後紅着臉，小聲跟少年說道：“謝謝。”

少年眼皮輕掀，不鹹不淡地‘嗯’了聲，聽不出情緒。

計棠插在聞溪跟沈肆之間。

她怔怔看着沈肆，不知道今天第幾次出現呆滞的表情了。

她一直覺得秦淮予清朗溫潤、舉世無雙，是她見過最好看的。

但是眼前這個少年，雖然看着年紀不大，氣質卻出乎意料的沉穩大氣，尤其一身冷漠矜寡的氣質，看着跟秦淮予竟毫不遜色。

甚至還更勝一籌。

她怔愣的間隙，瞧出端倪的鹿小遙一把把她推開，然後瞅了瞅聞溪腰間的校服問：“沒事吧？”

“沒事。”聞溪搖頭，垂眸看向那件校服。

剛剛沒在意，現在她才猛然發覺，這校服好眼熟。

經典不過時的藍白款式，以及胸前那個印有‘一中’字樣的暗色校徽，每一處都在清晰地告訴她，這是她穿了三年的校服。

原來少年是她的學弟。

原來，他還在念高中啊。

聞溪攥緊了校服，默默地想。

鹿小遙見聞溪确實沒事，松了口氣，接着轉過身，劈頭蓋臉地罵道：“計棠你特麽是不是傻逼？”

計棠頭一回被當衆指着鼻子罵，有點懵，“你罵我傻逼？”

鹿小遙啧了聲，憐憫道：“不僅是個傻逼，還是個耳背。”

計棠：“……”

計棠沉默了幾秒，表情有點猙獰，但很快被她壓下去。

她擺出一副被打擊的樣子，踉跄了兩步，泫然欲泣道：“我敬你是姐姐最好的朋友，才一次次地忍讓你。沒想到你竟然、竟然…”

鹿小遙可不吃這一套。

她就看不慣計棠的做作樣，抱着雙臂，不陰不陽地冷哼道：“繼續，繼續你的謊話連篇。”

“……”計棠表情險些無法維持，“你到底想幹什麽？”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

鹿小遙冷笑，“知三當三，還有臉在網上發帖子造謠抹黑我們家溪寶？咋滴，晉江言情小說看多了，還想借輿論助你上位不成？”

計棠咬牙，壓低聲音道：“鹿小遙，你別太過分！”

“過分？我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鹿小遙往正走來的張慧一行人看了一眼，“你不是想利用輿論？老娘今天就成全你。”

計棠有種不好的預感，連忙防備地盯着鹿小遙。

不知道這個靠賣豬肉發家致富的屠戶之女到底又想幹什麽。

下一秒，就見鹿小遙哥倆好地叫了張慧一聲‘慧哥’，道：“咱瀾大出現一個知三當三的厚顏無恥之人，你管不管？咱們瀾大、咱們金融系的臉還要不要了？”

“鹿小遙！”計棠聞言，表情管理徹底失控。

她沒料到鹿小遙竟然真的敢把這事捅到校方這。

害怕之餘，下意識求救地看向聞溪。

在她的印象裏，聞溪即便再不喜歡她，可是看在秦淮予的面子上，每次她闖禍之後，她都會沒條件地給她收拾爛攤子。

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于是理直氣壯地道：“姐姐，予哥哥讓你照顧我的。”

聞溪：“……”

聞溪覺得有點可笑。

計棠憑什麽以為她會幫她？在她剛剛還妄圖陷害她之後。

她正要拒絕，誰知卻聽耳邊響起一道清泠泠的低沉男聲。

“早有耳聞，瀾大校風嚴謹，沒想到今日一見——”他故意停頓了下，玩味道，“知三當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