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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聞溪緩了好幾秒，才明白沈肆的意思——

救她純粹只是順手。

聞溪覺得有點兒挫敗，鼓着腮幫子，氣成河豚。

她自知少年雖然話少，但每回都能把她堵得啞口無言，索性化氣憤為食欲，悶頭扒拉米粥。

沈肆看了她黑鴉鴉的頭頂幾秒，忽然狀似無意地問道：“你平時都這樣嗎？”

聞溪錯愕擡頭，嘴角黏着米粒：“哪樣？”

沈肆一頓，繼而移開目光：“随便帶陌生人回家。”

“不不不，”聞溪忙放下調羹解釋道，“我平時不燙頭不蹦迪，昨晚純粹是、純粹是失戀了才…”

提及秦淮予，聞溪情緒低靡了下去。

她眸光黯黯，整個人看起來又喪又頹。

沈肆靜靜看了她幾秒，忽而道：“醫藥箱在哪。”

聞溪茫然：“醫藥箱？”

沈肆食指、中指并做一起，輕點眉梢，“剛剛洗澡碰了水，現在化膿需要處理一下。”

聞溪：“！”

聞溪頓時把秦淮予抛到腦後，起身跑去客廳拿藥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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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拿到手後，看着沈肆，一時間又不知道該從哪裏下手。

于是抱着藥箱犯了難。

沈肆像不知道她在忌諱男女關系似的，眼皮輕撩，“杵在那做什麽？要我自己動手？”

态度坦誠，落落大方。

對比之下，聞溪倒覺得自己真的小家子氣了。

于是她索性便把那些有的沒的都抛之腦後，将藥箱放在餐桌上，微微彎腰，給沈肆上藥。

兩人挨得近了，聞溪發現他長得真的好看。

少年眉眼生的十分精致，皮膚白而薄，眼皮上的淡青色血管隐約可見，顯得有些脆弱。

聞溪是親眼看過他打架時候的模樣的，所以根本無法把‘脆弱’這兩個字跟他聯系在一起。

不過，聞溪看着沈肆眉骨上的傷，微微皺眉。

少年皮膚冷白，白玉無瑕，顯得這傷格外猙獰。

萬一要是還落了疤…

她不敢再多想，連忙小心翼翼地給他消炎擦藥。

沉默蔓延在兩人之間，但卻意外的不尴尬，反倒在無形中增加了種似有若無的溫情與默契。

在聞溪看不見的地方，沈肆指節收緊，慢慢攥緊了褲腿。

-

須臾，聞溪給少年綁好紗布，邊收拾東西邊随口問道：“對了，你家住在哪啊？”

沈肆眉梢微揚，擡眸看向她。

“你別誤會！”聞溪紅着臉解釋道，“我是想問你昨天一晚上沒回去，跟家裏人打過招呼沒？”

“……”沈肆驀地垂了眼，三秒鐘後，冷漠道，“我沒有家也沒有家人，他們早就死了。”

聞溪愣住，幹幹巴巴道：“對不起…”

“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沈肆神色淡淡，“我早就習慣了。”

聞溪突然就覺得很心疼，也明白了為什麽少年總是一副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致的冷傲表情。

原來他竟有這樣的身世。

察覺到聞溪的目光，沈肆偏頭看她：“你在可憐我？”

聞溪輕輕搖頭，生硬地轉移話題道：“我們也算是朋友了，我公寓這又離一中也不遠。”她頓了下，“你要是不嫌棄的話，沒事可以過來這邊坐坐。”

沈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怕我對你心懷不軌？”

聞溪沒料到他會這麽說，呆了呆：“你…”

沈肆：“你放心，我還是那句話。我要是真想做什麽，昨晚，該做的不該做的早就都做了。”

這話用鹿小遙雅俗共賞的語言系統翻譯過來，就是——

一天天的，別盡往你自己個兒臉上貼金，老子對你這種搓衣板身材沒、性、趣！

聞溪挫敗地鼓着腮幫子，悶悶道：“你怎麽這樣啊。”

沈肆看着她的包子臉沒吱聲，嘴角卻微不可見地牽了牽。

他目光一轉，注意到客廳，忽然頓了下，才沉聲道：“不過我的确有個事要跟你商量。”

“什麽事？”

“我現在住的房子快拆遷了，暫時還沒找到新住處。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跟你租個房。”

聞溪有些猶豫。

讓他過來玩已經很難得了，更何況沈肆現在提出的還是租房。

是要朝夕相處的那種！

而且吧，聞溪想，沈肆年紀雖然比她小，平時也基本都在學校上課，可他終歸是個男的啊！

孤男寡女的，又不知根不知底的，怎麽能随便‘同居’？

沈肆看出了她的猶豫，從褲兜裏摸出一個東西丢給聞溪。

聞溪下意識接住，接着攤開手一看，竟然是身份證。

無美顏無濾鏡下的少年五官氣質依舊驚豔。

聞溪視線向下，忽而注意到，少年跟她的生日竟是同一天。

而且，如果她沒有算錯的話，少年比她小三歲。

今年剛好年滿十八周歲。

她眨眨眼，錯愕地擡眸望向少年：“你…”

“你放心，”沈肆直直盯着她的眼睛，“良民。”

-

“溪寶…溪寶…溪寶！”

鹿小遙連叫聞溪三聲，她才終于回神：“啊，怎麽了？”

“你說怎麽了。”鹿小遙抱着胳膊，打量着聞溪，“溪寶你怎麽回事，這幾天總心不在焉的。”

為什麽？

聞溪想起自己竟然真的同意把一個才見過三面的成年男性收留在家，覺得簡直有些匪夷所思。

她不敢把這事告訴鹿小遙，便道：“痛、痛經。”

“還沒幹淨？”鹿小遙不疑有他，“不過也不是大問題，有對象結婚之後就會好了。”

對象？

聞溪愣了下，忽然想起上次醉酒後，少年給她揉小腹的事。

不同于自己，少年的掌心又暖又大，力道也剛剛好。被他小心伺弄着，好像的确就沒那麽痛了。

就還…挺舒服的。

這個危險的想法劃過腦海，聞溪一激靈，忙欲蓋彌彰道：“什、什麽對象？什麽結婚？我、我就是痛經，跟這些什麽關系！”

鹿小遙呆了下：“溪寶，我就随口說說而已…”

聞溪顯然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傻憨憨地笑着，龇着一口糯米小白牙，企圖萌混過關。

顯然，鹿小遙很吃這一套。

她頓時忘了聞溪剛剛的反常，攬着她的胳膊，語重心長道：“不過我這話可一點都沒說錯啊。”

“老一輩不常說嘛，只要結了婚，甭管長痘痘、痛經還是智障腦殘啥啥的，統統都能治好。”

“在他們眼裏，結婚治百病，陰陽結合勝過靈丹妙藥！”

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聞溪悄悄松了口氣，小雞啄米地點點頭，這事便被揭過去了。

随後，又聽鹿小遙道：“對了溪寶，你跟秦淮予真分了？”

聞溪頓了下，點頭：“嗯，真分了。”

“分的好！”鹿小遙猛拍大腿，“我早就看他和計棠那個矯情的賤人不順眼了！而且我就不相信秦淮予真的不懂！不然換你一邊跟他交往，一邊天天跟對你有圖謀不軌之心的小鮮肉暧昧試試。”

她冷笑，“到時候他不膈應得慌，我給他跪下。”

聞溪在長篇大論中抓住了關鍵詞——

小鮮肉。

她眼皮子跳了跳，發現自己現在根本聽不得‘小’這個字。

尤其想起家裏‘養’着的那個‘小’男人，莫名心虛。

“阿、阿遙，”聞溪絞着手指道，“咱們別提他了。”

“對對對別提他了。”鹿小遙想了想補充道，“晦氣。”

聞溪剛要松一口氣，微信提示音突然響了起來。

她點開一看，是沈肆。

沈肆：【剛下課，要去超市。】

又是一條：【晚上想吃什麽？】

沈肆自從搬過來之後，從未給聞溪添過任何她所擔心的問題，甚至還将公寓收拾得僅僅有條。

不僅如此，還動包攬了做飯這一重任。

聞溪在做飯上大概真的沒什麽天賦。

即便再怎麽學，最後也只得了沈肆一句‘不難吃’。

可對比沈肆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廚藝，聞溪覺得這麽說也沒錯。

畢竟少年真的是她見過最會做飯的男生！

她想起昨晚少年做的剁椒魚頭，咽咽口水，回道：【随便。】

字打好之後，覺得不太禮貌。

于是又删掉，改成：【我正好也下課了，不然一起去吧？】

沈肆秒回：【你在哪。】

聞溪怕在學校碰面，會被鹿小遙抓包。

于是就報了公寓附近的超市的名字。

可她沒想到——

最後雖然避開了鹿小遙，但卻碰到了她最不想碰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