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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聞溪到的時候，沈肆已經在超市門口等了一會兒了。

路過很多小姑娘都在偷看他，于是聞溪也看。

她見少年穿着一襲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藍白校服，袖口整齊地卷上去，露出兩截勁瘦結實的小臂和骨骼勻稱的修長手掌。

聞溪目光在他手上停留了幾秒，表情變得有點古怪。

以前鹿小遙抱着手機舔屏犯花癡，說誰誰誰的手又欲又撩時，她也在旁邊，并不覺得有什麽。

但現在，她真覺得自己在向鹿小遙靠攏，有點手控的傾向。

總是有意識沒意識地将目光放在少年的手上。

尤其……

聞溪想起少年給自己揉小腹的畫面，顴骨頓時一片熱意。

她連忙用手扇了扇。

還沒等熱度降下去，少年就已經注意到了她，擡腳走來。

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梭在兩人之間，但少年的眼裏似乎看不見那些人，只堅定地朝她走來。

聞溪呆愣地望着少年眼尾往上挑的黝黑瑞鳳眼。

第一次見到這雙眼睛時，她覺得這人又兇又冷漠。

看起來就非常不好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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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這幾天，她發現，他也僅僅只是看起來不好相處而已。

至少除了第一次見面那晚，她再沒有見他發過一次脾氣。

相反的，每次她在他做晚飯幫倒忙時，他總會無比耐心地包容着她一次又一次的失誤，幫她善後…

思緒聯翩間，沈肆已經走到了她的跟前：“在想什麽。”

“沒想什麽，”聞溪回神，又問，“等很久了嗎？”

“我也剛到。”

沈肆面不改色地說，接着自然而然地接過聞溪的包，挎在肩上。

聞溪覺得這舉動太親昵了，剛想拒絕，卻噗嗤笑出聲來。

沈肆疑惑地轉頭看向她，眉眼寡淡，下颌分明，肩背筆挺。

因而襯的他肩上的小碎花包包更加滑稽了。

聞溪一手捂着自己不停上揚的嘴角，一手指着自己的包，眼底笑意未泯：“跟你還挺搭的。”

沈肆垂眸看向自己肩上那個滑稽的碎花包包：“……”

他沉默了片刻，忽而擡眸看着聞溪笑意深深的水眸，意味深長地說：“跟你也挺搭的。”

聞溪：“？”

聞溪下意識看向自己的着裝。

忽然才注意到自己今天穿的這件白色鑲藍色邊邊的休閑連衣裙，乍一看，竟然跟沈肆身上那件藍白校服，有點像情侶裝。

于是頓時燒紅了臉。

-

經過這一茬，聞溪不敢鬧了。

她乖乖跟在沈肆屁股後面，看着他在生鮮區挑選肉菜，忽然想起來家裏好像沒護墊了。

遂胡亂找了個借口，單獨跑去貨架拿了兩包。

只是，聞溪垂眸看着手上兩包突兀而粉嫩的護墊犯了難。

她覺得自己就這麽幹拿着，未免太顯眼了點。

仿佛在昭告全天下，她現在來姨媽了。

她惆悵地嘆息一聲，覺得跟人住一起果然還是太麻煩了。

尤其對方還是個異性。

如果此刻是鹿小遙在這的話，她也不至于這麽為難。

至于沈肆……

聞溪已經答應沈肆讓他搬進來住了，怎麽可以半道反悔？

而且沈肆無父無母的，以前住的地方還要被拆遷…

聞溪苦大仇深地盯着手上那兩包護墊。

倏爾靈機一動，從旁邊貨架抱了一大捧零食做掩護。

她自以為此舉能夠瞞天過海，卻忘了，服務員掃碼刷錢、他們裝東西打包都是一件一件的來。

所以她那兩包粉嘟嘟的護墊，根本無所遁形。

“……”

聞溪看着沈肆一手一包地将護墊塞進購物袋，耳朵燒的通紅，根本不敢擡頭看他的表情。

并且在此後的十分鐘裏，她不止一次地問自己：

為什麽今天一定要買護墊？

明明她也沒那麽急的QAQ

生平頭一回遭遇這種社死窘事，聞溪備受打擊。

結賬後就一直恹恹耷拉着腦袋，一聲不吭地跟在沈肆後面。

只是倏爾，聞溪注意到沈肆腳步一頓。

她不明所以地擡起頭，險些撞上少年勁瘦的身體。

她忙用手撐了下，接連往後退了好幾步，才甕聲甕氣道：“你、你怎麽突然停下來了？”

沈肆嘆息：“走路不看路，馬上就撞門框了知不知道？”

聞溪錯愕，越過少年，果真就見前面有一扇透明門框。

顴骨臊熱更甚，她小聲反駁：“才不會，你在這呢…”

我都是跟着你走的。

沈肆聞言，錯愕了一瞬，接着下颚倏地緊繃。

他沉眸看着縮着腦袋不敢擡頭的聞溪，嘴角微勾：“嗯。”

聞溪：“嗯？”

聞溪疑惑地擡眸看向沈肆。

卻見對方瞳色極深地靜靜凝視着她，一字一句道：“放心，我在，不會讓你撞上去的。”

明明只是在就事論事，但，聞溪驀地心底一顫。

像是被什麽東西輕輕撩撥了下，帶起層層漣漪。

只不過下一瞬，一道嬌嗲的聲音卻生生打破了這份和諧。

“——姐姐？”

聞溪頓了下，轉身，就見計棠跟秦淮予站在不遠處。

也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

計棠看着兩人，陰陽怪氣地說：“我還以為是一對小情侶在鬧脾氣呢，沒想到竟然是姐姐啊。”

一句話，讓聞溪跟秦淮予兩個人同時變了臉。

尤其聞溪，她下意識看向沈肆，生怕他誤會自己。

但她顯然多慮了。

由始至終，沈肆連正眼都懶得賞計棠一個，更別說受她挑撥，對聞溪心生隔閡、罅隙了。

于是聞溪輕輕松了口氣。

計棠見此，暗暗咬碎一口銀牙。

“姐姐，那天在學校…”她刻意頓了頓，才落寞地接着道，“我知道你跟鹿小遙感情好，我不怪你。可是姐姐，這都是我的錯，你別怪予哥哥好不好？也別…”

她觑了沈肆一眼，“也別随便找一個男生，故意氣予哥哥…”

聞溪突然就覺得厭煩。

明明每次做錯事的是計棠，但她總要颠倒黑白甩在她頭上。

這次甚至還将過錯歸咎于鹿小遙和沈肆頭上。

聞溪以前看在秦淮予的面子上才再三忍讓。

但現在，她跟秦淮予已經分手了，也沒必要處處讓着她了。

聞溪剛想反駁。

不過有人卻先他一步。

秦淮予不像往常那樣責怪聞溪幫着‘外人’，不幫計棠。

他這次竟然非常不耐煩地打斷了計棠：“夠了！”

計棠表情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秦淮予。

半晌，才勉強找到自己的聲音：“予哥哥…”

秦淮予積攢了幾天的燥郁，在這一刻噴湧而發。

他看都沒看計棠一眼，只是眉眼沉沉地凝着聞溪，嗓音壓抑的發緊發啞：“小溪，他是誰？”

他将目光移到沈肆身上，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收着。

手背，青筋隆起。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沈肆就給他很強的危機感。

剛剛親眼目睹了他們的相處模式後，危機感被無限放大。

尤其聞溪臉上的嬌羞，成為徹底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為什麽會露出這種表情？

交往三年，他從未在聞溪臉上看到過這樣的表情。

無比鮮活，鮮活到讓他覺得刺眼，覺得窒息。

沈肆聞言，這才撩撩眼皮，不鹹不淡地掃向秦淮予。

他仗着身高上的優勢，半垂着眼，以睥睨之姿看着秦淮予。

眼底，滿是嘲弄。

秦淮予一窒，接着鋪天蓋地的愠怒席卷而來。

他剛忍不住想要上前，聞溪卻先他一步，護在沈肆跟前。

她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依舊還是秦淮予熟悉的眉眼，但這一刻，秦淮予卻像第一回見到她似的。

覺得很陌生。

陌生的讓他心驚。

一股寒意直沖頭頂，秦淮予突然就慌了。

他這才意識到，聞溪這次鬧脾氣不同于以往，她所說的‘我們算了吧’，也不是他以為的意思。

“小溪…”他慌亂無措地伸手去拉聞溪，但卻被她避開了。

聞溪繃着張小臉，向來溫柔似水的眉眼，此刻卻像結了冰似的，凍的他徹骨寒，直浸骨髓。

“秦淮予，”她叫他的名字，“他是誰，以及我和他是什麽關系，都用不着你來操心。”

沒有一句廢話。

說完後，更是毫不猶豫地拉着沈肆轉身離開。

秦淮予透過超市那面光可鑒人的玻璃門，看見了自己的臉。

蒼白到沒有一點血色。

“予哥哥，”計棠過來安慰他，“姐姐不是故意的你…”

她話沒說完，秦淮予就推開她，猛地上前拉聞溪。

不過卻被沈肆反應極快地率先抓住了。

秦淮予掙脫不得，遂赤紅着眼道：“我和我女朋友之間的事，你一個外人憑什麽指手畫腳的？”

“女朋友？”

沈肆嘴角微扯，“據我所知，聞溪現在單身。”

秦淮予就像只被侵犯領域的雄獸，喉間發出低鳴，壓抑道：“我沒同意分手，她還是我的！”

說完，他看向聞溪，軟着眉眼，好聲好氣地說：“小溪，別鬧了好不好？這幾天我很想你。”

“……”聞溪沉默地看了他片刻，倏爾語氣平淡地說，“想我想到跟計棠出來逛超市。”

計棠一聽，樂了。

她連忙收起自己嫉妒的嘴臉，柔弱無害道，“姐姐你別誤會予哥哥，我跟予哥哥是清白的…”

聞溪看着她千篇一律、毫無新意的刻板表演，厭煩不已。

她實在沒心思一而再再而三地配合着他們的表演。

尤其攤開之後，她真的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委屈自己忍下去了。

“你閉嘴。”

聞溪不管計棠錯愕的表情，又将目光移向秦淮予。

“老實說，你和計棠怎麽樣，現在我真的一點都不關心。”

秦淮予聞言，眼裏希冀的光頓時暗淡了下來。

他嘴唇嚅了嚅，一如往常地叫了她一聲：“小溪…”

只是聞溪卻再不會像往常那樣甜甜地回她了。

聞溪看着秦淮予的眼睛，聲音出乎自己意料的平靜。

平靜到近乎冷漠。

她說：“秦淮予，別再自欺欺人了。”

“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們徹底沒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