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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計棠沒料到竟然會在這裏碰到聞溪。

那天超市偶遇之後，秦淮予也不知道怎麽了，大半夜才回去，回去之後整個人還顯得異常消沉。

她心疼，過去安慰他，結果卻反被警告今後不許打擾聞溪。

計棠還沒有被秦淮予這麽兇地對待過，尤其還是因為聞溪。

她一時氣不過，就鬧了脾氣。

誰知秦淮予一反常态，沒像往常那樣毫無底線地縱容計棠。

甚至還把她在學校論壇發帖造謠聞溪的事搬出來，質問她。

論壇發帖造謠聞溪的，除了計棠該能有誰？

那天，她在學校被當衆揭穿之後，被張慧叫去了學生科。驚慌失措下，她就打電話給秦淮予撒謊，想借助他的關系把她贖回去。

當時都是情急之下的蹩腳謊言，根本禁不得推敲。

但是計棠仗着秦淮予的寵愛與信任，有恃無恐。

可她萬萬沒想到，時隔月餘，秦淮予竟然又去查證了這事，甚至現在還跟她當面對峙。

她一時間慌亂不已，顧不得狡辯，哭着跟他道歉，保證自己今後再也不會去找聞溪的麻煩。

不知道是不是她讓他失望了，還是其他什麽原因，那天起，秦淮予就總是刻意疏離她。

每次計棠找他，他都說忙于公事，匆匆挂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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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計棠實在怄不過，就闖進了秦淮予的辦公室。

結果看見他桌上擺滿了聞溪的照片。

計棠當時被嫉妒沖昏了頭，腦子一熱，把那些照片統統撕碎。

秦淮予回來看見之後，一反平時溫文爾雅的貴公子形象，赤紅着眼，當衆大吼着讓她‘滾’。

也就是自那次起，計棠察覺到了不對勁。

回去後，她私下委托私家偵探調查聞溪和秦淮予。這才知道，聞溪竟然把秦淮予甩了！

果斷決絕，半點不拖泥帶水。

反倒是秦淮予，每晚舔.狗似的，默默守在聞溪公寓樓下。

直至破曉晨鳴時刻，方才攜着一身霜華，落寞離去。

計棠知曉一切後，是開心的。開心于秦淮予和聞溪終于結束了，自己也好趁虛而入。

但另一方面，秦淮予對她日漸冷淡的态度，讓她害怕。

她近期不敢再惹惱秦淮予。

畢竟計棠縱使再驕縱再無知，也知道自己現在擁有的所有殊榮和優待，都是秦家給的。

都是秦淮予給的。

一旦失去了秦淮予的寵愛，上流社會的那些個豪門名媛，沒一個人瞧得起她，沒一個人願意繼續跟她虛與委蛇、虛情假意。

計棠很小的時候就認清了這一點。

所以在察覺到秦淮予逐漸疏離她之後，她開始主動迎合那些含着金湯匙出生的豪門名媛。

盤算着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今天，亦是如此。

不過她萬萬沒想到的是，竟然會在這碰上聞溪。

聞溪雖然平時鮮少與圈子裏的人來往，為人也相當低調。

但說到底，她才是整個林瀾市最頂級的豪門名媛。

走到哪，人人都得畢恭畢敬地喊她一聲‘聞大小姐’。

計棠以前可以仗着秦淮予，明裏暗裏地擠兌聞溪。

但是現在，秦淮予對她态度冷淡，她不敢再逾界。

另一方面，聞溪又‘好似’跟秦淮予分手了。她現在吃不準聞溪到底對秦淮予什麽态度。

正值多事之秋，計棠本想收斂一點，像平時在學校那樣，裝作沒看見，默默扭頭離開。

但沒想到跟她一起的那幫豪門名媛，不知道誰多嘴地叫了聞溪一聲，吸引了聞溪的注意力。

這下，計棠想假裝沒看到她都不成。

-

當然——

聞溪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她可不知道，在這一個多月裏，竟然發生了這麽事。

更不知道，計棠竟竟然對她還有這樣複雜的心理歷程。

她只知道剛剛有人在叫自己。

只是等她側眸看去時，卻沒看見一個熟悉的人。

于是就淡淡收回眼。

殊不知，這幅愛答不理的高傲模樣，深深刺痛了計棠的眼。

計棠看着面色紅潤，容光煥發的聞溪，想起自己被冷落的這一個月，越發的不甘心。

憑什麽聞溪生來高她一等？

憑什麽聞溪什麽都擁有了，而她只是想要擁有秦淮予和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卻這麽難？

計棠越想越氣，越想越恨，于是踩着高跟鞋，‘噔噔噔’上前，一把抓住聞溪手上拿着的衣服。

還在聞溪錯愕的目光中，扯扯嘴角說：“這衣服挺适合的予哥哥的，姐姐，不如讓給我吧？”

若是擱在以往，聞溪一聽計棠提秦淮予，自然會默默忍讓。

但是現在，她一點都不想要繼續忍氣吞聲了。

更何況，她覺得比起秦淮予，沈肆才更加适合這身衣服。

想起少年，聞溪輕撩眼皮，語氣淡淡道：“放開。”

計棠愣了愣，猶不死心地強調道：“我這是買給予哥哥的。”

買給秦淮予的，關她什麽事？

聞溪一臉無語地看着計棠，不想跟她在大庭廣衆下糾纏不清，索性就招手要叫服務員。

可就在這時，身後卻陡然乍響一道熟悉的低沉男聲。

“出什麽事了。”

聞溪轉身，就見少年身着一襲剪裁得體的寶藍色襯衣，袖口鑲着精致黑曜石袖扣，往下露出一小截線條流暢的腕骨，骨節修長。

少年平時除了一中校服，就是從頭到腳一身黑，今個破天荒穿了寶藍色，倒也襯少年的膚色。

而且越發顯得少年成熟穩重。

聞溪看着，一改剛剛的冷漠疏離，彎着眼睛，笑眯眯地說：“阿肆，你穿這個可真好看。”

沈肆聞言眼底浮現一抹愕然。

他和聞溪都比較含蓄自恃，平時相處基本都習慣以名字互稱。

他還是頭一回聽聞溪這麽甜甜地喊他、喊他‘阿肆’。

沈肆眼底浮現一抹異樣情愫。

不過很快被他掩去。

他抿了下嘴角，定定看着聞溪，再次問道：“出什麽事了？”

聞溪難得小女兒姿态地噘噘嘴，委屈巴巴地仰頭望着他，告狀道：“剛剛我給你挑了件衣服，結果這人要跟我搶。”

沈肆：“……”

這麽久了，沈肆還是頭一回聽聞溪跟他撒嬌。

聞溪聲音空靈悅耳，刻意軟着聲音時，格外軟糯，格外甜。

沈肆聽着，只覺自己從尾椎骨升騰起一抹難以言喻的酥麻感，讓他再沒辦法維持淡定的假面孔。

他呼吸兀地亂了一瞬，一瞬不瞬地緊緊凝着聞溪。

被這樣的眼神攫住，聞溪莫名覺得…很危險。

她頭皮陣陣發麻，再沒了剛剛想看少年變臉的膽量。恹恹耷拉着黑鴉鴉的小腦袋，只露出兩只紅到滴血的白玉小耳尖。

沈肆見此，默默平複了兩下呼吸。

接着才順着聞溪剛剛指的方向望去。

只一眼，就讓計棠渾身一激靈，瞬間清醒了過來。

她看着少年陰鸷冷冽的眼，不自覺就害怕地往後退了退，結結巴巴道：“你、你要幹什麽？”

沈肆嘲弄地扯扯嘴角，沒做聲。

這讓自尊心極強的計棠有點惱，覺得自己被看輕了。

她将自己受到的氣都遷怒到聞溪頭上。

一貫陰陽怪氣地說：“我還以為你有多喜歡予哥哥呢，又是寫情書，又是主動告白的，結果三年感情長跑，剛分手就迫不及待地另覓新歡了？呵，也不過如此。”

聞溪臉上沒了笑。

又聽計棠繼續道：“還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上次在學校幫你的那個人，就是他吧？”

她看了沈肆一眼，似笑非笑道：“他成年了嗎？姐～姐～”

這個龌龊的表情徹底激怒了聞溪。

她沒辦法忍受別人用這副嘴臉亵渎沈肆。

她剛要反駁，卻聽沈肆沉聲道：“第一，聞溪是我女朋友，是我主動追的她，追了好些年。”

“第二，本人已成年，多謝關心。”

“最後，勞煩松手，別弄髒我女朋友給我挑的衣服。”

他雖語氣不疾不徐，但眼神太過陰鸷可怕，計棠心有餘悸，下意識就順着他的話撒開手。

等反應過來之後，氣惱地朝聞溪道：“姐姐，你就這麽讓一個外人欺負我？不怕予哥哥…”

“第一，”聞溪打斷計棠，學着沈肆的語氣，“阿肆不是外人，他是我最親密最信賴的男朋友。”

“第二，我說過了，不要叫我姐姐。我們聞家可不是随便什麽樣的人都能攀上關系的。”

“最後，服務員，給我把這件衣服裝一下。”

計棠簡直快要氣瘋了。

她不服輸地抓着衣服道：“我看上的，拼憑什麽要讓給你？”

聞溪輕笑了聲，反問道：“憑什麽？”

計棠點頭：“對，憑什麽！”

聞溪沒再跟她浪費口舌，看了服務員一眼。

于是服務員畢恭畢敬地點了點頭，說：“就憑這家店，包括整個商場，都是我們聞大小姐的。”

“……”

計棠覺得自己在大庭廣衆下，臉被聞溪踩在腳底下摩擦。

她臉漲的通紅，轉而看向跟她一起來的那群豪門名媛。

這些人是她這段時間來玩的最好的，也是她的‘人脈’。

但此刻，這些‘人脈’卻冷漠地站在不遠處，指指點點地看着她，看表情，還帶着幾分深意。

計棠瞬間就崩潰了。

而就在這時，秦淮予氣喘籲籲地跑來。

計棠像是找到了歸宿港灣，頓時紅了眼圈，梨花帶雨道：“予哥哥你終于來了，我…”

她話沒說完，秦淮予就徑直略過她，走向聞溪。

不過沈肆卻早有防備，橫跨一腳，側身将聞溪整個擋在身後。

秦淮予一頓，僵在原地。

他捏了捏指尖，有些局促地說：“小溪我、我剛在這談生意，聽見特助說看見你在這買東西，就、就過來看看。”

他說的什麽，其實聞溪并沒有太在意聽。

因為此刻，聞溪明顯察覺到少年周身氣壓低了許多。

她覺得好笑，就偷偷在後面戳了戳少年的手心。

少年極短的頓了下，然後一把将聞溪的手，整個兒包裹住。

聞溪頓時燒紅了一張臉，根本沒聽到秦淮予到底在說什麽。

最後還是少年不輕不重地捏了她一下，她才恍然回神。

“…啊？”她含含糊糊道，“我就是跟阿肆過來看看衣服，一會就走，不勞您費心了。”

她敷衍的态度，讓秦淮予本就憔悴消瘦的臉白了白。

待瞧見他們親昵的動作後，他額間沁出了汗，焦急道：“小溪，別鬧了好不好？我知道錯了。”

“……”

此話一出，聞溪沉默幾秒。

接着從沈肆身後走出來，“秦淮予，其實你沒錯，我也沒錯…錯的是我們這段感情。”

秦淮予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小溪…”

聞溪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秦淮予，既然已經分手了，那就幹脆體面一點。別讓我看不起你。”

秦淮予嘴唇噏合了下，臉色在商場燈光下，慘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