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四十

四十

穆曉再次成為了話題中心。

所有人都在讨論，那個總所周知的學霸為何會從那一輛車上下來，論壇裏甚至出現了她扶着車門的照片。

和那奪人目光的車身比起來，穆曉幾乎顯得衣衫褴褛。

校園論壇裏，關于這件事的話題樓越來越高，卻也沒讨論出個所以然來。

穆曉向來獨來獨往，平日裏和誰都走得不近，讓想挖八卦的人也挖不出個所以然來。

陳千則也聽到了那些傳言，看着穆曉的時候越來越多。

有了之前的前車之鑒，陳千則沒再貿然開口。

他還記得自己提醒穆曉把心思放在學習上的事情，只覺得那個時候的自己可笑。

如今關于穆曉的流言蜚語四起，他不是不好奇，卻也覺得自己該更謹慎些。

之後的日子，陸晨時常到學校接穆曉。

穆曉從不避諱，于是學校裏的流言越多越多，也越來越激烈。

“所以她真的搭上了那位大少爺？”

“應該是吧，真沒看出來，她還能有這個本事呢。”

“哎，智商那麽高已經夠讓人的吃檸檬了，以前還能安慰自己她至少長得不出挑……結果就這樣竟然也有人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真是讓人嫉妒都嫉妒不起來啊……”

那是一個周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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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千則快步往宿舍區走去的時候，聽到耳邊翻着酸的聲音響起，下意識轉頭往四周看。

果然便在轉角處看到穆曉的身影。

她還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樣子，仿佛并沒有聽見旁人都在議論着她。

陳千則皺了皺眉，忍了又忍，終于還是沒能忍住，往她的方向走去。

然而他的步子還沒能邁出幾步，卻又被一個聲音叫住。

“陳同學，我有點事要和你說。”

陳千則下意識順着聲音的來源處看過去，看到的是一臉緊張的穆漣。

他有點茫然，過了一會才想起來，穆漣是夏家新認回的女兒，卻不知為何并沒有改回夏姓。

陳千則下意識想要說自己有事，卻又陡然想起來穆漣似乎和穆曉還有些關系。

他隐約記得，穆漣以前似乎就是在穆家？

那時候他調查過穆曉的情況，對穆漣和穆曉的恩怨也多有耳聞。

可她們畢竟一起共同生活過那麽多年，應該知道許多他不知道的事。

陳千則這麽猶豫了一下，再回頭發現穆曉的身影已不在視線中。

而後他想了想，跟着穆漣到了角落的樹蔭下。

看着穆漣遞過來的那個精致地印着粉紅色愛心的盒子，陳千則很熟練地拒絕了她。

被拒絕讓穆漣有些難過，伸出去的手不願意收回來，只可憐巴巴地望着陳千則。

“是……是夏晚說你喜歡這個，我才特意去買來的，你不看看嗎？”

她的眸子清澈得仿佛被水洗過，說話的時候聲音裏帶着一股期期艾艾的意味，是讓人不忍心拒絕的嬌弱。

陳千則卻下意識皺了皺眉。

他記得穆家條件很不好，也記得穆漣才回夏家沒多久。

所以她這個精致得宛如易碎花瓶的做派，到底是在什麽地方培養起來的？

若是在穆家……只能說明穆曉從前過得實在艱難，也難怪她那麽毫不留戀地離開。

陳千則深深地看了穆漣一眼，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生出的，想要和穆漣打聽穆曉從前的想法實在荒謬。

——這兩人若真的關系親密，也不至于到學校裏這麽久都形同陌路。

他沉默地搖了搖頭，徹底對穆漣喪失了興趣，轉身離開了。

另一邊，穆曉再次上了陸晨的車。

關上車門的時候，不意外地又被衆人的灼灼目光掃射到，穆曉這麽對陸晨說道：“其實你不用每次都來接我，我可以自己過去。”

陸晨微微挑了挑眉：“你還在乎他們的看法？”

他的目光越過車窗往外看去，冷淡得像是在看一排蘿蔔。

穆曉：“……和其他人沒什麽關系，我只是覺得不必這麽麻煩。”

陸晨：“沒關系，我樂意。”

他的身子忽地向着穆曉的方向靠近了些，臉上露出個有些欠打的笑來：“其實你也可以考慮真像他們說的一樣當我女朋友，不然不是白擔這個虛名了嗎？”

穆曉看了陸晨一眼。

陸晨悻悻地縮了縮脖子，再次正襟危坐，同時嘟囔道：“好吧好吧，不開玩笑了還不成嗎？”

穆曉嗯了一聲，仿佛并沒有被陸晨冒犯到，将手中文件夾裏的東西抽出來遞給了陸晨。

陸晨猶豫了一下，沒有伸手去接，他覺得有些頭大：“……哎呀這種事情你自己決定就好了，不用給我看！”

他當時只是被絨絨念叨得好奇了，想和穆曉攀上關系，并沒有真的想給自己找一個盡職盡責的合夥人啊！

好吧雖然這一次的生意終于開始賺錢了，父母也開始誇獎他讓他很爽，可每次看到穆曉一本正經地遞過來教案和各種計劃，也是真的頭大啊！

他有些沮喪地看了穆曉一眼。

發現後者在他拒絕之後臉色都沒變一下，默默又把文件夾收了回去，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以前小叔總說他幼稚，他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反正小叔本來就是他長輩，雖然說起來也并不比他大多少……可或許是關于小叔的傳奇聽得太多，他也不會真拿自己和他去作比較，所以接受度一直良好。

如今見穆曉這個比他還小上一些的女孩也做事也如此沉穩，簡直把他襯托得仿佛山間耐不住寂寞的猴子，陸晨心裏真的有點受傷。

他甚至開始自我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玩心太重……

一開始聽到輝誠的學生們議論他和穆曉，陸晨心裏是很不以為意的。

一群愚蠢的凡人，他們可是在做正事！

如今陸晨卻發現，好像自己只是個挂件……

他的怨念，穆曉沒有發現。

或者說，雖然隐約有察覺，卻實在沒有往心裏去。

反正在她眼裏，兩人只是老板和員工的關系。陸晨生性跳脫讓她不得不能者多勞，她也沒什麽抱怨，陸晨自己願意每次車接車送，她也受之無愧。

——當然，雖然心裏這麽想，卻不能表現得太明顯。

畢竟她也不像放任老板這麽任性下去，還是希望他有一天能夠成熟起來的。

這一點小小的抱怨，在每次收到工資的時候就會煙消雲散。

然後穆曉就會覺得，比起錢來，其他的實在不那麽重要。什麽同學們的風言風語啊，陸晨的一驚一乍啊，都是小事。

天氣轉涼的時候，穆曉被通知寒假要進行封閉式集訓。

是之前競賽的事。

其實在給陸晨打工之後，穆曉覺得競賽的那一筆獎金已經不重要了。

不過既然之前已經答應了老師，現在反悔也不太好。

于是她提前把寒假的授課視頻加班加點地錄制了出來交給了陸晨，并且告訴他自己要消失一段時間。

陸晨看起來有些舍不得她，卻也沒多說，只讓她競賽加油。

封閉式集訓也是輝誠組織的。

穆曉後半個學期都忙得不可開交，并沒有注意自己的同學們當中哪些會和她一起參加集訓。

看到陳千則的時候她還不算意外，看到穆漣的時候，她就有些意外了。

不過也很快反應過來，穆漣一向刻苦，成績好像也挺好？所以參加競賽也沒什麽值得驚奇的。

穆曉迅速收回了目光，走到角落的位置坐下。

集訓班的位置并沒有固定，相熟的同學自發坐在一起，等着老師的到來。

陳千則比穆曉到得早，他旁邊的位置一直空着，雖然許多人觊觎，卻也沒人真的坐過去。

穆曉走進教室的一瞬間，陳千則的餘光就一直在她身上未移開，心中略微緊張，升起一種隐秘的渴望。

等到穆曉走到角落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他有些失望地收回了注意力，莫名有些悵然若失。

老師走進教室的第一件事，是打雞血。

輝誠的老師果真素質高，連打雞血也比旁人更容易讓人熱血沸騰。

整個教室裏都充滿了奮鬥的氣息。

穆漣眼中泛着光亮，幾乎忘記了教室裏還有穆曉這麽一個讨厭的人存在。

然而到最後，老師卻特意将穆曉的名字點了出來。

“大家要向優秀的同學學習啊，穆曉、陳千則，你們基礎比較好，有同學請教的時候也不要私藏，大家都是一個集體的，榮辱與共！”

老師這麽一說話，衆人的目光都向着穆曉和陳千則的方向看了過去。

對于老師把穆曉放在陳千則前面的事情，大家都接受度良好。

穆漣看向穆曉，眼中卻藏着嫉妒，咬緊了下唇，心裏一陣憋悶。

課間休息，穆漣猶豫了一下，走到了穆曉的座位旁。

“姐姐，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要跟你說。”

她說話的時候聲音很低，臉上也帶着猶豫。

穆曉其實是想拒絕的。

然而她也知道，在某些事情上，穆漣尤其堅定，并不會因為她的一次拒絕而放棄。

以免之後多次拉扯，穆曉站了起來，跟着穆漣走到了教室外的走廊上。

她知道穆漣找她沒什麽好事，卻也實在沒有想到，穆漣竟然是來質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