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四十五

四十五

穆曉又嘗試了一次，頁面再次出現同樣的提醒時，她喪失了耐心，關了電腦、起身洗漱去了。

次日清晨，穆曉被電話鈴聲吵醒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迷迷糊糊的。

半夢半醒間，她接通了電話，聽到電話那頭老師激動的聲音時，她打了個哈欠。

“啊，我知道了，我馬上起床，吃點東西就到辦公室去。”

高考最後的成績和她預料的差不多，沒有發揮失常。

不過似乎其他人都發揮得不太好，所以襯托得她的分數高得有些吓人。

老師通知她的時候，聲音都激動得有些顫抖。

走出宿舍，有早起的同學在路邊站着讀英語，見到她都有些意外，而後想起來今天是高考成績公布的日子。

許多人好奇她考得怎麽樣，卻因為和她不怎麽熟悉，到底沒上前攔住她，只偷偷和周圍相熟的同學交頭接耳。

到了辦公室，老師早等得着急了，一聽到她敲門就擡眼看過來，而後激動地站了起來。

“穆曉啊，你這次可算是搞出個大新聞了！”

連跳兩級，只上了一年高中就參加高考，竟然一舉拿下省狀元！

輝誠的名聲又可再上一層樓了！

老師言語間難掩心中的激動，又開始詢問穆曉是否需要志願填報指導。

被拒絕後微微愣了一下，而後又立即反應過來：“也是，你一向有主意，那我就不多話了，恭喜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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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曉微笑着和老師道了謝，而後在聽到老師說學校準備給她追加一筆獎學金之後，問了一下學校是否需要她配合的流程。

老師讓穆曉準備一張照片，方便學校宣傳，又讓她寫了學習心得計劃着在校刊上發表。

穆曉一一記下，走出老師的辦公室往宿舍走的時候，心中竟然生出些許不舍來。

不過這一點細微的情緒微不足道，對未來的渴望将那淡淡的情緒壓抑住，幾乎讓她自己也沒怎麽察覺。

雖然在輝誠的一年過得還算自由愉悅，卻也限于環境，沒能開始研究。

想到兩個多月之後進入大學就能再次進入實驗室，穆曉的心情好了不少。

穆曉令人矚目的成績被學校大肆宣傳，甚至拉出了長長的橫幅。看這個陣仗，都能看出來校方是多麽激動。

陳千則盯着橫幅上穆曉的名字良久才移開目光，心中有些悵然，而後邁開腿往教室走的時候，身上散發着凜然寒意。

穆漣一開始不敢相信穆曉竟然能考得那麽好，可一次次眨眼又睜眼，卻發現眼前的一切都沒有絲毫變化之後，她終于确認這并不是一個夢。

她陡然想起那一天，穆曉到夏家看她的時候，她分明記得，那個時候她是想好好和穆曉說話的，後來卻又莫名其妙将她推得更遠。

穆漣再次感覺到一股濃重又熟悉的無力感。

和穆曉一起争奪穆母的偏愛好像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可那時候她分明清晰得記得，穆曉對她關心的那些都不屑一顧。

這一次……好像也一樣？

她把夏家父母當做難以尋到的寶藏，為了讨得他們的歡心，甚至連夏晚都忍耐了。不敢讓穆曉靠近，生怕他們的注意力被搶走，可是……穆曉自己好像也并不在乎吧？

好像從很久之前開始，穆曉的眼中就不再有她了。

清晰無比地意識到這一點，穆漣渾渾噩噩地低下頭往教室走，覺得自己的心忽地變得空落落的。

好像有什麽重要的東西，離她越來越遠，她試圖伸手去抓回來，卻發現自己連那東西是什麽都看不清，只能茫然無措地站在原地。

夏晚看到橫幅的時候愣了一下，很快便把目光移開，嘴角綻起一個笑。

她對穆曉的印象還停留在牙尖嘴利不好惹上，如今穆曉要去上大學了，陳千則就不會再當她的同桌了，這是件值得喝一杯的事。

楊程暴躁地抓着頭發給孫校長打電話，死皮白賴地非要孫校長安排給穆曉的慶功宴，而且他一定要參加。

孫校長想要拒絕，楊程卻用退學威脅他，孫校長冷笑着說了句“你愛退不退，跟我有什麽關系”，冷酷地挂斷了電話。

楊程盯着被挂斷的電話不可置信，再打過去居然發現自己被拉黑了，索性自己去堵穆曉。

穆曉在走出宿舍的時候被楊程攔住，第一眼竟然沒認出他。

許久未見，楊程身上的氣質實在和從前大不相同。

穆曉覺得孫校長應該算是把楊程引導回來了，心情莫名愉悅了不少。

楊程把穆曉眼中的陌生看到清清楚楚，一時心中五味雜陳。

本來，他是因為和穆曉同校了，離她更近，把她各方面的優秀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意識到自己的不足，想要努力學習，争取能夠配得上她。

誰知道他鉚足了勁努力卻連她的離開後的殘影也看不到，甚至還讓她差點忘了他這個人的存在？

這也太憋屈了！

找誰說理去？！

楊程開口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酸溜溜的：“你要走了？”

穆曉點頭：“嗯，有事嗎？”

還是熟悉的冷漠。

楊程莫名松了一口氣，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我們算是朋友嗎？”

穆曉看了他一眼，還沒說話，楊程自己就懂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那……你都要走了，我們能不能一起吃個飯？”

楊程有點沮喪，下意識開口邀請又覺得穆曉肯定不會答應，幽幽嘆了口氣就要離開，卻聽到穆曉輕輕說了聲“好”。

楊程本已将頭低了下去，聽到穆曉的回應不敢相信地擡起頭來：“诶？”

穆曉神色不變：“就這周末吧，我要回去看一下孫校長，你也一起來吃個飯？”

楊程覺得自己仿佛被從天而降的巨大餡餅砸中，一時間有些頭暈目眩。

穆曉對着他微微笑着點頭，而後錯身離開了。

楊程許久才回過神來，激動地蹦了起來，萬萬沒想到孫校長沒答應的事情，她竟然自己答應了。

周末，孫校長看到楊程和穆曉一起出現的時候皺了皺眉，拉着穆曉到一邊問楊程怎麽會跟上來。

見他如臨大敵的模樣，穆曉笑着表示是自己主動邀請的，在孫校長不信任的目光裏解釋了又解釋，才讓孫校長稍放下心。

落座的時候，孫校長在穆曉和楊程之間坐着，将兩人分開。

楊程氣得吹胡子瞪眼，偏偏孫校長半點沒有給他選擇的空間，他氣成河豚也只得在旁邊安靜待着。

聽着穆曉和孫校長的交談，楊程再次悲傷地認識到，他們實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是穆曉确實要比他成熟得多。

以後……大概兩人的距離會越來越遠吧。

這麽想着，楊程心中有些泛酸，偏偏即便認清了這一切，他也沒有任何可以改變的辦法。

穆曉離開的時候，楊程看着她離去的方向嘆氣。

孫校長擡手在他腦袋上拍了一把：“還惦記呢？能不能花點心思在學習上？這麽大的人了，分不清事情輕重緩急嗎？”

楊程委屈地看了他一眼：“我又沒做什麽！看看還不成嗎？！這不是給我自己找根胡蘿蔔嗎？！”

孫校長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楊程的話是什麽意思，眼中露出幾分笑，聲音也輕松了許多。

“好好好，知道上進就好，不過你可看清楚了，那胡蘿蔔，你是永遠也吃不到的了……”

從前農人為了讓驢一直往前走，會在它的前方吊着一根胡蘿蔔。

驢看到了，只覺得自己再走兩步便能将胡蘿蔔吃到口中，卻總也碰不到。

楊程能看清自己，只把穆曉當做遠處的目标，向着那個方向走，必然得不到他最初想要的，卻也會收獲許多其他的東西。

想到這裏，孫校長眼中露出幾分欣慰，覺得自己這段時間的苦心總算沒有白費。

走出孫校長家的穆曉還沒到達車站便接到陸晨的電話。

“我把我小叔帶來了！馬上到你們學校門口接你，你快出來等着吧！”

陸晨說話的時候很興奮，比平日裏的跳脫還多出幾分激動。

穆曉有點懵：“啊？可是我現在沒在學校啊？”

陸晨急了：“什麽？你不在？你知不知道我多麽艱難才把我小叔叫出來的？他可沒有時間陪着我等你啊！你現在在哪裏？馬上回來要多久？”

穆曉：“四個小時吧。”

陸晨：“……你在逗我？”

穆曉：“那你也不能怪我，畢竟之前你也沒有和我預約過時間。”

陸晨：“你不是都高考完了嗎？不是都沒有事情了嗎？怎麽還這麽忙？”

穆曉：“所以有什麽事情是需要我和你小叔見面的？你就不能從中轉達一下嗎？”

穆曉本來覺得陸晨不會有什麽重要的事。

畢竟她和他那位小叔實在沒有什麽交集。

然而等到她聽陸晨說完事情緣由之後，心緒竟然也無法平靜了。

陸晨告訴她，他說服了小叔，讓他願意投資一個用于研發護膚品的實驗室。

只要他們能把其他的細節都一一敲定，實驗室一個月內就可以建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