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尾巴

尾巴

門外的兩人一個是少年成名的當紅歌星卓文昕，一個是揚言去接大歌星入學的宋璇，本應呆在A戲校園的她們卻雙雙出現在這裏，這讓餘恬有些驚訝。

宋璇顯然比她更驚訝，如果不是朝夕相處了一年多，她幾乎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恬恬？”她一臉詫異。

此時，她的這位好友穿着粉紅色的荷葉邊兒圍裙，原本極具異國特色的亞麻色自然長卷被紮成兩條麻花辮，垂在胸前的兩條辮子和身上惡俗的圍裙倒是相得益彰，活脫脫一個村味兒小女仆。

她嘴角微抽，擡手挑起“小女仆”的一條辮兒，“恬恬，你這是在做什麽？”

餘恬一聽這話，心頭那點兒遇到室友的驚訝頓時蕩然無存，全部化成了傾訴欲，可等她的滿腔惆悵湧上來，她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才好，最後只憋出一句悵然的嘆息：“都是為了還債呀……”

“噗！”宋璇沒忍住笑出聲。

她憂愁的模樣逗樂了宋大小姐，身旁的卓文昕卻不覺得有多好笑，淡淡掃了兩人一眼，徑直走進了公寓裏。

宋璇見此，臉上的笑容也淡了。她沒有再去深入探究餘恬會和卓千祎扯上關系的原因，只是摸了摸她的腦袋，随後也跟着進了公寓。

餘恬原本還打算和她唠叨一會兒，可只眨眼的功夫，傾訴對象就抛下她走了，心情微微受損。

她慢吞吞地走回去，也不打掃了，坐到餐桌前吃糖消愁。

她反身跨座在椅子，雙手扒着椅背，雙眼透過餐廳的玻璃隔斷門，注視着客廳三人的發展。

卓千祎的身份不是什麽秘密，她是A市名門卓家掌權人卓書邑的獨女，常年生活在國外，憑借《人魚的報複》攀登事業高峰後，于一個月前榮譽歸國。

卓文昕是卓家三子卓書元的幺女，上頭還有個纨绔哥哥，父親卓書元管理着卓家産業浩天娛樂，她的這位兄長便常常和旗下小明星們厮混，卓文昕瞧不上他，相比于自己的親哥哥，她和這位差了近十歲的堂姐更親近一點。只是一點兒。

宋璇出生于B市宋家，宋家靠生物制藥發家，只用了短短十年就迅速在B市站穩跟腳，只是根基尚淺，與A市卓家這種老牌世家相比要遜色許多。宋璇去接卓文昕入學并不是因為看上了她，而是聽從父親的叮囑，和卓家千金交好。

餘恬并不清楚上流世界裏的這些彎彎道道，只當宋璇發揮博愛精神，想把卓文昕這枝花兒也移栽到自己的後花園裏。

此時客廳裏三人各據一方，沒有人說話，像在比賽誰更沉默似的。

餘恬瞧着這一幕就像暴風雨來前的平靜，不由腦補了一場豪門恩怨大戲，目光炯炯有神，就等着好戲開場。

功夫不負有心人，長久的沉默過後，終于有人開口了。

最先開口的是卓文昕，她整個人窩在獨坐沙發裏，雙眼憊懶地虛耷着。

“姐，可以把那個用圍觀雜耍猴子一樣的眼神，死盯着我們的小女仆叉走嗎？”

卓千祎正在看電視節目，聞言頭也不回：“自己動手的話，可以。”

等着大戲上場的餘恬：“……”

卓文昕懶得跟像條冬眠的蛇，一動也不動：“那還是算了。”

話題終。

沉寂再現。

餘恬原本還期待着來一場唇槍舌劍刀光劍影的大戲，結果長久的等待之後什麽都沒發生，有點失望，她看着客廳裏的三人，看着看着注意力不自覺地轉移，盯着宋璇的背影發起了呆。

宋璇背後長了眼睛似的，突然回頭看了一眼，兩人的視線撞在一起，宋璇朝她勾了勾唇。

餘恬轟地臉紅了，嘴裏糖果的滋味散開，甜滋滋的。

宋璇給出了個微笑便轉開了視線，回過頭時發現卓千祎正盯着自己瞧，愣了一下，挂上從容的微笑，自我介紹道：“我是宋璇。”

卓千祎問她：“是文昕的朋友？”

宋璇回道：“我正朝着這個方向努力。”

她和卓文昕今天是第一次見面，并沒有一見如故，只是卓大歌星現身A戲校園裏引起了大騷動，宋璇幫了她一把，帶着她突破重圍，并開車送她來了這兒，這才被邀請上樓。

卓千祎點頭表示了解，神色冷淡疏離：“加油。”

宋璇沒有被她的冷淡吓退，笑容不減：“我是你的影迷。”說到這，她頓了頓，“我喜歡你出演的美人魚。”

前面一句透着半真半假的客套，後面一句要真誠許多，提到“美人魚”一詞時，眼中壓抑着過剩的炙熱光芒。

就像狂熱信徒。

卓千祎微微皺眉。

她知道有那麽一群人總不放棄尋找這個美麗的傳說種族。

她微不可查地斜了餐廳的方向一眼，卻掃到餐桌上堆積如山的糖紙，眼角抽了抽。

卓千祎無意延伸美人魚這個話題，冷淡地道了句謝便不再說什麽。

卓文昕卻從閉目養神的慵懶狀态中撩起眼皮回了句：“我也喜歡，魚尾特效很逼真，很美。”

話落，餐廳方向傳來“咚”地一聲響，三人聞聲看過去，見某圍裙小女仆摸着腦袋從餐底下鑽出來，頂着一張泫然欲泣的小臉兒，還不忘将撿到的糖扒了糖紙扔嘴裏。

卓文昕盯了一會兒，表情認真道：“姐，我可以欺負一下她嗎？”

卓千祎：“……”

不可否認，那就是個看着她就想欺負她的神奇生物，連她也有點手癢。

餘恬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被圍觀了，有點蒙：“都看着我做什麽呀？”

卓千祎道：“看你偷懶到什麽時候。”

餘恬狡辯：“你們呆在客廳，我怕打掃會髒到你們。”

卓千祎遲疑了一瞬，道：“去收拾我的卧室。”

“……哦。”

餘恬不甘不願地往卧室的方向挪。

她前腳進去，後腳便跟進了一人。是卧室主人卓千祎。

餘恬不高興：“你不放心我就別讓我打掃。”哼，還跑來監視她！

卓千祎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她，看得餘恬一臉莫名。

“幹嘛？”

卓千祎問：“你喜歡宋璇？”

“哈？”

“喜歡宋璇？”卓千祎又問了一遍。

被戳破了心思，餘恬有些心虛，卓千祎哪能還看不明白，沉默片刻，開口說道：“不要喜歡她。”

餘恬脫口問道：“為啥？”

卓千祎皺眉。

餘恬先是一頭霧水，在看到卓千祎皺眉的模樣後突然想到了什麽，驀地瞪大雙眼，震驚得都結巴了：“你、你喜歡我嗎？”

“噗。”卓千祎失笑，笑容如昙花一現轉瞬即逝，很快她又變回面無表情的模樣，“你想太多了，小孩兒。”

餘恬：“……”

卓千祎與餘恬中間隔了近十歲的年齡差，前者顯然并沒有把她當成同齡人對待。

餘恬撅嘴：“都怪你盡說些意味不明的話。”

卓千祎瞥她一眼：“總之，別和宋璇走太近。”

“為什麽？”

卓千祎沒理她的問題，顧自走到電腦前坐下，開機調出自己的人魚劇照，對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尾巴問道：“你覺得這個怎麽樣？”

餘恬摸着下巴，對着被無數人盛贊的人魚造型評價道：“瑕不掩瑜。”

卓千祎沒料到這個回答，微微一怔，問：“什麽是瑕？”

餘恬道：“尾巴，太素了！哪有人魚長着這麽樸素的尾巴的！”她對着屏幕上那條美麗的銀色魚尾如此評價道。

卓千祎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微妙：“素？”

她幻想了一下顏料盤一樣色彩斑斓的人魚尾巴，怎麽想都覺得有些辣眼睛。

她轉身，擡頭，問：“可以給我看看你的尾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