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惡意

惡意

“再見！”

餘恬覺得自己被戲耍了，轉身就要離開。卓千祎抱着雙臂看着，也不挽留。

餘恬走到一半又停下，回過頭，有些別扭地問：“你帶錢了嗎？”

不怪她會問，聽說有錢人是沒有帶錢包這種自覺的奇怪生物。她是個善良的人，不忍心看到有人流落街頭。

卓千祎說沒有，“不用擔心我，我就在公交站牌下坐一晚就行。”

餘恬：“……”

這一招名為以退為進，專克善良人。

果然，餘恬又走了回來，站在她面前伸手掏錢包，畢竟是債主，她這麽想。

等到把錢遞過去的時候，卓千祎握住她的手不放。

“……？”餘恬抽了抽，沒抽動，一臉疑問。

卓千祎道：“我到你寝室湊合一晚上吧。”

餘恬拒絕：“我那是單人床！”

“聽起來似乎不錯。”

“……”

就在這一刻，餘恬對影後的臉皮有了新的認識。她突然想起雞湯書上說過的一句話，“邁向成功的第一步就是要抛棄臉皮”，寫書之人果然是有智之士！

餘恬得到了人生啓發，現學現用，沒臉沒皮地說：“給我500萬，讓你睡。”

面對巨額敲詐，卓影後臉色不變：“500萬睡床，還是包括睡人？”

餘恬卒。

她果然說不過卓千祎，連臉皮都比不過，有點憂傷。

餘恬最終還是守住了自己的小床的純潔，不讓任何人共享。這是她的堅持，誰也不能撼動。又因為卓千祎惹惱了她，她把遞出去的百元大鈔收回來，換了兩個鋼蹦。

“公交站牌就在對面。”她哼哼，不給卓千祎留說話的機會，轉身就跑，大概是因為她過于在乎身後的人，沒注意腳下，當場來了個平地摔。

所幸上天賜予了她強健的身軀，她不痛不癢地爬起來，繼續跑。

卓千祎看着她倉皇的背影，勾了勾嘴角。她站着沒動，不多久，一輛車從拐角陰影處滑出來，停在她面前。

她的生活助理從車上走下來，為她打開車門。

她坐上車，低頭看了看手裏的兩只鋼蹦，又看了看窗外。

“走吧。”随着她的聲音落下，車子消失在夜色中。

餘恬回到宿舍時，寝室裏一片漆黑，這昭示着宋璇沒有回來，她談不上失望，更多的是已經習慣。

老舊的寝室電路沒有更新，還保留着拉索一樣的古老開關，而且設置欠合理，需要摸黑到另一面牆上去開燈。

她一路摸過去，發現牆壁變成了柔軟的□□質感，吓了一跳，正要驚呼，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別叫。”捂住她的人在她耳邊說道。

是宋璇的聲音。

餘恬心跳緩和下來，仍然覺得莫名其妙，問：“為什麽不開燈？”

“停電了。”

“……”

停電不是什麽稀奇事，碩鼠盛行的寝室裏，電纜經常被咬壞，學生們入住不到一個月，就組織了兩次抓鼠盛會。

餘恬眼睛适應了黑暗，問：“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宋璇沒回答，反問她：“你去哪兒了？”

餘恬覺得沒有隐瞞的必要，回答道：“去吃烤肉了。”

“一個人？”

“不是。”

“和誰？”

餘恬剛想回說卓千祎，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覺得眼下情景有點奇怪，感覺自己也被質問了，遲疑道：“和誰很重要？”

黑暗裏傳來一陣沉默，不久，又響起淺笑聲：“不重要，我随便問問，不方便說就算了。”

餘恬倒是沒覺得不方便，只是也沒有特意說的必要。

她沒開口，宋璇也沒再追問，寝室變得安靜了，下一刻燈光大熾，來電了。

餘恬看到宋璇衣着嚴謹，不像以往在寝室裏那麽清涼，看起來像是剛剛從外面回來。她的書桌上放着一堆小零食，都是巧克力之類的甜食。

宋璇一邊解衣扣，一邊走向洗手間：“桌上都是給你的，你挑着吃了吧。”

餘恬星星眼，如果不是肚子實在沒空地兒了，她當場就吃上了。她撲過去，臉頰貼着零食袋，表情陶醉：“宋璇，你真好~”

宋璇回頭，無奈地笑：“這就算好了？”

“嗯，好！”

宋璇搖頭：“跟個小孩兒似的。”

餘恬不認同這句話，但也沒去争辯。

宋璇銷了假，開始正常上下課，她顯然早已知道卓千祎成了《表演基礎訓練》的代課老師，在看到卓千祎的時候并不驚訝。

這并不奇怪，事實上，卓千祎在A戲當代課老師，不僅在短短一日之間鬧得全校皆知，連各大媒體都被轟動了，新聞稿都換了幾輪。

現在，這表演基礎課俨然成了人氣最高的課程，教室外站滿了圍觀群衆。

卓千祎面色從容，該怎麽上課就怎麽上課，末了和其他老師一樣布置了一個短期的作業，要求學生們分組編排一個小品。

四人一組，按學號順序分，餘恬和範思思分到一組，除此之外還有一對情侶。

範思思除了擁有一雙讓人驚豔的眼睛，外貌并不十分出衆，為人也非常低調，所以宋璇一開始并沒有注意到她，在範思思走來找餘恬的時候，宋璇才第一次正眼看這位轉學生，然後怔愣了。

她也被這雙眼睛吸引了。

範思思沒有看宋璇，而宋璇也很快被她的組員圍住了，兩人之間只有兩秒鐘的交集。

餘恬沒有注意到這一幕，她正和那對情侶讨論小品的主題。這對情侶表示他們可以演一個圍繞一對戀人發生的四人小品，除了男女主外，一個人演女主的母親，一個人演女主的閨蜜。

“……範思思演技好，就演小品裏最難的母親角色，閨密就由……”情侶中的女生看向餘恬，此時無聲勝有聲。

餘恬嘟嘴：“我也要演主角！”

女生搶白道：“你想和我搶男朋友嗎？”

這句話聲音不小，周圍的人全部看過來。女生也意識到不妥，微紅了臉。

卓千祎分開人群走過來，詢問：“發生了什麽事？”

女生不想成為視線焦點，想借口掩飾過去，但餘恬的突然出聲破壞了她的打算：“我不想和你搶男朋友，我想演男主，讓你男朋友你演閨蜜去！”

“……”

卓千祎聽出來是角色分配出了問題，沒有插嘴的意思，只是道：“我們演員都是在戲說戲，切忌戲與現實不要混為一談，況且……”

前面的話她是對在場的所有學生說的，後面的則是對那位女生說的，她說，“而且我确定我的戀人不會對你的男朋友有非分之想。”

說完，她伸手攬過餘恬。

卓千祎的這句話可比幾個學生搶角色這種小事要震撼得多，教室裏的，教室外的，紛紛驚呆了。

卓千祎的戀人？

這名名不見經傳的大二學生？

難道卓千祎來當代課老師就是為了她嗎？

難以置信！

不過……會是真的嗎？

餘恬也驚呆了，這位影後到底怎麽回事兒啊？怎麽老喜歡在人前玷污她的清白呢？

生氣！

她正想出聲澄清，卓千祎卻收回了手，又面無表情道：“開個玩笑。”

衆：“……”

果然是假的，就說嘛，一個在校學生怎麽可能是卓千祎的戀人？！

餘恬：“……”

她擺出嚴肅臉，“老師，請不要調戲你的學生。”

衆人：“……”

他們也好想被調戲哦！

餘恬不想和卓千祎說話，她仍然執着于練習小品的男主角色，于是又湊過去和那女生辯論。

她遲鈍得厲害，甚至沒有發現自己差點成了衆矢之的。但恰恰是她這種表現，讓觀衆們相信了，卓千祎确實開了個玩笑。

于是這天微博熱搜上多了個#影後需要加強培養幽默細胞#的話題。

大家都把這當成了玩笑，只有宋璇和範思思看着餘恬若有所思。

卓千祎的視線越過人群，和宋璇對視上，一觸即離。她若無其事地轉向範思思，問她：“你是什麽角色？”

範思思道：“老母親。”

“喜歡嗎？”

“不讨厭。”

卓千祎拍拍她的肩：“有演技方面的問題就來找我。”

範思思點頭：“好。”

一句“戀人”帶來的震驚還沒有完全消散，大家又看着卓影後對範思思的特別關照，心頭納悶。

這又是影後不高明的玩笑？

這一次卓千祎沒有解釋，而是累了似的坐在講臺旁閉目養神。她在等着學生們将主題報上來。

範思思注意到很多人都在偷偷打量她，她神色不變，幾不可察地掃了講臺邊那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