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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鳳儀二七六年,三月初九。
皇宮的禦湖上,滿湖面的冰,終是被春風吹開了。
衛如寧站在岸邊的一棵柳樹旁,定晴看着湖內映出的自己,出着神。
六年後的今天,可比現在要冷多了。
回想前世,衛如寧不受控制的打了個寒顫,她并非是畏懼寒冷,而是她清楚的記得,自己死在了那個飄雪的三月。
“大皇姐,各位鎮守邊陲的将軍們全已入宴,今日是母皇壽辰,咱們也得先進殿才成。”
貌似和藹恭順的聲音從身後想起,衛如寧回過神,轉頭看到身後向她走來的衛如靈,清冷的目光突然多了一分警惕。
前世,就是這個三皇女衛如靈,在衛如寧登基後,蠱惑民心,讓天下人都以為她是一個殘暴不仁的昏君。
不想在登基不過半年,衛如靈奪了衛如寧心頭摯愛白月光,将她拉下帝位。
衛如靈一直裝作對衛如寧溫順恭敬,卻不曾想心腸毒如蛇蠍,也讓一直十分信任她的衛如寧,終于明白了皇室姐妹,根本沒有所謂的姐友妹恭。
不過最後一切都已經晚了,衛如靈親手捅了她九刀,刀刀紮穿五髒六腑,至使衛如寧含恨而死。
衛如寧死後怨念太深,離奇重生,回到了她即将要被封為太女的這一年。
想來也是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殿中太過悶熱,本殿出來透透氣,正好三妹你尋來,咱們便一同回大殿吧。”
衛如寧才不在意什麽人特意趕回來給鳳帝賀壽,最主要的是,今日‘安濂’也會随他的鎮守北上的母親安将軍一起回京賀壽。
這也是衛如寧和安濂的初見。
前世的衛如寧,從不曾欠下天下任何人,可是唯獨欠了身為她正夫的安濂。
重活一世,是在衛如寧心中最重要的,不是什麽帝位與報仇,而是要彌補數年來所欠下安濂的一切。
此次壽宴不同以往,除卻大臣與皇親貴胄外,還有她們奉旨一起帶進宮赴宴的各家公子。
鳳帝的皇女們相應到了該立正夫的年紀,所以鳳帝借着壽宴,想讓皇女們與朝臣家中未出閣的公子們先見上一見。
大殿內坐無空席,衛如寧與衛如靈剛一入殿,衆大臣便紛紛起身,向她們二人行禮。
不過,衆大臣還是更加偏向于同衛如寧寒暄,甚至還讓自家兒子,再向衛如寧單獨請安。
衛如寧是先君後所生,是嫡女嫡長孫,而衛如靈不過是繼後所生,雖都是嫡女,但卻天壤之別。
壽宴開始,衆大臣家的公子便去了側殿用膳。宮內年年的壽宴都如出一轍,看多了索然無味。
衛如寧心中記挂着安濂,壽宴開始之前,她只看到了安将軍自己,想來安濂應該是直接去了側殿。
随意同鳳帝謅了個理由,本就受寵的衛如寧成功離開了正殿,直接來了側殿。
“平兒,你難道非得讓我跪下道歉,才肯罷休嗎?我是你親哥哥啊!”
“親哥哥?我父親是将軍府主夫,你父親只不過是一個小侍,更何況,你做為一個男子恬不知恥,非要跟着母親前往北上抛頭露面。
母親好心,帶着你一起進宮參加陛下的壽宴,不然,你有什麽資格同我一起進宮。還親哥哥?就你也配!”
衛如寧剛來到側殿,便聽以了裏熟悉的聲音,微微皺起了眉。
加快了兩步來到門旁,一把推開殿門,大步走了進去。
知道會有這麽了出,衛如寧本是掐算着時辰,不曾想還是來晚了。
眼前的場景亦如前世,殿內,那個身高異于其他男子的,便是衛如寧一直記挂着的安濂。
而在他面前,用手指着安濂,滿嘴瞧不起安濂的男子,就是衛如寧前世一直放在心尖上的白月光,安将軍正夫所生的安平。
衛如寧至今還記得,當初自己一心偏袒安平,最後逼着安濂當衆下跪道歉。
現在想想,衛如寧恨不能抽自己兩下。
衛如寧的突然來到,将殿內看熱鬧的世家公子們,都吓了一跳。
安平一見是衛如寧來,表情變的更加嚣張。
安将軍在朝廷中頗有威望,所以安平總會奉旨入宮和皇子們玩耍賞花,安平同衛如寧也是自小便相識。
衛如寧小時便喜歡上如同小白兔一般乖順的安平,這是全鳳儀都知道的事。
只不過衛如寧至死才知道,安平壓根從未喜歡過自己,只是仗着自己的身份想要做些旁的事,而且他也從來不是個溫柔可愛的人。
“見過大殿下。”
世家公子紛紛朝衛如寧請安,安平則是仗着衛如對他的喜歡,自己直接免了禮,兩步走到衛如寧面前。
“大殿下且來替平兒評評理,為了參加陛下壽辰,父親特意讓人給平兒做了新衣,卻不想還未去給陛下磕頭,卻被安濂給弄髒了。”
安平裝作一臉可憐,還伸手扯住了衛如寧的袖子,完全沒有了剛剛那般趾高氣揚的樣子。
如今品透了人心的衛如寧,看向曾經認為最為可愛的安平,只覺得他的嘴臉格外的讓人厭惡。
雖知安平什麽心思,但現在卻不是暴露的時候,之後的大計還用上安平,衛如寧還不好一點面子也不給安平留。
按捺住想要抽出袖子的手,衛如寧将目光從安濂身上挪開,看向了安平:
“不過是一件衣服罷了,本殿命人帶你去換件新的便是了。今日是母皇壽辰,你這般動氣再失了規矩就不好了。
來人,帶着安平小公子去制衣局換衣,快去快回,別耽誤了給母皇磕頭賀壽的時辰。”
衛如寧看了安平一眼,強壓着厭惡,先是勸了一句,後又喚了宮人,先行帶着安平離開,以免他再為難安濂。
安平一走,側殿內徹底清青下來,衛如寧轉頭先看了一眼依然低頭跪在那裏的安濂,随後看向衆世家公子:
“大家起身吧,各位公子想來都是初次進宮赴宴,若是缺了什麽,大可同宮人們說。”
“是,多謝大殿下。”
以前的衛如寧,除了對待安平外,從來也不是個細心溫柔的人。沒有人不知道衛如寧的嚣張跋扈,這些世家公子也全都知曉的。
只不過今日親眼見了衛如寧,衆世家公子卻改變了對衛如寧的看法。
‘明明大殿下,也是溫柔細心,且體貼旁邊的人呢。’
衆人答謝後,便相應坐回了自己的位子,安濂也是一樣,一如從前般安安靜靜坐了下來。
衛如寧看了看他,鼓起勇氣,輕輕走到安濂身側。安濂見狀,重新站起身來。
衛如寧看着站起與自己并肩的安濂,一直覺得空空如也的身邊,終于找到了彌補的空虛。
“安濂公子一直跟着安将軍駐守北上,多年不回京城,宮中的飯菜可還合胃口嗎?”
衛如寧知道安濂喜歡吃北上那邊的菜肴,所以這次壽宴,她刻意以北上的菜品為主,為的就是想迎合安濂的口味。
安濂雖身高有異于其他男子,看起來高高的,但是只有衛如寧知道,安濂身上瘦的連肋骨都能摸的出來,那纖細的腰,更是如同輕輕一掰就折了似的。
安濂微微一怔,下意識的想要擡頭,可是心中謹記安母囑咐的話,不能直視陛下與各皇女,所以安濂克制住了自己的動作。
安濂知道衛如寧偏愛安平,原以為她會替安平讨說法,卻不曾想,開口卻問了這話。
他進宮之前也想過,宮中的飯菜會不合胃口。畢竟他已經吃慣了北上的菜,卻不曾想剛剛宮人上菜時,安濂發現許多都是北上那邊常有的菜。
“謝大殿下關心,禦廚的廚藝高超,更何況許多菜也是北上常有的,甚是美味。”
見安濂喜歡,衛如寧心中高興。
安濂一直顧忌規矩未擡頭看衛如寧,衛如寧只能找各種角度,偷偷看着心心念念的人兒。
安濂的臉色不是很好,不常塗脂抹粉的他,臉色微微發白,而且嘴辱也有些泛白,看起來怪怪的。
本想開口詢問安濂是否不适,但是看着時辰,也到了衆公子要去給鳳帝磕頭祝壽的時辰。
此事耽擱不得,衛如寧不舍,也得先行回去。不過剛想轉身離去,衛如寧突然注意到,安濂所坐的凳子上,似乎有些許血漬。
衛如寧微微一怔,突然想到前世安濂跟着母親在軍中長大,對于月事的事,從來都沒有人教過他該如何處理。
如今安濂十六歲,正是初潮的年紀,剛剛他臉上又沒有半點血色,想來是初來月事 ,而自己不自知。
衛如寧大步離了側殿,完全沒有想到今天會發生這樣的事。不過剛剛側殿的衆人,似乎都未發現這個事。
衛如寧前腳剛走,後腳便來人帶着衆公子們前往大殿。安濂因為被衆公子排擠,最後一個出了側殿。
他前腳剛邁出大殿,卻不想衛如寧突然出現,将一件鬥篷披到了他的身上。
安濂一臉震驚,擡頭卻看到衛如寧沖他眨了下眼,小聲輕笑道:
“殿裏冷,回家再脫下來,這是本殿的命令,不能違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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