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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太後說着這些的時候,目光一直落在背對着他的安濂身上,看着太後的表情,似是故意說給安濂聽的。

“寧兒也是命苦,一出生便失了生父,從小便愛生病,直至開始習武才好了些。這次出行,虧得寧兒安排妥當。

今日遇雨,又是她頂雨忙前忙後,禦駕才能又快又順利趕到栾鎮,才未傷到陛下鳳體,可她卻病倒了,真是個孝順又可憐的好孩子。”

太後說話都帶了些許哭腔,讓人聽着,便能十分的共情。

“你說寧兒現在這個樣子,哀家怎能不嘆氣呢?”

太後故作哭樣,拿着帕子輕沾未流半點淚的眼角。

只見安濂猛地回過身,兩步跨到到太後面前跪了下去:

“太後,安濂願意替您到大殿下身邊照顧,待殿下清醒,安濂便回來向您複命。”

“可是濂兒,寧兒所處那處都是女子,這大晚上的你獨身過去,怕是……”

“只是想安太後您的心,更何況大殿下也曾幫過臣子,眼下大殿下身邊需要人照顧,臣子不怕別人說三道四。”

太後遮掩在帕子下的眸子彎起,連忙下了榻,親手将安濂扶了起來:

“哀家就知道濂兒你是個好孩子,若你能去,哀家這懸着的心,也算能放下一半。待一會兒雨小些,哀家就差人送你過去。”

“不,太後,安濂沒有那麽嬌氣,殿下那邊情況不等人,還請您即刻差人,将臣子送過去吧。”

看着一臉急切的安濂,太後忍不住微微揚起嘴角,點了點頭。

一柱香後,安濂到了官府,由衙役領着,安濂一路到了衛如寧所處的房間。

“咳咳咳……”

不停的咳嗽聲從房內傳出,眼下雨聲不小,可是衛如寧咳嗽的聲音更大。

安濂聽到後心中一驚,謝過衙役後,立馬敲響了房門。

門吱呀一聲從內被打開,前來開門的白茹看到來人是安濂後,十分震驚。

安濂眼下根本沒有心思與她多言,将手中淋濕的傘放到了門旁,安濂朝着床邊走去。

衛如寧滿面漲紅,雙眉緊蹙,時不時還在咳嗽。即使在昏睡之中,也十分的不安穩。

見衛如寧如此難受的樣子,安濂輕輕開口喚了句:

“殿下……”

白茹關好房門,連忙走上,不解的對着安濂問道:

“濂兒,你怎麽來這裏了?這是大殿下的卧房,而且官府裏全是女子。你一個男子大半夜跑來,不怕傳出去影響你的清譽嗎?”

“大殿下于我有恩在先,如今她都病成這個樣子了,我一個将軍府庶出兒子的清譽,又有多麽重要?”

話落,安濂看着衛如寧難受的額頭冒出一層薄汗,眉頭緊皺。

拿起床頭放着的帕子,安濂跪坐在腳榻之上,輕輕替衛如寧擦拭掉到了額頭的汗珠。

“大殿下眼下額頭怎麽還這般熱?表姐,這裏怎麽就你自己一個人?其他的太醫呢?不用過來看照大殿下的嗎?”

“殿下因淋雨着了風寒,且又心血不足,借着這次受寒引起高熱,想要退熱怕是還要些功夫,至于其他的太醫……”

白茹說話略有停頓,又繼續道:

“其他的太醫剛剛都被三殿下派人接走了,說是怕陛下和後宮的主子們因為淋雨趕路,身子會不爽快,所以讓她們去那邊煮姜湯候着去了,就留我一個照看大殿下。”

白茹其實是有些無奈的,她原也想着一起去,畢竟能在鳳帝或者後宮侍君面前得臉,總比守着一個昏睡的衛如寧要強的多。

更何況,白茹見了衛如寧兩面,每一次都被她訓斥,白茹心裏是怕她的。

安濂替衛如寧擦汗的手微微一頓,衛如靈晚膳是同太後一起用的,定也知曉衛如寧突發高熱。

她将所有的太醫都支走,就留了一個新進宮的太醫照看衛如寧,看樣子,衛如靈別有心思啊。

将帕子重新洗淨放到了衛如寧的額頭上,安濂看向白茹:

“那表姐你的醫術,照看殿下可會吃力?”

衛如靈以鳳帝和後宮侍君們擋箭牌,就算安濂去請太後出面調太醫回來,一來一回浪費時間不說,怕也太過周折。

平日裏看着衛如寧生龍活虎的樣子,安濂想着,有自己在這裏照顧,白茹只要能醫好衛如寧便可。

“受寒發熱都是小事,可殿下心血不足多為心事所致,她長日憂思失眠多夢導致,除非放下心事,不然誰都無法醫治。”

白茹雖想借着安濂與太後往上爬,但是在于醫術方面,确實也是有兩把刷子的。

不然,她也不可能年紀輕輕入宮當了太醫。

安濂點了點頭,如此便也夠了,只要白茹能醫就成,畢竟心病,這世間也無人能醫。

夜漸漸深了下來,安濂喂着衛如寧喝了退熱的湯藥。

後半夜的時候,衛如寧的額頭終于不那麽滾燙了。

這幾日趕路,雖只是乘車,但因為天熱,安濂也累的不行。

安濂坐在下,背靠床邊,看了眼早已經趴在圓桌上睡着的白茹,安濂聽着蠟燭噼裏啪啦燒着蠟油的聲音,眼皮越來越沉。

衛如寧原本因為稍微退熱,剛睡的踏實些。可是沒一會兒功夫,便開始不安起來。

夢裏大雪,和衛如寧死的那天一模一樣,京郊山角,衛如寧看到了自己的墓碑,那上面的字,盡是用鮮血寫上去的。

墓碑後,安濂用手挖着坑穴,十根手指沾泥帶血。而早已經氣絕的衛如寧屍身,就躺在一邊。

終于挖出了淺淺的坑,安濂停了下來。

雙頰因為雪天太冷凍的通紅,用袖子擦掉滿面的眼淚,安濂将衛如寧放入了坑中。他跪在旁邊看看着衛如寧的屍身,默不作聲的流淚。

良久,安濂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想都未想,仰頭一飲而盡後,安濂縱身跳下坑中。

鮮紅色的血順着嘴角流出,安濂躺到衛如寧的臂彎,一手摸着衛如寧的臉龐,一手挽着她的胳膊。

帶血的嘴角輕提,看着衛如寧的安濂,目光越來越渙散,最終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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