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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秉安搭下眼簾,指腹在盞邊碾磨。

寂靜的罩房裏響起蔚姝薄顫的嬌軟聲:“溫九,你答應了嗎?”

謝秉安:“嗯。”

蔚姝走後,東冶從拐角走進來,看了眼步入前院的纖細身子,心裏忍不住啧啧兩聲。

蔚小姐真勇啊。

也就是主子慣着蔚小姐,若換做旁人,不等那人開口就死在主子跟前了。

東冶換一盆幹淨的水,觑了眼把玩着茶盞的主子,低聲道:“主子,水換好了。”

謝秉安起身走過去,雙手浸在溫水中,水波蕩漾在深邃無波的鳳眸裏,遮不住氤氲在眼底的戾氣。

小姑娘想逃了。

該由着她。

還是該将她關起來,囚着她。

東冶站在邊上,大氣不敢出一聲,心底還是不由的佩服蔚小姐。

見主子洗淨手,東冶遞上幹淨的帕子,謝秉安擦拭着每一根手指,問道:“董婆婆在荊州安置的如何?還有楊家的事查的怎樣了?”

東冶道:“潘史派去的人途徑荊州,去董婆婆的住處看過,她老人家一切安好,就是想念蔚小姐,成日裏嘴裏念叨着蔚小姐的名字,楊家的事……”他頓了下:“我們的人回信說,在淮南一帶查到秦雷的蹤跡,如果真的是他,那他三年前是在炸死,故意躲避朝廷追查。”

謝秉安眉峰微皺,将帕子遞給東冶:“秘密行事,切莫打草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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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冶道:“是。”

他想了想,續道:“主子,您說秦雷若是活着,那他背後之人會是誰?”

謝秉安看向窗牖外飄搖的燈籠,眸底浸着森寒的冷意:“淮南是沈禾的地界,沈禾是燕王的親舅舅,你說他背後之人是誰?”

東冶一震:“是燕王!”

翌日一早,承乾宮的轎攆停在樂明宮的寝殿外。

蔚姝今日穿了一件金絲海棠花的栀子色衣裙,臂彎處挽着淡色的披帛,梳着簡單的百合髻,明澈的杏眸沁着秋日晨曦的清涼,她看了眼站在轎攆邊的溫九,穿着藏藍色的太監服,臉上罩着黑色面具,她輕提裙擺走下臺階,笑顏如花:“溫九。”

溫九垂眸,避開蔚姝盛滿笑意的眼睛:“娘娘,時辰不早了,該上轎了。”

他的聲音低沉有力,卻有種格外的疏離感。

蔚姝坐上轎攆,看向溫九,有些不解:“溫九,你嗓子怎麽了?”

聽着有些怪怪的。

溫九道:“昨晚着涼,嗓子有些不舒服。”

蔚姝了然,難怪聽着和平常不太一樣。

轎攆停在宮外,蔚姝在雲芝的攙扶下剛走下轎攆,東冶便來到跟前:“娘娘,主子吩咐,讓您坐他的馬車。”

蔚姝:……

她瞥了眼不遠處的馬車,最前面是皇帝的馬車,後面是謝狗的,與當初去寒清寺的順序是一樣的,想到在巡監司謝狗對她做的事,蔚姝就恨得牙癢癢。

她忍着憤怒,問道:“東公公,我能否獨自乘坐一輛馬車?”

東冶面上笑着,眼神卻是瞟了一眼邊上站着的溫九:“主子說了,娘娘若是不去,就——”

“我去!”

蔚姝趕緊止住東冶的話,生怕他當着溫九的面說出謝狗用他要挾她的事,她看了眼站在轎攆邊上的溫九,唇畔輕抿,最終什麽也沒說,跟着東冶走去掌印的馬車。

車簾掀開,入目便是謝秉安那張極其讨人厭的面具!

想到這張面具貼着她的肌膚帶起的涼意,和面具下的唇帶給她的顫栗,蔚姝就恨不得在他臉上踹上幾腳,對上謝秉安看過來的鳳目,蔚姝朝他冷哼一聲,輕提裙擺坐在左側坐榻上,小臉上明目張膽的顯着三個字:別理我!

“幾日不見,娘娘脾氣見長。”

謝秉安翻過一頁書卷,唇角扯着興味的笑。

蔚姝緊抿着唇畔,轉頭瞪他一眼,本想頂撞回去,可想到跟在外面的溫九,硬生生忍下怒氣,耷拉着腦袋,對謝狗的挑釁置之不理。

謝秉安:……

小姑娘挺記仇。

小桌上擺放着點心與果子酒,淡淡的果子清香彌漫在車廂裏,與謝狗身上清寒的氣息逐漸相容,竟莫名的好聞。

而且,與董婆婆釀的果子酒味道極其相似。

她/舔了舔/唇畔,小小的舌尖在唇畔上掃過,明晃晃的刺入謝秉安的眸,男人眸色陡地暗下,喉結幾不可察的滾動了幾下,按在文書上的指腹重重摩挲。

蔚姝悄悄擡眼,觑了眼謝秉安,見對方垂眸看文書,微微松了一口氣,她收回視線,盯着果子酒看了一小會兒,便上手自己倒了一盞。

索性都在謝狗的馬車裏,難得遇見喜歡的果子酒,不喝白不喝。

蔚姝捧着酒盞,細細品了一口果子酒,晶亮的酒漬沾在唇畔上,嫣紅水潤,她伸/舌尖/舔/去唇上的酒漬,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果真和董婆婆釀的果子酒味道一模一樣。

她忍不住又喝了兩盞,一邊嘗着果子酒的味道,一邊回想董婆婆,溫九說他的朋友将董婆婆送去了荊州,等這次成功逃離長安城,她定要去荊州将董婆婆一起帶上去南碩國。

謝秉安觀察着蔚姝的一舉一動,漆黑的眸落在女人水潤的唇畔上,眸底逐漸攀上根根猩紅的惡念,那股惡念叫嚣着,掙紮着從骨縫裏鑽出來,想要占據他僅存的理智,将眼前的人兒據為己有。

任誰也見不得,肖想不得。

馬車裏的氣息逐漸稀薄,盤旋着看不見摸不着的旖旎,謝秉安的眸愈發的黑沉,黑到幾乎看不見一絲亮光,摩挲在文書的手擡起,正要觸摸蔚姝細膩光滑的臉頰,眼前的人兒忽的轉過身背對他,細弱的手臂掀起車簾看向外面。

車窗之外,跟着的正是‘溫九’。

謝秉安臉色陡地沉下,伸出的手再度覆在文書上,指腹帶着戾氣重重撚在上面。

——好得很!

蔚姝看向跟在馬車後面的溫九,揚了揚手中的酒盞,笑道:“這果子酒與董婆婆釀的很像。”

東冶從車轅旁回頭,瞧了眼跟在馬車後面的‘溫九’,看見他隐忍在眸底下的懼意,險些笑出聲,沒想到潘史也有這一天,假扮主子,還得頂着主子的眼刀跟娘娘周旋,換做是他,還不如一把刀把他了結來的痛快。

“溫九。”

蔚姝歪着頭,奇怪的看着他:“你怎麽不說話?”

她臉頰酡紅,似是染了些醉意,冷風吹在臉上,幾分醉意上頭,看着溫九的身影都顯出幾分重影。

這酒,好像比董婆婆釀的更烈些。

潘史此刻就差給蔚姝跪地磕頭了,祈求這位姑奶奶快把腦袋縮回去吧,他可不敢因此事惹怒主子,換來主子一頓懲罰。

“嗝~”

蔚姝打了個酒嗝,搖了搖暈眩的腦袋,馬車裏忽的傳來一道冷冽的聲音:“娘娘若不想溫九死,最好乖乖坐好。”

一聽便是讨人厭的謝狗。

她縮回腦袋,微醺的杏眸憤憤的瞪向謝秉安:“你除了用溫九威脅我,還會用什麽?!”

謝秉安眼皮輕擡,眼底盛着凜冽的陰鸷:“誰讓娘娘在意的是溫九。”

“我在意誰,關你何事!”

蔚姝重重放下酒盞,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所為酒壯慫人膽,說的就是此刻的她。

看着蔚姝微揚的下巴,沁滿醉意的杏眸,唇/珠圓潤微紅,泛着香甜誘/人的光澤,謝秉安将文書丢在桌上,伸手将嬌小纖弱的蔚姝撈/進懷裏,指腹捏着她的下巴擡起,迫使她的眸與他對視。

“娘娘莫不是忘了,咱家是你的什麽人?”

男人狹長的眼尾上挑着極盡的冷寒,寒氣入骨,帶起令人膽顫的怯意,他的手指是溫熱的,可聲線卻是極冷。

蔚姝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酒意瞬間散去了幾分。

她想笑,卻笑不出,以至于臉頰上的笑意有些僵住,顯出些許的可憐嬌弱,男人的指腹劃過她的/唇珠,在上面重重//碾磨了幾下,唇角扯出冷佞的笑:“娘娘小嘴不是挺能說嗎?怎麽不說話了?”

蔚姝:……

唇上的觸感像是冰刃刺激着她的血液,她忍不住嬌/軀顫顫,軟糯的聲音充滿祈求:“我、我錯了。”

她不該頂撞謝狗的,萬一他又像那日在巡監司時對她,她該如何?

溫九就在馬車外,他武功高強,定能聽得見裏面的動靜。

謝秉安看出女人眼底的祈求與掙紮,手掌覆在那纖細脆弱的玉/頸上,細細/摩挲,他無情的拆穿蔚姝隐藏在心底的擔憂,迎着那雙洇濕潮霧的水眸,在她小巧的耳/珠上輕輕/吮//咬:“娘娘是怕溫九聽見我們在做什麽?”

灼/熱的氣息/噴/灑在耳廓,蔚姝吓得渾身僵住,聲音從牙縫裏溢出:“求、求你放開我……”

她伸手擋在謝秉安身前,試圖推開他,手心在觸碰到對方/堅/硬/的胸膛時,卻是被吓的手心一燙,下意識蜷緊指尖,酥/麻的/顫/栗順着耳珠襲遍全身,蔚姝的耳珠、臉頰到玉/頸都漫上了嫣紅的緋色。

果子酒與海棠花的清香絞在一起,像是迷惑人的毒藥,侵襲着謝秉安的意識,男人的手搭上那朵顫栗不止的海棠花,折去嬌花的花/瓣,在她玉頸處/流連。

貪/婪的,眷戀的,吮//着獨屬于他的/嬌花。

黑色鎏金的面具貼着肌膚,帶起細細密密的寒意,蔚姝推搡着身前的人,她的力氣在對方眼裏根本不足為提,濕//潤/的觸感,灼//熱的氣息噴//灑在膚上,蔚姝控制不住的呓//語,她擡起洇濕薄紅的明眸,又恨又怒的瞪着對她為所欲為的謝狗,哭泣的嬌聲湊出斷斷續續的、罵人的話:“你卑鄙、無恥、唔唔……可惡的大奸宦!”

唇畔一熱。

謝秉安以唇/封緘,果子酒混合着清冽的氣息,侵入對方的肺腑,唇上/陌生的觸/感促使蔚姝瞪大了眼睛,無意識的屏住呼吸。

“張嘴。”

耳畔傳來低沉暗啞的聲音,莫名的有些熟悉。

酒意上頭,怒氣充盈在肺腑,蔚姝一時分不清眼下的狀況,呆滞的翕開//唇畔,任由謝狗的氣息盡數灌入。

醉意越來越盛。

四肢逐漸無力,呼吸也開始薄弱。

蔚姝幾度想喘氣,卻都被對方貪//婪的卷走僅存的氣息,她嘤//咛着,眼睫輕顫不已,淚珠順着眼尾落下,滑/入鬓邊。

謝秉安不舍的退離幾分,以往清冷涼薄的眸底覆上了猩紅的暗//欲,透過面具,想要将眼前的人兒/即刻拆/腹/入骨,讓她的所有都獨屬于他一人。

“我、我喘、喘不過氣了。”

蔚姝吸了吸鼻子,小臉紅的能滴血,眼底透着迷離,頗向林中迷失方向,想找到方向的小鹿。

“主子。”

東冶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

恰好,一股冷風吹卷起窗簾,明亮的光線穿透縫隙,灑在他們二人身上,光線零零散散的映着蔚姝被/蹂//躏/過的唇畔,紅潤/微腫。

她像是受驚似的,瞬間撲進謝秉安的懷裏,細弱的手指攥緊對方的衣襟,恨不能将臉蛋整個掩住。

她怕溫九會透過縫隙看到她被謝狗欺負的一幕。

她想把最幹淨,最好的一面留給溫九,不想讓他看到這麽不堪的自己,她努力勸說自己,忍一忍,再忍一忍,等到了獵場,與溫九和雲芝逃離長安城後,她就能脫離魔抓了。

謝秉安垂眸,手掌覆在蔚姝的後頸,指腹揉/按着她的肌膚,看着整個埋入他懷裏的女人,本該是愉悅的,可漆黑的眸底卻泛上一層接一層的陰冷寒戾。

小姑娘主動投懷送抱,無非是怕被外面的‘溫九’看到罷了。

“主子?”

不聞主子聲,東冶又試探的喊了一聲。

不過一息,馬車裏傳來主子陰沉冷冽的聲線:“說。”

東冶:……

莫不是蔚小姐又惹主子生氣了?不然主子怎地又這般兇?

他恭聲道:“回主子,陛下讓廉阜來問,李道長去了哪裏,陛下龍體有恙,不想讓旁的太醫瞧,只想讓李道長過來。”

謝秉安道:“在後方馬車,讓他自己滾過去。”

東冶:……

馬車裏。

謝秉安的手輕一下重一下的按着蔚姝的後頸,察覺到女人綿長的呼吸時,眉峰一皺,撫着她的臉看她,發現方才還膽怯哭泣的女人此刻竟然睡的無比香甜。

謝秉安:……

他沉下翻湧的怒意,低頭在蔚姝唇上重重咬了一下,女人疼的輕哼,偏開頭埋在他臂彎裏繼續睡。

車廂裏的酒香味濃郁不散,就連蔚姝呼出的氣息都帶着濃郁的酒香。

謝秉安:……

酒量真差。

他抱緊蔚姝,拿起酒壺痛飲一口,用果子酒的涼意壓下體內不斷上/湧/的燥/意。

長安城離獵場的路程有些遠,馬車行了一日,暮色将至才到達,山裏不比長安城,尤其到了夜裏,風冷的刺骨,俨然像是寒冬來臨般。

風聲蕭蕭,帶着嗚咽聲。

蔚姝窩在謝秉安懷裏睡的香甜,她在睡夢中好似被火爐包裹,身子熱乎乎的,腦袋在那堵懷裏拱了拱,換了個舒服的位置繼續睡。

謝秉安垂眸看她,清冷的鳳眸覆上難得的笑意。

她倒是睡的香甜,對他毫無設防。

馬車逐漸停下,周圍想起嘈雜的聲音,火把在山頭蜿蜒成龍,将漆黑的夜照的亮如白晝,風聲呼嘯在車窗外,卷起秋夜的一縷寒氣吹進來。

蔚姝嘤/咛一聲,睜開惺忪的眸,有種不知身在何處的迷茫,她擡手揉了揉泛酸的鬓角,想翻個身,卻發現自己動憚不得,腰身被用力束縛着,迫使她毫無間隙的貼近一睹溫熱的胸膛。

熟悉的,清冽的氣息順着鼻尖侵襲,頭頂傳來一道低沉戲谑的聲音。

“娘娘睡的可好?”

蔚姝錯愕擡頭,對上一張黑色鎏金面具時,震驚的瞪圓了眼睛。

她她她、竟然睡在謝、謝狗的懷裏?!

醉酒前的記憶漸漸湧入腦海,唇畔相貼的氣息,肌膚被觸碰過的顫栗一并刺激着大腦還處于混沌的蔚姝,她眨了眨眼,眼睫輕顫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用力推開謝秉安,扶着桌角踉跄的坐到一旁,憤憤的瞪向他。

她想怒斥他,可到嘴邊的話又硬生生的憋回去。

是她先醉酒,又被謝狗占便宜,是她自己沒有任何防備的在謝狗懷裏睡了整整一日,憑什麽先發制人怒斥別人?原先的有理也變成無理。

謝秉安碾磨着手指,指尖還殘存着屬于女人身子的溫度。

溫熱嬌軟。

他掀起眼簾看她:“娘娘好生無情,把咱家當了一天的/床榻,醒來說走便走,一點留念也沒有。”

蔚姝:……

她通紅着臉頰,瞪了他一眼:“你閉嘴!”

她生怕被溫九聽到,緊張的抿緊唇畔,心裏懊惱的,恨不得一棒子打死自己,怎會好端端的在謝狗懷裏睡熟了呢?

營帳都已搭建好,就等陛下與各種娘娘和攜帶家眷的文武百官到來。

馬車停下,蔚姝狠狠剜了一眼謝秉安,輕提裙擺,頭也不回的走下馬車,她在馬車外沒見溫九的影子,雲芝走來,在她耳邊低聲道:“小姐,溫九說他去探探路,到時咱們逃跑時,不至于跑錯路。”

蔚姝心裏一暖,輕輕點頭:“我們先回營帳等他。”

主仆二人走遠。

東冶對遠處的潘史擺了擺手,示意他:娘娘走了,你安全了。

潘史背靠樹幹,長長的籲了一口氣。

假扮主子,得娘娘的關心,承受主子的眼刀,他這輩子還沒這麽心驚膽戰過,這差事他是一天也幹不下去了。

東冶掀開車簾:“主子,到了。”

“嗯。”

謝秉安走下馬車,迎面便見皇後走到他跟前,華麗的宮裙逶迤在地,頭冠鳳冠,妝容端莊美豔,美眸裏跳躍着搖曳不息的火把:“秉安,今晚來本宮營帳,本宮有事與你談一談。”

似是怕他又拒絕,皇後臉色沉下,語氣厲色幾分:“本宮可不希望掌印大人一而再的忤逆本宮。”

謝秉安垂下眸,上挑的眼尾裹挾着極冷極淡的涼薄,他眉峰雖舒展,可身上的氣息冷且沉,就像是深淵裏浮沉的暗色,永遠也讓人看不透。

他道:“奴才先回營帳換身衣裳。”

皇後臉色稍緩:“嗯,本宮在營帳等候秉安。”

謝秉安:“恭送皇後。”

晚膳都送到各個營帳裏,主子們用過晚膳後便都歇下了。

夜色濃郁,營帳外風寒刺骨。

營帳內燭光灼灼,暖意怏然。

蔚姝換了身青煙色的衣裙,時不時的走到帳簾外看一眼,帳外只有東廠錦衣衛與禁衛軍,不見溫九的蹤影,已經過去一個時辰,他還未回來,別是出什麽事了。

謝狗只手遮天,他莫不是知曉了她們的計劃,将溫九關起來了?

蔚姝越想越坐不住,她起身走出營帳,雲芝急忙跟上去:“小姐,你做什麽去?”

“我去找掌印。”

她垂下眸,努力抑制心底的不安,她想去謝秉安那套套話,若溫九真的被他抓了,她會想盡一切辦法也要救他,若是沒有,她也能心安一些。

“小姐,你快看!”

雲芝拽住蔚姝的袖子,指向前方營帳:“那是不是溫九?”

蔚姝眼睫猛地一顫,她擡眼看去,不遠處是皇後的營帳,皇後帶着貼身宮女銀霜走出營帳,候在外面的有承乾宮的廉公公和巡監司的東公公。

站在他們旁邊的,正是沒有戴面具的溫九。

溫九穿着黑色衣袍,長發半披半束,未帶面具的臉在火光中添了幾分陰影,他側面對着她,菱角分明的臉上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漠然。

就如此刻,眼前站着的是皇後,也不足以讓他顯出慌亂。

他怎麽會在這裏?

而且是跟廉公公與東公公,還有皇後在一起。

似是她的視線過于關注,引起對面人的注意。

謝秉安轉頭朝她看來,冷俊的眉峰幾不可察的輕蹙,唇邊抿着冷且寒的弧度,他垂下眼,避開蔚姝的視線。

東冶與廉阜也看到了不遠處的蔚姝,同一時間,心裏都咯噔一下。

怎麽好端端的,姝妃娘娘跑外面來了?

“謝秉安,本宮倒是低估你了!”

皇後臉色甚是難看,鬓邊青筋顯而易見:“你寧願撺掇陛下召本宮侍寝,也不願來本宮營帳,好!好得很!謝秉安,日後你也休怪本宮對你做事不留情面!”

男主快掉馬了,寶子們別急別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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