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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拂袖離開,廉公公見此,趕忙跟着一道離開,只剩下東冶與謝秉安還在原地,因離得遠些,蔚姝并不知他們在說什麽,只知皇後臉色甚是不悅,也不知她的怒氣是來自東公公還是溫九。
蔚姝緊張的蜷緊袖中柔荑,雲芝低聲道:“小姐,不如我們過去看看?”
“嗯。”
蔚姝輕輕點頭,朝溫九走過去。
走得近了,便聽見東公公在訓斥溫九:“夜裏莫要在外瞎轉悠,當心被錦衣衛的人當成刺客捉了,再有下次,我決不輕饒你!”
謝秉安垂着眼皮,在蔚姝走到跟前時,回道:“東公公教訓的是,奴才一定謹記。”
“姝妃娘娘。”
東冶朝蔚姝行了一禮,續道:“天色不早了,娘娘快回營帳歇息吧。”
蔚姝颔首,看了眼平安無事的溫九,懸着的心才落回原處:“謝東公公對溫九網開一面。”
“不必。”東冶忽的一頓,接收到主子飛過來的眼刀,輕咳一聲,續道:“娘娘快回罷,山裏風大,別再染了風寒。”
蔚姝輕輕點頭,對溫九道:“我們走吧。”
看着主子和蔚小姐走遠,東冶終于松了一口氣,他拍了拍胸脯,轉身走到營帳後方時,撞上躲在後面的潘史,鬼鬼祟祟的望着已經走遠的三人,問他:“主子有沒有說懲罰我的事?”
想到那日在诏獄的懲罰,他已好的傷似乎又開始隐隐作疼。
東冶:……
他搖頭憋笑:“主子什麽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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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史不信:“真的?”
“真的。”
回到營帳,雲芝守在外面,謝秉安與蔚姝先入了營帳。
營帳內銀燭搖曳,将兩人的身影倒映在帳簾上,随着火苗搖曳相貼。
蔚姝擡頭看溫九,秾麗秀美的臉蛋上盛滿擔憂:“皇後方才是不是在為難你?她一向看不慣樂明宮,我也擔心她會因我而遷罪于你。”
謝秉安:“無礙,我不過是夜裏回來被東公公碰個正着罷了。”
他走到桌前坐下,斟了兩盞茶,将一盞茶放在對面,手指微曲輕叩桌面:“坐下說罷。”
蔚姝還在想逃跑的事,不安的坐在椅上,雙手捧着茶盞,在看向溫九修長好看的手指時,腦海裏驀地想起在馬車上,謝狗的手對她坐着過分的事。
她心虛的垂下眼睫,忽然間不敢與溫九獨處。
也不知,當時在馬外,溫九是否聽見馬車裏的動靜?若是聽見了,她又該怎麽與他相處?他會不會覺得她是個輕浮女子?
蔚姝捧着茶盞,滿心思都在這上面,連溫九叫她都不曾聽見,低垂的視線裏出現一只幹淨修長的手,那只手屈指在桌面輕叩,喚回她的意識。
她怔怔擡眼:“什麽?”
謝秉安:……
“娘娘方才沒聽見我說的事?”
蔚姝臉頰漫上緋紅,不敢看溫九濃墨般黑的鳳眸,淺淺搖頭,喃喃道:“沒、沒有。”見他臉色不虞,她着急的放下茶盞,一副認真的小模樣:“你現在說,我一定認真聽。”
謝秉安:……
他起身,俯身逼近蔚姝,狹長的眼睫下覆蓋着難懂的深意:“娘娘在想誰?”
因他驟然逼近,來自對方身上的松柏氣息襲入鼻尖,勾起蔚姝心底不斷滋生的異樣酥麻,她眼睫輕顫了幾下,看着居高臨下,近在咫尺的溫九,臉頰瞬間漫上比方才還豔麗的緋紅。
“我、我我……”
蔚姝半天說不出一句囫囵話,她腦子此刻一片空白,只看得見對方的瞳仁裏倒映着她嬌羞無措的模樣。
謝秉安凝着她,眼尾挑着幾不可察的戲谑。
“讓我猜猜。”
他又逼近蔚姝一分,兩人的唇只一手之隔。
他問:“娘娘在想——”見蔚姝呼吸逐漸繃緊,謝秉安續道:“在想董婆婆。”
董婆婆三個字出來,蔚姝的呼吸幾不可微的放輕了幾許,可沒等她松一口氣,對方又緊跟着說了一句:“娘娘在想謝秉安?”
蔚姝驟然緊縮的瞳眸與繃緊的呼吸沒能逃過謝秉安的眼睛,他眉峰微挑,唇角抿着一抹難以察覺的笑意。
“怎麽可能!”
蔚姝回過神來,快速低下頭,憤憤道:“我怎會想那個大奸大惡的狗奸宦!你、你別瞎猜了。”她眼睫不住的輕顫,好一會才平穩住跳動的心,擡頭看溫九,故意岔開話題:“你、你方才要說什麽?”
謝秉安直起身:“我去探過路了,發現此地離楊家祖墳不遠,娘娘可要去祭拜?”
“去!”
蔚姝起身:“我們何時去?”
她要将蔚家和國公府全族被誅的事親口告訴外祖父和娘,讓外祖父在九泉之下知道這些人在他去世後,是如何算計陷害他的外孫女,又落得什麽下場,讓他們在九泉之下也可安息。
山林裏的風吹在臉上,刺骨的冷。
蔚姝披着黑色的披風,亦步亦趨的跟在溫九身邊,男人牽着她的手走上高處,她回頭看了眼後方,萬千火把在山林裏蜿蜒成龍,照亮了那一方天地。
她回頭看溫九,“溫九,我們帶上雲芝,逃吧?”
風聲蕭蕭,将蔚姝頭上的帷帽吹得鼓動,如羊脂玉般細膩的肌膚在漆黑的夜色裏,如最璀亮的星光,只需一眼,便使人沉淪,她抿着唇畔,仰着小臉,期盼的望着溫九。
謝秉安将她頭上的帷帽往下壓了壓,低沉的聲線被冷風吹的支離破碎:“周圍隐藏着衆多錦衣衛,暫時還不能輕舉妄動。”
蔚姝聞言,吓得貼近溫九,四下慌亂的看。
“那我們出來,豈不是全都在謝狗的掌控中?”她的杏眸裏沁着後怕的水霧:“溫九,我們回去罷,我不想連累你。”
謝秉安抱她入懷,手掌在她後頸按了按,眸底浸着零星的笑意:“娘娘放心,我帶你一人出來不會被他們發現。”
蔚姝自他懷裏擡頭:“真的?”
看着女人映着星月的水眸,沁着淚珠,鼻尖微紅,謝秉安的指腹隔着一層帷帽,在她玉頸處摩挲了幾下:“真的。”
因接下來路程行走艱難,蔚姝便被溫九背着。
她趴在溫九寬厚溫熱的後背,手臂環住對方的脖頸,将頭埋在他的頸窩裏,一種難以言喻的喜悅浮上心頭,有那麽一瞬間,她多希望時間能停留在這一刻。
祭拜完楊氏一族,謝秉安背着蔚姝原路返回。
躲過禁衛軍的巡邏與錦衣衛的眼珠子,終于踏進營帳內圍,溫九停下步伐,蔚姝以為他要放下她,卻見他靜默未動。
她看向帶着黑色面具的溫九,手指在他堅硬緊繃的肩上輕輕戳了一下:“溫九,你愣着做什麽?快放我下來。”
“寧寧——”
對面驀然傳來一道清風朗月的聲音,熟悉到蔚姝不用去看便知是誰,她輕戳着溫九的手指僵住,看向站在幾步之外的季宴書,他穿着竹青色的長袍,身上系着白色披風,清隽的臉較比從前愈顯穩重,眉眼間的舒朗溫潤淡去了許多,增添了不該屬于他的憂郁。
他瘦了,也憔悴了不少。
時隔一個月,沒想到再見已是物是人非。
季宴書眉眼裏盛滿了從前小姑娘的那張笑顏,他淡聲道:“抱歉,我該喚你蔚姝。”
他說的不是姝妃娘娘,而是她的名諱。
蔚姝眼睫一燙,眼底忽然就浸出眼淚,毫無預兆的溢出眼眶,滴落在謝秉安的肩上,男人垂下眼,極輕的聲音帶着刺耳的譏諷:“他已是禦史臺之女的夫君,娘娘就算哭紅了眼,他也不是你的。”
“我……”
蔚姝想反駁他,可一開口便是哽咽。
她也不知自己為何要哭,許是哭溫潤如玉的小世子一遭變故,成了入贅的郎婿,又或許是哭她與季宴書之間的造化弄人。
謝秉安眸底的冷意逐漸陰寒,眼尾也覆上陰鸷的兇戾,抱着蔚姝的手掌使了力道,疼的蔚姝輕哼一聲,掙紮着:“你、你放我下來。”
“怎麽?娘娘下來,是想對季宴書投懷送抱?”
他的眸極冷極黑,好似深淵裏往外攀爬的森森白骨,墜着她的腳踝,要将她寸寸撕裂,蔚姝輕抿唇畔,洇濕的杏眸看着溫九,眼裏流露出不可置信。
她沒想到溫九會這般想她。
她也知道溫九的嘴巴一向很毒,可這句話落在她身上,卻讓她的心像是被人用力攥緊,呼吸間都散發着痛意。
“我不用你背我了。”
蔚姝忍住眼底呼之欲出的淚水,松開抓着溫九衣襟的手,掙紮着要下去,卻被溫九的手臂攔腰縛住,竟是将她抱在身前。
而且、而且還是以抱孩子的姿勢,一只手臂托着她的臀,另一只手箍在她的後頸,将她的頭強硬的按在他的頸窩,讓她怎麽也掙脫不開,鼻尖都是溫九身上松柏的氣息,激的她眼眶愈發的紅,溢出的淚灼燙了謝秉安的肌膚。
男人眸色暗下,抱着蔚姝走向營帳。
經過季宴書身側時,清冷的嗓音涼薄凜冽:“你既不能護住她,那便該自覺遠離,省的給她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季宴書垂下眼睫,在謝秉安離開時,顫抖着薄唇,說了一個字:“好。”
謝秉安抱着哭的嬌軀顫顫的蔚姝往營帳走,眸底冷色昭然,掌在女人後頸的手,有那麽一刻想收攏下去,捏斷她的脖子,止住她的哭聲。
東冶候在暗處,看到主子沉郁的鳳眸,吓得咯噔一下,快速擡手止住正要朝這邊巡邏的一隊錦衣衛,領頭的錦衣衛瞧了眼不遠處走來的掌印,吓得趕緊帶着一衆人躲起來。
回到營帳。
雲芝看見被溫九抱着哭哭啼啼的蔚姝,詫異道:“小姐,你怎麽了?”
“出去!”
謝秉安沉喝。
雲芝身子一顫,不滿的瞪了一眼溫九,想到小姐是從楊家祖墳回來的,許是因為此事在哭,便未多想,也未與溫九計較,轉身走出營帳守在外面。
謝秉安将蔚姝放在榻上,捏起她消瘦的下巴,對上那雙哭的通紅的眼睛,唇角扯着森冷的笑:“哭夠了?”
蔚姝抽噎了幾下,想要掙開他的禁锢,卻發現無濟于事。
她哽咽道:“你、你放開我。”
謝秉安的眸覆上陰鸷的戾氣,聲音幾乎從牙縫裏迸出:“娘娘還是忘不掉季宴書,忘不掉那個瞻前顧後,輕易放棄你,轉而入贅到鄭家的男人?!”
“你閉嘴!”
蔚姝推搡他,卻被他捏住手腕轉于身後,男人高大的身軀将她抵在榻上,淬了陰戾的目光凝着她:“他喚你寧寧,你就那般激動?”
他步步緊逼,蔚姝卻泣不成聲,她哭是因為溫九誤解她,說出那般傷人的話,可她又不知怎麽向他解釋,蔚姝第一次覺得自己心亂如麻,一種說不清理不清的感覺梗在心頭,看着眼前的溫九,也忽然生出一種想逃避,躲開的念頭。
“你出去,我想自己靜一靜。”
她倔強的撇開眼,緊抿着唇畔,用沉默抗拒溫九的怒意。
謝秉安攥緊她細弱的腕骨,恨不能用力下去,捏斷她身上又犟又倔的骨頭,他咬緊齒根,漆黑的冷眸浸出森森冷銳:“娘娘既然放不下季宴書,那我便殺了他,讓娘娘斷了不該有的心思。”
蔚姝吓得小臉蒼白,終于正眼看溫九:“你、你莫要做傻事。”
“殺了他,斷了娘娘的念頭,怎會是做傻事?”
謝秉安的唇扯出冷佞的笑:“奴才是為了娘娘着想,免得娘娘妄動情念,犯下大錯。”
“你你你、休要胡說!”
蔚姝止住哭泣,愣是被溫九氣到話都說不利索:“我與他清清白白,此番遇見也是意料之外,對他我也從未有過情意,何來的妄動情念,你莫要往我頭上亂扣帽子。”
因她的話,謝秉安眼底的沉怒褪去了些:“那娘娘見了他哭什麽?”
“我…”蔚姝輕咬下唇,看着溫九的眼神有些躲閃,男人黑眸微眯了一瞬,指腹按住她的下唇,将她的唇畔從貝齒下解救,循循善誘:“告訴我。”
蔚姝看向別處,吸了吸通紅的鼻尖:“我、我只是感慨物是人非罷了,後面哭的兇,那是因為……”她頓住,沁滿洇濕霧氣的杏眸撞入謝秉安的眼裏,男人勾唇哄慰的笑:“說出來。”
“你誤會我是個輕浮女子。”
蔚姝一口氣說完,看向別處,眼尾再次落下淚珠,瞧着委屈極了。
耳畔傳來低沉悅耳的笑聲,蔚姝被激的頭皮一麻,登時就來了脾氣,怒瞪溫九:“你笑什麽?!”
“抱歉。”
謝秉安用指腹拭去女人眼尾落下的淚,以往清寒的嗓音漫上極輕極淺的溫柔:“是我不對。”
他難得道歉。
這也是他有生以來,在同一個人身上,重複歉意。
蔚姝偏過頭不去看他,嬌軟的聲音悶悶的,帶着一點賭氣:“我原諒你了。”
謝秉安垂下眼簾,狹長的眼睫遮住眸底肆意的笑。
他的小姑娘。
還是那麽讨人喜歡。
銀燭漸熄。
溫九前腳走,雲芝後腳就沖進來,她先是換上新的銀燭,這才走到蔚姝跟前,小心翼翼的觀察着她的臉色,見她哭紅的一雙眼,心疼蹙眉:“小姐,是不是溫九欺負你了?”
“沒有。”
因剛哭過,蔚姝的聲音帶了些鼻音,軟糯糯的:“溫九方才帶我去祭拜外祖父他們了。”
“難怪小姐哭的這麽傷心。”
雲芝蹲下身,仰着臉看她:“小姐,這兩日等溫九探好路我們就逃,到時在南碩國給老将軍他們立個牌位,咱們天天祭拜。”
蔚姝笑出聲:“好。”
秋獵三日,明日便是第一日,一般是男子組隊入獵場,哪一隊獲的獵物最多,哪一對便是贏家,一般女子都是看個熱鬧罷了。
翌日一早,蔚姝被雲芝早早喚起,她今日換了一身輕便的衣裙,臂彎的披帛垂落于腳邊,在她走過林邊時,輕紗披帛劃過花草,沾上了淺淡的晨露。
雲芝道:“小姐,男子已經去比賽了,女子都在那邊,咱們也快些過去。”
不遠處是被禁衛軍精心整理過的空地,由禁衛軍嚴防把守,皇後娘娘的位置還是空着的,其他位置倒坐了些宮裏的嫔妃與大臣們的女眷。
她與雲芝途徑皇帝的營帳時,從裏面傳出女子的輕泣聲,還有老皇帝欲//求不滿的謾罵聲,不堪入耳,老皇帝成日裏沉迷煉丹與女/色,早晚有一日會死在這上頭,大周朝有這麽一位帝王,真是國朝不幸。
蔚姝坐在嫔妃的位置,忽覺有道視線落在她身上,不似旁人多少帶着嘲諷與好奇,她擡起羽睫,循着那道視線看去,不曾想竟是禦史臺主的女兒,如今季宴書的夫人,鄭慧溪。
兩人的視線交彙。
鄭慧溪朝她颔首淺笑,最後一次見她還是在國公府裏,那日她坐在前廳,臉上盛滿女兒家的嬌羞,現在的她褪去了小女人的羞澀,眉眼上添了少有的溫柔恬雅,到有幾分淡淡的憂愁。
蔚姝回以她善意的笑,随即垂下眸,不去聽周邊的閑言碎語。
鄭慧溪端起茶盞輕抿,一旁的丫鬟如玉看了眼對面的蔚姝,問道:“小姐,您對她笑什麽呀?她可是世子心裏頭的人兒,若不是她,小姐定會與世子恩愛兩不疑的。”
“不可放肆。”
鄭慧溪放下茶盞:“夫君與姝妃娘娘自幼便定下婚約,他們二人相伴十幾年,感情自是我比不得的,若不是楊家出事,現在與夫君琴瑟和鳴,相敬如賓的便是姝妃娘娘。”她看了眼對面垂首低眉的蔚姝,語氣裏無不嘆息:“姝妃娘娘也是個可憐女子,若将我換做她,我怕是一日也活不下去。”
如玉道;“小姐說的是。”
不多時,皇後也到了。
蔚姝起身行禮時,正巧對上皇後看過來的目光,冰冷中帶着狠厲,頗有種要将她寸寸撕裂,沒入棺材的恨意。
她不知皇後對她的恨意從何而來,眼下能避免的便是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讓皇後忽略掉她這個人,免得憑白招來禍端。
“姝妃的外祖曾是馳騁沙場的将門一族,想必姝妃也會些禦馬之術,不如姝妃就與梁将軍的孫女比試一番,也當給秋獵圖一個好彩頭。”
皇後坐于主位,淩厲的美眸落在蔚姝身上,不等蔚姝開口,便續道:“來人,挑兩匹性子溫順的馬兒來。”
“小姐,怎麽辦?”
雲芝急的額上冒冷汗,皇後擺明了故意為難小姐,小姐身子弱,且自幼沒有學過禦馬之術,怎會比得過習武的梁秋雪。
蔚姝蜷緊袖中柔荑,臉色也不大好,她看向皇後,瞧見對方眼底明澈見底的冷笑,便知,她今日難逃此劫。
袖子傳來重力,蔚姝轉頭看向焦急的雲芝,斂去眸底輕顫的懼意,輕輕搖頭:“沒事,我曾與舅舅學過幾日禦馬之術,應該、會一些。”
其實,哪裏是會一點,是壓根就不會。
兩名禁衛軍牽來兩匹良駒,着一身雪山秋霞般嫣紅勁裝的梁秋雪牽過一匹馬,一躍而上,她的容貌就像是冬日裏的驕陽,璀亮吸人,恣意的明眸居高臨下的看向蔚姝:“姝妃娘娘,快上馬罷,咱們比試比試。”
蔚姝看着眼前高大挺俊的良駒,心裏發顫打鼓。
“姝妃還愣着做什麽?難不成讓這麽多人看你跟一匹馬大眼瞪小眼?”
皇後的話不留情面,狠狠的戳着蔚姝的臉面。
蔚姝閉了閉眼,忍着四肢傳來的顫栗,走上前,在雲芝的攙扶下跨上馬鞍,還不等她準備好,眼角的餘光陡地刮過一抹厲黑,下一瞬她座下的良駒被狠狠的抽了一鞭子,随着梁秋雪的一聲“駕”,她們的馬一同朝前馳騁離去。
“啊——”
蔚姝魂都快吓飛了,她手忙腳亂的不知該抓哪裏,被颠的好幾次都險些摔下馬去,雲芝看着迅速遠去的兩道黑影,急的原地跺腳,愣是不知道該怎麽辦。
皇後端起茶盞,悠然自得的輕呷一口。
在場的人無不昂首眺望遠處,鄭慧溪緊張的絞着手帕,看了眼鬓邊眉眼都是笑意的皇後,悄悄起身去了營帳的方向。
不遠處,燕王立于磐石之上,眺望着已經不見人影的山林,對衛江吩咐:“給本王牽匹馬來。”
他回頭看向遠處坐在椅上的皇後,眼底透着幾分冰冷,這個嫂嫂,善妒心太重,不适宜将大事交付她去辦,較前兩次的教訓便已讓他看透。姝妃乃是唯一可以要挾住謝秉安的把柄,她體內的血不僅關乎謝秉安的權勢去留,亦關乎陛下的性命存亡,可是死不得。
只要留她在手中,何愁拿捏不了謝秉安?
衛江牽來馬,燕王剛躍上馬背,便瞧見不遠處的營帳外,身着玄褐色衣袍的謝秉安駕馬離去,追的正是已沖入山林的姝妃,他丢下缰繩,眼底淬滿陰毒:“你速去派遣暗衛跟蹤謝秉安,待他一人入了山林,速殺。”
即便是殺不了他,給他添添堵也行。
衛江也瞧見了遠處迅速離去的掌印,颔首道:“奴才這就去。”
山裏的風冰冷如刃,尤其是晨時,露在外面的肌膚似是被刀子刮過,又冷又疼。
梁秋雪一進入山林便不見蔚姝蹤影,她迷茫的勒停馬,四下張望時,便見掌印大人策馬沖入山林之中,很快便沒入葳蕤茂密的林間,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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