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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秉安為蔚姝掖好被角,起身快步離開營帳。
蔚姝坐起身,腦袋忽的湧上暈眩,身子一軟又倒在榻上,雲芝從外面進來,納悶道:“小姐,溫九跑什麽?”
“不知道。”
蔚姝垂下眼睫,唇畔上面似乎還殘留着溫九的氣息,她臉頰緋紅,此刻也不知是高熱引起的,還是因為害羞而紅。
“這個溫九,藥端進來怎麽也沒給小姐喂?”
雲芝嘟囔的端起瓷碗走到榻邊,用瓷勺攪了攪:“小姐,湯藥還溫着,奴婢喂你罷。”
蔚姝點頭:“好。”
秋獵三日已到末尾,勝者是梁老将軍的長子梁文籌,此人相貌英俊,文武雙全,在此比賽中拔得頭籌。
暮色已至,外面熱鬧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入營帳。
蔚姝在榻上躺了三日,也不知是不是這次病情嚴重,她一下榻就身子虛軟,頭暈目眩,站都站不住,這幅樣子,如何讓溫九帶着她與雲芝逃走?
她發愁了三日,眼看着逼近回宮的日子,終是洩氣的垂下眼。
看來這次又沒希望了。
雲芝坐在桌邊,頭枕着臂彎,嘆了好幾聲氣:“小姐,我們這次走不成,也不知下次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蔚姝道:“在等等吧。”她看了眼營帳外陸續走過的影子,問道:“溫九呢?”
雲芝氣道:“哼,又被廉公公叫走了,奴婢就不明白了,宮裏那麽多太監,廉公公怎地就非要找溫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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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姝笑道:“廉公公定是覺得溫九是個可培養的人,是以,才格外器重他罷。”
雲芝:“那倒也是。”
這一路走來,溫九為小姐做了那麽多事,亦為小姐鏟除仇人,還為小姐入宮做了太監,這份膽識與睿智,這世上怕是鮮少有人能做到。
夜入子時,外面終于安靜下來。
雲芝趴在桌上睡的香甜,蔚姝掀開錦被下榻,看了眼已經好得差不多的手心,這兩日是溫九為她塗藥,手心的傷才會好的這般快,她扶着床柱子站起身,試探着走了兩步,發現頭沒有前兩日那麽暈眩了。
山間的夜裏透着寒意,陣陣寒風吹過,火星子零零散散的飛起又熄滅。
蔚姝披着外衣走出營帳,鼻息間湧入淡淡的花草清香,終于不再是令她讨厭的湯藥味了,她走出幾步,墊腳看向皇帝的營帳,試圖尋找溫九的蹤影。
前方不遠處,三道身影步入夜色。
為首的正是溫九,跟在他身邊的,正是承乾宮的廉公公與巡監司的東公公。
溫九臉上沒有帶面具,那張清隽冷俊的容顏在明滅不定的火勢裏透着幾分陰森的冷冽,颀長挺拔的身軀反倒襯的邊上兩人跟奴才一樣,好似對他低聲下氣的,夜裏雖有火光照明,可視線仍有些暗,将溫九身上的衣袍顏色照的暗淡不清,見他們朝皇帝的營帳走去,蔚姝抿起唇畔,止住想要喚溫九的心思。
“蔚姝。”
身後傳來一道溫潤的聲音,蔚姝手指不經意的蜷了下,轉過身看向幾步之外的季宴書,那一身藍白的衣袍襯的他氣質清雅如菊,他眉尖的憂郁久郁不散,人也內斂沉默了許多。
蔚姝坦然的看着他,淺笑道:“季公子。”
季宴書喉嚨發緊,眼眶灼燙,他攏緊手掌,淡笑:“我們聊聊罷,今夜一過,日後怕是沒機會再見了。”
其實,他該如溫九所說,離她遠些的,可是他有許多話想對她說,無關乎情愛,無關乎糾纏。
蔚姝抿唇,憂郁片刻:“好。”
他們走到營帳不遠處的高樹下,避開巡邏的禁衛軍,畢竟一個禦史臺主的姑爺,一個陛下的妃子,兩人夜裏見面被人瞧見,保不齊會被人大做文章。
風席卷大樹,寂靜的夜裏響徹着嗚咽的嗡鳴聲。
蔚姝抱緊手臂,試圖驅散侵襲而來的冷風。
大病一場,她臉色比前兩日蒼白了些,身子也更嬌弱了,季宴書站在風口,為她擋住冷風,若是曾經,他會因未婚夫的身份,為她披衣遮風,但現在他們身份有別,想的,念的,也都只能埋藏于心底。
“蔚姝,對不起。”
季宴書臉上都是愧疚:“我母親害你入宮為妃,毀了你下半輩子,我身為國公府世子,也難辭其咎。”
對方眼底閃爍的淚光觸動着蔚姝的心,她沒有回避,坦然的迎着那雙充滿歉意愧疚的目光:“你沒有錯,也不用自責,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我們也不必再提了。”
“錯了,都錯了。”
季宴書閉眼垂淚,唇角噙着自嘲愧疚的苦笑:“你因我被母親牽累入宮,我為了茍活入贅鄭家,且為了自己的私情,傷害了另一個女子,我怎會沒錯。”
蔚姝沉默未語,她知道季宴書口中的女子是鄭慧溪。
她輕輕搖頭:“你雖是長公主之子,可你們是兩個人,她犯的錯不該由你承擔,你也不該再因此愧疚難過,我知你并非貪生怕死之人,你不用這般妄自菲薄,鄭姑娘是個難得的好姑娘。”她淺笑勾唇:“你好好珍惜她。”
季宴書皺眉,看着蔚姝明澈平靜的杏眸裏沒有恨與痛,只有淡淡的笑意與釋然,和三年前站在他面前的寧寧很像。
卻又不像。
那時的她,璀亮的眼睛裏時常沁滿笑意,卻離他很近,近到他伸手便能觸到,可現在的她明明就站在眼前,他卻覺得好遠,遠到翻越重重高山與阻礙也觸不到她。
“好。”
季宴書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努力,才能平靜的說出這一個好字。
“出來太久,我該回去了。”
蔚姝朝他颔首,轉身離開。
季宴書看着她的背影,問出藏在心中許久的話:“你是不是喜歡溫九?”
蔚姝腳步頓住,沉默一息後,低聲道:“是,喜歡他。”
季宴書攥緊手掌,脖頸青筋繃緊,卻用最痛苦的聲音,說出最平靜的話:“他很好,能在宮中護你無虞。”他笑了笑,擡手拭淚,續道:“有件事我想告訴你,有關于楊家被滅族的疑點。”
蔚姝轉身,呼吸比方才急促了許多:“楊氏一族是被謝狗害死的,還能有什麽疑點?!”
季宴書道:“我在鄭大人的書房裏無意中翻到一封密信,給鄭大人寫信的人,是三年前已經死了的秦雷,他常年跟随楊老将軍,我自幼便喚他一聲秦叔,他的字跡我還是認得。”
秦叔叔?!
怎麽是他?
蔚姝腦子一片混亂,她攥緊手心,不可置信的搖頭:“不對,不對,他三年在将軍府為了外祖父不被東廠的人抓走,被錦衣衛殺了,怎還可能活着?”
她看向季宴書,想要求證:“你當時不是在場嗎?我娘也在場,你們都親眼看到了,怎麽會是假的?”
季宴書紅了眼眶:“或許當年楊家被害的背後還有其他人推波助瀾,蔚姝,我會找到秦雷,問出三年前楊家被滅的慘案裏還掩蓋着什麽不為人知的真相。”他走上前,仍舊與她保持三步距離:“楊老将軍待我如親孫,衛钊與我親如兄弟,即便涉險,我也會查清楚這件事。”
蔚姝唇畔翕合,最終什麽也沒有說。
天,黑沉無月。
風吹動葳蕤的樹枝,發出嗚咽的聲音,火勢被風吹得搖曳,濺起的火星子熄滅于地。
蔚姝走向營帳,如羽的眼睫不停的輕顫,淚水洇濕了潋滟的杏眸,手心傳來微微刺痛,她攤開手心,便見已好轉的傷又被指甲刺傷。
這股痛意遠遠比不上三年前楊家被滅時的噩耗。
秦叔叔為什麽會活着?
當年楊家被滅的真相背後,到底還隐藏着什麽秘密?
鄭大人是燕王一派的,外祖父在世時,鄭家便與楊家甚少來往,秦叔叔跟随外祖父數十年,為何會與鄭大人有密切來往?
蔚姝腦子一團亂麻,有關于三年前所有的記憶湧入腦海,都是混亂,痛苦,難以接受的回憶,以至于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她也不曾發覺。
地上的黑影逐漸延伸,覆蓋住她單薄瘦弱的影子。
蔚姝眼睫輕顫幾許,正要回頭,口鼻卻被濕潤的錦帕捂住,無邊無盡的暈眩襲來,頃刻間便失去意識。
風聲蕭蕭,穿過山澗,吹動葳蕤茂密的山林,飒飒的樹葉聲猶如深淵裏攀爬而出的森森白骨,拖着嶙峋白骨,想要将一切活物拖拽下去。
蔚姝是被凍醒的。
她顫顫的睜開眼,入目一片黑色,黑到幾乎伸手不見五指,耳邊風聲像是陣陣桀桀的鬼笑聲,刺激着她所剩無幾的膽量。
是誰迷暈她,将她丢在這裏的?
漆黑的夜幕夾雜着嗚咽的風聲,讓蔚姝徹底崩潰,她踉跄着站起身,聲音顫栗發抖:“雲芝,溫九。”
回應她的,只有空靈的回音。
身後傳來似有若無的飒飒聲,像是有什麽刷過草木發出的聲音,蔚姝吓得轉身看去,黑漆漆的夜幕裏閃爍着數十雙綠油油的眼睛,赫然是山林裏的狼群。
“啊——”
蔚姝吓得連連後退,卻被腳下的碎石絆倒,重重的摔在上面,手心擦在尖銳的石尖上,劃破了幾道口子,鮮血的氣味讓狼群開始躁動,此起彼伏的狼嚎聲在山林裏響徹。
蔚姝撐着鮮血淋漓的手心,支撐着嬌顫的身子往後退。
“不要……”
她崩潰哭泣,淚水模糊了視線。
狼群朝她而來,數十雙眼睛盯着她,蔚姝甚至覺得,自己都不夠這群狼群塞牙縫的。
她不知道誰這麽惡毒,把她丢在狼群裏。
她寧願上吊自戕,做個吊死鬼也好過被狼群撕咬分食。
狼群呈包圍圈将蔚姝圍在中心,為首的頭狼蹬着前蹄,以極快的速度朝蔚姝撲來,前爪鋒利無比,眼看着就要劃過蔚姝的臉蛋,蔚姝被吓到呆滞,僵在地上一動不動,她只是下意識的尖叫,緊緊閉上眼睛,等待接下來地獄般痛苦的煎熬。
她以為利爪劃破肌膚會很痛。
可是,她卻莫名的被人撈入懷裏,對方的力道似是恨不能将她嵌入骨肉裏,耳邊震蕩如雷的心跳聲一下一下抨擊着蔚姝恐懼不安的心,她一點點睜開眼睛,入目的是蒼藍的顏色,她咽了咽口水,擡頭看到一張被蒼藍色布料蒙住的臉,對方只露出一雙冷銳陰寒的眉目,蔚姝總覺得這雙眉眼好似在哪裏見過。
一股強烈的熟悉感湧入腦海,她想要抓住那抹極淡的熟悉感,卻被突然撲過來的狼徹底吓退,蔚姝吓得嬌軀顫抖,下意識伸手抱住眼前的人,恨不得将自己整個蜷縮在對方懷裏。
謝秉安抱緊蔚姝,手中利劍擊殺一波接一波撲上來的惡狼,垂眸看了眼懷裏埋着腦袋的女人,打趣道:“難得娘娘抱咱家這麽緊。”
熟悉的聲音響徹耳畔,帶着慣有的低沉暗色。
蔚姝的腦袋始終埋在謝秉安懷裏,死也不擡頭,對他的打趣置之不理。
風聲吹過耳際,狼群嗚咽的聲音逐漸消失。
蔚姝緊繃顫栗的身子漸漸放松,緊跟着便是無邊際的暈眩襲來,最終倒在謝秉安懷裏暈了過去,抱着男人的手臂也無力的垂下去。
謝秉安褪去外袍裹住身姿嬌小的蔚姝,将她用力抱在懷中,踏着夜色走出山澗,這裏離營帳并不遠,對方将蔚姝丢在這裏,就是想假造她死于獵物的假象。
“主子。”
潘史攜錦衣衛前來,看到謝秉安懷中昏迷不醒的蔚姝,眉心緊皺。
也不知蔚小姐有沒有出事。
她若是有個差池,今夜參與此事的,誰也逃不開。
謝秉安取下面上的布料,露出清隽冷峻的容顏,潘史忽覺主子的臉色異于往常的蒼白,目光迅速巡視,發現主子後肩的衣裳早已被鮮血染紅,血一路蔓延到腰帶處,順着腰帶往下滴血。
潘史大驚:“主子,您受傷了!”
“無礙。”
謝秉安抱着蔚姝回到營帳。
東冶早早便支走雲芝,以免她看到主子的真容,露餡可就完了。
外面有錦衣衛把守,任何人都不得踏入營帳半步。
謝秉安将蔚姝放在榻上,手掌輕捏她的下颔,将一顆藥丸抵進她的唇縫,俯身以唇渡藥,此藥是李醇覽所制,比治風寒的湯藥效果更佳。
他擦去蔚姝鬓邊沾染的灰塵,在她唇上眷戀/舔/舐,不舍分離。
無人知曉,在蔚姝失蹤的這半個時辰,他有多怕。
怕她出事,怕她死。
他的寧寧,應該是個聒噪又氣人的小姑娘,不該像此刻,安靜的躺在榻上,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謝秉安收回手,走出營帳對東冶吩咐:“拿件披風來。”
東冶看了眼主子後肩深可見骨的傷,張了張嘴,最終什麽也沒說,喚人拿來披風為主子披上,遮住身上的傷與那一身血。
他恭聲道:“潘史已經按照主子吩咐辦了,皇後也在營長內等着主子過去。”
謝秉安輕按受傷的左臂,眉峰森寒:“将雲芝帶去營帳照顧娘娘。”
東冶道:“是。”
營帳內放着一個巨大的鐵籠,籠子裏關着四頭體格健碩的野狼,綠油油的瞳仁的盯着坐在不遠處的皇後,呲着獠牙,鋒利無比的爪子勾在鐵籠上,發出尖銳的刺耳聲。
皇後不安的坐在椅上,繁複的宮裙逶迤在地,在腳邊綻開層層花瓣,袖裏的手指用力絞在一起,尖利的指甲在皮肉上刮過,留下淺淺的劃痕。
“娘娘,救救奴婢,奴婢不想被狼活生生咬死。”
銀霜被兩名錦衣衛按在地上,掙脫不開,只能轉頭求助的看向皇後,皇後眼底浮出的警告讓銀霜想要再求助的話梗在喉嚨,她無助的低下頭,身體瑟縮着,怕到極點。
可縱使再怕,她也不能供出皇後。
她娘和弟弟都在皇後手裏,她若是敢供出皇後娘娘,陪她死的還會有她的家人。
帳簾掀開。
皇後擡頭看去,謝秉安披着黑色披風步入帳內,他身形颀長挺拔,冷俊的長眉籠着陰鸷的殺意,即便是臉色略顯蒼白,也遮不住身上散出的森寒戾氣。
皇後絞緊手指,極力掩蓋住眼底漫上來的心虛與膽顫,她沒想到謝秉安會查的這般快,不僅在短時間內救下姝妃,竟還查出背後之人是銀霜,她知謝秉安手段殘忍狠辣,更怕哪一天落入他手,被他折磨致死。
這個男人若不能攏在手中掌控,就必須盡快斬除,以免夜長夢多。
等過了這一遭,她需盡快與燕王商榷此事。
“主子,銀霜都招了。”
潘史站在太師椅的一側。
謝秉安坐在椅上,左手臂支在扶手上,涼薄的鳳眸掀起,掃了眼坐在對面的皇後,薄唇扯出冷佞的弧度:“皇後娘娘,銀霜是你的宮女,她犯下大錯,皇後娘娘也難辭其咎,陛下特允,讓娘娘親自過來看銀霜如何受罰,娘娘可要睜大眼,好好看看。”
皇後咬緊牙關,忍了好半晌,才開口:“是本宮禦下不嚴,她該罰,掌印動手罷。”
謝秉安看了眼面上從容淡定的皇後,修長如竹的骨節輕擡,潘史授意,對錦衣衛吩咐:“丢進去。”
“不要不要!奴婢不要進去,娘娘救救奴婢……”
籠門打開,銀霜被錦衣衛推着進去,她死死抓着籠門,小臉吓到慘白,皇後豁然起身,臉色沉厲難看:“你謀害姝妃,本就是死罪,你若再抵抗,死的可不止你一人!”
銀霜抓着籠門的手松開,赴死的閉上眼,被錦衣衛推進牢中,在四頭惡狼撲上去撕咬時,謝秉安掀起眼皮看向皇後:“謀害嫔妃,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銀霜驚恐的瞪大眼,轉頭憤恨的瞪向皇後。
可等不來她供出皇後,四頭狼已經撲過去用尖利的牙齒撕裂了她的喉嚨,鮮血噴出,濺在鐵籠上,皇後吓得脊背貼着椅子,轉頭看向別處,不敢去看銀霜慘烈的屍體,更不敢去看謝秉安涼薄的鳳目。
“銀霜已經被處死,本宮也該回了。”
皇後極力隐藏着衣袍下顫抖的身子,擡手搭在宮女的手臂上,僵硬着步子往外走。
一直走出營帳,她都覺得那如影随形的冷冽目光鑲嵌在她身上,就好像謝秉安的那雙眼睛,天生便能窺探人心,透過她的衣袍,看進她胸腔裏的心髒。
有那麽一刻,她心裏所想的好像都暴露在謝秉安眼前。
營帳裏血腥刺鼻,謝秉安厭惡皺眉。
潘史問道:“主子,方才為何不讓銀霜供出皇後,若是她指出背後之人是皇後,皇後免不了受責罰。”
謝秉安目無波瀾的掃了眼被惡狼撕咬的不成人樣的銀霜,扯唇冷笑:“不急,等回宮後,再跟她算賬。”
潘史不解,卻也不敢多問。
謝秉安道:“趙大人這些年仗着自個侄女是一國之母,身居高位,目中無人,怕是受賄貪污了不少好東西,這些個玩意若是充入國庫,應該夠大周朝多撐幾年了。”他起身走出營帳:“你連夜回宮,先去辦此事。”
潘史:……
合着主子是想将趙氏一族連窩端啊。
翌日一早,隊伍出發返回長安城。
蔚姝是巳時醒來的,她感覺到輕微的颠簸,不适的皺了皺眉,睜開眼看到自己身處馬車內,驚得坐起身:“我、我們逃出來了?”
她沒顧得上看馬車內,掀開車窗簾子看向外面,入目的不是寬廣遼闊,空無一人的天地,而是隊伍整齊的回宮車隊。
蔚姝眼裏浮上來的亮光瞬間消弭。
雲芝喜悅道:“小姐,你終于醒了!”
蔚姝悶悶點頭:“嗯。”
她看了一圈,不見溫九,雲芝知道她要問什麽,回道:“溫九在那邊跟着呢。”
蔚姝聞言,放下車簾,想着坐到馬車對面去見溫九,卻冷不丁的看到坐在對面,漆黑冷眸似笑非笑看着她的謝狗。
她頭皮瞬間一麻,只聽對方問了一句:“娘娘想逃去哪?”
蔚姝:……
她急忙搖頭,解釋:“我是說我們終于從狼窩裏逃出來了。”
“哦?”
謝秉安搭下眼簾,狹長的眼睫遮住眸底的笑意:“娘娘這一覺睡的可真沉。”
蔚姝:……
她低頭看到雙手包着細布,手心泛着細密的微痛,昨晚驚險的一幕從眼前掠過,蔚姝抿了抿唇,擡頭看向對面的謝秉安:“昨晚,謝謝你。”
謝秉安掀了眼皮看她:“娘娘打算怎麽謝咱家?”
蔚姝一頓,還未接話,對方又補了一句:“咱家可是舍了性命将娘娘從狼群救出,娘娘道一句輕飄飄的謝意,未免太輕率了。”
蔚姝:……
她看了眼謝狗身後的車窗簾子,忍住想找溫九的心思,也怕外面的溫九聽見她與謝狗的對話,便刻意壓低聲音,問道:“你想讓我做什麽?”
謝秉安挑眉,眼神瞥了眼桌上的荔枝,想到她受傷的手,視線又落在葡萄上:“喂我。”
“好!”
蔚姝咬着一口銀牙,皮笑肉不笑的起身,拿起一顆葡萄喂進謝狗嘴裏,她的手碰到冰冷堅硬的面具邊緣,忽然萌生出想要一把掀掉他臉上面具的沖動,相識這麽久,她唯一的遺憾就是還未見過仇人的長相。
這張面具下,到底是一張怎樣的容貌。
她的小心思盡數落入謝秉安的眼裏,男人懶散的靠着車璧,面具下的鳳眸幽深難測:“娘娘,溫九昨夜……”
聽他提到溫九,蔚姝瞬間收回心思,定定的看他,等着他下文,卻見他閉嘴不語,一時心中着急:“溫九怎麽了,你繼續說啊。”
“娘娘可別忘了,你的對食是咱家,不是溫九那個小太監。”
謝秉安忍着後肩的劇痛,擡手扣住蔚姝後頸,覆在她唇上。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蔚姝僵住,她錯愕的瞪大了眼,便見車窗簾子被風吹起一角,帶着黑色面具的溫九就跟在馬車外面,她吓得蹲下身,卻不慎一個跟頭栽倒謝秉安懷裏,額頭重重磕在對方身上。
頭頂傳來一聲極輕的悶哼。
蔚姝還來不及反應,後領子就被謝狗提起來坐到邊上,男人的手箍着她的腰,頭抵在她肩上,聲音透着濃重的暗啞:“別動!”
“你、你松手!”
蔚姝繃緊身子,極力忽視掉腰間的手。
可她在他面前,猶如蚍蜉撼樹。
頸窩傳來觸感蔓延到耳珠,她繃緊全身,氣的怒罵:“謝謝謝謝狗,你禽/獸!”
謝秉安笑出聲,不但沒有停止,反而更進一步。
她的一切都像是讓他不斷嗜隐的毒藥,沾上便舍不得離開。
“謝秉安,你放、放肆!”
蔚姝顫着肩,眼睛被激出淚眼,濕漉漉的浸透了眼睫,嬌軟的顫音不僅沒有讓謝秉安心軟,反而讓他愈發暴/戾。
“娘娘想讓溫九聽見,就大聲喊,咱家樂意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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