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雨聲漸大,雷聲轟隆,又一道閃電朝院中劈來,照亮了蘇娴的臉,她面色蒼白,杏眸睜得很大,瞧着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謝芷瀾壓下了心中的厭惡,道:“我在水裏被水草纏住過,表妹的手實在涼,又綿軟滑膩,令我想起了這東西,剛剛實在怕,表妹別放心上。”
若夢中的事,真會發生,她必須弄清蘇娴為何害她,她背後的主子是誰,不管怎樣,如今都不是撕破臉的時候。
蘇娴本以為她懷疑了什麽,聞言方松口氣。
這時,院中傳來一陣腳步聲,老太太在丫鬟的攙扶下,下了轎攆。簾子剛被掀起,她蒼老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我的乖孫,快讓祖母瞧瞧。”
祖母身子骨不大好,近兩年甚少出院子,夢中她一醒,祖母同樣無視風雨,來了她的住處,謝芷瀾又使勁捏了捏掌心,依然很疼,周圍的一切再真實不過,她根本沒有做夢。
一切都如夢中一般,在真實地上演。夢裏的她早已流盡眼淚,如今望着近在咫尺的祖母,謝芷瀾的眼睛忽地紅了,她赤腳下了床,腳剛落地,腿卻猛地一軟,險些摔倒。
丫鬟驚呼一聲,忙扶住了她,“小姐身子骨還虛弱着,先別下床。”
老太太心中焦急,掙脫了丫鬟的攙扶,顫巍巍來到了謝芷瀾跟前,“快躺好,你還病着,仔細身子。”
謝芷瀾沒聽,撲到了祖母懷裏,溫熱的觸感,令她鼻端發酸,她喃喃喚着她,“祖母,祖母。”
眼淚撲簌簌墜了下來,精致的小臉不一會兒便沾滿了淚。
老太太被她哭得心都碎了,眼眶也不由紅了,以為她是因溺水吓壞了,忙撫了撫她的背,溫聲安撫着,“別怕,已經沒事了,有祖母在,祖母定會為瀾瀾撐腰,那丫鬟已被送入府裏,祖母絕不饒她。”
她布滿皺紋的手,一下下順着她的背脊,如小時候哄她一般,滿是慈愛。
謝芷瀾這才止住淚,她紅着雙眸,試探着問了一句,“那個拽我入湖的丫鬟是香塵?”
“對對對,是叫香塵。”
Advertisement
謝芷瀾如墜入了冰窖中,夢中那個抓她入湖的丫鬟也叫香塵,現實中,她根本不知道這丫鬟的名字。
香塵是汝陽侯府四小姐趙夕瑤的丫鬟,謝芷瀾是參加趙夕瑤的生辰宴時落的水,她正喂魚時,被香塵扯下了水。夢中,香塵說是自己腳底打滑,驚慌之下,才将她拽入的湖中。實際上,她一早就被蘇娴買通了。
若夢中的一切皆是真的,只怕,她這次落水跟蘇娴脫不了幹系,想到接下來一系列的事,謝芷瀾只覺不寒而栗。
夢中,香塵同樣昏迷了三日,趙夕瑤本想處死她,給謝芷瀾一個交代,是老太太攔了下來。香塵蘇醒後,是謝芷瀾的父親審問的她,丫鬟咬死不是有意的,因着她與謝芷瀾素不相識,國公爺最終将之歸為了意外,老太太也沒懷疑。
謝芷瀾壓下心悸,道:“祖母,讓人将香塵送到我院中吧。”
一旁蘇娴有些驚訝。
謝芷瀾不想打掃驚蛇,忍着惡心,對她露出個笑,沖祖母解釋了一下,“她是汝陽侯府的人,與我無仇無怨,不可能特意害我,父親公務繁忙,不必勞煩他了,左右無礙,等她醒了,我問上兩句就行。”
這次,她要親自審。
老太太自是應了下來,“你想問也成,必須得把身子養好才成。”
謝芷瀾被擡回府時,唇都是紫的,已是初冬時節,湖水本就冰冷刺骨,她在水裏又泡了近一盞茶的時間,導致寒邪入體,加之本就氣虛陰盛,身子損傷極大。一想到前兩日,李大夫診脈後所說的話,老太太心中就有些難受,她的小孫女,才剛剛及笄,怎就宮寒了呢?
說話間,李大夫也到了,老太太忙讓他給謝芷瀾把了把脈。
李大夫診斷過後,便開了藥方,麻黃二兩半,白術、細辛等藥材各一兩,他道:“服下藥後,需蓋被至出汗,如果汗少,就再服藥,先驅寒,接下來再仔細調養。”
謝芷瀾讓丫鬟将東廂房收拾了出來,勸祖母去休息了一下,待雨停,再讓她離開。
她又讓李大夫給蘇娴瞧了瞧身體,李大夫得了蘇娴的好處,也樂意為她說話,道:“蘇小姐也得仔細将養,接下來兩個月務必好好服藥,飲食上也需注意,切莫貪涼,以免落下病根。”
夢中,青黛曾瞧見過蘇娴讓丫鬟偷偷倒藥,謝芷瀾知道此事後,并未放在心上,只當她是嫌藥太苦,實際上,她自己也嫌藥苦,偷偷倒掉過,想到夢中的蘇娴慣會用苦肉計,謝芷瀾有些懷疑,她的身子根本沒事。
謝芷瀾拍了拍蘇娴的手,臉上滿是感動,自責道:“表妹都是為了救我才傷了身體,都怪我,你務必養好身體才行,青葙,接下來這兩個月,你和桂心跟着表妹吧,定要仔細照顧着,務必讓表妹按時喝藥,等表妹養好身體,你們倆再回來。”
桂心實際上是蘇娴的人,當初發現藥渣有問題後,謝芷瀾便讓青葙仔細查了一下,剛查到桂心身上,蘇娴就對她們下了殺手。
謝芷瀾一直留意着蘇娴的神情,果然,她提起桂心時,蘇娴的神情不由一動,若非對她極為了解,還真發現不了這轉瞬即逝的異樣。
蘇娴剛下水,就被撈了上來,身子骨根本沒有大礙,她甚至沒有起熱,丫鬟那般說,無非是想讓謝芷瀾承她的情,為了讓額頭滾燙一些,過來前她還特意熱敷了一下,哪敢将青葙留在身旁。桂心也是她好不容易籠絡的,若離開謝芷瀾,豈不是功虧一篑?
蘇娴壓下了心慌,笑得再乖巧不過,“姐姐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我哪好意思要姐姐的人?姐姐放心,我定會好好養病。”
“那就只将青葙給你留下吧,桂心還留我身邊,我也習慣了桂心給我梳頭。表妹要快快好起來才行。”
她說完,咳了兩聲,面上露出一抹倦意。
怕引起她懷疑,蘇娴沒敢再拒絕。
窗外雷聲略小了些,屋頂上的水,順着檐瓦砸下來,冷風凄緊,院中花姿優美的蘭花,蔫蔫垂着腦袋,到處紅衰翠減,添一抹凝愁。
青葙随着蘇娴回了隔壁院子,她們回來時,丫鬟剛煎好藥,這藥一天要服兩次,她還沒喝。
青葙讓丫鬟将藥碗遞給了自己,試了試溫度,見溫度适宜,便道:“表小姐,快喝吧。”
蘇娴捏了捏帕子,笑得和藹,“好姐姐,先放這兒吧,我早膳吃得有些撐,等會兒再喝。”
“一會兒就該涼了,既如此,奴婢先端下去吧,兩刻鐘後,等熱好,再給表小姐端來。”
蘇娴沖春草使了個眼色,“不勞煩姐姐了,一會兒讓春草熱就行。”
春草上前了一步,想端走藥碗。
青葙澄清的眸滿是真誠,“小姐特意叮囑了奴婢,讓奴婢好生伺候着,這點小事若是都交給旁人,奴婢哪還有臉在這兒待着,奴婢來就成,春草姐姐陪表小姐說說話解解悶吧。”
她一向将謝芷瀾的話奉為圭臯,既得了她的令,就斷沒有懈怠的道理,性子便是如此,這也是謝芷瀾為何選她的原因。
青葙福了福身,端着藥恭敬地退了下去。
蘇娴心中暗惱,怕惹她懷疑,偏偏不能來硬的。
兩刻鐘後,她果然端着藥過來了,一板一眼道:“飯後兩刻鐘服藥效果最好,表小姐剛剛已推遲兩刻鐘,不好再等了,奴婢伺候您用藥。”
蘇娴不好再尋旁的借口,只好端起了藥碗,味道直沖腦門,尚未喝,眉頭率先蹙了起來,一旁青葙虎視眈眈盯着她,她只得捏着鼻子,喝了下去。聞着苦,喝着更苦,一碗藥喝完,只覺舌根發麻,胃中一陣翻滾,她臉都白了一分。
她又灌了一碗溫水,吃了個蜜餞,才好受一些。
青葙端着藥離開後,春草才擔憂地看了蘇娴一眼,壓低了聲音,“她若一直這樣,主子豈不是得喝兩個月的藥?萬一喝壞身體,如何是好?”
蘇娴神情難看,一時半會也不好将青葙打發走,她道:“再等等吧,到時尋個合适機會,再将她送回去。”
她閉上了眼,壓下心煩,喃喃道:“她恐難有孕,命不久矣的消息,也該放出來了,你去街上打聽一下。”
雷聲減小,烏雲散去,天逐漸放晴,院中青磚斑駁,滿地黃葉堆積,謝芷瀾也剛喝完藥,她尋了個借口将桂心打發了出去,随即将青黛喊到了跟前,壓低聲音道:“你讓青栀守在香塵身側,務必守好她,不許旁人靠近一步,注意,別讓她自盡,另外讓你兄長悄悄調查一下香塵,讓他務必小心,別被人發現。”
青黛本就覺得落水一事不像是意外,幾個丫鬟就她會水,唯獨那日她沒跟着小姐,偏偏出了事,見主子要查,她忙應了下來,“小姐放心。”
謝芷瀾剛醒,頭疼乏力,藥勁兒一上來,便有些昏昏欲睡,她強撐着精神叮囑,“你們注意桂心,若我所料不差,她的主子另有其人。查到證據前,別打草驚蛇。”
夢境的事太過匪夷所思,謝芷瀾沒打算說出來。
青黛一怔,眸中閃過一抹怒意,她拉了拉被子,“主子安心養病,旁的交給奴婢即可。”
謝芷瀾确實累極,一沾枕頭,便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青黛剛将主子交代的事吩咐下去,就見青玥匆匆走了過來,面上帶着一抹焦急。
謝芷瀾身邊共四個一等丫鬟,其他三個丫鬟是青黛一手培養的,不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每個也都有一技之長,早練就了遇事不慌的本領。
青玥一向心大,甚少這般慌亂,青黛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果然,瞧見她後,青玥第一句話便是,“不好了,街上不知怎地就傳開了主子落水的事,說她傷了身子,子嗣艱難,恐難活過十八。”
青黛心一沉。
謝芷瀾這一睡,便是三個時辰,她仍在反複起熱,醒來後,整個人也沒什麽精神,饒是她病着,青黛也不敢瞞她,将府外的事據實說了說。她命不久矣的消息,果然已傳遍大街小巷。
幾個丫鬟神情皆有些難看。
夢境再次變成了現實,謝芷瀾已有所預料,反倒顯得有些平靜,她忍着頭痛,坐了起來。
青黛道:“也不知哪個挨千刀的竟這般壞良心,如此敗壞主子的名聲,也不怕遭天譴。”
夢中,謝芷瀾也曾滿腹悲憤過,她懷疑過不少貴女,唯獨沒懷疑過蘇娴,還是蘇娴幫她揪出的“罪魁禍首”,她信以為真,任蘇娴将人綁到了順天府。
如今一想,她當真眼瞎,竟被她演出的姐妹情深,糊住了眼睛,想到夢中一系列的悲劇,她胸口一陣疼,好在這些尚未發生,她尚有機會改變結局。
她道:“紙包不住火,只要做過,就會留下痕跡,讓人去查,究竟是誰放出的謠言。”
說話間,桂心進來通報,說國公爺來了。
想到夢中,她死後,父親将蘇娴記在了母親名下,謝芷瀾面容微冷,腳步聲傳來時,她壓下了心中翻滾的情緒。
謝颉擡腳走了進來。
他身着一身蒼青色窄袖直裰,腳踩雪青緞繡竹厚靴,身姿挺拔,眉眼深邃,周身透着一絲淩然不可侵犯的貴氣。
他一進來,便是指責,“早與你說過,亂七八糟的宴會,不必參加,落個水,身子壞了,名聲也壞了。如今你滿意了?”
母親走得早,父親待她一向淡漠,謝芷瀾早習慣了他時不時的指責,這些年,他管她管得一向嚴苛,也不愛她出去交際,尋常宴會,她能推都推了,趙夕瑤是她的手帕交,那日又是她的生辰,她豈能不去?
之前,她一直覺得,父親管她,是為她好,從未忤逆過他,如今一想到夢中她死後,他卻将蘇娴記在了母親名下,将害她之人認做嫡女,她就滿腹委屈。
她眼眶發紅,指尖止不住地輕顫,“我險些溺水而亡?父親不安慰我,不擔心我,開口只有指責,我真的是父親的女兒嗎?”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