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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剛剛是青黛和青玥陪她一塊來的,兩人擔心謝芷瀾,并未去暖房歇息,一直候在院中,恰好聽見她這話。一路上青黛都有些驚疑不定,“小姐真要嫁給韓王?”
謝芷瀾清楚,他名聲算不得好,在夢中,卻是他幫她報了仇,也是他将她的靈位,帶到了陽光下,讓她再也不必困在秦府的祠堂內。
夢裏的她也想晚兩年定親,一度懇求過父親,他根本沒答應。既然只能嫁,比起秦摯,還不若嫁給韓王。
青玥警鈴大作,擋在了謝芷瀾身前,“青黛姐姐,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韓王沒什麽不好,小姐選他,說明眼神沒問題。”
青黛沒好氣地刮了她一眼。
謝芷瀾剛回到靈昕堂,就瞥見蘇娴急匆匆走了過來,她仍舊一襲雪白色襦裙,頭上戴着帷帽,饒是如此,也能隐約瞧見那四道抓痕,瞧着挺滲人。
她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姐姐竟是選了韓王嗎?他脾氣乖張,據說很不好相處,姐姐嫁給他,豈不是自尋苦吃?”
謝芷瀾漫不經心道:“表妹消息倒是靈通,我剛回到後院,你就知曉此事了。”
蘇娴心中一咯噔,總覺得事情脫離了她的掌控,她擠出一個笑,“剛剛春葉去廚房端藥時,恰好碰見了前院的人,聽丫鬟提了一句。”
“我不過随口打趣一句,表妹這麽緊張作甚?總不能真在父親房中安插了眼線吧?”最後一句話,尾音微微上挑,平日水光粼粼的鳳眸也睨了過來,她生得美,随意一個神情都能令人骨頭一麻。
一旁青玥險些看癡。
蘇娴身子一僵,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幾乎笑不出來,“姐姐說笑了,姨夫對我照顧有加,我一直拿他當父親來看,又豈敢在他房中安插人?姐姐難道是因為誤會了我和秦公子,才選了韓王?”
這時,青葙走了過來對謝芷瀾點了點頭,表示一切都辦妥了,昨日青祤便将青鳳帶回了京城,謝芷瀾怕驚動父親,讓他将人暫時安排在了平安裏。
平安裏是母親的一處私宅,夏家家大業大,母親是夏府唯一的嫡女,陪嫁有十幾處莊子,宅子也有好幾處,平安裏距離順天府最近。
謝芷瀾與青黛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緊不慢對蘇娴道:“昨日的事,青玥同我解釋過了,我自是信表妹,表妹先随我出府一趟吧,旁的等會兒再談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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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很快就備了馬車,蘇娴只好跟着她上了馬車。
馬車十分寬敞,躺下睡覺都不成問題,一眼望去十分奢華,木板上鋪的是純白色貂毛毯子,瞧着一塵不染,金絲楠木案幾上擺着一套羊脂白玉茶具。
角落三足蓮花香爐裏燃着龍涎香,香煙盤旋而上,味道很是沁人心脾,諸香中龍涎最貴重也最難得,包括公主在內,整個京城能用得起龍涎香的貴女,一個巴掌都數得過來。
有錢也就罷了,她還生了張明媚嬌豔的臉蛋,将京城所有貴女都壓了下去,蘇娴不懂,上天怎如此偏心。
她不動聲色垂下了眸,掩住了眼中的嫉妒,再擡眸時,便是一副楚楚動人的神情,“姐姐的親事,真的要這麽随便定下嗎?”
她若嫁給韓王,近來她豈不是白忙活了?若能勸動她,讓她嫁給秦摯,待事成,她便能得到謝芷瀾一成的嫁妝。
夏家是千年世家,底蘊深厚,謝芷瀾的母親最是受寵,身為夏家唯一的嫡女,她出嫁時,單壓箱底的銀票就有五十萬兩,名下産業更是多不勝數,如今這些嫁妝全由謝芷瀾在打理,據她所知,單首飾鋪子就日進鬥金。
整個京城沒哪個貴女比謝芷瀾更富有。國公爺還給她攢了不少嫁妝,就算只分給她一成,少說也有十萬兩。
蘇娴手上的銀子全加起來才三百兩,給人買禮物時,都得算計着買,人比人簡直氣死人,她實在過夠了這種苦日子。
為了得到這十萬兩銀子,她殚精竭慮,甚至不惜将秦摯暫時拱手讓人,都走到最後一步了,絕對不能失敗。
“我和秦公子真沒什麽,他都是為了姐姐,才見的我。若是因為昨日的事,讓姐姐做出錯誤選擇,妹妹萬死不辭。”
謝芷瀾樂得她着急,端起茶盞飲了一口,“依表妹看,我該選秦公子?”
蘇娴以為還有轉璇的餘地,忙道:“秦公子一表人才,對姐姐又情根深種,選他自然更好些。聽說狀元游街時,他是所有進士中最年輕俊朗的一個,好多小姑娘沖他丢手帕,他卻對姐姐念念不忘,單提親就提了兩次,可見其深情,反觀韓王,好多人都怕他。”
謝芷瀾并未接話。
蘇娴臉有些僵,又絞盡腦汁将秦摯誇了一遍。
夢中,蘇娴也為秦摯說了許多好話,甚至講了一件秦摯路見不平,險些受傷的事,将他捧得極高。謝芷瀾也正是因此,對秦摯的印象才好了些,如今一看,不過是沽名釣譽之徒。
蘇娴說得口幹舌燥。
謝芷瀾慢條斯理道:“表妹臉上的抓痕,不是秦摯的母親撓的嗎?這般彪悍的婦人,我前所未見,若跟這樣的人成了婆媳,又哪裏有我的活路?”
“姐姐身份尊貴,她供着姐姐還來不及,又哪裏敢在姐姐跟前擺譜。姐姐聽我一句吧,韓王并非良人,不是我背後亂嚼舌根,他這人邪性得很。”
街上人來人往的,蘇娴生性謹慎,放在平日根本不會在馬車裏說這話,今日實在情況特殊,她唯恐謝芷瀾真嫁給韓王。
韓王騎馬經過時恰好聽到這話,他本沒放在心上,京城裏罵他的人多了去了,正要離開,卻聽到一個嬌滴滴的聲音,“表妹既然清楚,背後亂嚼舌根不好,就不要亂說,莫要聽風就是雨,依我看,嫁給他也沒什麽不好。”
顧邵嶼眉心一跳。
莫非她就是謝芷瀾?宮宴上,他曾見過一次,頗有傲骨的一個小姑娘,對皇子都愛答不理。
他名聲不好,本也不覺得她會嫁。
他淩厲的目光不自覺落在了馬車上,上面确實帶有安國公府的印記,應付一堆事已夠忙了,他可沒那個閑心,再娶個女人折騰自個。
他出手極快,侍衛甚至沒瞧見他甩出匕首的動作。
寒芒閃過時,車上的帷幔墜落而下,匕首即将落地時,他反手一抄,握在了手中。
謝芷瀾驚恐萬分,那一瞬間,甚至以為蘇娴提前出手了,這裏是鬧市,天子腳下,離應天府也不過兩裏地,她豈敢?
直到慵懶的嗓音傳來。
聲音似附在耳旁,令人莫名戰栗,謝芷瀾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氣音,“來,說說哪裏好?”
她指尖微蜷,壯着膽子朝外看了眼。
男人一襲绛紫色衣袍,正騎在棗紅色大馬上,他身子略前傾,修長白皙的手把玩着匕首,狹長精致的眉眼微微上挑,正等着她的回答。
謝芷瀾根本沒料到,會是他,纖長卷翹的眼睫輕顫了一下。
陽光傾灑而下,落在他俊逸的眉眼上,那一刻,她又恍惚回到了夢中,他也是這樣從天而降,難怪青玥對他的相貌贊不絕口,他确實當得起那樣的稱贊。
她神情恍惚,眼中的驚豔一閃而過。
還從未有人敢明目張膽地對着他的臉發癡,顧邵嶼手中的匕首,往上抛了一下,悅耳的聲音浸着一股沁人的涼意,“啞巴了?”
瞥來的眼神冷冽異常。
他拿匕首挑起了她的下巴,語氣卻透着一股寒意,“若是敢騙人,這麽漂亮的唇瓣,被縫住多可惜。”
謝芷瀾這才猛然驚醒。
匕首上冰冷的觸感,讓她不自覺打了個寒噤,她本該怕,腦海中浮現的卻是他将兩具屍體,抛到她前面的場景,那般血腥,與這一比,完全是小巫見大巫。
她望着他沒吭聲。
護衛反應過來後,拔出了劍,不等劍尖指着韓王,謝芷瀾便出了聲,“退下。”
護衛遲疑片刻,順從地退後了一步。
謝芷瀾穩了穩心神,仰起頭道:“王爺豐神俊朗,又文采斐然,能文能武,自是樣樣都好。”
車夫早吓壞了,抖着手停在原地,再不敢駕車,蘇娴也僵直着身子,驚恐地望着韓王。
顧邵嶼居高臨下審視着謝芷瀾。女孩眨着一雙烏溜溜的眸,眼中并無明顯的懼怕,她口中的誇獎,也難得真誠,讓人挑不出半分錯處。
顧邵嶼輕嗤了一聲,手中的匕首像是長了眼睛,忽地朝裏射去,蘇娴吓得尖叫了一聲,帷帽抖落下來時,匕首擦着她的臉,釘進了她身後的木板上。
一縷頭發也被鋒利的刀刃割了下來。
她完好的右臉火辣辣的疼,上面分明滲出了血。
蘇娴吓得身子止不住地顫,杏眸一下盈滿了淚。平日裏,她慣會裝可憐,這還是謝芷瀾頭一次,瞧見她這麽驚恐。
然而顧邵嶼并沒有放過她的意思,他身上的惡意有如實質,“來,說說本王哪裏邪性?說錯了,這條命就留下吧。”
他神情陰鸷,那張俊美的臉,莫名透着絲妖冶,不止蘇娴吓到了,街上的人也被他吓到了,原本鬧哄哄的街市,一下安靜了下來,落根針都能聽到。
蘇娴抖着唇,說不出話。對上顧邵嶼陰沉沉的眼神時,她腿一軟,跪在了地上,模樣十分狼狽,“求王爺饒小女子這次。”
顧邵嶼薄唇微掀,笑得惡劣,“一、二……”
他行事一向憑心意,之前對付人也曾數過數,若是數到五,還得不到滿意的答案,說不準她真的會死。蘇娴鼻涕橫流,“我說,我說,王爺……”
她哪敢真說,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一貫的伎倆。
謝芷瀾又看了韓王一眼。
他神情慵懶,唇角上揚,笑容透着一絲惡劣,此刻,便有些邪性。她嘆口氣,伸手去拔他的匕首,匕首釘在木板上,沒入了一半,第一次竟是沒拔出來。
第二次她用盡了力氣,匕首才動了動。
街道上駐足的人越來越多,如今謝芷瀾總算明白,他為何名聲不好了,她将匕首往他的方向遞去,道:“今日多有得罪,王爺大人有大量,饒我們這一次吧。”
她并不是想替蘇娴求情,而是瞧出了他對蘇娴并無多少殺意,再這麽下去,人群裏不定怎麽議論他。
顧邵嶼沒接匕首,而是嫌棄地瞥了眼,“髒了。”
謝芷瀾垂眸看了眼,匕首上不僅沾着一點木屑,還有一絲蘇娴的血,她掏出絲帕仔細擦了擦,神情恬靜,動作專注。
比尋常女子多了一絲臨危不懼的風度。
也難怪母親會選中她。
若嫁給他,只是這些可遠遠不夠。
顧邵嶼正欲開口,暗一從暗處走了出來,遞給他一張紙條。顧邵嶼垂眸掃了幾眼,唇邊的笑,不知何時斂了起來。
謝芷瀾擦幹淨後,再次将匕首遞了過來,顧邵嶼沒接,一勒缰繩,揚長而去,丢下一句,“髒了的東西,本王不會要。”
謝芷瀾手中的匕首,丢也不是,留也不是。
剛行出幾步,他又一拉缰繩,馬兒揚了揚蹄,忽地掉了頭,他居高臨下睨着她,似笑非笑道:“哦,忘了提醒,匕首有毒,不想死,還是想法找出解藥吧。”
見小姑娘從容不迫的神情終于出現一絲裂縫,顧邵嶼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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