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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祁公爺有四個孩子,全是嫡福晉所出。承順公府裏的其他女人,兩位側福晉是命薄撒手得早,後院裏還剩個庶福晉,被祁福晉管得死死的,一兒半女也沒生下來。
四個娃都是一個額涅,感情自然親近,不過好裏也得分。大哥哥将來要襲爵,迄小兒就知道上進,小時候逢着弟弟妹妹們被福晉教訓了,大哥哥總跟護崽子似的攔着,後來稍大點兒了,從藍翎侍衛開始,一步一步穩紮穩打往上爬,是個有擔當的人;二哥兒恩綽在粘杆處被五爺看上了,近來跟着五爺南下辦了幾樁差事,上回聽着五爺誇贊,想必也是不賴的。
只有三哥兒路盧,向來是最令人頭疼的那個,整日裏流連八大胡同就不說了,跟別的在旗公子哥兒鬥雞鬥狗,鬧急眼兒了,把人腦袋打破的事跡都不止一回。
承順公府的地位雖是不同往日那般榮貴了,到底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蕩平兒些許麻煩是不在話下的,能把祁福晉急成這樣,定然是非同小可的大簍子了。
不知怎麽的,祁果新突然想起了昨夜皇帝回來時那古怪的神情。
祁果新把福晉攙起來,扶到瑰子式椅上坐下,雙手捧上茶盞,“額涅,您別急,先坐下吃口茶潤潤口,慢慢說。”
福晉茶杯端到嘴邊,實在沒心思下口,扭身往側邊小案上一放,“娘娘,三哥兒這回真是闖了大禍了!”
昨夜的喧鬧果真是路盧鬧出來的,趁夜裏人少,路盧買通了侍衛,鑽到宮人歇腳的帳子裏夜會一個叫桃仁的丫頭。
同帳裏的另外兩名宮女子都上夜去了,本來算計得好好的,誰知突然有個叫海芋的鬧肚子,中不溜的回來了,一掀開帳簾瞧見兩團黑影翻江倒海的,一嗓子沒憋住,把人引來了。
祁福晉懊喪得直拍大腿,“都怨我。來的路上三哥兒跟我提了,我原以為他一時興起,鬧鬧也就罷了,誰知道他竟然膽大包天,犯下這等過錯。”
祁果新把福晉的手拉在懷裏,不讓福晉再動手了,“額涅,您怎麽沒跟我提?我在宮裏雖不高不就的,下懿旨賞賜個把宮女子罷了,皇太後和萬歲爺還是給我這份臉面的。”
宮女子沒出宮前都算是皇帝的人,只有明裏賜了婚的,那算作是主子認同了,是主子賞賜給你的體面,其餘人等,是等閑碰不得的。
祁福晉為難地撩眼瞧一眼,很快就轉開了,“我原是不同意的,桃仁是辛者庫人……”
即便是辛者庫包衣,地位也比沒旗籍的平民拔高些。祁果新不解地望着福晉,“辛者庫出身,好賴也是在旗的,不為正妻,也沒什麽妨礙罷?”
“娘娘,您不知道,這個桃仁兒不是包衣出身……”祁福晉瞅瞅外頭,降了聲調,“是外入的。”
辛者庫分內在和外入,外入的辛者庫人,只有因罪沒入的官宦家眷了。
“這個桃仁家大人原來是鹽法道,她小時候還跟着夫人一道來咱們家串過門子,就這麽認識的三哥兒。後來阿瑪貪墨被抄了家……”福晉搖搖頭,從回憶裏摘了出來。
和罪臣之女攪合在一起,還被當衆捉/奸……祁果新腦袋裏“嗡嗡”作響,伸指揉一揉太陽穴,“也罷,到了這一步了也沒法子,走一步算一步罷。三哥子眼下在哪兒?”說完自己噢了一聲,“看我都氣糊塗了,這個時辰,得跟着行圍去了罷。”
祁福晉吞吞吐吐說沒有,“今兒一早您阿瑪使人去打探了,說昨兒夜裏桃仁就被處置了,三哥兒聽了就,就……”
祁果新重重嘆了口氣,“就告假了?”
祁福晉先點點頭,再搖搖頭,“嚷嚷着要跟着一道死……”
出息!祁果新腦仁兒發緊,“額涅,您快領我去瞧瞧。”
幸虧是在圍場,規矩淺,還能探望娘家稱病的哥子。
帳簾一揭,帳內昏昏暗暗的,濃郁的藥味撲鼻而來,還有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咳咳咳——”
接着便是哐啷一聲打翻藥碗的聲音,“別管我!桃仁兒不在了,我也不活了——”
怎麽的,還想殉情不成?
路盧把伺候喝藥的丫頭轟了出去,一晃眼往門前一看,門上站着兩個人,路盧一下偃旗息鼓了,“皇後主子……”
一夜變故,路盧披頭散發的,眼下青黑一片,腮幫子看上去都比平常縮了。好好的爺們兒,把自個兒折騰成這副模樣。
祁果新又是氣惱又是心疼,忍着沒發作,屏退了下人,走到榻邊問路盧:“我問您,外入辛者庫的丫頭,這趟能随禦行走?”
路盧更是尴尬了,小心翼翼觑她一眼,垂着頭不吭聲了。
祁果新氣得恨不得上手捶他,“好嘛,敢情您拿我去做人情了。”
路盧被掃了面兒,惱羞成怒了,“皇後跟我都是一母同胞出來的,我想要個丫頭都不成?活得這麽窩囊,還算什麽公府哥兒?”
話裏是在怨祁福晉棒打鴛鴦了,祁福晉氣得差點沒暈倒,祁果新眼疾手快地攙住了福晉,回頭對路盧說:“您看上哪個宮女子,光明正大的向我開口讨,不成麽?非得大半夜裏鑽人帳子?”
越說心裏越難受,她剛上太後那兒拍胸脯說自認行無差錯,路盧就跟着出了這樣的纰漏。
是還嫌廢後的傳言不夠洋洋灑灑的怎麽着?
祁果新掖了帕子替福晉擦眼淚,“我在宮裏是什麽處境,阿瑪如今是什麽地位,您心裏不清楚?”
路盧不甘心,“再次不還是公爺和皇後?全大宣,還有哪家有這樣的體面?”
祁果新神色平靜,“您要我舉例子,好。遠的不說,蘇塔喇氏就有,有公爺,也有皇貴妃。”
路盧吃了噎,找不到話反駁,別開腦袋看地去了。
“阿瑪年紀一大把了,還自個兒上圍場,圖的是什麽,您不明白?大哥子千裏迢迢上巴爾喀什去,二哥子跟着五爺學本事,您當他們都是為了自己?哥子們拼了命為家裏掙功勳,而您呢?捅了婁子也就罷了,不想着如何補救,盡擱這兒要死要活了。”
怕路盧尋了機會開溜,帳外立滿了祁公爺養的戈什哈。祁果新沖出帳外,道了聲“得罪了”,随手從一名戈什哈腰間拔了刀,提進帳子裏,往榻邊猛力一摔。
刀砸在腳蹬子上,“锵锵”一聲巨響。
祁果新涼聲道:“實話跟您說吧,您這不成器的樣子,我實在看不下去了。要死還不容易?我成全您,刀我擱在這兒了,您要是現在不立馬兒抹脖子,往後就一句死都再別提。”
祁福晉一聽,吓得縱起身來往前一撲,“娘娘!使不得,使不得啊——”
路盧整個人跟被雷劈過一樣,怔在當場,驚慌後是無盡的頹然,視線從刀柄上移開,再不敢往那處看了。
“不死了啊?不死了就起來!拾掇清爽了,明兒五更跟着一道出發!”祁果新再也不願看路盧,提起刀大步往外邁,走到帳簾前停下轉過身來,“哥子,您可把家裏害苦了!”
簾子掀開,清冷的空氣瞬間鑽入鼻腔,“額涅,您扶我一把。”祁果新腳下一踉跄,整個人都歪在祁福晉身上了。
福晉唬了一跳,忙攙住她,“娘娘……”
祁果新在福晉懷裏直哆嗦,“額涅,我吓得不成了,這會子腿都還在打顫。”
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抖如篩糠。福晉這才明白過來,一陣心酸,閨女不是堅強,她只是不得不撐住了。
祁果新很快從腿軟裏掙紮出來了,治完尋死覓活的路盧,還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額涅,您先回去歇着,看好哥子,別讓他再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兒來。”
祁福晉緊緊攥住她的袖口,“娘娘,您打算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皇帝已經知道了,太後八成也早得了消息,除了認錯聽候發落,大概沒別的路數可使了。祁果新大吸了幾口氣,平緩了些許情緒,問祁福晉:“阿瑪怎麽說?”
祁福晉退後一步,連搖頭,“您阿瑪也六神無主着呢,如今這個風口浪尖的,現成的把柄往外漏……”
祁果新輕輕拍了拍福晉的肩,溫聲安撫道:“我去求求萬歲爺,看看還有沒有緩和的餘地,實在不成的話……只期別牽連上阿瑪了。”
臨傍晚時分罷了圍,皇帝回了幔城,照例獎賞了聚殲的勇士。盟長趁勢向皇帝請宴,皇帝哈哈大笑,“等到了阿穆呼朗圖行宮,朕設大宴款待諸位。”
話是這麽說,蒙回王公們可不會輕易就這麽應好,今兒戰績彪炳,夜裏還是要相聚歡慶一番。
皇帝在這個短暫的空隙裏回了禦幄,榜嘎跟上來,說皇後主子一直站在帳外等萬歲爺歸來,已經候了一個多時辰了。
“傳罷。”皇帝似乎并不意外,點點頭,進了帳子。
榜嘎縮在皇帝身後幾步的位置,朝祁果新點頭招了招手。
點頭的用意是事先說好了的,看來皇帝心情還算不錯。
祁果新膽戰心驚地跟進禦幄裏,不敢擡眼觑皇帝,剛想跪下去求饒告罪,皇帝先開口了。
皇帝的聲口不鹹不淡的,聽不出什麽情緒,“皇後,你知道朕為什麽冊皇貴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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