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洞中之眼
洞中之眼
這個人知道系統的存在,而且很可能來者不善!
安瀾腦心頭警鈴大作,強烈危機感油然而生的瞬間,原本溫順栖息于體內的靈氣立刻沸騰起來,轉眼形成鋪天蓋地的浪潮,攪動着血色空間的五行元素劇烈流轉。
無數碧綠藤蔓自虛空中生長延伸,自發纏繞上金色鎖鏈。緊緊束縛之下暗含着絕對力量的抗衡,只消對方出現一絲破綻,都會被絞得寸寸盡斷。
安瀾猶豫了一瞬,還是決定呼喚靈體護衛。
此人的實力她看不透,朦朦胧胧像是籠罩着層紗,但是腳下轉動的大陣卻讓她感受到了實實在在的威脅,除了在為鎖鏈提供源源不斷的靈氣以外,似乎還藏有某種未知的殺招。
面對這樣不确定的狀況,能多一個幫手就多一個幫手。
可平日裏随傳随到,甚至在被奪舍後變得更為積極的“小銀”,此時卻遲遲沒有現身。
安瀾将神識化作千絲萬縷向四周擴散,很快就到達了血色空間的邊緣,然後便無論如何都穿不過去了。
那種感覺就像是持矛的單兵對上高聳厚實的城牆,是不同等級的碰撞,無法撼動分毫之餘,反而令安瀾胸口一陣氣血翻湧。
與此同時,她也發現小銀的身影不存在于這片空間的任何一處,這大概就是傳音石沉大海的主要原因。
“在找你的靈體護衛?”金徐來的聲音從高處傳來,冰涼的語氣略帶譏諷,“他可進不來。”
安瀾擡頭看他:“你是誰?”
金徐來輕笑一聲,說道:“關于我是誰,先前應該已經介紹過了。姑娘看起來年紀輕輕,修為也算是不俗,應該不至于這般健忘吧?”
他招了招手,一條被藤蔓纏縛的鎖鏈便落到了自己跟前,他探出指尖輕輕一勾那翠綠欲滴的小葉片,又在其變作鋒利牙齒張口咬下的瞬間猛地推遠。
“雖然健忘,但反應還算敏捷。”金徐來垂眸看着底下的姑娘,漫不經心道,“倘若再慢上一些,說不定就會被鎖鏈勒成血肉模糊的慘狀,徹底和這個世界說再見了。”
他的語氣輕松平淡,就好像在閑話家常,然而安瀾的心情卻變得越發凝重。
按理來說,自己如今展現出來的力量從明面上看是與金徐來勢均力敵的。但這家夥不僅波瀾不驚,還展現出一副游刃有餘的姿态,就好像是早就已經看穿了她用靈器進行的僞裝,并且對她僞裝之下的真實修為并不太當回事。
而且這人還知道小銀。
明明知道不少,卻沒有表露半分,反而引誘她登門拜訪,顯然是早有謀劃的居心不良。
安瀾心中越發戒備,目不轉睛地盯着那道居高臨下的微胖身影,沉聲開口:“我自然知道你是魔門的大弟子金徐來,方才只不過是想問你,在這一層身份之外,你是哪方人物?”
頓了頓,她面不改色道:“至于系統派來的,這句話又是什麽意思?”
聽到這話,金徐來似乎覺得有些好笑,于是他毫不客氣地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響徹整個血色空間,如同雷鳴轟隆,鎖鏈環扣也受到震顫影響,相互之間發生金戈碰撞之聲。至于他身上的那些贅肉,更是抖動得異常劇烈,仿佛随時都有可能掉下一塊來。
好一會兒過去,金徐來終于笑夠了。
他恢複到最開始時的表情,唇角微微勾起,眼神卻銳利如刀鋒。即使雙方間隔了至少百尺距離,安瀾也能感覺到來自上方的冰冷視線,仿佛要在她身上紮出好幾個洞來。
金徐來:“你不要裝傻了,這很沒有意思,而且看起來是真蠢。”
安瀾:“……”
金徐來:“我很清楚你是系統派來的,那令人厭惡的氣息我簡直不能更熟悉了。倘若沒猜錯的話,你應該還有重要任務在身,對不對?”
安瀾:“……”
安瀾眉頭皺了起來,目光裏帶上了深深的困惑與不解:“你怎麽知道系統?難道你也是……”
“是什麽?系統的走狗?”金徐來從金色鎖鏈上一躍而下,背後仿佛延伸出一雙由氣流組成的無形羽翼,幫助他輕飄飄懸浮在安瀾面前,“我以為你應該是奔着我而來的,難道不是嗎?”
安瀾:“……”
唔,其實也可以是奔着你的書。
俗話說得好,人貴在有自知之明,而且我已經是有夫之婦了,請你不要自作多情。
見安瀾微微移開視線,唇角動了動,不知在腹诽什麽,金徐來突然感到火冒三丈,覺得這一幕極其刺眼。
“盜用她的名字,模仿她的神态,你怎麽不幹脆再用上她的臉!?”金徐來的音量驟然擡高數倍,其中含着強烈的憤怒和嘲諷,“以為這樣就能讓我放松警惕了嗎?就能輕而易舉接近我了嗎!?簡直是白日做夢!”
安瀾被他吼得一激靈,也來不及消化前一句話的內容,脫口而出道:“我沒想要接近你……”
金徐來:“怎麽沒接近我了?”
安瀾:“怎麽就成了接近你了?”
金徐來:“才見過一次面就厚着臉皮往我屋裏湊,這還不是在想方設法接近我嗎?”
安瀾:“事情根本不是你講的這樣……”
金徐來:“不是這樣又是怎樣?”
争論進行到這會兒,安瀾也有些暴躁了,大聲吼了回去:“說來說去,不就是你讓我來看書的麽,當時還三番四次邀請!”所以能不能概括得切合實際一些,別随心所欲斷章取義,搞得好像和你自己沒有半點關系一樣!
此話一出,血色空間裏驟然安靜下來。
方才那堪比垂髫小童争辯的你來我往,一點都不像是該發生在兩個處于對峙狀态的敵人之間的,反而有種歡喜冤家相互鬥嘴的感覺。
這讓安瀾有一瞬的神思恍惚。
在原來的世界裏,她脾氣很好,朋友不多,因此幾乎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争吵狀況。
不過在她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那是大學時代某次打瞌睡期間發生的事情——确實結識了一個很能鬧騰的鄰居,自戀得不行,話多得不行,腦補能力出奇強盛,并且還致力于通過各種方式乃至武力手段讓他人信服于自己的腦補。
這些回憶的片段僅僅是一閃而過,安瀾迅速回神,突然感到一陣後怕。
戰場上的分心最要不得,她曾為此在無回境裏吃過不少虧,沒想到如今久未磨練,竟又有些疏忽。
所幸對面的男人也沒有趁她走神做些什麽,似乎自身也陷入到某種愣怔之中。
機不可失,安瀾瞬間将靈氣運轉提升至極限。處于她掌控之下的藤蔓枝葉全都簌簌躁動起來,平滑的邊緣生出具有金剛屬性的利齒,就如同一只只蟄伏許久的饑餓猛獸,迫不及待要将懷中的獵物撕成碎片。
鎖鏈斷裂的那一刻,金徐來陡然從回憶中清醒過來,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冷眼看向安瀾。
血色空間裏響起如同竹林濤濤般的重疊唳鳴,下方金色大陣的轉動速度越來越快。
與此同時,無窮無盡的鎖鏈再次顯現于四面八方,如同擁有自我意識一般,從任何可能的刁鑽角度襲向安瀾。
殺意淩厲,招招致命。
金徐來的身影被排山倒海的鎖鏈所阻隔,他的聲音卻并未遠去,反而穿透無數嘩啦的碰撞聲響,清晰無誤地傳達到安瀾耳旁。
“既然你是系統派來的,我不介意送你回去見系統……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輕描淡寫之下,是不加掩飾的厭煩。
舞動的鎖鏈變得越發瘋狂起來,燦金隐隐向着赤紅轉變,仿佛是被漫天遍野的血色所浸染同化。它們的身影逐漸隐藏,氣息相互交疊,攻擊就更為神出鬼沒。
安瀾操縱着萬千藤蔓對抗,表情越發嚴肅。雖然目前還能勉強不被破防,但她也很清楚,自己在最開始就已經輸在了靈氣儲量上。
下方的金色大陣顯然能吸納外界靈氣源源不斷轉化為己用,倘若不能轉守為攻,她将會陷入越來越不利的境地。
念及此,安瀾當機立斷,決定打破大陣的靈氣流轉。
她擡腳往下一跺,狂暴靈氣宣洩而出,硬生生在地面上造出了一個巨大的凹坑,以及不計其數的如蛛網般蔓延的大小裂縫。
她随即從乾坤囊抓了一把無有樹的種子,朝四周揮灑而去。小如黃豆的種子骨碌碌落入縫隙最深處,生根,發芽,抽條成長,轉瞬長成了一片茂密的樹林。
無有樹最喜歡吸食靈氣,其根部更是具有天賦屬性,能夠在最短時間內極大生長延伸,穿透所有真真假假的疊加空間,到達靈氣彙聚地的絕對位置,強勢改變靈氣流動方向。
在無有樹發達根系的幹擾之下,金色大陣的運轉速度立刻就減緩下來,光芒立刻黯淡不少。
那些洶湧而來的鎖鏈也都受到了明顯的削弱,呈現出後繼無力的感覺。
安瀾的呼吸略有些急促,這是因為體內靈氣的急速運轉對身體造成了強烈的負擔。但她沒有停下來,反而趁此鎖鏈稀疏之際,用藤蔓瞄準高空中逐漸顯露出來的男人身影。
金徐來只消一眼便認出了無有樹,心裏頗有些吃驚。
在經年累月的不斷改進之下,聚靈大陣的運行已經達到了幾乎無法被外界擾亂的穩固地步。他曾借助此陣打敗了上一個妄圖接近自己的系統走狗,因為有海量天地靈氣的供給,幾乎稱得上是不費吹灰之力。
但如果是無有樹這種世間罕有的靈物,憑借其根部強悍的靈氣吸取能力,确實有可能對大陣的生息流轉造成破壞——從眼下的結果來看,不是有可能,而是确确實實可以造成破壞。
金徐來終于意識到不該輕視安瀾。
他想起自己曾經險些慘敗的經歷,面露警惕之色。翠綠藤蔓行動敏捷而靈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過鎖鏈之間的空隙,眨眼間便迫近到了五尺之外。
電光石火之間,他背後無形羽翼化作千萬縷流動的絲縧,與襲來的藤蔓糾纏在了一起。
安瀾的雙眼驟然瞪大。
異常灼熱的氣息正源源不斷通過絲縧傳遞到藤蔓枝葉上,這些能夠輕松耐住踏火龍駒燭陰烈焰的靈氣化物,如今明明沒有沾染半點火光,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碳化成黑色的碎屑。
她暗道一聲不好,立即切除所有受損部分,才避免了更大規模的壞死蔓延。
那是什麽招數!?
安瀾驚疑不定,她的神識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藤蔓被另一種靈氣化物環繞,但那玩意無形無色,甚至随時都有可能變換形态,一時之間竟也判斷不出來究竟是怎樣的東西。
金徐來冷聲道:“你倒是從系統那裏拿到了不少好處。”
安瀾聽到這話,頓時有滿腔的吐槽想要宣之于口。奈何對方雖然知道系統,卻似乎與自己是敵對關系,便只能硬生生又把沖動按了回去。
金徐來不知她心中的複雜變化,繼續自顧自腦補道:“也是,畢竟先前失敗了那麽多次,再笨的家夥也該有些進步。”
安瀾:“……”
“但你不要以為這樣就可以贏得了我,只不過是停下了聚靈大陣罷了,我還有的是其他方法,能将你一路送下黃泉。”
随着金徐來話音落下,原本已經歸于沉寂的血色空間又開始響起連綿起伏的唳鳴,此番聲勢浩大,聽起來要比先前更為恢弘壯闊,震耳欲聾。
“你不是想要看看我的屍骨嗎?”男人的聲音似乎也變得空洞悠遠起來。
安瀾:“……我并不想!”
金徐來像是沒有聽見她說了什麽,又或者不願理會她說了什麽,他突然降落到地面,随即發出一聲尖銳高亢的長嘯。
下一刻,地動山搖。
安然早就察覺到了地下暗藏的威脅氣息,只不過當時隐隐約約不太真切,應該是遭到了某種強大力量的屏蔽。可現如今,伴随着金福來的急切呼喚,那危險之物似乎是從沉睡中蘇醒過來了,正掙紮着想要來到地面。
比安瀾先前造成的裂縫要寬闊無數倍的斷痕正在大地上蔓延,黯淡的金光大陣這會兒已經徹底熄滅,但金徐來甚至都沒有多看一眼。
安瀾連退到了百步開外,才勉強離開了地面異動的影響範圍。
地下的屏蔽力量散去,她已經可以看到那即将破土而出的屍骨究竟是什麽樣子。
轟隆隆——
一根泛着暗金色澤的尖銳骨刺率先出現在地面之上。
随之而來的是第二根,第三根,以及許許多多根,先是如同梳牙般成排林立,又迅速向兩側延伸,成為充盈視野的巨大骨翼,奇特而震撼。
骨翼彎曲向下,以多處關節支點着力,将身體部分撐了起來。
那一瞬間,震顫的劇烈程度達到了巅峰。随着骨翼主人現身于地面,無數形狀各異的土塊碎屑從其身上簌簌落下,激起一陣大規模的沙石四濺,塵土飛揚。
等到塵埃落定之時,屍骨之下俨然已成廢墟,不留一寸完好之地。
深深紮根于地下的無有樹林,如今也受到最直接的牽連。整片新生的林子被連根拔起,遠遠看上去就像是脆弱的雜草,無助而凄慘地懸挂在白骨精的骨架上。
哦,不對,應該說是金骨精。
安瀾愣愣擡頭,望着眼前這小山似的龐然大物,只覺得一股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
強烈的既視感。
雖然從前只見過一次,但由于對方那會兒的出場也如現在這般具有沖擊力,所以她的印象非常深刻。
更別說此時的空氣中,還有一種熟悉的氣息逐漸彌漫開來,灼熱中帶着點輕盈,仿佛能見到無數星星點點的火光随風飄散,又無處不在。
安瀾的腦海中甚至已經自動産生聯想,當那似鳥非鳥的巨大骨架重新覆蓋上血肉羽毛之時,會呈現出怎樣一副圓滾滾胖乎乎的肥碩模樣。
在最初認識那段時間,她還一度認為對方早晚有一天會重得飛不動,然後死皮賴臉地窩在扶桑樹的枝桠間當宅鳥。
誰曾想後來的變故發生得毫無預兆,情勢急轉直下,極速惡化。
她眼睜睜看着肥鳥被無盡罡風千刀萬剮後落于塵土,又以殘骨之身振翅飛天。瞬息萬變的狀況不允許進行更多的交流,所有的關心和擔憂都被暫時按捺在了心中,然而等到終于算是勉強扳回一局的時候,她卻已經被彈回了原來的世界。
沒想到能在這裏重新遇到闊別已久的老朋友。
他還活着,可真是太好了。
安瀾心頭湧起一陣酸澀之情,下意識想要對身旁之人激動訴說。然而等到扭了個頭,發現那裏空空蕩蕩,她才突然意識到盤天君已經被自己丢在了無回境中。
……噢,該死的系統。
至于此時的金徐來,他尚不知道下方的安瀾是真正的安瀾,還以為和以前遭遇過的穿書者一樣,都是奉系統命令來搶奪他屍骨的敵人。
他懸停在大鳥的胸腔之中,身後的千萬縷絲縧向四面八方延伸,與暗金色的骨架建立了密切聯系,神魂随之離開了魔門大師兄的軀體,進入到了大鳥的靈脈。
這具屍骨便徹底活了過來。
他的雙翼骨刺之間有靈氣彙聚,形成光芒流轉的膜。只輕輕扇動,便能引起狂風呼嘯,呼嘯之中充斥着極其可怖的毀滅力量,就連那渡劫期神識無法穿透的血色空間壁壘,都出現了不穩定的波動。
安瀾如今只恢複到渡劫期修為,要與此等真仙境界的力量抗衡,還是頗有些吃力。
但她并非沒有辦法。
雖然那辦法以眼下的實力施展起來,肯定會對自己造成相當程度的損傷。
屍骨的空洞眼眶中各燃起一簇幽幽火光,金徐來看向地面上那道渺小如塵埃的身影,目光中不帶絲毫憐憫的溫度。
翼骨之間的靈氣越發濃厚而躁動,遠看就像是有成片的流光在熊熊燃燒。
安瀾曾經不止一次見識過這招的威力,因此可以想象出來,當那些澎湃的光芒洶湧過境之際,自己的這具身體只怕連一根手指都不會剩下,通通都會被絞碎成普通人肉眼無法捕捉的碎片,然後焚燒殆盡。
她不至于傻到用自己的弱處去與對手的強處對抗。
所謂人無完人,鳥也不例外。
這家夥的天賦都點在了肉體上,因此哪怕僅剩一具屍骨也照樣可以發揮出令天地為之色變的力量。但相對應的,他的神魂會比較薄弱,介入起來更為容易。
安瀾全神貫注,輕點額間。
一縷蘊含着特殊法則的靈氣随着她的指尖流淌而出,氤氲變幻間凝聚成水珠模樣,又忽地向外蕩漾開去。
漣漪無形,氣息極淺,速度卻非常之快,轉眼已拂過金徐來龐大的身體,将其納進了自成小世界的方圓之中。
如同墨滴入水,擴散如煙。
金徐來猝不及防,眼睜睜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布置成功的血色空間在這一瞬間化了開來。
從四方壁壘到腳下大地,從渺小的人影到巨型的屍骨,所有或暗沉或明亮的色彩都攪和在了一起,變成小孩塗鴉般的斑斓色塊。
剛開始的時候,這些色塊還維持着原有的暗紅基調,但在幾次眨眼的功夫過後,就迅速沉澱成為午夜一般的深邃黑暗。
金徐來立刻将神識外放到極致,結果所過之處皆空無一物,仿佛永遠到不了盡頭。
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
那個系統走狗又到哪裏去了?
金徐來直覺這異變與安瀾有關,卻又遍尋不到對方的蹤跡。在更多的不可控發生之前,他将雙翼張開到最大,想通過暴力手段直接打破這處疑似結界的詭異之地。
然而一種古怪的感覺馬上從四肢百骸傳來,成功讓金徐來愣住了。
空空如也。
不僅外界的靈氣空空如也,就連他先前吸納的那一部分,如今也都幾乎蕩然無存。
這怎麽可能!?
連番的變故讓金徐來有些慌亂,就在這時,他發現遠處突然出現一道纖細的身影,通體籠罩着一層柔和的銀色光暈,是這片黑暗空間中除了他以外僅剩的明亮。
安瀾。
那張臉,屬于他曾經的好朋友安瀾。
金徐來沒有任何重逢的喜悅,反而立刻警惕起來,告誡自己不能因為幻化出來的假象而有所遲疑。
由于無力先發制人,他飛速設想出了好幾種周旋的手段,努力讓自己回到運籌帷幄的心理狀态,然而當“安瀾”真正來到面前時,他的腦子卻直接整個懵掉了。
倒不是因為好友的臉。
畢竟如果他目光平視的話,根本就看不見對方的臉,只能見到兩條白花花的小腿。
……怎麽會這般高?
方才離得比較遠,由于周遭背景缺乏對比,金徐來沒有發現“安瀾”的身高異常。
直到現在雙方之間相距不到五尺,當他發現自己必須要使勁昂着腦袋才可以勉強仰視這道倩麗身影的頭部時,才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
我威風帥氣高大偉岸的體格呢?
明明先前是還居高臨下的睥睨之态,如今怎麽還反過來了,竟然要被別人居高臨下看着??
這種錯位給金徐來帶來了強烈的心塞,于是他可勁地扇動着翅膀,想要上升到最起碼與“安瀾”視線平齊的位置——能夠俯視的話,自然更好。
但是他顯然已經忘記,自己此時幾乎無法彙聚靈氣,僅剩的那點兒分量不足以在骨刺之間形成光膜,無法借助清風的情況下,這具沉甸甸的屍骨自然也就不可能飛起來。
扇得氣喘籲籲的金徐來:“……”
旁觀得不忍直視的安瀾:“……”
片刻之後,安瀾終于打破沉默:“你可別扇了,萬一又扇骨折,還要回過頭來怪我。”
金徐來眼眶中的幽火噌地暴漲,恨恨道:“你什麽意思!?”
安瀾嘆了口氣:“我只是覺得,有些糗事既然過去,你應該不想它再發生一遍吧。”
金徐來:“……”
扇動翅膀太過用力導致骨折,這樣的事情他确實曾經歷過,并且還是在老朋友的全程圍觀之下,非常非常沒面子。
但那段黑歷史已經塵封于遙遠的過去,連他自己都記不清是什麽時候發生的,那就更不應該會在現在被旁人所提起。
而且這人說話的口吻……
金徐來驚疑不定地盯着安瀾。
安瀾慈祥溫和回望,打招呼道:“很久不見了,肥鳥。”
“我一點都不肥!”金徐來脫口而出,“已經瘦很多了!”
安瀾看着他渾身光禿禿的骨架子,覺得不太好評價。就算是拿先前的魔門大師兄來說,那明顯橫向發展的體态,也和“瘦”字粘不上邊。
所幸金徐來沒有為此較真,他猛然想起如今有更重要的問題需要弄明白,幾乎是下意識後退兩步,一根翼骨顫巍巍指向安瀾。
“你你你你你難道是真真真……”
見他說得如此難産,安瀾好心接話道:“你想問我是不是真的安瀾?”
金徐來點頭如搗蒜。
安瀾笑而不語,屈指一彈。金徐來便感覺到一縷清新爽快的氣息滲入自己眉心,沉重而不自由的身體随之舒展起來,連帶着視野也在逐漸向安瀾看齊——他化作了人形。
金徐來上下打量,發現竟然還是自己很久以前的造型,袒胸露背,分外狂野。
“……不是吧?”
金徐來瞪着眼珠子,在心裏翻來覆去琢磨此人是假冒僞劣的可能性有多少。畢竟安瀾曾經提到過,系統是個神通廣大的存在,那如今所見到的一切也可能是刻意制造出來的,以此迷惑他的精神……
“如果我要對你不利,方才就已經可以做了。”見金徐來還在那裏兀自警惕不已,安瀾有些無奈地揮了揮手,“比如這樣。”
随時話音落下,金徐來就從一個圓滾滾的人變成了一個圓滾滾的大西瓜。
安瀾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長刀。
一看就很适合切西瓜。
金徐來:“……”
安瀾:“要切切看嗎?”
“不用不用不用,我信我信我信!”金徐來瓜體一顫,忙不疊道,“只要能把我變回去,我什麽都信!”
安瀾啞然失笑,将老朋友恢複人身。
“看來在那麽多年過去之後,你已經忘了我的神通是什麽了。”她遺憾地搖了搖頭,又道,“此界不受系統監視,有些話可以開誠布公地說……關于如何逆天而行的事情,我已經有辦法了。”
金徐來終于露出了結結實實的震驚神色,随即有狂喜湧上心頭。
逆天而行,這就像是一個暗號。
可以證實雙方身份的信號。
他激動得有些說不出話來,嘴巴張合數回,才蹦出一句:“我還以為你回不來了……”
“剛開始的時候,我也以為是這樣。”安瀾笑笑,“後來經歷了一些波折,總算是峰回路轉,讓我重新見到了子曦。”
金徐來自然知道子曦是誰,想到發生在遙遠過去的那些片段,心中感慨萬分。
但他馬上就記起一事。
“喂喂等等,那先前跟在你旁邊的靈體護衛,就是長得跟子曦一模一樣的那個……不會也是本尊吧!?”
他還把那家夥擋在了結界外,倘若被兇名赫赫且陰晴不定的盤天君記恨上,金徐來覺得自己将來肯定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好過。
好在安瀾接下來的話帶給了他安慰。
“當然不是,那是我根據子曦長相捏出來的靈體化物,雖然後來好像被什麽外來者占據了,但也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
金徐來長舒一口氣:“那就好。”
他看着安瀾,百感交集,終于還是忍不住上前兩步,輕輕用雙臂攬住了她。
這是一個久別重逢的擁抱。
安瀾有些意外,畢竟過去的肥鳥可沒有這般情緒外顯,往往傲嬌又矜持,把自己掩飾得好好的,一句話裏也不知有幾個字是真心。至于與別人發生肢體接觸,那大多是在打架的時候。
但她能感覺到對方傳來的真摯情感,也就沒有出言調侃,甚至将手伸向了對方的後背,安撫性地拍了拍——
刺啦。
就像是紙張被撕開的聲音,非常細微。
一開始安瀾還沒有發現,直到那奇怪的響動越來越明顯,她才順着聲音來向側過頭去。
然後見到了一條縫隙。
那是被兩只手掌掰開的縫隙。
左右各四根手指,緊緊扣着邊緣往外拉扯,縫隙中露出小半張臉,散發着與手指同款的柔和微光,以及一只瞪大的銀灰眼眸。
正直勾勾看着自己這邊。
安瀾:“……”
好一個經典的恐怖橋段。
這是二合一章,晚點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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