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反應過度

反應過度

戚來雪站起身來，說道：“我去開門。”

“先等等吧。”安瀾制止了她，朗聲問道，“門外是誰？”

不大對勁的常若耷拉着腦袋，視線迷離沒有落點，也不知是因為此時的光線問題還是什麽別的原因，整張臉籠罩着一層說不出的詭光，不複先前那般意氣風發。

對于安瀾的問題，他沒有回應，依然在锲而不舍地敲着門，甚至越敲越用力，到最後簡直像是要把門板拆下來一般，拍得震天動地。

戚來雪受到了驚吓。

安瀾又喊了兩聲，可回應她的只有越來越劇烈的拍門動靜。

“難、難道是有魔物？”戚來雪嗓音發顫。

在她的印象中，三更半夜發生的古怪事件通常都與魔氣有關。雖然因為結界的阻隔成不了氣候，但不定時的漏網之魚，還是會對人們造成困擾。

安瀾覺得有可能，神識化成細絲朝門口探去，要給常若做個仔細檢查。結果下一瞬間，小夥子突然直線飛了出去，狼狽翻滾落地後，又生生撞進叢生的灌木之中。

灌木叢發出枝桠斷裂的聲響，幾乎是在眨眼之間，就只剩下黑色的鞋尖還在外頭。

安瀾：“……”

安瀾忍不住吼了聲：“小銀，你在幹什麽！？”

由于情緒過于激動，她一時忘記使用傳音秘法，以至于被身後的戚來雪聽得一字不漏。

“……小銀？”

拍門聲驟然停歇，就好像先前那瘋狂的動靜只是幻覺。

戚來雪看着安瀾的背影，遲疑了一瞬，還是問道：“阿瀾，小銀是誰？”

安瀾後知後覺回過神來，“啊”了一聲，竟有些不知該如何解釋。

戚來雪瞪大雙眼，黝黑的瞳孔裏閃爍着驚疑不定的光芒：“難道方才外面那人是你叫來的？既然是認識，你為什麽還要裝作不知道？”

“……當然不是我叫來的。”安瀾嘆了口氣，無奈地揉了揉眉心，轉過身來道，“咱們能把這件事揭過嗎，你就當作是沒聽見？”

如果換在其他時候，習慣性僞裝老實敦厚的戚來雪肯定不會追問下去，即使內心深處有再多的懷疑，表面上也會用輕快的語氣說上一句“好啊”，以免讓氣氛走向難堪。

然而此時此刻，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幽暗夜色的影響，她突然聯想到那一枚莫名其妙回到了自己房間裏的詛咒法器，心中積聚的負面情緒如同被點燃的炮仗般，一下子全爆發了出來。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裝神弄鬼要吓我！”

戚來雪胸口劇烈起伏，她一個箭步沖上前去，想要狠狠揪住安瀾的衣襟，卻又擔心那無形的力量加害于自己，于是只能硬生生頓住了雙手。

“我都已經向你道歉了，你還想怎麽樣？秦師姐說了鄰裏之間要和睦共處，那你這算是什麽，報複嗎！？明明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反而看了好戲一場，卻要向我報複嗎？我看你根本就是個……”

話音戛然而止。

随之而來的，是重物倒地的撲通一聲。

安瀾收回了敲在戚來雪腦門上的食指，眉頭深深皺起。

除非必要，她真不想對普通人這麽做，畢竟力道不容易把握精準，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把對方敲成傻子。相比起來，諸如踏火龍駒之類的靈獸還更為結實。

可是戚來雪實在太聒噪了，吵得她耳根生疼，連情緒都變得有些煩躁起來。

她又喊了一聲“小銀”，這次有記得切換到傳音入密的方式。

數息過後，對方悶悶回道：“我沒有現身。”

聽起來還頗為委屈。

安瀾：“……”

不知怎的，她心裏那點剛剛冒頭的火氣，忽然就滅掉了。

她想了想，決定跟對方講道理：“如果你方才是想要保護我，我真的非常感謝。但也請相信我擁有自保的能力，你不需要像這般……反應過度。”

“小銀”：“……”

安瀾把語氣放得更輕柔些，就好像在安撫鬧別扭的小朋友：“這樣容易引起別人注意，導致各種不必要的麻煩。你又不是我的靈體護衛，想來也不願成日圍着我轉吧？”

此話過後，“小銀”終于出聲了。

“何謂反應過度？”

唔，一開口就是個好問題。

安瀾張了張嘴，發現自己也沒有想過該如何準确劃分。根據靈體護衛的陣法設計，當他感覺到殺氣的時候就會自動護主，如果是按照這個标準……

“門外那人有魔息。”

安瀾神色一凝，徑直推門而出，用最快速度去到灌木叢邊。

她将昏迷的常若拖出來仔細檢查，果不其然發現了深入到靈脈之中的黑影。

也就在這時，昏迷不醒的常若驟然睜開了眼，其中閃過詭異紅光，整個人更是猛然坐起，就要朝着安瀾脖頸咬來——

然後他又一次飛了出去。

這次還飛得更高更遠，在夜色下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倘若沒有趕來的青山真人躍起接住，說不定會摔得筋骨寸斷。

安瀾：“……”

“他要害你，不是反應過度。”

“小銀”說完之後，似乎是生怕安瀾聽不清，又用非常鄭重的語氣一字一頓重複了一遍。

安瀾突然有些想笑，她努力壓住上翹的嘴角，正色道：“這次不算，但以後還是要注意些。拜托了，也謝謝你。”

“……不用謝。”

盤天君飛快轉過身去，想要掩飾臉上驟然迸發的羞澀。但轉念想到瀾瀾此時可能看不到自己的樣子，便慢慢又轉了回去，輕聲補充了一句，“我很願意的。”

安瀾：“什麽？”

盤天君：“我很願意成天圍着你轉。”

安瀾想起自己方才似乎是有反問過這麽一句，頓時震驚得啞口無言，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越發強烈——

這這這家夥，該不會是對她有雛鳥情結了吧？？

*****

由于常若體內的魔氣尚未消散，青山真人認為異象應該是與陵越山游蕩的魔物有關，也就沒有懷疑到安瀾身上。

所幸整晚再無第二起事件發生，唯一的意外是系統又進行了一次劇情變動的扣分，以至于只剩下了117。

安瀾是懶得争辯了，只不過為避免生出其他變故，她第二日清晨便下了山，将留音石交到秦三月手中。

秦三月很滿意，批了她三日假期，只是要求她若有傳召需立即到位。

趁着這個空閑，安瀾決定到大師兄那兒去逛逛，那本《扶桑秘錄》聽着有些意思。

大師兄的住所很好找，一路直上山頂，距離天狼殿不遠的洞府便是。

“哎呀歡迎，小妹妹是打算來我這兒買符的嗎？”金徐來将安瀾迎進了門，邊走邊習慣性動嘴皮子，“真沒騙你，避邪符上的符文是我對照着《扶桑秘錄》一筆一劃謄寫的，你買了不虧。”

安瀾說道：“我就是對《扶桑秘錄》挺感興趣，不知道師兄可否借來一閱？”

金徐來笑道：“當然可以，你随我來。”

安瀾跟在他身後穿過一條走廊，踏入盡頭的房間。

結果下一刻，世界驟然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茫茫血色充斥了整個視野，無數鎖鏈之虛空中射出，交織成巨大而無處可逃的包圍圈，将她困在其中。

金徐來站在其中一根鎖鏈之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安瀾，唇邊笑容依舊，語氣卻冷得像冰。

“你是系統派來的，對吧？”

安瀾瞳孔驟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