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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戀

徐青染對攝影的喜歡要追溯到大學。

大學期間的她，在學習時間能夠保證所有課程都完成的前提下，把大部分的課餘時間都留給了繪畫，剩下少部分時間則留給了攝影。

雖然期間也得過一些不出名的獎，但和要以後要作為吃飯營生的繪畫一比較，攝影的重要性就不算那麽高了。

而等到畢業後她開始做自由插畫師，繪畫就幾乎成了她日常裏最重要的事情。

至于用來攝影的相機和DV機，便逐漸淪為了只會出現在她出門旅行玩耍的行李箱裏的東西了。

眼下被謝如朝突然提起，倒是不知不覺間小小地刺激了她失去許久的攝影神經。

從便利店回來後，徐青染便徑直走到了書房，在書櫃裏來回翻找，最後終于在櫃子最裏面找到了裝着相機的盒子與相機包。

相機裏的電池此時早就沒有電了。

她只能一邊給電池充電一邊繼續翻找櫃子裏的內存卡，看看還有沒有多餘的。

這樣一折騰，一整個下午便過去了。

臨近傍晚，她剛站起身，想着晚上要吃點什麽，就收到了時爾約她要不要一起吃飯的消息。

【erer：我們公司樓下最近開了家新的烤肉店，要不要嘗嘗？】

【erer：我同事他們之前去過，說挺不錯的，還送了我一張優惠券】

【cyan：可以啊，你把地址發給我】

【cyan：我等會直接去你們公司樓下等你】

【erer：OKKKK】

看到時爾發來的地址，徐青染總覺得這上面的馬路名字有點眼熟，但又一時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見過。

算了。

不重要。

盯着看了有一會，實在想不起來的徐青染果斷選擇了放棄。

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她點開導航軟件後就把複制的地址粘貼了進去，随後便背了一個常用的随身包出了門。

-

烈日反複地炙烤大地，環境安靜又充滿氤氲香氣的寫字樓裏，終究還是出現了謝如朝的身影。

“你昨晚加班到那麽晚，不是讓你今天多休息會兒嗎？”陳頁剛從茶水間出來，就見到謝如朝徑直走進了辦公室，連忙跟着走過去，像一個老父親看叛逆兒子一樣拍了拍他的肩膀。

謝如朝聞言輕掀眼皮，一邊看着電腦一邊語氣平靜地解釋：“我在家反正也沒什麽事做，還不如過來這邊看看。”

說完歪歪頭看向陳頁：

“又不像某人……”

陳頁知道他是想點自己婚假請了将近一個月，害得謝如朝一個人在公司忙了快一個月的事情，表情瞬間變得尴尬，手臂也心虛地往後伸了伸，眼神慌忙閃躲開來。

“那我不都說了嗎？等你結婚的時候，你也可以請一個月啊。”

他認為這是一場非常平等的交易。

可謝如朝聞言臉色卻瞬間黑了下去。

陳頁：“哦不好意思，忘了你連女朋友都沒有。”

談到謝如朝的戀愛情況，陳頁立即想起了之前碰到的那個女生。

“不過說起來，你和徐青染進展到哪一步了？不會還在起點吧。”

畢竟那姑娘看着就一幅沒開竅的樣子。

他這個舍友貌似也是如此。

還挺般配。

陳頁心想。

桌子前的男人則對他提出的這個問題陷入了無端的沉默。或許是因為一些不知何時何地産生的微妙占有欲，謝如朝向來是不願意在別人面前提及徐青染的。

沉默了好久，他才低聲說：

“加上微信了。”

陳頁無言以對。

“就這？”他輕挑眼皮反問：“看來是高估你了。按你這個進度，我估計十年都喝不上喜酒。”

“我也沒說要請你。”

謝如朝低聲回怼。随即擡眼看了看他，輕聲說：“陳總那麽閑，下午合同對接的事情就你去負責吧。”

“……”

陳頁無言以對。

就知道拿工作堵他。

真希望他這輩子都追不到女朋友。

叽叽喳喳的男人消失後，辦公室裏就又恢複了往常一樣的安靜氛圍。

不知過了多久，謝如朝取下一般只有工作時才會戴着的眼鏡，伸出手按了按酸澀的眼眶。

他稍稍放下手裏的工作內容，視線一轉便徑直落到了桌面上的手機上。

就這樣盯着看了又一會，他才伸手去拿。

手機屏幕依舊停留在和徐青染的聊天窗口上。

“你已添加了cyan，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

嘴角無意識勾起，謝如朝擡眼看向桌面上擺放着的日歷，距離标記着畢業典禮時間的八月二十五號還剩三天。

三天。

不過一眨眼罷了。

-

處理完一天的工作，時間已臨近傍晚，謝如朝本想直接回家，可陳頁卻招呼着喊他一起出去吃。

計劃好了的事情不喜歡随意變動。

謝如朝并沒有搭理他。

但男人卻還是不辭辛苦地給他講述着附近新開的一家日料口味有多好，試圖讓他放棄“下班就回家”這種一聽起來就很沒趣的生活方式。

“丁淼要是知道你是這種想法……”謝如朝幽幽開口：“你就等着回家跪鍵盤吧。”

“淼淼出差了。”陳頁輕聲嘆氣：“不然你以為我樂意找你啊？”

丁淼一出差就是一周。

預計是畢業典禮前才能回來。

“不樂意剛好……”

謝如朝點開手機上和徐青染的聊天窗口，一邊打字一邊低聲對他說。

“我也不樂意。”

陳頁滿臉憤懑地給了他“一拳”：“你就是這樣對你兄弟的，請你吃個飯跟要你命一樣。”

“我還有事，你愛找誰找誰。”謝如朝懶得和他繼續糾纏下去，出了電梯就要徑直往外走去。

昏黃的亮光透過落地窗灑在一樓的地板上，下班的人群來來往往。

交錯的人流讓謝如朝被迫放緩了腳步，他在不經意間微微擡起頭，視線穿過形形色色的人們，最後徑直落到了大門邊緣站着的女人身上。

她換了一身穿起來更為舒服的米色吊帶長裙，長發卷起用夾子固定在腦後，白皙的脖頸一覽無餘。零碎的陽光從她側面撒來，像是平白為她打了一束光。

女人微微低頭瞧着手機，似乎是在等什麽人。

半晌，她應該是收到了準确的消息，昂起腦袋，視線到處流轉，像是在找人。

謝如朝幾乎是下意識就背過了身。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什麽。

半晌，從電梯口走出來一個和她年齡差不多大的女人，一出電梯就朝着徐青染的那個方向跑過去。

謝如朝這才轉過身。

徐青染朝那個女孩子招了招手，見到來人，嘴角不自覺地就上揚了起來。

女孩們站在一起沒聊幾句話，随後就一起往外走了出去。

而剛剛還在找人一起吃飯的陳頁，此刻也終于發現了還沒離開的謝如朝。

“你怎麽了？原地罰站？”

謝如朝沒說話，依舊保持着站着的姿勢。沉默了一會，他才突然扭頭問陳頁。

“你去哪吃飯？”他平淡開口，語氣裏聽不出什麽喜樂哀怨：“我請你。”

“你不剛還說不想和我吃飯嗎？”

陳頁驚訝中又有些好奇。

須臾，他突然想到了什麽，着急忙慌地扭頭順着謝如朝剛剛看向的那個方向去看，果不其然看到了剛走出門沒多遠的徐青染。

陳頁瞬間就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望妻石是吧。”

-

烤肉店裏人頭攢動，因為剛好是下班時間，店裏的人很多，兩個人被一路引到了最裏面的位置。

剛點完單，菜還沒上來，徐青染就在走道裏看到了一個熟悉無比的身影。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現在只要謝如朝不是特意地躲着他，她幾乎能在任何場景下找到他。

而這一切，都要歸功于周日晚上的“查案經歷”。

那天晚上，徐青染在表白牆上翻了好幾個小時。

因為學校裏很多人表白都是拍照找人，以至于一個晚上的時間，她幾乎見完了謝如朝的各種樣子。

軍訓時候的、上課時候的、正面的、側面的方方面面都有。

甚至即便是他已經研究生畢業一年了，還是有人在詢問他的近況。

這麽受歡迎？

徐青染對此表示嚴重懷疑。

可很快，她又開始反思自己。

反思自己大學期間是不是真的太孤陋寡聞了？

不然怎麽會一點都沒感覺到學校裏有這樣一個出名的存在。

更別提這人還向她表白過。

雖然之前向她表白過的人也有不少，但對于這些人，徐青染多多少少還能留點印象。

可只有謝如朝。

只有謝如朝，她沒有留下一點印象。

仿佛是被人喂過記憶消除的藥水，把她腦子裏所有與謝如朝這人有關的記憶都删除了。

她想過很多種可能。

可沒有一種可能，是能夠解釋所有疑惑的。

如果謝如朝說的是真的，那他為什麽在她的人生裏沒有留下一點痕跡？如果他說的是假的，那他又為什麽要費勁心思地去撒這樣一個慌呢？

為了讓她感到愧疚？不可能。

為了詐騙她？可她有什麽可騙的。

越想越複雜，徐青染幹脆選擇了放棄不理。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呗！

她又不是吃素的。

從思緒裏回神，徐青染擡頭看到又是一臉笑意走來的謝如朝，這一次的她已經學會了正常應對。

“你也來這裏吃飯？”她輕聲問。

男人點點頭，随即便轉身離開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仿佛真的只是路過。

見人走了，時爾好奇問她：“誰啊？”

徐青染聞言，微不可察地嘆了聲氣，低聲和她介紹。

“我的相親對象。”

“謝如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