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節目錄
初戀
上一次來看煙火大會,還是在大學的時候。
寒風刺骨的跨年夜,她和時爾兩個人從傍晚一直等到淩晨,在雪花飄落裏閉着眼許下新一年的願望。
後來的願望有沒有實現徐青染已經記不清了,但她卻一直記得那天晚上璀璨的光亮。
那是她耀眼又奪目的二十歲。
昏黃的光亮灑落在兩人頭頂,落地窗外的大橋上充斥着來來回回的汽車,閃爍的熒光倒映在玻璃上,也落在了徐青染的眼裏。
離開家裏的時候是傍晚,本就是要吃晚飯的時間。
她只是沒想到謝如朝會帶她來這麽貴的餐廳。
臨江的餐廳費用本就昂貴,更別提這可是中秋節的晚上,想要預訂基本上要提前一兩周的時間。
她知道他有錢。
但沒想到他能這麽有錢。
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才能像他一樣。
“在想什麽?”謝如朝見她發呆,輕笑着開口。
徐青染一時沒回神,停頓了一秒才僵硬地放下托着下巴的胳膊,縮回身子搖搖頭:“沒,只是剛才煙花太響,吵得我腦袋有點暈。”
無所适從的僵硬感讓她不知道該做什麽,最後只能選擇埋頭喝酒。
不得不說,貴有貴的道理。
同樣都是紅酒,這裏的就是比之前她和時爾一起去的那家餐廳裏的紅酒好喝。
謝如朝瞧見她着急的動作,眉頭微皺,輕聲阻撓道:“這酒度數挺高的,你慢點喝。”
徐青染擺擺手故作自然:“沒事,我還挺能喝的。”
或許是短時間飲酒過量,她一時有些飄飄然了起來。
“真的嗎?”男人一臉擔心地看着她。
她表情認真地點了點頭:“嗯。”
用完晚餐在半小時後。
徐青染放下餐叉的手指不自然地抖動了幾下。
“怎麽了?”對面的男人輕聲細語地詢問她。
徐青染腦袋暈乎乎的,但沉默幾秒還是強忍鎮定地晃了晃腦袋,昂起頭眼神堅定地對他說:“沒什麽。”
所以那家餐廳的酒不僅不好喝。
還不純。
怪不得她說她那天喝了那麽多都沒喝醉呢?
賣假酒的騙子!
明天一定去點評上投訴它!
窗外不知何時出現了閃爍的無人機隊列,看着像是哪家的富二代特意包了下來向人求婚的。
果不其然,幾分鐘過後,餐廳邊緣的露臺那裏,就響起了一陣接一陣的歡呼聲。
謝如朝對湊熱鬧并不是很感興趣。
他還是比較在意桌子對面人的狀态。
雖然中間他有嘗試攔過她讓她不要喝那麽多,但徐青染也不知道是怎麽了,似乎對自己的酒量特別自信,信心滿滿地說自己不會喝醉的。
可眼前這樣子……
他有些擔心。
“回去嗎?”
他輕聲和她商量。
徐青染撐着胳膊,聞言重重地點了點頭:“回去。”
言罷徑直起身,但或許是動作過于迅疾,突然而來的大腦眩暈讓她一時失了方向,身子歪歪扭扭地就要往一側倒去。
跟着她一起站起來的謝如朝眼疾手快地就挽住了那道即将要摔下去的身影,扶着她在原地站穩後輕聲叫了兩遍她的名字。
憑着僅剩一點的清醒,她使勁地捏了捏掌心,故作鎮定地從他懷裏慢吞吞地擡起頭。
“不小心……碰了一下。”
不自然地解釋完,她緩慢地從他身邊離開,腳步晃悠仿若在跳什麽新奇的舞步。
謝如朝看向她的目光帶着擔憂。
但最後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點了點頭像是信了她的“鬼話”,只是眼角的餘光始終不放心地留意着她的一舉一動。
從餐廳離開,來到人潮洶湧的大街上。
狂奔而來的江邊晚風一下子就把徐青染迷糊的腦袋給吹清醒了,與之相伴而來的,還有單薄襯衫沒法承擔的寒意。
她環抱着雙臂試圖溫暖一下自己,下一秒,肩膀上就被搭上了一件還帶着溫熱氣息的風衣外套。
燈光明亮得讓人有些恍惚,她偏頭去看那人。
表情平靜淡然,仿佛只是随手一個動作。
“謝、謝謝。”
雖然醉得暈乎乎,但該有的禮貌還是有的。
謝如朝看着她舉在腦袋邊的手部動作,一時無奈得想笑。
謝如朝本身也喝了點酒,開車肯定是不能開了。
他聯系了代駕,上車時想了想,帶着她坐到了後排。
或許是因為代駕師傅的技術很好,又或許是因為她喝醉了,總之一到車上,徐青染就徹底失去了最後一點保持清醒的能力,歪着腦袋直接睡着了。
汽車最後停在了小區門外。
謝如朝看着一旁睡得安穩的女人,思索了幾秒,最後還是選擇輕輕地叫了兩聲她的名字。
“嗯……幾點了?”
徐青染捂着腦袋,聽起來像是已經睡得不知道自己在哪了。長發散亂地搭在耳後,眼睛要睜不睜的,
“到家了,我送你回去。”
謝如朝伸手去扶她,女人腳步虛浮,一踏出車門就要摔跤,好在謝如朝動作飛快地扶住了她的身子。
徐青染整個人暈乎乎的,被扶起來了還眯着眼瞧他:“唔——怎麽是你啊?”
謝如朝懷疑她話裏的真實性,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故意逗她反問道:“還認識我?”
“認識啊!你是謝如朝!”徐青染語調猛地一提,說到一半又突然冷靜了下來,語氣特別小心翼翼地開口:“是一個特別小心眼的人”
“為什麽?”他無意識皺了皺眉,這應該算是他第一次從徐青染這裏接收到負面的評價。
“因為……他總是向我炫耀他很有錢啊!”
徐青染碎發遮蓋了眼睛,語氣裏夾雜着濃濃的怨念。
“明明是同樣的年紀,我一窮二白,可他卻有房有車,還開了自己的公司。更別提今天晚上了,光一頓飯就花了大幾千,都夠我吃不知道多少次火鍋了。”
謝如朝聞言愣了一瞬,嘴角露出笑意,任她往下說去。
“最關鍵的,明明我當初都已經拒絕他了,他還非要來找我,不就是想報複當初被我拒絕的仇嗎?”
這個回答是謝如朝沒有想到的。
雖然當初借坡下驢讓她給自己拍畢業照确實是借着她心軟,但更多的只是想增進和她的來往,并沒有任何報複的心思。
他眉頭不知覺蹙了蹙,眼皮輕掀,低聲問:
“你為什麽會覺得,他來找你一定是報複呢?”
徐青染被他的問題問住,愣了一秒後才慢吞吞地回答:“故事裏不都是這樣的嗎?被踐踏自尊的男主遠渡國外,在第一章回國,搖身一變成了大老板,然後對着當年瞧不上自己,但現在變落魄了的富小姐女主虐心虐身……”
講故事的人絮絮叨叨地好似要睡着,聽故事的人沉默了好幾秒才緩慢地露出了笑意。
“你這都是從哪看來的?”謝如朝無奈輕笑。
“很多小說裏啊,都是這樣寫的。”徐青染眯着眼說。
謝如朝輕嘆:“可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他不一樣呢?”
“更何況,你有什麽錯?”
他垂了垂眼睫。
“你只是拒絕了一個你不喜歡的人而已,憑什麽就要被報複?”
可身側的人卻早已不知何時閉上了雙眼,安靜地窩在他懷裏,仿佛小憩的綿羊。
圓月皎潔明亮。
有人卻難以入眠。
徐青染醒來已是上午十點。
逐漸湧來的頭痛感在她刷牙時達到頂峰,她捂着腦袋埋着“蹒跚”的步子走向餐廳,餐桌上卻擺滿了早飯。
以及坐在地毯上忙着看電腦的某人。
“我去!你吓死我了!”
徐青染驚得往後一跳,似乎壓根沒想到時爾會在。
“醒了?”時爾悠悠擡頭,眼神指了指桌上的早飯:“你看你吃什麽?自己熱一下。”
“不是你什麽時候過來的?”從短暫的震驚中回神,她一邊挑着桌上的菜肴,一邊茫然地詢問時爾昨晚發生了什麽:“還有這早飯,你買這麽多幹什麽?又吃不完。”
“昨天晚上謝如朝用你手機給我打電話,說你喝醉了,讓我過來看着你,他一個男人不太方便。”
時爾簡單講述了一下昨晚發生的事情,腦袋始終埋在電腦裏,連頭都沒有擡起來。
“桌上早飯就是他買的,他不知道你吃什麽,就都買了一點。”
剛把包子放進微波爐的徐青染,聽着時爾的話,僵硬的腦袋終于開始了一天的運作,想起了一些昨晚的事情。
但這些殘存的記憶只停留在上車前,停留在謝如朝把外套遞給她之後的幾分鐘。
上車之後又發生了什麽,她是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不過我說你膽子也是真大,單獨和男的出去吃飯還喝醉了,這還好謝如朝他是個人,要換了別人,後果不堪設想。”
時爾見她從廚房裏出來,終歸心裏有些擔心還是控制不住地表露了出來。
徐青染聞言尴尬一笑,試圖轉移話題。
“這還不都怪我們上次去的那家西餐廳,用假酒騙人,我以為我千杯不醉呢?”
時爾皺了皺眉,對于她這個解釋,倒也勉強能理解。
徐青染一邊喝着豆漿,一邊忙着給上次那家餐廳寫差評,過了好一會後突然嘟囔着詢問:“他當時……是怎麽跟你說的啊?”
語氣故作自然坦率,但時爾是什麽人,一聽就聽出來了。
無奈地聳了聳肩,她輕聲說:“他從你手機的緊急聯系人裏面找到了我的聯系方式,給我打電話說你喝醉了,希望我能過來照顧一下你。畢竟他一個男的,不太方便。”
電話那邊的時爾一聽她喝醉了,還和一個男的在一起,那幾乎是飛奔着就趕到了她住的小區。
以防萬一,她還叫了一個認識的小學弟。
結果壓根沒派上用場。
“後面等我到的時候,你在他車後座睡得好好的,他呢,一個人在車外面等着。原本我是想一個人扶你回去的,但你當時迷迷糊糊的,我一個人實在控制不住,只好讓他幫我抱你上去。”
時爾說到這裏停頓了幾秒,眼尾輕輕上挑,托着下巴用看戲的表情看向餐桌邊的徐青染:“而且,是公主抱哦~”
“咳、咳咳!”
女人倉皇失措收拾桌面的行為讓時爾本就特意加重的語調更顯得意義非凡了。
幾年沒見徐青染耳朵冒紅,這可是件稀罕事。
時爾嘴角的笑意從剛剛開始就沒消失過,短暫的愉悅感後,她繼續往後說。
“後面的事你就都知道了,他把你送到就走了,早飯也是他大早上送過來的。”
徐青染低頭咬着包子,從時爾的話和她殘存的記憶裏慢慢拼湊出來了昨晚的全程經過。
只有她在車上那段是空白。
應該是睡着了吧。
她想了想,覺得大概如此。
但不管怎麽說,這次都算是丢了個大臉。
也不知道謝如朝會怎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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