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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有一瞬間洛言猶豫了，他怕現在修理了陳平這個老無賴，等他離開了，母親又受折磨。

可是僅僅是一瞬間，很快憤怒席卷了理智，抛開那些無甚用處的顧慮，洛言沒等陳平爬起來大打出手，先掀了桌子。

其實還是有些心疼。

倒不是因為錢，而是這桌菜路佳花費了一整個下午準備，心心念念等着兒子回家吃飯的。

滿桌的菜稀裏嘩啦摔了一地，碎瓷片遍地都是，菜湯甩到牆上留下一個個油污點子，也濺了陳平一身。

這個老男人向來是欺軟怕硬，嗓門依然巨大，但是氣勢已經弱下陣來：“你……你想幹嘛？！”

“老子今天就是來揍你的。”洛言随手将衛衣袖子挽上一截，露出小臂，漸漸褪去稚氣的少年身上一層薄肌，白得晃眼。

小胖子驚呆了，他見狀也顧不得自己老爹，當場閉嘴止住了哀嚎，往房間裏跑，将房門一鎖當了縮頭烏龜，裝作沒有聽到餐廳的鬧劇。

洛言真正發起怒來，力氣着實不小，他緊抿着唇，一把拎起陳平的領子，拳頭狠狠朝那張兇惡油膩的大臉上打下去。

“卧槽！你個狗崽子真敢打你爹！”

此話一出，洛言怒火又漲了幾分：“你算什麽玩意兒，也能自稱我爹？”

路佳用紙巾捂着傷口，眼神幽怨，感慨萬千。

她曾經也是學校裏有名的美女，和洛言親生父親算是郎才女貌，可婚後逐漸暴露些許思維碰撞，兼之洛言父親生意失敗整日頹廢，二人和平離婚。

路佳沒什麽主見，依賴心很重，洛言年紀又小，她正當無奈之際，陳平開始了瘋狂追求。于是她便草草答應了，為着給洛言一個完整的家庭。

誰知婚後竟是這樣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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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裏她看着長大的小孩子，處處要她護着的兒子，如今已經是個成年人了，知道體貼心疼母親，也已經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

路佳起初的慌亂漸漸消散，逐漸生出一種欣慰感。

雖然打架不對，但她知道兒子在外不會被人欺負，她就放心了。

陳平從罵罵咧咧試圖跟洛言對打，到被徹底揍服，抱着腦袋求饒，前後只用了幾分鐘時間。

洛言氣喘籲籲挺直了身體，放過角落裏鼻青臉腫的中年男人。

他還惦記着母親的傷，不願意在這老東西身上浪費時間。

停下的瞬間陳平一張臭嘴又開始口嗨：“給老子等着，你走了我就打死你那biao子媽！”

聽到那個詞，洛言只覺得渾身血壓上來了，他眼神像是淬了毒，清秀漂亮的小臉透着徹骨的陰森。

他往前走了兩步，緩緩在陳平面前蹲下來。

陳平吓得往後縮了縮，他不敢相信這個年紀輕輕的繼子能有如此極致的壓迫感。

洛言狠狠一耳光打得陳平嘴角流血：“再說一遍？”

“等你走了我就打死你媽！”

又是一耳光，另一邊臉也高高腫起來，洛言聲音冷漠如寒冰：“繼續說。”

等到洛言站起身時，陳平的臉已經腫到幾乎看不到眼睛，他已經不敢再罵了，抱着腦袋一陣陣鬼哭狼嚎。

洛言扶起路佳準備出門。

鬧成這個樣子，這家裏是絕對不可能再讓母親待了。洛言打算先把路佳帶出去包紮好傷口，再行想辦法。

折騰了這許久，洛言都沒來得及分神注意孟柯予的動向。

他只知道這個陌生人“哥哥”回家向來只有一句“嗯”，剛剛打起架來時就已經神隐，縮回沙發上玩手機，既沒有幫忙也沒有拉架。

仿佛被打的不是他老爸、他只是個局外人一般。

洛言不知道的是，他以為孟柯予全然不在乎不關注。可孟柯予全程都在悄悄看着洛言。

剛知道陳平再婚時，孟柯予還沉浸在自己母親早逝的悲痛中出不來，他做不到像那父子倆一樣沒心沒肺，有兩年沒回過家。

後來關系緩和些，孟柯予才知道陳平對那新來的母子倆異常差勁，非打即罵。

他有留意過那個容貌出衆的弟弟，好看得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一般，長相乖巧，眉眼間卻流露着幾分魅惑感。後來聽說被陳平逼迫着和經紀公司簽了約，做了藝人。

幾次陳平跟孟柯予炫耀多了個小搖錢樹，孟柯予只替洛言感到悲哀。

可無論如何，這都是別人家的事情了，孟柯予輕描淡寫地“嗯”一聲，表示知道了。

孟柯予也覺得陳平欠收拾，洛言出手的時候他一聲沒吭，由着他打，甚至還擔心這個纖細的少年打不過，随時準備上去拉偏架。

被欺負了那麽多年，母子倆才知道還擊，軟弱到讓他這個外人都惱怒。

只是等到洛言出手，孟柯予才覺得，這個弟弟好像有些不一樣了，一改往日唯唯諾諾百依百順的軟弱模樣，更加成熟自信，舉手投足間都散發着魅力，連揍人都是。

孟柯予原本鄙視他們母子軟弱，現在心裏倒是對洛言産生了興趣。

洛言無視了陳平的哀嚎，扶着母親出了門。他動手打得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地方，疼是肯定的，但傷不到要害部位。

他可不想為了這麽個王八蛋進局子，在人生檔案上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走到樓下，洛言正想打車，背後忽然響起一個清亮的男聲：“我送你們去醫院吧。”

竟然是孟柯予。

洛言乍一聽到他的聲音還有點懵。

距離母親再嫁六年了，孟柯予只在回家時候發出過簡單的“嗯”音節，從來沒開口說過話，洛言曾經好奇他是不是個啞巴來的。

孟柯予拉開車門道：“上車吧。”

洛言也沒客氣，道了聲謝扶着路佳坐上車。在最近的醫院裏包紮了傷口，洛言沿街找了一家五星級酒店，給母親開了房間。

在前臺的時候，路佳連連抗拒：“這得多少錢啊，不用了，随便找個小旅館就行了。你留着錢自己買幾件衣服，不用給媽媽花錢。”

洛言心中一酸，家裏的錢都被陳平拿去喝酒吸煙，生活一向拮據，母親省吃儉用湊些錢都悄悄塞給他。

以前母親也是非常愛美的，穿着花裙子拉着小洛言逛街，現在一身灰撲撲的舊衣服，臉上有了不少皺紋。

“沒事，我有錢。”洛言嘆息一聲，準備交錢。

一摸口袋，他心道壞了，手機竟然不見了。

電光火石間，他想起在顧晏清車上記電話號碼時候，腦子一恍神，手機随手放在車上了。

草……這就很尴尬了。

孟柯予适時上前道：“我來吧。”幫忙付了房款。

把路佳送上樓後，洛言對孟柯予道：“給我個聯系方式吧，我拿到手機把錢還給你。”

“不用，”孟柯予難得有了表情，抿嘴笑笑，“你打了那個老混蛋，我也心情舒暢。”

“額……”洛言好奇，睜大了眼睛，“我以為你會生氣，那畢竟是你親爸。”

“他不是我爸，從我媽去世開始我就再也不承認這個爸爸了。”孟柯予聲音冷漠。

孟柯予像母親，性子沉靜有主見。陳輝則是完全随了他的父親，咋咋呼呼，欺軟怕硬。

洛言心說這種人渣的确不配為人父，早斷絕關系的好，省得受牽連。

“還是給我個微信吧，我把錢轉給你。”

孟柯予不再客氣，遞上一張名片。

跟孟柯予道別後，洛言獨自在街道上溜達。

系統：“宿主完成第一步啦。”

洛言：“那第二步是什麽？”

系統道：“我不知道啊，我只是看宿主怒氣值爆表，所以才貼心地讓宿主揍人的。後面怎麽做看你自己，達成任務即可。”

洛言眉頭緊鎖，以前不是沒有讓路佳嘗試離婚過。陳平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老混蛋，死纏爛打電話轟炸，而且很會哄女人那一套，當街下跪求饒，痛哭流涕說要改。

路佳一向心軟，而且在她的傳統意識了，總想着洛言有一個“爸爸”更利于成長。為了洛言一次次忍耐，殊不知是将母子二人推入火坑。

所以如果想徹底擺脫陳平，就得先讓路佳扭轉想法，然後再讓陳平死心。

洛言撓撓頭發，在心中打着腹稿，預備明天一早先去勸說路佳。

他晃來晃去走進了一條小吃街。這附近是老城區，現在時間還不算太晚，四下裏燈火通明，街邊小吃攤正當生意興隆的時候。

香氣撲鼻的小吃倒是把洛言整餓了，他湊上前去：“來一份腸粉，不要辣……”

話音剛落，才想起手機還落在顧晏清車上，他現在身無分文。

洛言喪氣道：“算了，不要了。”

身邊忽然伸出一只修長有力的手，手機掃碼“滴”的一聲，悅耳的低沉男聲響起：“要兩份。”

洛言回頭，看到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熟悉的一雙深邃眉眼和那棕色的瞳仁，洛言驚喜道：“你怎麽來啦？！”

面前少年一秒從垂頭喪氣、心事重重變得活潑起來，桃花眼流露出動人的神采。

顧晏清心念一動，語氣更溫柔了些：“來找你。”

他遞上手機道，“你落了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