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番外

番外

關于婚禮怎麽操辦兩個人都還沒有想好，哪怕沒有那張證，兩個人都還是處于那種十分明顯的興奮狀态中。

晚上兩個人一起躺在床上時，更是興奮得無法入睡，索性卷在一起胡鬧到大半夜。

白霜被鬧騰得早早睡着。

夏滢也困得不行，将被弄濕的床單被套直接卷吧卷吧扔到一旁，打算醒了再收拾。

白霜在這一晚做了一個十分冗長而又真實無比的夢。

夢裏的白霜也去參加了《完美假期》，可結果并沒有如同她記憶中的那樣。

在這檔節目裏，熟悉無比的愛人夏滢變得陌生，且處處針對她。白霜在節目裏也因為表現得過于冷漠和孤僻，在節目播出後，其他人都爆紅的情況下，只有她和“夏滢”被罵上熱搜。

整日翻看網上惡意謾罵的白霜很快拒絕再接這樣類似的綜藝，而夏滢也并沒有成立自己的工作室。

白霜從助理和人閑聊時的話裏得知，夏滢連工作都接不到，聽說現在到處在求人。還有一個吸血鬼一樣的家人，據說最近過得很不好。

但很快白霜就無暇顧及夏滢了，因為很快她就經歷了一系列的事。

她也同樣沒有接到什麽像樣的工作，更沒有像《天籁之音》那樣的S級綜藝出現，邀請她參與錄制，她按部就班地開始“糊”下去。

在有家人兜底的情況下，白霜一點也不着急接不到工作，也拒絕經紀人提議先拍戲再出歌的想法。她固執地将自己關在家裏寫歌，不停地寫，一直寫。

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找到她生命的價值。

而和她同樣選秀節目出道的婁苓，在錄制《完美假期》後爆紅全網，她接到的工作也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一路爆紅。年底自己寫的OST歌曲一發布，就直接襲卷各大音樂排行榜。

不管是拍戲，還是唱歌，她都拿獎拿到手軟。

白霜和她相比較，就像是一開始還勢均力敵的璀璨星光，對方已經一路高升成為圈內的頂流，是一個走在大街上都會被無數人提到名字的存在；而白霜已經泯然于衆，變成路邊毫不起眼的塵埃。

只是時間不給她更多的機會去黯然神傷，她很多時候都處于跟着經紀人一起去問人要資源，這樣的壓力導致她很多時候都寫不出歌來。

偶爾她也不禁疑惑，自己本來要走的路是這樣的嗎？但她來不及思考更多，就被經紀人卷着往前走。

在終于有一天，幫她聯系很久的經紀人，疲憊的臉上展露出笑容，說是幫她接到一份工作，如果後續反響好的話，以後也不是沒有機會出歌。

“現在，只需要你再踏出一步。”

經紀人是這麽說的，和她對接工作的人要求白霜去赴一場飯局，只要投資商點頭同意，那麽她就可以順順利利地成為這檔綜藝節目的常駐嘉賓。

“別看這檔節目不起眼，還是有很多人搶的，”經紀人語重心長地和白霜說，白霜心裏多少有些愧疚。

她拍拍白霜的肩膀，又流露出疲憊的笑容來，無形中給白霜施加壓力。

她再三保證，臉上盡是誠懇的神情：“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你，不會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噩夢便從此開始。

白霜是多少知道圈裏的規則，但她沒有經歷過，所以她相信了經紀人說的話。

投資商沒有怎麽為難她，只是臉色不大好看，白霜只喝了一杯酒，然後就感覺到昏昏沉沉。

她被人給帶到酒店的房間裏，昏昏沉沉間，她的意識還在卻無法有效地控制身體。她死死捏着手機給家裏人發去消息，最終又不安地撥打報警電話。

電話最終沒有打出去，她不禁有些後悔，在可以發出第一條消息的時候，她更應該選擇先報警才對。

沒有多餘的時間讓她去後悔，旁邊的人将她的手機給拿走，宛如一條餓狼撲了上來。

被下藥的白霜應該是無力的，只能眼睜睜看着這一切發生才對，但她不知道自己從哪裏爆發出來的勇氣。

在把那位看上去非常油膩的投資人給劃傷後，她驚慌失措地從酒店房間裏跑出去，在沒什麽人的走廊裏呼救。

但她還沒有跑出去多遠，就被人給追上來按在地上，白霜絕望地躺在地上掙紮，她能感覺到臉上濕潤的液體，也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手裏緊攥的刀被人用力甩在地上。

對方抓着白霜的頭發往房間裏帶，旁邊有人打開房間門，站在門口朝他們這邊看過來。

本來都有些認命的白霜又爆發出強烈的呼救。

白霜最終是被人給救下來，她以為警察會把人給抓起來，又或是鬧上熱搜。

可等她從醫院裏醒來的時候，卻是什麽都沒有發生，就連先前談好的綜藝也把她的名字給換下來，至于那名投資人更是一點事都沒有。

白霜的家人對這件事毫無反應，經紀人似乎也察覺出她看似有龐大的背景，實際上一點作用都沒有，于是對她也是處于放棄的狀态，甚至還勸她趁着年輕多挖點資源，如果她改變了想法還能再找她。

“不過你上次鬧出那麽大的事，再有還不錯的資源可能也不一定輪到你。”

當時信誓旦旦保證絕對不會有事的經紀人是這麽說的。

白霜卻因為那件事再也唱不了歌，不管看多少醫生，吃多少藥，她都沒有辦法再正常唱歌。

公司給她安排的公寓收回，她只能搬回家裏，終日呆在自己的房間裏。家裏人也要對她冷嘲熱諷。

直到她換了個名字給其他歌手寫歌，歌曲大爆以後，找她寫歌的人越來越多，她似乎也不再糾結一定要唱歌。

她寫了很多歌，偶爾也會渴望自己能再次演唱自己寫的歌。

直到有一天經紀人聯系她，說是以前的九人團要錄制團綜，讓她去當一期飛行嘉賓。

就是那一次，白霜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從高樓墜下的時候，白霜腦海裏閃過很多畫面，她在想，就這樣死了好像也不錯。

在觸碰過光以後，便再難以忍受黑暗。

她已經度過了很多個沒有夏滢陪伴的日日夜夜，她覺得自己已經熬不下去了。

也已經分不清，這才是她本該有的命運，還是，只是她做的一場噩夢。

如果是噩夢，那她為什麽還沒有醒來。如果是現實，那為什麽她還能看到死了以後的事？

她看到自己的家人為她傾盡所有，只為尋求一個真相，可在她眼裏，這一切又過于程序化，大家都像是沒有感情的機器人，按部就班的按照原有的劇情在走。

可那些傷痛的神情和眼淚又是那麽的真實，真實到白霜也以為他們曾經該是很幸福的一家。

在這之後白家的生意也遭到人為的陷害和針對，一個龐然大物就那樣悄無聲息地消失，被其他公司蠶食殆盡，白家的人沒有一個善了的。白霜感到疑惑的時候，也會有些愧疚，總覺得是自己害了他們。

再然後，白霜看到那個陌生的“夏滢”。

她十分确信這個“夏滢”并不是她喜歡的那個人，因為她喜歡的人從來不會這麽刻薄。

在面對舅舅一家的時候，對方也不會表現得這麽軟弱。

在白霜看來，這樣的“夏滢”和她一樣都是個可憐蟲，一個被人掌控一生的可憐蟲。

空有自己的思維，卻無法掌控自己的一生，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被拉入深淵。

夏滢很快就退圈，過得越來越差。

雖然她還活着，但也和行屍走肉沒什麽區別。

白霜偶爾會飄去看看那個“女人”，然後聯想到自己在別人眼裏是不是也一樣的軟弱，所以這一次她才沒有碰到真正的夏滢？

在很長一段時間，白霜都分不清白天和黑夜，看到夏滢過得這麽凄慘，她也并不會覺得有哪裏變得好過。唯一讓人稍稍欣慰的是，她們的朋友婁苓過得很不錯。

一路鮮花掌聲，皇冠加身，她的作品越來越受人喜愛，歌曲也充滿靈氣。不管是拍戲還是唱歌，她都做到了最好。

當她成為當之無愧的頂流，被人尊敬地喊一聲“婁苓老師”時，她揭開了白霜之死的真相。

彼時已經過去很久，久到白霜不得不放下自己的仇恨，久到被人提起這件事時，她都有些恍惚了。

這世界上沒有人愛她，只有前世作為朋友的婁苓幫了她。

所以她呆在這個世界這麽久，只是為了看一眼當初逼死自己的人惡有惡報的嗎？

白霜在夢醒以後，依舊有些恍惚。

她看向旁邊還在睡覺的夏滢，覺得自己似乎真的經歷過漫長的一生，以至于在看到熟悉無比的枕邊人時，竟會覺得有一些陌生。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久到她都沒注意到夏滢什麽時候醒了。

對方像是沒睡夠，将她給摟進懷裏，猶帶着睡意地問她：“怎麽了？”

夏滢的聲音非常好聽，好聽到在錄制明星語音祝福時，當天直接沖上熱搜，個個都在鬼哭狼嚎求夏滢再多說點。而白霜渾身的冰冷也似乎在這一刻被驅散，整個人都活過來一樣。

只是說話的時候還有些恍惚，“做了個噩夢……”

對于現在的白霜來說，那不就是個噩夢嗎？

夢裏無人救她，她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夏滢聞言睜開眼睛，眼裏的睡意漸漸褪去，她不清楚白霜做了個什麽樣的夢，但白霜很少會有這樣的模樣……很脆弱，像是一件極其容易崩潰的易碎品，只要陽光再強烈一點，白霜就會融化在這樣的陽光下。

思考過兩三秒後，夏滢從床上坐起來，她起身去給白霜倒了杯溫水。

回身想要給白霜遞水時，就發現白霜一直跟在她身後。

夏滢愣了一下，把水給白霜，語氣有些茫然：“喝水。”

白霜擡眼看她，又看她一眼，這才慢吞吞地伸手接過水杯，抱着水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水。

緊接着夏滢去哪兒，白霜去哪兒。

等到洗漱完，夏滢索性把白霜拉到自己身上坐下，她微微歪頭看着白霜，手捏着白霜的手，語調溫溫柔柔的：“還沒緩過來？”

白霜心想，她大概是一輩子都緩不過來。

她點點頭，手指蜷縮摳着水杯，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告訴夏滢她做的那個夢。

那個夢太過漫長，也太真實了。

漫長到她偶爾也會忘記現實生活中她是怎麽一路走到現在的，也真實到她時常會覺得，這才是她本來的命運軌跡。

根本沒有人來救贖她。

就像是從一出生開始，她就是不被人期待的存在。

夏滢不知道白霜做了什麽樣的夢，她大概永遠也猜不到白霜會夢到這些書裏的內容，她以為白霜是壓力太大了——馬上要錄制這種半夫妻檔的綜藝，這要比出櫃的刺激來得持續性多了。

“要是緊張，我們就晚點再過去？”夏滢道。

這檔綜藝夏滢也是有投資的，反正這也不是錄播，晚點到應該也不會耽誤太長時間。實在不行，換一對情侶上，相信節目組也是能立馬找到一大把想要上這節目的情侶或者夫妻。

白霜搖搖頭，一提到工作真實感馬上又多了幾分，她想起自己前幾天打包的行李，怎麽也不可能浪費自己的勞動成果，最終她道：“可能是壓力太大了……做了個不太好的夢。”

“什麽樣的夢，能說說嗎？”夏滢玩着她的手指，兩個人都不急着馬上出門。

這個夢實在太長了，白霜一時間都有點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說起來，最後腦袋裏閃過那個大肚便便的男人，脫口道：“我夢到了橙子傳媒的那個姓江的高層。”

那個性醜聞事件裏被第一個爆出來的橙子傳媒的高層，甚至都沒有打馬賽克。

也是白霜看到第一眼就覺得厭惡的人。

白霜在說出這個人的時候也愣住了，如果她做的這個夢都是真實發生過的，那似乎也就說得通她為什麽對那個人沒來由的厭惡了。因為在夢裏就是這個男人想要侵犯她，将她逼上絕路的。

哪怕在夢裏都不敢正眼去看，但放在之後的猛然一瞥，也能立馬想起這個男人的臉。

夏滢聞言也是一愣，白霜在小說裏也就是一個配角的存在，相比較主角，她的經歷就描寫得比較少，多是對照組一樣的存在，被女主全方位碾壓——具體經歷過什麽，原著裏并沒有寫得明明白白。

但白霜突然提到這個很久之前的人，讓夏滢還是心裏一緊，她表面上沒有流露出絲毫的異樣，而是耐心地詢問：“然後呢？是不是夢到他被抓，遭報應了？”

不管這個夢對于白霜還是對于夏滢來說，都不是一個太好的夢，白霜垂着頭想了很久，最終還是搖搖頭，扯出笑容說：“嗯，他被抓了。”

夢裏沒有夏滢。

夢裏的夏滢絕對不是眼前的夏滢，她十分确信這應該是兩個人。

夏滢沒有出現在她的夢裏，所以她原本的命運應該是那樣的，是一個非常糟糕的，不得善終的命途。

夏滢再三确認白霜沒有問題後，這才放心地松了口氣，随後道：“那今天我來做早飯吧，你難得放松就當休假。”

白霜凝視着夏滢的背影，仿佛要透過那具完美的軀殼看穿身體裏的靈魂，她的手指緊緊地抓着衣擺，又悄然松開，最終流露出放松後的神情。

她不應該再繼續想下去了，因為夏滢已經留下來了，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她起身朝着廚房走去，靜靜地看了夏滢的背影幾秒，然後走上去從後面抱住夏滢的腰，她輕聲道：“我幫你吧。”

夏滢沒有多想的把兩顆雞蛋塞到她手裏，語氣如常：“那你把蛋打了。”

白霜的手藝遠比夏滢好太多，很快她就成了主廚，夏滢只能幫她遞遞東西。很快她就發現白霜今天似乎心情不錯的樣子，忍不住調侃：“剛醒那會兒都跟吓破膽的兔子一樣，這會兒又心情好了？”

白霜瞥她一眼，她不知道夏滢是從哪裏來的，但只要這個人願意留在身邊，被對方多調侃幾句也無所謂。

她轉身将撕下來的蔥皮給扔到垃圾桶裏，好半天才吐出一句：“爛好心。”

她想不出什麽樣的人才會留在這麽糟糕的她身邊，哪怕是婁苓，也并沒有在一開始的時候和她成為朋友。

夏滢又怎麽不算是她的救贖？

夏滢沒聽清楚，她自己害怕被油濺到，就也擔心白霜被濺到，拿着網購來的透明防護擋在兩個人身前，有些心有餘悸地問：“你說什麽？要放蔥嗎？”

白霜：……

白霜把夏滢往旁邊一推，蔥塞夏滢手裏，命令道：“把蔥切了。”

夏滢乖乖地哦一聲，她認真切蔥的樣子像極了大型犬，仿佛身後有一條尾巴在不停地掃動。

白霜看了又看，忍不住故作随意道：“和我在一起會覺得麻煩嗎？”

夏滢不明所以地擡眼看她：“切蔥有什麽麻煩的？”老婆願意給她洗手作羹湯就該謝天謝地了，她還哪兒敢挑剔的。

白霜深吸一口氣，想說她說的不是切蔥，又忽然洩氣，問得那麽明白，得到的答案也未必是真的。

她沒再問，夏滢卻是忽然反應過來，她手上還拿着蔥和菜刀，漂亮的臉上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卻依舊能從她眼裏看出緊張來：“你移情別戀了？”

白霜愣住，不明白夏滢是怎麽跳到這個問題上的：“沒……”

夏滢卻是看了她很久，然後才說：“就算移情別戀也不要騙我，我不會怪你的。”

白霜已經受了夠多的苦了，這輩子快樂一點，肆意一點，也沒什麽不好的。

一切都是夏滢願意的。

夏滢開口，語氣認真：“一切都是我願意的。”

“所以你也別有負擔。”

白霜忽然就有些想哭，她眨眨眼睛，感覺睫毛有些濕漉漉的，她半開玩笑地說：“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做個夢也會感到委屈。”

夏滢聽到她這話就真的扭頭去看她的眼睛，她洗幹淨手擦幹，将白霜抱到懷裏，還是那樣的溫溫柔柔：“你要是委屈，那我就多哄哄你。”

白霜還想再堅持做飯的，聞言非常堅強地哦一聲。

結果鏟子還沒動兩下，轉身撲到夏滢懷裏：“那你哄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