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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不要緊，有你在，我每次都不會有事。”路之遙答着，将目光越加寵溺地望向此時與他近在咫尺的這張小美人臉，但隐隐的，卻又有一些搜尋着什麽的意思。

可是林芊珏卻突然咬起唇湊過身來伸手捏他的鼻子：“你就騙我吧，反正我才不相信你。”可剛剛還這麽惡狠狠的呢，轉臉又變得極其溫柔地補上了一句：“之遙啊，就算你再愛我，也不用每一次都随我的。”

路之遙一時未應，認真地看着她的臉時，發現到她在說完這些話後眼裏的眸子明顯就暗了一下，他的心忽然莫名地一抽，他搖了搖頭說：“不是我随你，而是今天唐峥鵬請客，大夥兒都在海鮮自助呢，你跟我一起去。”

聽到這話的林芊珏忽然就縮了縮脖子坐回原位，而且還微微地撇了撇嘴。

“怎麽了？不想去？”路之遙就問她，跟着又說：“那你要是不想去的話……”

“誰說我不想去啦？”誰知林芊珏卻迅速擡起頭反駁：“我要去，我就要去，只要是路之遙要去的地方我通通都要跟，從今往後，到哪兒都要跟！！！”

啊！又是這個樣子。撒出一種小孩子一般随意的任性，好像，她一直都沒長大一樣。路之遙仍是靜靜地盯着她看，心裏想：這，算是誓言嗎？如果是的話，倒也足夠動聽，而到日後不能兌現的話，也會是足夠的傷人。但是她是孩子。所以才不會想到這些，想到，世事從來都不會只有單調的一面，而總是內外交合，愛恨相應。她一直是個孩子，不管是在路之遙的眼中，還是在她自己的心裏。

但現在，路之遙再也不想管這些了，此時，他只想好好地享受林芊珏重新回到他身邊所帶給他的溫暖，這種失而複得的快樂與歡喜，就像大浪滔天的海水一般，早已鋪天蓋地地灌滿了他全身上下的器官與毛孔，淹沒他的呼吸，令他不能思考，那麽，就不要思考吧，他這樣決定着。

“好，那我們走吧。”他摸摸她的頭溫柔地對她說。

兩人開開心心地互相摟抱着腰走出了咖啡屋，态度跟時下走在街上的任何一對情侶一樣，親密無間。

“你的眼睛恢複得怎麽樣？還會有問題嗎？”坐在出租車上林芊珏還是一臉擔心地問他，纖細的手指尖冰涼而輕柔地滑過他的眼皮。

他将她的手拉下來，放在唇邊親了親，回答她：“沒事了，都好了。”

“那胃呢？胃還會經常痛嗎？”可是她還是自顧自地接着問，眼睛不住地望向他的腹部，還将手掌小心翼翼地覆上去，長長的睫毛下可以發現到她的眼神充滿關切，就好像她不是才走了兩個月，而是漫長的兩年，或者，甚至是兩個世紀。

他心情好到可以故意逗她：“嗯，這個問題嘛，好像還蠻嚴重的，不知道是不是這家夥只怕你呢，所以只要你不在，他就開始愛搗亂起來，簡直就像個缺乏老師管教的壞小孩。”

誰知林芊珏卻被吓到，眼眶誇張地急劇紅了起來：“這麽說，還是會經常疼喽？哎呀你就是這個樣子，只要沒人提醒你吃飯，你就會完全把吃飯這件事給忘得一幹二淨了，那藥呢？藥也一直是吃得斷斷續續的嗎？”他看到她的臉因為這種緊張的表情而可愛地揪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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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之遙于是就低下頭開始吃吃地笑。也不答她，似乎正在享受着她對他的擔心與關切，幾乎要将她的責備當成優美的頌歌來聆聽。就這樣，好像連胃痛都快要忘掉了，簡直像吸了鴉片一樣，令人沉迷不堪。

誰知這時林芊珏忽然又将手往路之遙的胃上拍了下去……

他一時沒防備就“哎喲”一聲叫出來，吡牙咧嘴地表演着吃痛的表情：“你幹嘛？”

“又想騙我是不是？其實根本就沒事的對不對？你一直都會好好的，對不對？對不對之遙？”她一疊聲地這樣問出來，語氣又沖又急的，而且眼眶也是明顯地漲紅，顯然是氣極了，可是更多的，卻是心疼。

可是路之遙還是想逗她呢，“是真的疼沒騙你啦，都快疼死了，誰讓你下那麽重的手，你看，冷汗都被你打出來了。”他一邊說一邊就真的特意撩起腦門上的頭發指着那些汗珠給她看，嘴裏還不停地誇張地往回抽氣。

但還沒等他表演完畢，林芊珏已迅速趴下身一把将他摟得緊緊的，她把頭用力地頂在他的胸口上一連聲地罵他：“笨蛋！笨蛋路之遙！路之遙你這個大笨蛋啊！”她一邊喊一邊還使勁兒地搖着他，樣子就像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在耍賴似的，帶着一些刻意而實則無力的兇悍，但很快她又略直起身，像以往任何一次他犯了胃病時那樣溫柔地地拿手在他的胃上小心翼翼地按摩着，一邊轉頭對司機說：“師傅，一會兒看到藥店麻煩你先停一下車哦。”

即使是從小受盡萬千寵愛的小公主林芊珏，她也有懂得關心別人的一刻，（雖然是這種略帶嬌蠻的奇異方式）所以，自己才會這麽難以離開她的，對吧？

他不再開玩笑，而是扣住她的肩抱緊了她，将她抱得緊緊的，然後閉上眼用力地用下巴壓着她毛茸茸的頭頂，像是下一秒，她就又會再一次地突然離開他似的，而無論如何，他也不想要再去體味那種被抛棄的痛苦了。

車內因此暫時陷入安靜。在安靜中清晰地體會着身體的痛楚與心靈的安慰在相互交織。

他們來到唯景自助餐廳的時候，大保他們已經吃過了第五輪，正準備在服務員們敢怒又不敢言的眼神刀刃中動身碼盤第六輪。

路之遙一路牽着林芊珏走進去，在兄弟們如火一般灸烤的驚詫眼神中，安定如常地讓焦太讓出了最佳取景的靠窗的位子準備讓林芊珏坐下，對她說：“你坐着，我去幫你拿吃的。”

“不用了，還是你休息，我去幫你拿。”說着，林芊珏已是一個嬌俏轉身走入了食品區。

唐峥鵬抽着煙瞄了一眼林芊珏的背影沒說話。

憨憨的焦太卻不合時宜地問了路之遙一句：“你跟你女朋友合好啦？”

唐峥鵬将目光淡淡地看向路之遙。

路之遙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嗯。”

唐峥鵬突然就将手上的煙放到嘴邊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然後又在煙灰缸裏用力地揿滅，再擡起頭時，目光也已在瞬間變得有些煩燥的樣子。

林芊珏給路之遙挑的全是一些熱菜還有湯類，然後就偎在他身邊小心翼翼地把湯幫他一口一口地吹涼喂他喝，簡直把他侍候得俨如皇太子。

在衆人豔羨無邊以及嫉妒如刀的各路眼神中，路之遙低下頭小小聲地跟她商量：“我自己來就好了。”

可是林芊珏卻睜着大眼睛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小小聲地回應他：“胃不是還痛着麽，而且剛剛才吃過藥，最好還是就呆着，不要動。”說着，她就又旁若無人地喂了他一口，喂好後就像個媽媽一樣握着調羹笑眯眯地看着路之遙吃，一臉的心滿意足。

衆人厥倒，終于明白路之遙為什麽離不了這個所謂的“無情無義”的女人。

在這全場嘻鬧中，只有唐峥鵬一人始終保持一顆清醒如洗的頭腦，對這一切，冷眼旁觀。

窗外的世界漸漸暗了下來，路上的行人紛紛收起了陽傘，大而化之地行走在逐漸降溫的馬路上，腳步不再顯得匆忙而焦燥。

一群人吃得很飽足很哈皮，卻在一桌子的垃圾盤上又開始了新一輪的關于夜宵吃什麽的話題。盡管這些家夥個個看起來都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但實際上卻是一個比一個能吃，簡直是一群大食怪獸。

林芊珏也在積極地參與讨論中，一邊挽着路之遙的手臂将頭靠在他的肩上，一邊時不時地揚起一張神采飛揚的臉跟着大家說說笑笑。有一種很想要積極融入這個男人圈的刻意與努力，又因為她的長相可愛甜美而讓人無法拒絕不見，所以，收效甚佳。

路之遙一直是很寵愛地看着她。

唐峥鵬伸手掐滅了煙，起身：“一會兒你們自己打車回去吧，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路之遙擡頭回他：“我們差不多定下來會去湖邊喝酒了，你等一下要不要再過來？”

大家也跟着擡起頭來看着唐峥鵬。這些家夥，每天除了實驗室和垃圾食品以及酒，就沒有別的更生動活潑的生活了嗎？可是……好吧，實際上自己也不怎麽樣！唐峥鵬有些不耐煩地這樣想了一下，臉上卻依舊是寡淡無味的表情，從口袋裏掏出錢包拿出一疊錢遞給一旁的大保：“拿去買酒，我可能不過去了，明天實驗室裏見吧。”說完，轉身走人。

大家對他的離去好像也并不是很在意，一桌人很快就又管自己熱熱烈烈地讨論起了一會兒喝酒要猜什麽拳做什麽懲罰。

林芊珏看着大保收好錢，然後就轉頭看向路之遙，托着腮，眨着大眼睛地問他：“唐峥鵬不是你們同學嗎？怎麽看上去像你們的老板一樣？不但給你們買飯吃，還給你們準備酒錢？”大夥兒聞言先是一起愣住三秒鐘，然後就齊齊聲地笑起來回答她說：“沒錯啊，唐峥鵬就是我們的老板。”

林芊珏聽完就“哈”了一聲，吃驚的表情令她的臉顯得越發嬌俏可愛了。

路之遙拍拍她的頭跟她輕聲解釋：“實際上這個實驗室的幕後資金全是他的，所以他的确就是我們的老板。”

“哦——”林芊珏聽完就恍然大悟般地乖巧地點頭。

“怎麽樣兄弟們，吃完了咱們也走吧？”路之遙轉頭又問大家。

而這時，唐峥鵬已經快要走至餐廳的門口。

迎面跑來一個女孩的身影，腳步匆忙。

他遲疑了一下站住，微微皺眉。

是夏如栀。

在她即将與他擦身而過的時候，他終于還是忍不住回頭叫出了她的名字：“夏如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