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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張！”路之遙滿臉吃驚地說。

夏如栀抿唇輕笑，心裏則比吃了蜜還要甜。

上午的時間，湖邊的游客還不多，晨霧雖已散去，但是日頭還不算灼烈，他們停好車去坐游船，船夫在船頭悠閑地劃槳，他們肩并肩坐在一起，目眺遠處的青山，享受船駛動時迎面吹來的習習涼風，日光倒映在湖面上，一大片一點一點的，像是一群舞動不止的金色小精靈，燦爛無比，路之遙握着夏如栀的手，再人随意自然地做着一些交談。他們聊一些以前在學校的事，某些曾經共同經歷過的事件因為當時并不相識而現在感到吃驚：“什麽，你那時也在場？而且還沖上去了？為什麽我沒注意到？”

是啊，因為當時你還不認識我啊……夏如栀在心裏輕笑，笑後卻感到有些酸澀，到底還是自己太不起眼了，就是這個緣故啊路之遙。

“不過沒關系，由現在開始，你所做的任何事我都會認真關注。”路之遙很快就補上了這一句，說的時候還一臉認真地看着她。他現在的眼睛，仿佛想要、也能夠看穿夏如栀的所有心思。夏如栀心潮湧動，用力點頭。

下了船之後他們一路逛到書店。路之遙說自己正在找一本攝影集，去過其它店均已告罄，今天就在這邊再碰碰運氣。他去服務臺詢問的時候，夏如栀就自己在一旁閑逛翻閱。當她正要打開一本最新的旅行手冊的時候，路之遙的身影從她背後襲來：“在看什麽？”

她蓋上書把封面遞給他看。他看了一眼，“想出去玩？”她輕笑搖頭：“你知道嗎？我從出生到現在，一次旅行都沒有過。”他聽着，把手從她肩上滑下來，輕輕地環住她的腰，表情認真地準備要聽故事。

可是這個故事這麽嚴酷慘烈，夏如栀卻把它講得猶如新聞短訊一般簡明扼要。

“小時候最遠的地方也只有去過郊外的外婆家，而且還是走路去的，媽媽說要把車費省下來。小學畢業旅行也是因為不想亂花錢就沒有去，中學又學習緊張，到了大學……爸爸媽媽都不在了，我成天忙着打工賺錢，就更沒有時間了。”

“爸爸媽媽不在了？”他抓住重點輕聲地問。

“嗯，我考上大學的那年夏天，臺風，房子都塌了，他們被壓在底下，只有我一個人被救了。”她用極其簡煉的一句，結束了她的身世敘述。

路之遙沒說話，只是默默地更緊地抱住她。

出了書店後一起去吃飯。走進面臨湖邊的一間知名餐廳，服務生遞上菜單，夏如栀提醒他：“別再像上次那樣點那麽多，浪費糧食。”路之遙微笑地點頭：“我知道了。”

席間路之遙雖然吃得還是不多，但看起來狀況還不錯，并沒有厭食或是疼痛的局面出現，這一點，不僅夏如栀感到欣慰，就連路之遙自己也是相當地滿意。

吃過飯，夏如栀一邊遞藥一邊忍不住誇他：“你的胃今天表現不錯。”他笑起來：“為什麽是誇它而不是誇我？”他的表情，居然是難得一見的調皮，好吧，他居然跟他自個兒的身體吃醋，真是被他打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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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是你表現地不錯。”她補充誇贊，卻是将手在他的胃上輕輕地拍了拍，态度很認真。他看着她沖她微微笑，他們現在這樣，真是很自然也很從容，他喜歡這種感覺，真的很喜歡，他忍不住彎下腰摟住了她的脖子，低下頭給了她一個深深的吻。

吃過飯，外面已是驕陽燦爛，日頭猛烈地讓人頭暈。

他們決定再去看場電影。在挑選片子時又一次發現了彼此的默契，居然同時選中了英文原聲的《時光倒流七十年》，在異口同聲的那一刻，他們相視而笑。一同走進空空蕩蕩的放映廳，電影屏幕在閃爍中開始了故事的敘述，周圍的世界，安靜了下來……

從一大早開始的緊張、興奮、與激動，此時已通通熄滅了下來，夏如栀心猿意馬，忍不住一再地側過頭去看身邊的路之遙，越看，就越有一種貪婪的念頭爬上心頭，這個男人，她能保有他多久？一天？一年？還是一輩子？一輩子，說實話這個詞讓她神經很過敏。

這時，路之遙似乎感覺到了夏如栀對他的注視，突然歪過頭來問她：“怎麽？我比電影還好看？”她聽了頓時笑起來，沒想到他居然還有這麽輕松趣味的一面，她敗倒了，好吧，就算這男人明天就會離開自己那又怎樣，至少，今天我還和他在一起！一想到這兒，她的心情也一下子蕩漾了，“是啊，你就是比電影還好看嘛，怎麽樣，看看不行麽？”她說着，居然還大膽地繼續看着他，好吧，反正這裏燈光夠暗，路之遙也看不見她醜斃了的豬肝臉。

沒料到路之遙也大膽地把頭湊過來，用額頭抵住她的額頭：“那以後就天天擺你面前給你看，讓你看到膩為止，怎麽樣？”夏如栀驚呆了。

路之遙的聲音又沉又膩，鑽進她的耳朵裏，就像小蟲子在爬似的令她全身酥麻不止，她忍不住一再地發笑，可是笑聲很快就被路之遙在黑暗中向她輕襲過來的吻給堵住了，一時間，昏天黑地，她徹底掉入了幸福的海洋裏。

這之後，他們又恢複了正襟危坐，手牽手認真地看電影，可是……第一次看電影看到連主角長什麽樣都不知道，眼裏除了路之遙還是路之遙，像是腦袋被人加工處理過，記憶體裏面只能記住路之遙的臉似的，好吧，其實這才是夏如栀真正的觀後感。

電影結束，燈光漸次亮起，夏如栀從位子裏站起來，卻看到路之遙還坐在那裏。

“之遙？”她彎下腰叫了一聲，卻一下子聽到了路之遙發出的喘息聲。

配合了一整天，結果那個胃還是找上了麻煩。

夏如栀扶着他走到影院大廳的沙發上坐下，轉身去買水。一邊買水一邊還是不放心地頻頻往回看，路之遙的手，始終搭在胃上，偶爾深深地插一下，再用力地揉一揉。他的眉心緊鎖，眼睛一刻都沒有睜開過，顯然是難受至極。她的心，就一下子疼得像貓抓一樣。

等她買好水跑過來，發現路之遙的臉色變得更差了，整張臉白慘慘的，額頭上全是汗。盡管這個樣子的他她不算沒見過，但每一次看到總還是會揪心，更何況是現在這種關系？夏如栀忍住鼻酸，坐到他身邊，問他：“怎麽樣？疼得厲害嗎？能不能吃點藥？”

路之遙很慢地擡了下眼皮拿手輕輕地拍了拍夏如栀的腿。雖然他沒有說話，不過夏如栀了解他的意思，就是請不要擔心的意思。夏如栀只好坐回去陪着他。

他拒絕吃藥，夏如栀也不敢勉強他。最清楚他的身體的人還是他自己，至于夏如栀，目前來說，大概還被他拒于心門之外吧。

休息了大概有半小時，路之遙總算睜開了眼睛。

“好點兒了？”夏如栀第一時間奉上問候。他沖她很勉強地笑了一下，然後摸摸她的頭。

她拿出紙巾給他擦汗，手卻被他拉了過去放在了他的腰上，他把身體俯靠過來抱緊了她，“對不起，又讓你擔心了。”他的聲音因為忍痛過久而變得嘶啞不堪。

她聽了好想哭，卻緊抿住唇沒回答，只是緊緊地回抱着他。她想他遲早都會明白，無論怎麽樣，她只是希望他能好好的。

如果說她還真有什麽貪念的話，她希望有一天她再也不會聽到他因為自己生病而對她所說的“對不起”。他們會有這樣的一天的，是嗎，路之遙？

“能行嗎？有力氣嗎？”當路之遙提議要走的時候，夏如栀還是很不放心地這樣問了一句。

“我還不至于那麽弱吧？你當我是林妹妹啊？”結果卻被路之遙拿手刮她的鼻子了。

夏如栀不好意思地讪笑了一下。

好吧，說實話，她有時候還真把路之遙看成是比林妹妹還要弱不禁風的人的，可這能怪她嗎？誰讓他總是在她面前呈現了那樣的畫面啊，随時随地的胃痛、發燒、暈倒，天，他的身體到底是怎麽會被他搞成這樣的？

出了電影院，路之遙提議說去醫院看一下唐峥鵬吧，夏如栀沒反對，只是心裏浮上了一點點淡淡的隐憂。

一想起唐峥鵬昨晚在電話裏跟她說的那些話，她就覺得一陣的心煩意亂，有好多事情她現在都想視而不見，但是唐峥鵬卻會把這些用謊言織起來的薄紗輕易挑破，她知道，他對她的感情，足以讓他做出那樣的事。

他們開上車直奔醫院，在剛剛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就聽到了室內傳出了争吵聲。互相詫異地對視一眼，然後路之遙推開門，夏如栀跟進去。

室內，唐峥鵬站在床邊，一手抓着點滴架的杆子，一手握拳放在腿邊，正沖他對面站着的一個男人怒目而視，表情猙獰。

“峥鵬。”路之遙的一聲喚，室內的兩個男人同時向着門口這邊望了過來。

夏如栀一看到唐峥鵬對面那個男人的臉，整張臉就刷地一下變白。

唐峥鵬體察入微，把夏如栀的這些神情變化盡收眼底之後，心情似乎變得更差了，他鐵青着臉沉下眉，沖那男人低吼了一句：“你快走吧！”

可那男人的目光卻仍停留在夏如栀的身上，狼一樣的，不懷好意地逡巡，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微笑，片刻過後他轉過頭來對唐峥鵬說：“無論怎樣，目前來說，人事方面是我在管。”唐峥鵬一聽更怒了，可還沒等他說什麽，那男人又拿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意味深長地說：“不過有些事，還是可以見人行事的……你先好好休息，等你回公司我們再詳細談。”說完，這男人就走了，走得非常快，甚至都沒有對路之遙跟他打的招呼做出任何回應。

不過這也很正常，因為他是路之遙的上司嘛，下屬見了上司沒有理由不問候，但是上司是有資格對下屬采取漠視的。他，就是唐峥鵬的哥哥唐峥鶴，唐氏藥業的執行總裁。

房門砰的一聲被帶上後，唐峥鵬終于再也沉不住氣，他丢開架子，擡腿把面前的一張方凳給一腳踢翻，然後又伸手把床頭櫃上所有的東西一股腦地給掃到了地上去，夏如栀趕緊跑過去：“唐峥鵬，你幹嘛呀……”

唐峥鵬擡起頭看着她，目光裏似乎滑過一道受傷般的痛楚，他們在一起了，他們果然在一起了，他在心裏狼狽地這樣想着，一臉嚴肅地甩開夏如栀扶住他的手，走回到床邊，用力地掀開被子坐了進去。

“啊！好像又流血了！”夏如栀突然抓住唐峥鵬的手臂怪叫起來。

“怎麽回事？”路之遙也放下收拾的動作迅速沖了過來。

唐峥鵬用力皺着眉頭想把手藏進被子裏去，可是夏如栀還是力大無窮地扯住他，等着路之遙過來看。果然，原先的繃帶裏已經滲出了不少的血來，暗紅色的一片，路之遙一看就皺起眉頭：“我去叫醫生來看一下。”“嗯，好。”夏如栀跟着點頭。

真是配合默契啊，簡直跟夫唱婦随一樣……唐峥鵬看到眼睛都快要噴火了：“放開我的手夏如栀。”他喊。

小唐爆發了！om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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