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晉江獨發

晉江獨發

242，

我不懂，靈珠子怎麽能出現在這兒呢？現在輪到他出場了嗎？現在的“號”是他大哥金吒的啊！

總不能孔宣真的懷上了三胞胎吧？

我不信，這絕不是真的！我上輩子真的沒有幹過壞事！

我忿忿，我每天向着慈航道人的道場方向，早晚三炷香拜拜，這道人都不幹活的嗎？

系統：有沒有一種可能，慈航道人現在還沒有承接送子觀音的業務？

我：去去去。

243，

我輕悄悄地爬上樹，躲在一根樹杈後面。我雙手拎着一個從系統商城購買的麻袋，雙眼緊緊地盯住往下蹦的靈珠子。沒錯，我準備在它從我跟前經過的時候，給它套麻袋，抓起來，扔進系統空間，叫它永無見天之日！

唔哈哈哈哈哈哈桀桀桀。

244，

我屏息凝氣，如獵豹一般蟄伏在樹杈後方，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地盯住靈珠子，不敢有半點分神。這顆靈氣逼人的珠子顯然沒有發現我，依舊在梧桐神樹的樹杈上玩耍一般，蹦來跳去。但是，梧桐神樹再高大，樹杈再多，那都是有數的。它終究是一點一點地跳到了我的跟前。我一個餓虎撲食猛然撲上，将麻袋往靈珠子身上套去——沒能成功。這小東西竟然十分靈活，我一個金丹修士，何等身手，依舊沒能套住它，讓它逃了。

靈珠子從麻袋口下邊滑溜出去，扭頭就往回跑。我豈能容它逃走？這與縱虎歸山何異？我立馬追了上去。

我絕不能讓它搶了金吒的號。插隊這種行為，最讨厭了！

我一路追着靈珠子上去，最後竟是跑到了樹冠鳳巢上。靈珠子這小東西真是嚣張，逃到鳳巢不算，還躲到了孔宣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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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瞪了一眼躲在孔宣身後，時不時冒出頭來“瞅”我一眼的靈珠子——這小東西分明是在挑釁我。

我看向孔宣。我一直以為孔宣在鳳巢是鳳凰的形态，方便孵蛋。雖然蛋仔還沒有被他生出來。

其實不然，孔宣竟然是以人的形态呆在鳳巢的。他看到我上來，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沒有多餘表情。我剛想開口向他讨要靈珠子，就看到他伸手将靈珠子抱在懷裏。我看到靈珠子透明的身體漸漸變成火紅色，看上去就很滾燙暖和。孔宣将靈珠子烘在肚子上，微微眯起眼，露出舒服的神情。

整棵梧桐神樹的葉子都跟火一樣地燃燒着。鳳巢的溫度其實非常高。我一個金丹真人，雖然沒有被熱出汗，也感到一些不适應。就是這樣，孔宣竟然還要把火紅火紅的靈珠子攏在肚子上，實在稀奇。

我意識到現在靈珠子對孔宣有用。我打消了讨要靈珠子的想法。我環顧四周，觀察起鳳巢的環境。其實沒什麽，就是一個樹枝圍成的巨大鳥巢。

我正觀察着鳳巢，忽然聽到一聲鳴叫。一只鳳凰從遙遠的海面飛來。我遠遠地望去，看到這只鳳凰強有力的爪子上赫然抓着一條長長的不斷掙紮的“蛇”。待近一點，發現不是真的“蛇”，不但有足，頭上還有角，竟然是一條蛟龍。及到這只鳳凰将蛟龍抓到鳳巢上空，狠狠地往鳳巢邊沿砸去，我才看清楚，這是一只青色的四爪龍族。

我心頭咯噔一聲，連忙仔細去看。四爪青龍這麽重重地砸了一下，已經是七葷八素，整個龍都暈死過去。我倒吸一口涼氣，這條蛟龍竟是我那投靠天庭，做了東海龍王的老同學——敖光！

此地是渤海丹穴山，東海離得不遠，就在隔壁。

我連忙向孔宣他們這幾只鳳凰看去。這些鳳凰現在都是人形。包括抓來敖光的鳳凰都變成人形，落在鳳巢裏。除了孔宣不聲不吭，保持高冷風姿，另外兩只鳳凰已經讨論開了。年老的那一只鳳凰，指着敖光同學，十分不滿地質問站在他面前的年輕鳳凰：“怎麽是條四爪青龍？”

抓來敖光的年輕鳳凰一臉晦氣地回答：“龍族都滅絕了。就是這頭四爪的都是我逛了五湖四海，精挑細選出來的。最肥。”

“肥有什麽用？靈氣根本不是一個檔次。”老鳳凰瞥了一眼四爪青龍，嫌棄得不行，“多少條四爪蛟龍才抵得上一頭五爪金龍，你計算過嗎？”

“我算術不好。”年輕鳳凰撇了下嘴，“莫說五爪金龍，就是四爪青龍也沒多少了。我看到人族将很多牛羊圈養，用以繁衍，想吃的時候随時都能抓來。或許我們可以效仿一二。”

“生得再多，都是四爪青龍。”老鳳凰不屑于年輕鳳凰的建議。他感慨道：“若是能找到他們龍族提純血脈的法子，就好了。”

我看看站在東面，正在交談的兩只鳳凰，再看看地上還在暈着的敖光。靈珠子從孔宣懷裏跑了出來，正一下一下砸着敖光的腦袋玩，兇性可見一斑。

敖光的腦袋被砸得一塌糊塗，青色的老鱗落了一地，散在梧桐神樹的枝叉上，盈盈發着青光。

我掏掏耳朵，總覺得聽到了小孩子玩得十分開心的嬉笑聲。

就很邪性。

245，

我默默地從系統空間自帶的牧場裏，挑出一條最肥的五爪金龍，放到了衆人面前：“我用這條五爪金龍跟你們換地上這條青龍，行不行？”

三只人形鳳凰齊齊向我看來。連靈珠子都停了動作，一下子墩到了敖光的腦袋上。

我也不想做這麽顯眼的事情，但我跟敖光好說做過七八年的同學，叫我怎麽忍心眼睜睜地看着他被做成一盤菜？

而且，我怎麽看都覺得這盤菜是做給我老婆孔宣，給他補身子的。

真是造孽啊。

246，

将敖光抓來的那只年輕鳳凰，默默一腳将暈死的敖光踢出了鳳巢。

247，

我猜得沒有錯，老鳳凰派小鳳凰抓龍，就是為了給懷孕中的孔宣進補的。

本來不是一定要五爪金龍這種等級的。但是老鳳凰給孔宣看過肚子，判斷裏面孕育的不是蛋仔，而是一個人形的寶寶。老鳳凰甚至看出來，孔宣肚子裏的寶寶身負比混沌之氣還要純粹的能量。這樣的胎兒孕育是很困難的，對營養的需求遠遠超過他們鳳凰一族的幼崽。以孔宣現在的身體素質，是供應不上肚子裏孩子的需求的。放着不管的話，別說一兩百年，就是幾萬年都可能生不出來。時間久了，甚至可能會禍害到孔宣這個母體。

所以，孔宣需要進補，而且是大補，需要給他食用最高品質的“營養品”。

在老鳳凰的記憶裏，最高檔也是最适合鳳凰一族孕體的“營養品”，就是五爪金龍。

越肥越補。

248，

我拿來換敖光的五爪金龍雖然來自其他世界，沒有靈智。但是這條金龍一直蘊養在系統空間裏，富含的靈氣遠勝于這方世界的本土金龍。

老鳳凰的意思是，讓孔宣把五爪金龍直接生吃了，一鱗一爪都不要浪費。老鳳凰追憶往昔，無限感慨。別說現在，就是他們那個紀元裏，鳳凰一族想要吃到五爪金龍都是十分困難的。畢竟祖龍一直盯着呢。但是孔宣矯情，他在人族呆習慣了，他要吃熟食。想也知道，他們三只鳳凰都不會做熟食。于是三只鳳凰六只眼珠子全部集中到了我這個人族身上。

這群鳳凰對我們人族有着很嚴重的刻板印象，竟然覺得是個人就會做飯做菜。

這真是一個大大的誤會。就我這雙手，雖則不是細皮嫩肉，瞅着也不是能做飯的啊。

我苦口婆心地告訴他們，我雖然是人族，但我真的不會做飯燒菜。我在鐵叉山八寶雲光洞也是被師父放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小心翼翼嬌慣着養大的。從小我吃的都是辟谷丹，做菜這種活，我從來沒幹過。

涼拌葫蘆絲，已經是我廚藝方面的巅峰了，再難突破。

“可你是人族啊。”老鳳凰難以置信，依舊覺得我在騙他。他看着我，仿佛我是個基因突變者。年輕的鳳凰跟在老鳳凰身邊連連點頭。孔宣将靈珠子撈回懷裏，暖暖地烘他的肚子，一聲不吭。

這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最後我沒辦法，只能将五爪金龍抓回來。但是不會做菜是真的不會，就是切成塊做燒烤都不會。

我只能向萬界系統商城裏擅長做飯的商戶們求援。然而這些神廚一聽說是拿五爪金龍做主材，個個忙不疊地搖頭擺手說不行，言說做了這道菜萬一被告發，他們可就要被砍頭的。大家都是小世界的主角，人人都是走在刀尖上的“舞者”，随時都能跟權貴走狗幹起來，這樣授人把柄的事情絕對不能做。解釋完這些，神廚們一個個主動關閉了視頻通話，有的甚至直接把我拉黑了。

這就很頭疼。但是山不轉水轉，機智如我豈能毫無應對之法？我掏出手機，聯系上了當年在工作時的廚師長，請他幫這個忙。

老廚師長人很好，樂呵呵地一口答應下來。在我把金龍傳送過去後，老廚師長才語重心長地勸誡我：“立青啊，五爪金龍這個可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啊。咱不能知法犯法啊。這條金龍，廚師長我就替你上交了啊。放心，祖國不會虧待它的。”

我：“……”

我想起來了，為了慶祝祖國建國80周年，我曾經送了8對五爪金龍給我的故鄉。前年還聽我朋友說，其中一對已經産下了兩顆蛋。為此朋友代表國家設立的金龍培育基地跟我要了相關的培育資料。

當時，我朋友确實說過，五爪金龍已經被立為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來着。畢竟全球就只有十八條，可謂瀕危至極。

現在是十九條了。老廚師長把我傳送過去的這一條扣了，要替我上交國家。錦旗和500塊獎金發下來後他會在第一時間寄到我家。

最後，老廚師長看我實在可憐，把他鑽研了這麽多年，編寫出來的菜譜，掏出來送給了我。

249，

我将老廚師長給的菜譜鄭重地放進了随身帶的儲物袋裏。

小破系統勸解我：別掙紮了，還是自己對着菜譜試着燒吧。反正我這兒食材多，不怕你糟蹋。宿主盡管造，本系統完全hold住。

這麽安慰着，小破系統重新從系統牧場挑了個肥嘟嘟的五爪金龍出來。小破系統前兩年很喜歡看種田文，尤其是那種帶空間牧場的。于是它自己在系統空間裏鼓搗開辟了一個，我在各個世界做任務的時候，它看到啥生物都要撈上幾對養在空間裏，異形和吸血鬼它都沒有放過。

還別說，小破系統的養殖技術整挺好，《母豬的産後護理》這些專業書都有認真學習。每一個物種都被它繁衍了很多，個個膘肥體壯。華夏龍都快被它養成西方款了。

250，

我信它個鬼，就它牧場裏那幾百萬頭三腳蛟、四腳龍、五腳龍，供得起我在竈臺上的糟蹋？小破系統未免太小瞧我這個廚房殺手了。

機智如我，是絕對不會向困難低頭的。請不了廚子，我還買不起家政機器人嗎？

我在系統商城翻找起來。家政機器人這種東西在很多高科技位面都是極普及和便宜的商品。但是我翻找了一遍，赫然發現沒有一款機器人的內置菜譜是有燒制紅燒龍肉、清蒸龍頭、大燙炖龍骨這幾道菜的。這些機器人都是高端AI，不是不能自己學着做。但是你得有個師父先做個示例，它們才能依葫蘆畫瓢，自動更新菜譜學習新菜式。

笑死，我要是能給它請來師父做示範，還用得着買它？

251，

我屈服了。

我右手緊握屠龍寶刀，左手拿着小破系統不知道從哪淘來的“龍肉全席”菜譜，眉頭皺得比打結還厲害。太難了，真的太難了。鹽少許、糖适量究竟是個什麽計量？能不能給個準确的量？

算了，一步步摸索着來吧。反正小破系統不怕它的養殖場破産。

我将菜譜塞回系統，伸手一把将肥不溜鳅的五爪金龍按下。不管怎麽樣，先去鱗肯定沒錯的。我舉起屠龍寶刀，剛要下手，就看到靈珠子蹦蹦跳跳地蹦跶到五爪金龍旁邊，看樣子是要看着我怎麽把手底下這條金龍扒皮抽筋，做成美味佳肴。

我：……

252，

我揪心了：我今天做完這一頓龍肉，以後哪吒把人家敖光三兒子剝皮抽筋了，我還能義正言辭地教訓他嗎？

小破系統細細地想了想，然後很認真地回答我：我覺得，為人父母不好這樣雙标的。

系統：俗話說得好，好子不嫌母醜，惡父不察子熊。上梁不正勿醜下梁歪。這世上的事，從來都是做爹的幹得，做兒子的自然也能幹得。

253，

聽小破系統一席話，我悟了。我果然不适合給哪吒做爹，靈珠子還是托生到別人家去為好。這樣更有利于他做個不熊的孩子。

我提起屠龍寶刀沖靈珠子晃了晃，要将它趕走：“去去去，大人做菜，小孩子看什麽看。”

靈珠子這次很識時務，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見它走了，我提起寶刀，開始去龍鱗。手上一邊做着活，我一邊詢問小破系統，靈珠子是怎麽回事？這時候它不是該在太乙真人的洞府裏蘊養靈氣嗎？怎麽跑來鳳巢了？

小破系統嘻嘻發笑：這還要問宿主你呀。

我不明白小破系統話裏的意思。我跟乾元山太乙真人半點牽扯都沒有，怎麽會招來他家的寶貝珠子？

小破系統又是嘻嘻笑了一陣，才将一張單子投影到我面前。這張單子我知道，是張三送過來的各方勢力賠償鳳族的明細中的一張。被小破系統掃描存儲了一份。

小破系統将單子上的一行放大給我看，向我解釋：太乙真人以前從元始天尊手裏接過鳳族的寶物，大部分都用掉了。他身上的財産不足以抵償這部分財寶，靈珠子這些寶物就被強制執行了。

小破系統的解釋直讓我蛋疼不已，很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酸爽感。我不禁擡頭向孔宣看去，正好看到他懷抱着靈珠子往我這邊走來。他看上去就是很喜歡靈珠子的樣子。

孔宣來到我面前的時候，我剛将五爪金龍剁成塊，準備全部扔進已經起火熬油的鍋裏。

我看着被火燒得滾燙的超級大鍋，回憶了一下大公主每次下廚如上星際戰場的大場面。然後，我默默地拿起鍋蓋，遞到了孔宣面前。

孔宣一臉疑惑地看我。我向他解釋了一下：“拿着，擋住臉，待會兒會有很多油花濺出來，很兇險的。”正在鍋裏煎的油是小破系統從商城幫我換購的，專門用來煎煮龍肉的。能用來熬煮龍肉，還是五只爪子的龍肉的油花，那肯定不是一般的油花。現在，我面前的大鍋裏，已經是火山噴發一樣的喧嚣熱鬧了。可想而知，待會兒龍肉被我一下子倒進去，兩者之間會産生怎樣激烈的反應。我可舍不得老婆被熱油濺到。傷到了哪裏，我都要心疼死的。

孔宣往鍋裏望了一眼：“你這鍋是不是小了點？”

我擺擺手：“鍋小有鍋小的妙處。一鍋放不下，可以多做幾鍋。”反正我沒奢望第一鍋出來就能成功。但凡第一鍋出來不是一鍋碳，就是勝利。

254，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事實證明，我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能耐。這條肥嘟嘟的五爪金龍一共被我做了二十鍋。其中六鍋是碳，剩下十四鍋全部化成了焦黑的蒸汽，袅袅升天，污染了這片海域上空的臭氧層。一整條龍，就剩一對龍角勉強算作脆骨，可以讓孔宣啃一啃，嘗個五爪金龍的味兒。

我把焦不拉幾的兩根龍角遞給孔宣。毫不意外地被拒絕了。

255，

被三魂七魄九轉回生燭複活的四只鳳凰，除了浴火犧牲，重鑄鳳巢的那一只，剩下三只。最年長的那只叫曦元；把敖光抓來的年輕鳳凰名叫鳳廿八；隔壁梧桐樹上孵蛋的那只，名字叫褒磬。

當我将千辛萬苦烹饪好的龍角脆骨遞向孔宣，曦元仰起頭，遠望受到嚴重污染的大氣層，搖了搖頭。

鳳廿八則是低下頭，瞅瞅變成黑炭堆在角落的龍肉，也是搖了搖頭。

褒磬在隔壁孵蛋，尚且不知道這邊的情況。

良久，曦元和鳳廿八雙雙嘆氣，齊刷刷用痛徹心扉的眼神譴責我暴殄天物。

小破系統怎麽受得了我被這種眼神“羞辱”？當即将空間牧場裏，第三肥壯的五爪金龍扔了出來。但是這沒有改變什麽。

曦元看了一眼被扔到鳳巢的五爪金龍，嘆了口氣，繼續仰頭眺望被污染的大氣層。

鳳廿八蹲在五爪金龍身邊，用爪子戳了戳五爪金龍肥得發白的肚子，愁眉苦臉：“我去抓個人族的廚子來？”

我皺眉，不認同鳳廿八這麽做。卻是孔宣先了一步開口：“現今人族王朝殷氏是玄鳥後人，大商百姓世代祭祀我族。”言下之意，人間王朝是禽鳥一族的自己人，不好直接上手擄人來——這太不地道。

孔宣抱着靈珠子，接着說道：“我在三山關做官，倒是養了個廚子。不過他一家老小十數人口，估計不肯來。”聽孔宣口氣，他顯然不想為難這個廚子。

曦元搖搖頭：“凡人沒有神力，哪裏烹饪得了龍肉？”他忽然摸起了沒有胡須的下巴，眯着眼好似一個奸人。他忽然向我問道：“修仙人中，有沒有廚藝好的？”

我想了想，好像沒有。神仙多辟谷。修仙界還這麽卷，有那研究做菜的功夫還不如多研究研究把煉丹的技術提上去。

我剛要搖頭，表示沒有。小破系統立即出聲提醒我：其實是有的。

我驚奇：誰呀？

小破系統：闡教第一閑人——黃龍真人。= =+

我：……

256，

我質疑小破系統是在不懷好意：你是讓黃龍真人來做廚子，還是讓他來做食材的？

黃龍真人，顧名思義，本體是一條黃龍。準确地說，他的根腳是一尾三爪的黃金蟒蛟。經過不斷修煉，黃龍真人已經完美地提煉了自己的血脈，他現在是一條真宗的黃金龍。

黃龍真人雖然名列十二金仙，但是名頭遠遠沒有其他金仙來得響亮。實力也是最次的，很有點湊數、“搭頭”的意思。論身價，黃龍真人是有名的窮光蛋，渾身上下的法寶加起來還沒我師父多；論修為……反正他打不過同門師兄玉鼎真人的徒弟楊戬，最多和書中的木吒五五開。萬一以後孔宣連帶木吒都生了，那就是三七開，木吒三分鐘打哭黃龍真人七次，絕對沒有問題。

我在西昆侖學藝的時候，聽隔壁的隔壁洞府仙人提起過，黃龍真人年輕那會兒還沒加入闡教，同敖光一樣是個散修，混得卻不如敖光，山頭都拜不到，只能到處混。堪稱修仙界一介“街溜子”。沒成想後來被最重視根腳的元始天尊收在門下，漸漸升到了金仙的修為，反而超越了當年看不起他的許多散修。

對于元始天尊竟收了一條黃金蟒蛟做徒弟這件事，當年在整個洪荒世界都是一件十分稀奇的事情。至今還有許多人鬧明白元始天尊為什麽這麽做。難道真的是黃龍真人合了他老人家的眼緣嗎？可是觀察黃龍真人在闡教的境遇，又着實不像得了元始天尊的喜愛。

我卻知道其中的緣由。我從小破系統這邊了解過，黃龍真人雖然很多方面都平平無奇，但是他有一個優點是別人遠遠及不上的。那就是黃龍真人氣運很好。一個不受師門重視分配不到資源，天賦更是三等的人，竟能在幾千年間成就金仙之身，可見黃龍真人的運道好到了什麽程度。

難怪黃龍真人雖然在闡教不受重視，實力也在十二金仙墊底，但是別人看到他時，他永遠都是一副樂呵呵的樣子。當真應了那句話——運氣好的男孩子，通常都愛笑。

黃金龍也是龍，小破系統竟然要人家黃龍真人來烹饪五爪金龍，這可太誅心了！

我果斷拒絕這個喪心病狂的提議。

我向曦元擺擺手，表示我不知道。孔宣卻在這時候突然想起般，開口說道：“其實我有個老相識，現在正在天庭任職做廚神。”

我訝異地向孔宣看去，沒想到他在天庭那邊還有門路。曦元和鳳廿八則是一臉驚奇地看過來。曦元疑惑道：“天庭？是妖族那個天庭嗎？我觀當今氣象，妖族頗為勢弱，還以為妖族已經沒落了呢。”

孔宣立即向曦元解釋了此天庭非彼妖庭：“紀元初，鴻鈞老祖身合天道。不久，他就将門下童子昊天冊立為三界大帝，在妖庭遺址上重砌爐竈，組建天庭。旨意叫那童子掌管三界萬象。不過，闡教與截教兩大教派勢力龐大，門下皆是桀骜不馴之徒，不肯歸順天庭。現在天庭算是半個空殼子。說起來，龍族已經歸順了天庭。”

聽着孔宣對天庭的講解，我暗地裏唏噓不已：這個人竟然好意思說人家闡教、截教的弟子桀骜不馴。我都不知道該說他謙虛還是厚臉皮。

曦元聽完孔宣的話，沉吟片刻。緩過神來，他一臉的不敢相信，咂舌悻然道：“當年萬族争奪天地霸主之位，鬥得天崩地裂，好不快樂。結果竟然讓這只老蚯蚓鑽了空隙，成了最後的贏家。當真是沒天理。”

我聽到曦元叫鴻鈞老祖做蚯蚓，十分的驚訝，不是說鴻鈞老祖的真身是鴻蒙初破的第一道氣嗎？牛逼得不行呢。

系統：嗐，這不是在罵人嗎？罵人肯定是怎麽難聽怎麽來呀。你老婆還罵過他們是王八蛋呢，豈能都是鼈蛋乎？

我了悟，那肯定不能都是鼈蛋的。

257，

曦元說道：“也是當年争鬥得太厲害，這方世界大半地域被毀滅消失。如今體量不過當年十之一二。否則地傑物靈，哪裏輪得到鴻鈞稱雄？”

鳳廿八撇了撇嘴，借機譏笑：“龍族越發不像樣了，竟要給人做驅使。”

我瞅着地上的五爪肥龍，不發表言論。且不論是孔宣還是曦元都沒有糾正鳳廿八，告訴他現在的龍族，與當年祖龍那一夥已經不是一個品種。

258，

曦元帶着鳳廿八上天去了，要往天庭“借”廚子。臨走前，吩咐我先把五爪肥龍料理幹淨，省一點時間。等到孔宣那位在天庭任職的舊相識來了，好直接架鍋烹煮。

我本以為曦元一老一少兩只鳳凰此去必然艱險，說不定就要像齊天大聖一般大鬧天宮一通。這麽一來，怎麽也要十天半個月才能回來消息。結果是，曦元、鳳廿八當天上的天，當天就回來了。兩鳳凰毫發無傷不說，後面還跟了兩個人。其中一個正是孔宣的舊相識，商朝立國後第一位丞相，也是最有名的政治家之一——伊尹。

另一個則是颛顼後人，為堯帝做過羹湯的老壽星彭祖。

不論是彭祖還是伊尹，都是廚藝十分了得，且出名的人。他們被征召上天庭做廚神，倒是說得過去。據我所知，像彭祖、伊尹這樣的人死後本就受盡人間香火供奉。而今天庭，除了像敖光這樣在修仙界混不出名堂的，多數是彭祖、伊尹這樣的人間傑士。

曦元回來後，第一時間招呼了孔宣一聲，兩人走到鳳巢東邊角落，設下結界進行密談。鳳廿八則是帶着彭祖和伊尹兩個人去到鳳巢下，找了處空地，架起了爐火。我被彭祖叫過去，幫他們燒火。鳳廿八看我在，沒有繼續留下，而是轉身跑去和孵蛋的褒磬唠嗑去了。

我一邊燒火，一邊偷聽隔音結界裏，孔宣和曦元的交談。曦元竟然是在向孔宣打聽，如今人族供奉最多的是不是鳳凰一族。這個我知道，玄鳥是鳳凰的一個分支，商人自稱先祖吞玄鳥蛋而生，所以自稱玄鳥後人，對鳳凰一族多有供奉。但是人族供奉的不止有鳳凰一族。準确地說，除了地道的朝歌人，其他地方的人不怎麽信奉鳳凰。果然，就聽到孔宣告訴曦元，人族現在依舊以女娲為尊，其次才是玄鳥一族。

然後聽到曦元對孔宣說道：“人族是先代女娲所創，供奉她們一族是理所當然。但是我上了天庭，它門下許多供奉都是人間來的魂靈。如你相熟的那位朋友，在人間本就享受香火，想必人族對他們十分的崇敬和信奉。”

孔宣的聲音傳到我耳朵裏：“伊尹于大商建國有功。五百年前，夏國君主殘暴，令人族民不聊生。伊尹輔助商王伐暴，救人族于水火。于人族這是大恩情。不止商民，各小國諸侯都有拜祭他。”

曦元幽幽說道：“我觀天象，此紀元世間萬族，當人族大興。一族氣運泰半在族中傑出之輩身上。如伊尹這等有大德的人傑一一收入天庭……只怕，一兩千年後，人族祭祀只知天庭，再無其他。人族的氣運也要為天庭與其背後的鴻鈞所奪。我禽鳥一族，本是式微且不說，女娲這妖族之主如今也算是個強者，怎地半點不防備？”

孔宣不屑地回道：“鴻鈞老祖是她師父。她聖人位是從鴻鈞老祖那裏得來的。如何反抗得了？”

孔宣又道：“何況她兄長伏羲困在火雲宮中，猶如人質。她能如何？不過人如刀俎，她是魚肉。”

曦元嘆氣道：“說來，我禽鳥一族與妖族也算有幾分淵源，如今竟是落得一般境地。”

嘆着嘆着，曦元聲音又高興了起來：“好在天無絕鳥之路。你腹中靈胎是個寶貝，說不得比元鳳陛下還要厲害。我們将他好好培養，必然成長為一方巨擘。”

曦元不知道想到哪裏去了，竟然十分的得意且猖狂，而至放聲大笑起來：“這天地共主終究是我鳳凰一族，哈哈哈哈……”

孔宣：“……”

我：……雖然你們設置了隔絕聲音的陣法，但也大可不必笑得如此狷狂不羁。

258，

我個人覺得金吒恐怕擔不起曦元這樣的期望。這娃兒日後是要入佛門的，想必天性裏有些佛系。要一個佛系的男孩子争霸天下，做龍傲天，這太難為他了。我決定找個機會，和孔宣好好聊一下孩子的教育問題。我覺得，在後代教育這個問題上，應該以孩子的興趣、喜好為先，而不是逼迫孩子為完成大人們的理想而奮鬥。

曦元又飛走了。這老小子是真滴忙。他跟孔宣打了聲招呼就飛出鳳巢，要去朝歌南城外的女娲廟，與萬妖之主女娲娘娘交流交流。

我将一把木柴塞進鍋竈，擡頭正迎上彭祖看向我的憐憫目光。不知道為什麽，不論是彭祖還是伊尹，這兩個人從見我第一面開始，就用這種十分滲人的憐憫目光瞅我，搞得我渾身汗毛豎豎的。

我實在受不了了，主動開口詢問起來。我問彭祖道：“老神仙，為什麽這樣看我？”、

259，

彭祖正眯起眼，皺起一臉褶子看着我。突然聽到我主動相問，老大爺沒有憋着不說，而是唏噓地寬慰我道：“年輕人，你不要害怕。待會兒我就去與那幾只鳳凰說，龍肉不好摻人肉一起做菜，這樣做菜要把龍肉的味道搞壞的。”

我：“？？？”大爺，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在旁邊看着湯鍋的伊尹這時，也插話進來。這位商朝首輔感嘆道：“在天庭時，我常聽說下界亂得很。如今人族已然淪為許多仙家妖畜的口糧。我還道是謠傳。有女娲娘娘這位聖人庇護，怎麽可能發生這種事？沒想到啊……老孔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260，

我終于聽懂了。感情兩位老大爺眼裏，我一直是曦元他們抓來的一道食材，還是積極主動給鍋添柴看火的食材。這不比被人賣了還給對方數錢來得“刺激”？

我連忙向兩大爺解釋，我不是來做食材的，我是來勇敢追愛的。

我：“我其實是孔宣肚子裏孩子他爹。”嘿嘿，(￣︶￣)，羨慕吧？

彭祖：“我不信。”

伊尹：“我也不信。”

彭祖和伊尹兩位天庭來的食神看我的眼神越發憐憫了，仿佛在看一道得了失心瘋的肉材。

我：(￣-￣)

261，

我出于好奇，向兩位食神問起他們是怎麽被曦元他們搞來這邊的。天庭現在這麽好說話的嗎？

誰知道，我不問還好，一問之下，彭祖和伊尹個比個吹胡子瞪眼，生氣極了。卻不是氣将他們帶來鳳巢的曦元和鳳廿八，而是天庭。

彭祖鼻孔裏噴氣，沒好聲道：“當初說好的多多俸祿，定期發放。上了天庭才知道，那點俸祿在修仙界根本是蠅頭小利。這就算了，好歹收入穩定，适合養老。可是連這點好處天庭都維持不住。原本一直是月頭發放俸祿，這個月都已經過去一半了，竟然還在推脫，不肯給我等。說是要等財神歸位，再行發放。這要等到猴年馬月？”

伊尹搖搖頭，十分不認同天庭這種“拖欠工資”的做法，跟着罵起來：“而今我們都是靠着人間供奉混日子。這本就是我們自己賺的，關他天庭屁事。不給俸祿，還要我等伺候他們吃喝，這與空手套白狼何異？”

我聽着兩位老大爺的抱怨，深以為然。這等行徑簡直比資本家還要資本家，資本家看見了都要流口水，直呼“高見”、“學到了”。

我更加好奇，天庭怎麽落魄成了這樣，竟然連工資都發不出了。

這事可能涉及天庭秘辛，彭祖起初沒有說話。伊尹倒是回答了我一句：“據說是債主讨上門，連本帶息還了許多。而今，天庭牆面上鍍的靈金都剝空了，全都拿去抵債。”

我“哇哦”一聲，十分吃驚，萬萬沒想到堂堂天庭竟然是個欠了一屁股債的空殼公司。難怪闡、截兩教的弟子都不願意上天庭任職，非得搞個封神榜來硬逼。

彭祖見伊尹說了這麽多，忍不住八卦了一嘴。大爺微微側身低頭偷偷告訴我們道：“我聽巨靈神說，便是這樣都未将債務還清呢。每日都是利滾利，猶如雪山滾球，可怕得很。現在，玉帝就巴望着財神歸位，興許能有個轉機。若不是知道這般，我也不會走得這麽幹脆。”

我理解地點點頭。打工人打工魂，打工不就是為了賺錢？每個月都能按時拿到薪水，是打工人的底線。天庭這種作為，下面的各路神仙自然心有怨氣。按彭祖和伊尹的說法，如今天庭中許多神仙都躁動起來，紛紛尋找下家。這不，曦元剛到天上去，彭祖和伊尹就忙不疊地跟着來了。

聽了天庭這麽多內幕，我更加不願意按劇情走了。要知道李靖這個角色最後是肉身成聖，上天做托塔李天王，掌管天庭許多兵馬的。萬一哪天，天庭連兵饷都不發放了，我這個兵頭子不就坑了嗎？

錢這個東西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錢是萬萬不能。我不能一邊吃着老婆的軟飯，一邊給天庭白幹活，還要倒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