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晉江獨發
晉江獨發
353,
我默默地換了位置,自稱申公豹的道士跟着換了位置,始終緊靠着我坐。
申公豹看到我又要換位置,連忙伸手,輕喊了一聲:“道友留步”。
這四字真言一出,我立刻不換位置了。我直接蹬上風火輪就往火雲宮的方向沖。當初張三将這方洪荒世界犁了一遍,各大山門賠付了我老婆老大一筆財産。孔宣這個人,傲得不行。他懷着金吒的時候,某日閑來無事,終于想起來檢查了一遍黑皮箱裏的財物,對這部分賠償很看不上眼。他将鳳族的遺物挑揀了出來,剩下的依舊放在黑皮箱裏,一起還給了我。
風火輪和靈珠子一樣,都成了太乙真人賠償抵押物,送來了丹穴山。一直放在我的儲物袋裏。
我蹬着風火輪,一陣加速跑。申公豹在後面緊追不舍,一邊追一邊大喊:“道友留步啊!貧道有元鳳屍藏之地的線索啊!”
我猛然停住風火輪。申公豹氣喘籲籲地趕上來。
申公豹彎着背,撐着腰,一副累慘了的模樣:“道友,可有興趣一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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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必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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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東海上找了一個精辟的小島,雙雙坐下來,詳細地聊了聊。
“道友有這線索,何不直接交給鳳凰一族?”我坐在一棵棕榈樹下,望着申公豹,問道。
申公豹擺擺手,理所當然道:“貧道對鳳族無事相求。平白告訴他們,貧道虧得慌。”
我歪歪嘴,還以為這厮要做好人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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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公豹呵呵笑道:“道友,依我所見,你與鳳族少主關系匪淺,卻是好事多磨啊。”
“還可以。”我摸摸鼻子。不知道是誰,竟然将我和孔宣的關系洩露給了申公豹。
“貧道聽聞道友乃是鳳族少主長子的父親。道友實在是牛逼,當為我人族楷模。這般說來,道友還要喊元鳳一聲岳丈呢。”申公豹掏出一枚玉簡,在我眼前晃了晃:“元鳳殒身之處,有些線索,就記錄在這枚玉簡中。”說着,他将玉簡遞向了我。
我沒跟他客氣。接過玉簡,我稍作查看,确認了裏面的信息。申公豹沒有哄我,玉簡中記錄的信息中,确實藏了一條元鳳屍藏之地的線索。
我收起玉簡。有來有往,我主動詢問申公豹道:“道友與我這件好處,所求為何?”
申公豹看我這麽直接,也不拐彎抹角了。他直接說道:“六年前,天庭再次現世。其中變化許多。最叫人矚目的莫過于南天門多出來一座封神臺,以及臺上懸挂的一冊封神榜。”
“貧道無運道,名諱也在其上。”申公豹嘆了口氣,郁悶道:“竟是個替東海龍宮看門管道的分水将軍。如今貧道在仙神兩界,皆是沒有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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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的事情,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小破系統将封神榜公布後,榜上名單很快就散布了出去。嗅覺敏銳的人都察覺到了情況,預感天地氣運要往人族轉移。這是一件好事,也可能是一件壞事。伊尹老丞相在看到榜單的第一時間,就返回人間,借助托夢将榜單傳給了商王與伊氏後人,要他們保護名單上的人,謹防其他種族禍害。
所幸,妖族之主是人族的母親女娲。受到娘娘的挾制,妖族不敢肆意妄為。諸多大教派都封閉了山門,門人出來的極少。唯一一個重開門庭的截教,也是魚龍混雜,往日門人行事最沒有忌憚的教派,自從通天教主重出江湖後,忽然改換了“口味”。而今截教內正轟轟烈烈地開展“學法、知法、懂法”活動。就連石矶娘娘這樣的邊緣弟子,都被發了一整套《大夏律法全書與解析與案件分析》。通天教主給全教弟子降下法旨:這些書,兩百年後是要考的。不通過的,統統踢出宗門。兩百年于修士,那是白駒過隙,眨一眨眼就過去了。這就顯得時間十分緊張。現在整個截教都籠罩在大夏歷年司法考試真題的大恐怖中,誰也沒有餘力管山門外面的事情。山門沒有封閉,更勝封閉。
你猜得沒錯。小破系統這個見錢眼開的,看到截教竟然搞起了普法,就覺得有利可圖,竟然窮兇極惡地将大夏國歷年司法考試卷兼各種牌子的真題卷打包賣給了通天教主。
據小破系統說,通天教主從萬界監獄出來後,似乎感到良心不安,就準備幫鴻鈞老祖減刑,争取将他的兩個老哥哥老子、元始天尊撈出來。但是他沒有萬界積分,沒辦法聘請能跟張三打對臺的律師,就想着自己上。後來不知道怎麽的,通天教主打起了讓弟子去考司法證的主意。
衆所周知,通天教主四大親傳弟子之一——金靈聖母有個寶貝徒弟是商國太師。金靈聖母在截教被《大夏律法全書與解析與案件分析》苦苦磋磨,聞仲這個徒弟當然不能獨善其身。聞仲在人族是位高權重的太師,甚至有帝師之名。聞仲在學法,做學生的商王怎麽能不學?商王在學法,率土之士皆為王臣,會寫字的都得跟着一起學,一起受折磨。半年前,小鄭倫就給我發來訊息,哭着喊着看不懂,學不會,這人間富貴如此折磨人,不如辭官歸隐。我看他可憐兮兮,不忍心,就聯系了張三,準備聘請張三給小鄭倫做輔導老師,進行一對一輔導。我剛聯系上張三,小鄭倫發來一條訊息:師兄也來學呀,我們師兄弟一同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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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竟然想拉我下水,這算什麽師弟?不要也罷。
我和張三道了一聲新年好,幹脆利落地切斷了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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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的來說,現在是公布封神榜名單,對人族最有利的時間段了。
封神榜名單暴露。名單上,已經出生的人,是一面歡喜一面自危,都在打聽封神榜和天庭的情況;沒有出生的,那名字更是成了人間大貴人家給新生兒取名的大熱ID。例如,殷子受、殷郊、殷洪這幾個名字已經被商王武乙搶先“注冊”了很多次。商王先給他家的三個已出生的嫡子改名,換成了這三名字。後來被提醒,封神榜上這幾個“神名”是未出生狀态。商王撇撇嘴,不甘心地把兒子的名字換了回來。後面凡有母親身份高貴的王子出生,商王都要搶注一次,依舊是被告知不是這位王子後,悻悻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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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是所有人都樂意上封神榜,或者對封神榜上的“神位”滿意的。比如眼前這位申公豹道長。
按道理,申公豹山中修行數千年。按他說的,千把年前就渡劫升天,是個正經仙人。就這境界,登上神位,怎麽着也該比東海龍王那個層次高才對。
但是吧,這位道長的人品,确實那什麽什麽了一點。鬼知道,他修行一路,已經“留步”過多少道友了。我琢磨着,他應該在功德圓滿的路途上,繞了太多彎,以至于最終落了個東海分水将軍這種邊角料神位。
申公豹對我說道:“我打聽過,即便通過入門考核,登上了神位,日後也要小考、大考不斷。累計三次大考不通過,神位就要下貶。”
我點點頭,示意他繼續。
申公豹接着道:“貧道就琢磨着,既然能貶,自然也能升了。”
我再次點點頭,示意他往下說。申公豹卻不說了,而是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我。
我摸摸下巴,不答反問:“道友何來找我問這些?你該知,小道不過金丹,上天都難,哪裏知曉天庭秘辛?”
申公豹輕撫烏黑的長須,笑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闡教是因為教主當年貪了鳳族財寶,犯了大難,才不得不封閉山門。貧道卻不覺得鳳凰一族有這樣的能耐。他這一族最是傲慢,有這樣本事,哪裏會寂落兩個紀元?”
“所以你懷疑我?”我驚訝道。
申公豹神秘一笑:“這只是端倪。道友不知,我與那原先的天庭之主,玉帝昊天頗有交情。我已從他那裏得知,封神榜被他交給了道友。”
我愣了一下,立即道:“那他……”
“道友莫慌。”申公豹伸出右手往下按了按,安撫我道,“我已經替你哄住了昊天。他暫且懷疑不到你頭上,只當封神榜陰差陽錯落到鳳凰一族手中。”
我向申公豹道謝。申公豹又一次問我道:“我幫道友免去一個麻煩。道友該為我答疑解惑。”
我依舊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好奇地問道:“我原本以為道人是逍遙仙人,同你那十二位金仙同門一般,看不上神位的。怎麽現在這般在乎了?”
申公豹欣然一笑:“仙家求的是一己逍遙。神靈卻可保一方安寧。前者為私,後者是公。前者如何比得了後者?貧道修行數千年,尚且不曾忘記自身根腳,豈能為了自己快活,置人族共榮于不顧呀?”
我擡頭看看天。太陽高挂在天上,今天依舊是從東邊升起,此時正準備落到西山下。我對申公豹說道:“小道只跟誠實的人做朋友。”
申公豹聞言幹笑。他終于舍得放下哄人的腔調,說了大實話:“人族自古有雲,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天經地義。”他說着跟我提起了闡教現狀,“三大弟子,燃燈道人不知去處,雲中子耳根子軟,清高不愛庶務。而今闡教已是老道南極仙翁的一言堂。旁人都要聽他的。實不相瞞,貧道與南極老兒向來不對付。自我入山門,始終不得他待見。”
“老道與雲中子将事情藏得緊。我卻是湊巧親眼見到,天尊并非閉關,而是被大能者拘去了。而今看南極老兒行事,我那師尊怕是回不來了。”申公豹甚是無情無義道,“正所謂‘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闡教不能給我一個錦繡前程,我自然要奔其他出路。眼看氣運要降臨人族,封神榜上又有我的名,我一個人族怎麽能放過呢?這可是個于公于私都有好說頭的美事啊。”
“就是這神位品階,實在是小。”申公豹搖搖頭,不滿意道,“貧道着實拿不出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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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也向申公豹開誠布公:“天地氣運給予的是整個人族。神族想要升遷,關鍵自然要落在人族身上。我不妨跟道長明說,想要升遷,就要多多香火。這香火也有門道,需得神靈辦了實事,與人族有利,得到信徒真心感恩,才能算數。”衆所周知,大夏不需要無用之神。
申公豹沉吟,捏着胡須道:“如此說來,東海那一家倒成了貧道的同行冤家了。”
我頓了頓,沒反駁。都是東海神族,掙的就是沿海漁民的信仰,可不就是同行冤家嗎?我想到這道長人品不太行,又加了一條,提醒他要腳踏實地,不要誤入歧途:“若有神靈使用不正當的手段,獲得香火。旁的神靈可以舉報。成功了,天庭沒收被告者的香火,并且将其中一半分與舉報的人。”
申公豹聞言,眉頭一挑,眼前一亮。他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贊道:“當真是妙啊。”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總覺得申公豹這句話很有深意。我沒有多事去問他。申公豹也沒有解釋。他仰頭呼嘯一聲,一頭兩肋生翅的白額虎從雲層中飛下來,降落到小島上。
申公豹騎上白額虎,正要起飛。忽然天地之間響起一聲巨響,仿佛呼巴掌的聲音。随即,東海動蕩起來。海面之上,目光所及,到處都是飓風與漩渦。我們腳下的島嶼仿佛一根斷了莖的荷葉,在洶湧彭拜的海浪中随波逐流,并且迅速地打着轉,向一個巨大的漩渦卷過去。
我死死地抱住身邊的棕榈樹。倒黴催的,要不是前幾天把身上的珠子都掏出來,給金吒當彈珠玩,現在我能這麽狼狽?直接戴上避水珠往水裏一跳,任它海震風狂,也別想一滴水靠近我。
我扭頭想要向申公豹求援。卻看到這白面道士火速騎上了他的坐騎。一秒功夫都沒要,已經飛到半空中,在無數的飓風中靈活走位,扭轉騰挪,不斷躲避。
他怪好心的,臨走之前還不忘跟我打個招呼:“道友,貧道去也。”說罷白額虎已經帶着他躲過一個足有萬丈直徑的飓風,艱難而迅速地跑路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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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破口大罵。一個千米高的海浪拍過來,将小島拍得粉碎,灌了我一大口海水。随即,我的人就被懷裏的棕榈樹帶進了巨大的漩渦中,旋轉,旋轉,不停地旋轉……我轉暈了,再醒來,一張熟悉的巨大鳥臉正貼近,對着我。吓得我心髒差點停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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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