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晉江獨發

晉江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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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不見，我可想死師父了。師父他老人家呢？師父說他也想死我了。

哎嘿，我們師徒果然是雙向奔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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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師父的時候，他正将《第四天災》的宣傳單拿在手上，跟兩個我不認識的散修站在一起讨論。現在，我們師徒坐進了一家飯堂。我們聊起了過去這些年的經歷。主要是我向師父彙報近況，師父偶爾談及自己雲游時的所見所聞。

最後，話題來到《第四天災》。師父頗為激動地對我吩咐道：“好徒兒，原先師父可惜你們師兄弟都沒有仙緣，只能享受一番人間富貴。而今卻是天降機緣。徒兒，你要好好把握這次機會，切莫讓它流走了。”師父喝了一口為給他倒的茶，繼續說道，“為師已經在半個月前，去了冀州一趟。你師弟已經向冀州侯請辭，想必現在人已在朝歌。”師父拿起一張宣傳單，指着上面一行楷書說道：“我看這單子上介紹，從不同的登錄點登錄這《第四天災》，也是能通過搜索框搜索友人，加上好友，然後相聚在一起，結隊做任務刷經驗的。單子上說，這樣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徒弟，有沒有興趣一起呀？”

“師父也要進去嗎？”我不答反問師父道。

師父撫摸長須，颔首笑道：“學無止境，道亦無止境。師父而今不過天仙境界，自然想要再往上走一走。徒兒，你一定要學習師父這種踏實奮進的精神。”

我連忙向師父申明和保證，我是一向敬佩和熱衷向師父學習他的這種精神的。在師父滿意地點頭後，我向他提議道：“那師父同師弟可以在《第四天災》結成師徒，經驗有加成。”除了師徒系統，還有道侶系統，家族系統，都有額外經驗加成。但是後二者要求比前者嚴格。師徒系統只需要拜師者在洪荒大陸是沒有師承的，或者說像師父和鄭倫一樣，本身就是師徒關系。道侶系統/家族系統，需要本身就是道侶/同一個家族的人，才能在《第四天災》成為道侶/家族成員。這些在宣傳冊上都沒有明說，算是幾個小彩蛋。

師父眨了下眼睛。他忽然微微向我這邊傾身，詢問：“徒兒，與師父說老實話，這《第四天災》與你可有關聯？”

我沒有隐瞞，徑直都告訴了師父：“是徒兒與幾位聖人一起統籌，做的生意。實不相瞞，徒兒如今已經是聖人之軀，正是在那一二號地圖上接連突破的。因而覺出此處特殊，做了這般項目。權當給洪荒大陸做出些許貢獻。”

師父聽得兩只眼睛連通眉毛都吊了起來。等我說完，師父直愣着眼睛。許久他老人家才緩緩吐出一口氣。師父眉開眼笑，欣慰道：“如此，當真是我輩修士的大造化。”他頓了頓，更加向我傾斜過來。師父神秘地與我說道：“好徒兒，你且告訴師父，這《第四天災》是否真如宣傳上說的，獲得的經驗都能實實在在地轉化成修為，而且十分安全？”

“是。”我很肯定地對師父說道：“不消多時，洪荒大陸必能人人如龍，聖人遍地走。”

師父輕輕倒吸一口氣。他面色微微變得古怪起來。師父謹慎地對我說道：“若真出了那般多的聖人，怕是洪荒大陸的靈氣，撐不起啊……師父只怕你這善意，要引來惡果。”

我輕輕放下茶杯，與師父說道：“師父莫慌。幾位聖人豈會料想不到這般情況？他們既然摻合進來，這件事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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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卻搖搖頭：“他們不了解你，只當這法子有助于世上的人修行，絕不會同你所想一般，覺得能造出許多聖人。師父卻是了解你的，你這張嘴總愛真話做假，假話成真地說。”

我神秘一笑，知徒果然莫若師父。我當然知道，伏羲、女娲、黃帝和炎帝并不真心覺得，靠着《第四天災》就能整出那麽多的聖人。他們只是覺得這個法子是條修行的捷徑，別人用了，自家不用，就落了下乘。當初孔宣、陸壓道人還有我同一日進階聖人境，在四位老牌聖人眼中，不過是積累到了，又剛好一起得了“升級”的契機。卻不覺得其他人也能有這樣的機遇。我安慰師父道：“師父，莫擔心。徒兒我辦事，什麽時候差過？”

我清楚，師父現在擔憂的，莫過于日後成聖之人過多，導致洪荒大陸靈氣供應不上，引發聖人大戰，甚至是洪荒大陸走向末法。這一點我早就想好了。諸葛三狗搞出來的靈株培育轉化液，不就很适配這種情況嗎？小破系統在聽說了我要啓動《第四天災》計劃的時候，就興奮地從我這邊高-利-貸了一筆積分，購買了好幾個滿滿都是藍田玉的星球。現在，系統空間已經制作了幾十億立方的靈株轉化液；喝着轉化液的稻谷、紅薯更是種得一眼望不到邊。小破系統跟個股民巴望牛市似的，就等着聖人紀元的到來，它好倒賣這些能夠釋放靈氣的糧種，大發橫財。

為了進一步打消師父的擔憂，我從系統裏掏出了一個紅薯，烤熟了遞給師父。師父盯着靈氣四溢的烤紅薯，深吸一口，贊道：“此珍品倒是香氣宜人。”師父咬了一口紅薯，兩眼更是亮了起來：“師父生平還未食用過如此靈果。徒兒是從哪裏得的？”

紅薯這種糧食作物，烤熟後本身就有一種獨特的，勾人食欲的香味。這種經過轉化液轉化成靈種的，其口感更是上了十幾個臺階。便是瓊漿仙果，也就這麽個滋味了。我師父這般驚嘆，實屬正常。

我連忙取了一株紅薯藤和一株水稻，放在師父面前。這兩棵都是被轉化液浸泡過的。師父不認得紅薯，卻知道水稻。師父的好基友石矶娘娘大門口，每年都要種上一大堆，聽取蛙聲一片呢。師父感應了一下就察覺了兩株植株的特殊。師父驚訝三分，而後釋然笑道：“當真妙物。有詩為證：

生涯無處是蓬山，萬劫紛纭一瞬還。

大地雲風随日轉，長天雷雨驟時艱。

饑腸自斷難成寐，癡目常瞻欲上寰。

我道此身真幻妄，浮家海內複何關。”

我一臉孺慕地望着師父吟詩的風采。等到師父念完了，我連忙擊掌吹捧起來：“師父，當真詩界大才！”

師父邊哈哈大笑，邊伸出右手向我擺了擺：“差得遠了，差得遠了。師父有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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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客棧一聚，師父便再次與我分道揚镳。不周妖池的登錄點已經準備好，正式開張了。師父得趕着去排隊，争取早別人一步登上一二八地圖。

我卻是不用跟着去。十道光環夠我用的了。

和師父在客棧門口分開，師父臨走前，将我上下端詳，感嘆了一句：“有道是‘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後看子敬父’，徒兒如今長成了參天大樹，師父心中十分欣慰。”說罷，師父伸手示意我不用多說，而後老頭兒哈哈大笑着，轉身向登錄點的方向走去。

我目送了師父一會兒，而後準備打道回府。卻看到不遠處的巷子口，一顆碩大的老虎頭，正向外探着，直直地望着我。看這個老虎頭，神情十分的緊張，很害怕周圍突然跳出一個獵手，把它獵殺了的樣子。

這顆老虎頭，我記憶尤深，正是申公豹的坐騎，那頭兩肋長翅膀的白額虎。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東海之上，就是這頭白額虎載着申公豹逃出了飓風群，獨留下我一人面臨海難大劫。

我向白額虎走去。大老虎頭望了我一眼，扭頭縮回了巷子。我連忙加緊步子，追了上去。來到巷子口，已經看不到那頭老虎。我施展乾坤追蹤術，追蹤到這頭老虎已經借着風遁跑去了北城外。我連忙土遁追了上去。最後，在城北盤龍山山腰上，一處山洞找到了白額虎。

這山洞被一片藤樹遮掩着，被人為布置了隐藏生息的陣法。若不是我略懂陣法一道，還真不能發現這裏藏了一個洞。

我解開陣法，掀開挂在洞口的濃綠藤條，鑽了進去。洞內十分幽暗，半點光線沒有。好在我開着視野，不怕黑。順着山洞，鑽了五十多米遠，最後在底部見到了申公豹的坐騎。

這畜生，看到我還沖我咧嘴，做兇狠撲殺狀。我擡手，亮光環，作勢要揍它。這東西又立刻趴到了地上，給我裝貓咪，喵喵叫，妄圖蒙混過關。

笑死，老虎我只喜歡東北虎，貓咪我只喜歡橘子貓的。白老虎在我面前賣萌是沒有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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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額虎見賣乖讨不到好，終于老實了。它将嘴巴貼在地上，然後大大地張開。申公豹應該十分寵愛這頭坐騎，白額虎張嘴時沒有發出尋常肉食動物嘴中的葷腥臭味。

然後我就看到申公豹的一點魂靈從白額虎長大的口中飄了出來，來到我面前。

我錯愕地望着申公豹的魂靈，萬萬沒有想到他會變成這樣。說好的“‘道友留步’，號令群仙,莫敢不從。子牙不出,誰與争鋒”呢？現在不過是讓申公豹宣傳一下《第四天災》，他就變成這樣了？

申公豹的魂靈初時只有一點黃豆大小，慢慢舒展變大，變成了申公豹的形狀，卻只有三寸大小。

三寸申公豹原地轉了三圈，才漸漸緩過神。他看向我，做了一個稽首。他都來不及擡頭，已經向我哭訴了起來：“李道友，貧道苦哉。”

我對他現在的情況是丈二摸不着頭腦。我不由得驚訝問道：“申道友，你如何這般模樣？”

申公豹捂住臉，兀自哭了一會兒，哭得十分傷心。而後，他才慢慢将自己的遭遇告訴我：“六日前，貧道同那怨種同門秦臻去了一趟天庭，想瞧瞧這段時日，有無新神過了封神大考。不想，竟讓貧道看見封神榜上，秦臻的名諱變成了灰色。貧道立即意識到身邊此人已經換了內裏。本想巧計糊弄，好趁機逃走。這厮卻甚是狡詐，看穿了貧道的打算，反而将計就計。待到四下無人時，一把擒住貧道的後心，将貧道三魂六魄打散了一半，空留下三屍護住一魂一魄維持肉身喘氣。我這也只剩一片魂，還是寶貝虎兒使了本命法術，将我變成它的伴生伥鬼，才逃脫了出來。不然，貧道哪裏能得見道友，述說冤情？”

說罷，申公豹繼續捂住臉，嗚嗚地哭泣。當真聞者流淚，見者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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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經過許多次封神榜上的人，被劫殺的慘痛教訓，封神榜的一些規律已經被總結出來。比方說，榜單上，沒有出生的，呈現青色；已經出生的，呈現黑色；成功登上神位的，是大紅色；出生後又死了的，還沒來得及投胎，則會變成灰色，或者幹脆消失掉。

如申公豹所說，秦臻本人必是死了，因為生前沒做什麽惡事，被封神榜判定，來生還能做個人，所以只将他的名諱變成了灰色。

奇就奇在，是什麽人占據了秦臻的軀體。然後這個人要殺申公豹，卻不完全殺。那般操作分明是要申公豹保持在死了又沒死的狀态。保持封神榜上名諱是黑色，以便蒙混過關，不讓人察覺申公豹已經“死”了。

我琢磨了一下，大體猜出來這個“幕後黑手”是誰。

我看向申公豹，問他道：“是誰害了你們師兄弟，申道友心中可有計較？”

申公豹點點頭：“自是有些猜測。因而惶恐，來尋李道友為我讨個公道。”

我們彼此看了一眼，便知道對方已經心中有數，清楚這個殺人奪身的是誰。秦臻想必是在被金吒一掌打出芙蓉峰的時候，着了那人的毒手。對方刻意叫申公豹死了又“沒死”，就是防止旁人從秦臻和申公豹身上詢查出共同點，找到他這個行兇者的出處。

我問申公豹道：“道友接下來要如何做？”

申公豹一邊哭一遍道：“我如今模樣，已是無計可施。只能拜托李道友了。”說着他取出一方玉簡，交給了我：“這玉簡中，蓋是洪荒大陸上諸多仙友的生平往來，皆是貧道一點一滴地收集齊全。本想日後能派上用處。現在贈與道友，望道友幫我一幫。”

我将玉簡接到手裏，随便看了看，裏面确實将各家仙長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或許日後真的有用。

我答應申公豹，若是有機會，我一定會抓住這個将他禍害的人。申公豹萬分感激地向我拱手行禮。然後變回豆大的魂靈，鑽進白額虎的嘴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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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小破系統查詢了一遍申公豹死後，那人掌控他的身體又去了哪裏。秦臻現在如何了。

小破系統檢索了一遍，回複我道：秦臻已經被人發現死在金鳌島百裏外的東海海域。“申公豹”與秦臻分道而行後，先回了丹穴山，逗留了三天，就離開回了闡教。至今沒有出來。

聽到“丹穴山”三個字，我微微一怔，被吓得膽兒發顫，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要死，這可是我老婆的娘家啊！

備注：

生涯無處是蓬山，萬劫紛纭一瞬還。大地雲風随日轉，長天雷雨驟時艱。饑腸自斷難成寐，癡目常瞻欲上寰。我道此身真幻妄，浮家海內複何關：用九歌直接生成的，非本人所作。詩詞名就叫做《烤紅薯》。

“道友留步”，號令群仙,莫敢不從。子牙不出,誰與争鋒：改編自《倚天屠龍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