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晉江獨發

晉江獨發

524，

我連夜趕回了丹穴山。一直跟個門神一樣守在鳳巢上的鳳廿八，是第一個發現的我。他看到我獨自回來，很是奇怪，拍打着翅膀從鳳巢上飛下來。鳳廿八詢問我是怎麽回事，擔憂地問他們鳳凰一族的少主是否安然無事。

我亮出鑒寶金瞳，将鳳廿八上上下下掃了一圈。确定這只鳳凰沒問題，我松了口氣。我安撫鳳廿八一番，然後向鳳廿八詢問最近丹穴山這邊的“神靈預備隊”，有沒有什麽異動。鳳廿八略作回憶，搖搖頭表示以前什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

我沒有将情況向鳳廿八和盤托出，省得麻煩。我跟他打聲招呼，轉身向大商首代宰相伊尹的小木屋走去。沿路上，遇到不少神靈。我一路觀察，目前一切正常。

我站在伊尹的小木屋前，擡手敲了敲門。屋內傳來伊尹蒼老沙啞的聲音：“誰啊，直接進來吧。”

聽到這聲音，我心頭微微發緊。小破系統圍着我轉了半圈，然後從窗戶鑽了進去。同時，我推開門走了進去。

伊尹手上正捧着書。他見進來的是我，笑容慈愛地向我看來：“後生，你怎麽回來了？”他頓了頓，道，“忘了，該叫你聖人老爺。”

我微微擡手，擺了擺。小破系統繞着伊尹上下左右兜了一圈，将掃描的結果傳送到鑒寶金瞳的數據庫。我調取了結果，輕輕地擡手捂住了額頭。我十分愧疚地向這位襄助成湯推翻夏桀暴=政的人傑致歉：“怪我輕視對手了，累相爺受此劫難。”

伊尹訝異地看着我，面上流露出“困惑”之色。

我不再理會“他”的做戲。擡手，以手指代替筆墨，憑空勾勒出一張符紙。符紙以靈氣彙聚成實體，成型的第一時間，被我輕輕一掌拍到伊丞相的心口。靈符借着我的掌力鑽進了伊尹的身體，深入他的靈魂。須臾時間，靈符卷着一點丹青色的魂靈碎片，從伊尹的胸口飛了出來，落到我手中。

符紙一出，老丞相的身體立刻定住了，随即失去了生機，整個軀體軟攤在地上，成了一具屍體。伊尹尚且留存在這具肉身中的一魂一魄脫體而出，蒙昧不知地在房間裏胡亂兜圈。

我連忙取出一個淨瓶，将這一魂一魄收入淨瓶中。

我詢問小破系統，能不能查詢到伊尹的其他魂魄。和申公豹一樣，伊尹這位天庭食神的身體已經被人動了手腳，成了一個“活死人”。

小破系統檢測了一遍。它遺憾地告訴我，伊尹其他的魂魄已經被打散，消失了。

我将淨瓶收入系統空間，讓小破系統好生照看。靠着系統空間內的靈氣，淨瓶好好蘊養，還是有很大概率能将伊尹的魂魄蘊養完整的。不管怎麽說，我都吃過對方做的不少飯菜。而且我本身也十分佩服這位奴隸出身，一生充滿傳奇和勵志的歷史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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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連淨瓶都不能将伊尹的靈魂蘊養完整……問題不大，我還有三魂七魄九轉回生燭。

我走出木屋，耳朵動了動，聽到木屋背陰的陰影裏傳來聲響，像小型的四足動物小心跑過草叢的聲音。我靈識一掃，看清動物的真面目後，沒去管它。

525，

在伊尹之後，我又去找了彭祖老大爺。這位大爺倒是沒出問題，讓我大大地松了口氣。

我第三個要尋的天庭人是玉帝昊天。說起來，我之前回到丹穴山呆了大半個月，竟然從來沒和這位轉投人道的天帝見過面。在彭祖的指點下，我找到了昊天玉帝的住處。不在丹穴山，而在海上一片祥雲上。我登上這片雲彩的時候，昊天玉帝身邊正坐着兩個人，一個是西王母，另一個是雲中子。

昊天看到我，當即先聲奪人，喚了我一聲：“你來了？”

我微微點頭：“我來了。”

昊天指着雲中子身邊靠門的位置，喊我道：“既然來了，就坐吧。”

我走到那個座位坐下。昊天定定地看了一會兒，嘆了口氣道：“還記得朕給你的封神榜真本嗎？”

我如實回答，敘述道：“現在已經挂在天庭封神臺上了。”

王母娘娘微微歪頭，向我這邊看來。她意味深長地問我道：“你去見過伊廚神了嗎？”

我依舊點頭，回道：“見過了。”

在我與王母娘娘說話的當口，雲中子身形猛然暴起。道人手中變幻出一把木劍，化出道道金光，赫然是法寶巨闕劍，直直地向我的三屍處刺了過來。我輕輕一拍桌子，一張靈氣符紋立刻順着雲中子頂上三花，鑽進雲中子的天靈。雲中子向我撲過來的身體，立即僵直了，“哐當”一聲摔到地上。

直到這時，昊天和西王母才雙雙松了口氣，慶幸不已地各自露出一個苦笑。

靈符從雲中子頭頂鑽出，同先前伊尹一般，裹挾一抹丹青色的魂靈，落到我手上。

526，

我收起靈符，起身準備走。昊天玉帝立刻出聲喊住我，問了我一句：“你可知道，你那符紙中的魂靈來自何人？”

我轉身回頭，向上首這對已經離異還深更半夜坐在一起喝茶的“夫婦”看去。我點了下頭：“知道。是鴻鈞老祖的一寸惡身的碎片。他想要用這些碎片控制丹穴山的神靈……現在應該加上闡教的修士。”我往地上雲中子的屍身，以篤定的口吻，揣測道。至于昊天和西王母為什麽沒有沾染上這個東西，只能說兩者能被鴻鈞老祖選為天庭之主，修為只怕遠在衆人設想之上。以至于鴻鈞老祖的惡身都沾染不得他們。相比之下，雲中子這位金仙實力遜色很多。

昊天順着我的視線，同樣看向雲中子的屍身。昊天兩眼上的眉頭夾得死緊：“早有所聞，闡教門下十二金仙要渡殺劫。但是雲中子屬福德真仙，不該有此劫。”

我沒有說話。他們這套因果理論我不太熟。倒是西王母勸解昊天道：“雲中子與十二金仙一脈所出，可謂同氣連枝。被牽扯進殺劫，也是說得過去的。”

昊天聞言，勉強認同了。而後，他起身，向我拱手行了一禮：“丹穴山神靈中，已經有許多沾染了此物。只是與雲中子、伊尹不同，尚來不及傷及他們的性命。還望李聖人救治他們。”說罷，昊天輕輕地拍了拍手。一個三眼小童子從門外走了進來，身後跟着一條細犬狀的靈寶。

三眼小童子要向玉帝行禮，被玉帝擺擺手，免了。昊天對童子吩咐道：“二郎，你帶聖人去救治那些感染的人。”

三眼小童子領命。

這名三眼小童子正是玉帝的小外甥楊戬。前兩年被昊天夫婦帶着，一起來到了丹穴山進修。此前，在伊尹屋外聽到的動靜，正是楊戬的“寵物”哮天犬發出了。顯然是昊天察覺到伊尹的情況，一直讓外甥放出哮天犬專門盯着伊尹的動向。

527，

楊戬年紀小小，卻是一本正經。他領着哮天犬在前，我在後，一路沉默地下了雲彩。

到了丹穴山的海邊沙灘上，楊戬轉身向我拱了下手，而後認真臉地向我讨教起來：“聽我舅父說，您是一位聖人老爺？”

我颔首，承認。

楊戬站直身體，望了望我，不動聲色地上下打量。似乎想從我臉上、身上看出點傳說中聖人獨特的氣質。我沒看出來他有沒有看到。這小子一直繃着臉，根本看不出幾分情緒。十分有成長為霸道總裁的天賦。

最後，楊戬目光閃了閃。他向我讨教道：“雲中子道人曾向我提起，我命中與闡教金仙玉鼎真人有師徒緣分……”

我打斷楊戬，如實陳述道：“我兒金吒一出世，雲中子便尋上了丹穴山，言說他與闡教金仙文殊廣法天尊有命定的師徒緣分。”

楊戬聞言，臉上微微漲紅。一張小古板的臉上終于有了一點少年人的表情。他一臉晦氣地“嘁”了一聲，不再在這個話題上打轉。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在我兒金吒一出生就被雲中子找上門的襯托下，楊戬這種只是雲中子順道看到，然後提上一嘴的“師徒緣分”顯得多麽随便和輕忽。

雖說楊戬這小童子沒有如民間傳說，經歷了許多磨難，但是那股傲氣真是從骨子裏生長出來的。被闡教這般“怠慢”，他已經心生不滿。玉鼎真人想要收他做徒弟，怕是很有難度了——玉鼎真人如今還完好地活着的話。

我想到了被控制，變成活死人的雲中子，十分惋惜地嘆了口氣。這位仙人在原著裏還算不錯的。整個闡教也就這位福德仙人基于同情心，出手提點過纣王。可惜書中的纣王不中用啊，完全辜負了雲中子的這份善意。最後還要倒打一耙，說人家仙人陷害他家“愛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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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楊戬，準确地說是有他的靈寶哮天犬的帶路，我很快找出丹穴山上所有“中标”的神靈，将他們身上的惡身碎片清理出來。這些神靈修為淺薄，沾染上了惡身魂靈，完全沒有察覺。我收走惡身碎片的時候，沒有驚動這些神靈，免得引起恐慌，影響到丹穴山上禽鳥的休憩。

楊戬卻在我從衆神靈身上收走最後一片碎片時，告訴我，丹穴山上許多禽鳥也都沾染了這些碎片。他向我說起這段時間他對惡身碎片的觀察：“這些碎片沾染到活物身上後，會汲取宿主的生氣壯大自己。等它們壯大到一定程度，又會從宿主身上擴散到附近的活物身上，如此循環。一些生機幼小的生靈，難以供應碎片的需求，就會被它們吃掉魂體，肉身僵死。”

楊戬微微皺眉猜測道：“我觀察伊校長，明明已經魂魄不全，因為被丹青色碎片控制了三屍，竟還能如活着時一般做事，叫他身邊朋友沒有半點察覺。想來，附着在其他活物上的碎片，沒有将這些活物性命全部取走，不過是現在是它們的蟄伏期，就如同……生物書中所寫的病毒，時機一旦成熟，就會爆發開來，引發不可估量的惡果。”

他忽然吹捧了我一句：“得虧聖人手段，才叫洪荒大陸免了這場浩劫。”

我這個人不正經慣了，突然被個小正經這麽認真地誇了一句，渾身都不得勁起來。我連忙伸手止住他話頭。我就着楊戬的比喻道：“我只是消除了丹穴山這邊的‘病毒’，但是感染源已經去了闡教。如今闡教怕是已經遍地感染者了。”申公豹在闡教确實不受待見，但也只是上層，比如南極仙翁、十二金仙這些人看不起他。但是下面的小弟子，如土行孫這樣不受師父關注的弟子，很容易被“親和和藹”的申師叔給“誘騙”。就申公豹給我的那塊玉簡上看，闡教中下層弟子，和他的關系都挺不錯。鴻鈞老祖的一寸惡身搶奪了申公豹的軀體，進入闡教大本營。只怕不是去單純逛一逛這麽簡單。

楊戬問我道：“聖人老爺可是要去玉虛宮，救助衆位仙家？”

我搖搖頭：“闡教如今關閉山門，我非他門中子弟，是進不去的。”

“那便是如舅父所說，命裏該他們有此死劫。”楊戬語氣忽然變得十分冷酷道。

我不由得盯了楊戬一眼：“你對闡教似乎頗有意見？”

楊戬淡淡道：“我母親曾與我兄弟二人提及，舅父與她少年時，雖然是孤兒，吃盡人世的苦頭。但是舅父對她這個僅剩的親人十分關愛，處處呵護。可是自從舅父跟了鴻鈞老兒修習道法，與我母親越發疏遠。終到後來，比之陌路人都不如。直到舅父失了天庭，投靠了我家，舅父才漸漸變回了母親記憶中的兄長。”

我心道，哪裏是你舅父變回了你娘親記憶裏的模樣，分明是昊天會演。沒看當初本公子與嫦娥仙子剛剛離開礶州城，就被巨靈神“請”去，從玉帝手中接過了“封神”的任務嗎？

不過這是他們兩家的家事。再說，如今玉帝顯然走回了“人道”，與鴻鈞老祖分道揚镳，不必專門去戳破他當初演的好戲。

我好奇地問楊戬道：“你是覺得鴻鈞老祖挑撥了你舅父與你母親的關系？但這是鴻鈞老祖的事情，與闡教何幹？”

楊戬冷笑一聲：“聖人莫說笑，天下修士何人不知，東方三大教門的掌教，都是師從鴻鈞老兒？”

529，

懂了，這就叫做師債徒償，恨屋及烏。

530，

我将丹穴山這邊從天上飛的到海裏游的，都讓小破系統檢測了一遍，将這邊所有的丹青色魂片都搜刮幹淨，确保沒有一點遺留，這才帶上楊戬，找上曦元，将這件事完整地告訴他。然後我将楊戬推薦給曦元：“楊二郎的靈寶哮天犬能夠嗅出鴻鈞老祖的惡身魂片氣味。有它看護，可以提防一些。”我拿出一箱手機，交到曦元手上，又從中抽了一個給楊戬：“一旦哮天犬發現惡身魂片回來丹穴山，你們要在第一時間用此物與我聯系。”說罷，我将手機的幾項基本功能介紹給了曦元和楊戬。這種東西上手容易，兩人很快就運用自如。

将這些都搞定，我告別了兩人，離開了丹穴山。卻是臨走的時候，随手多加了一道“保險”，布置了一道防禦大陣将整個丹穴山罩住。

531，

我回到了三山關。剛進家門，就聽到總兵鄧寶玉粗狂的嗓子在我家宅子裏回蕩。我仔細聽了一耳朵，原來是在說朝歌城外的那處登錄點。

就聽到鄧寶玉大着嗓門，說道：“如今朝歌那邊出了章程，如我們這些外派守将可以輪班入朝歌，進那什勞子天災修行哩。自然，不願意的也可以不去。”

然後就聽到孔宣的聲音：“總兵是要不去嗎？”

我走到會客廳前，正看到鄧寶玉沖我老婆連連擺手：“且不說這是好事。便是壞事，本官也得按朝歌給的規矩辦事。別人可以不去，我這個總兵是一定要去的。不然朝歌那邊的文官又要大做文章。我來就是問你，要不要去？你若是也要去，我便排三個班兒。本官與你，再帶一個洪錦，我們三個頭兒輪班率領城中子弟去朝歌。”

孔宣想都沒想，直接拒絕：“下官不去。”

鄧寶玉可惜地嘆了口氣，沒有勉強：“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