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蜜橘蘭

蜜橘蘭

“他走了？”謝恩坐在澤維爾床邊，百無聊賴地翻着手上的一本雜志——來自艾米麗，據說是放在餐吧裏，誰想帶回家都可以，只要記得放回去。

雜志裏偶爾會出現亞歷克斯放進去的扁平小貝殼，又或者是可能來自于威利的兩根魚線，還拴着一張小紙條，上面寫着：“贈予想要嘗試釣魚的人”。

澤維爾嗯了一聲：“格斯這下可以放心了，鹈鹕鎮絕對不會出現被凍死的混蛋。”

謝恩把雜志合上，重新放回他的床頭櫃上，有些手足無措：“我先回去嗎？”

“要麽別回去了吧。”澤維爾不是很熟練地試圖留人，于是謝恩也不是很熟練地點了點頭。

謝恩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剛剛不是搖頭而是點頭，看着澤維爾臉上驚喜的表情，他舉起手：“你确定不會做奇怪的事，我就留下。”

“你在想什麽呢？”澤維爾坐在他身邊，農夫身上雪花和青草的氣息讓人放松，兩個人的肩膀碰在一起，“我還是個……呃，處男。”

謝恩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怎麽可能？我是說，你這麽有魅力，甚至也長得很帥氣……那個，你不要再靠過來了。”

澤維爾貼着他不肯離開：“原來我在你心裏是這種形象？”

“……鎮上所有人都是這麽想的吧？又不是我一個人的想法。”謝恩不敢亂動，可他的手背覆上不屬于自己的溫度時，還是忍不住想要把手抽走，耳邊是澤維爾壓低的聲音：“謝恩。”

“嗯？”

“如果你不願意，随時可以離開。”澤維爾起身站在他面前，伸手擡起他又長出一些胡茬的下巴，對着那張被冷風吹得冰涼的唇親了下去。

謝恩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猶豫不決後選擇了不動，直到那對溫暖的唇..瓣不再滿足于只是貼着蹭蹭，柔滑的舌尖啓開了他緊閉的雙唇時，他才終于有了點反應——并不是推開，而是一手撫上澤維爾的後頸，将他往自己這邊壓了壓。

澤維爾露出欣喜的眼神，試探着勾起他的舌尖，得到回應後他才笑着松開眼前的男人：“甜的？”

“因為牛奶裏加了糖。”謝恩松開手，克制着想往外跑的沖..動，任由他蹲在自己膝蓋前，不肯松開他的手。

澤維爾低下頭，貼在他的腿上，輕聲喚道：“謝恩，摸摸我。”

翠綠眼眸的男人躊躇着摸摸他的腦袋，紅色的耀眼頭發就和他想象中一樣柔..軟，卷起來的發絲時不時糾..纏他的指尖。

他無聲地在澤維爾頭頂落下一個輕吻：“澤維爾，我們試試吧。”

……

“哦天，是誰這麽粗魯地……澤維爾？”

馬龍從櫃臺後面走出來，一邊在躺椅上蓋着毯子睡覺的老人睜開一只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重新閉上。

澤維爾并不在意他有沒有打招呼：“嘿，吉爾，我給你帶了奶酪。”

老人應了一聲，馬龍接過他手中遞過來的奶酪放在一邊：“謝謝你，澤維爾，不過這大雪天的，你來我這裏做什麽？”

“我記得你之前提到過，在雪天的海邊，會有一位老水手？”澤維爾拍掉衣服上的雪花，馬龍好心遞過去一塊毛巾：“說真的，你難道不應該選擇一個好天氣來拜訪我嗎？是的，一位老水手，他只會在雨天出現——你知道的，雨天航行很困難，所以他偶爾會靠岸。”

澤維爾從背包裏拿出一束可愛又新鮮陽光的花束，馬龍愣了一下：“你從皮埃爾那裏買來的？這也就是說，你準備好了？”

“花今天就會送掉，我很少會有這麽急的時候。”澤維爾拍拍自己的臉，“也很少會有這麽緊張地時候。”

吉爾在一邊緩緩道：“恭喜。”

“如果你能免掉我那幾個還沒達成的目标直接把獎勵……好好，冒險者的精神不容置疑，相信我，我會在去姜島之前搞定幽靈。”澤維爾看着竟然要起身的吉爾。趕忙解釋，吉爾這才悠哉悠哉又躺了回去。

“祝你成功，澤維爾。”馬龍冒着風雪把澤維爾送到羅賓家邊上，瑪魯正在把望遠鏡往屋裏搬，澤維爾正好上去幫了一把：“怎麽沒看見萊納斯？”

“媽媽把他惹生氣了。”瑪魯無奈地笑笑，“本意是好的，媽媽送了他一份提前的聖誕節禮物，但他覺得這不符合他的生活理念。”

“放這裏嗎？”

“是的，謝謝你，澤維爾先生。”瑪魯松了口氣，指指他身後露出半朵花的背包，“是要送給謝恩嗎？”

澤維爾點點頭，看着她蹲下給望遠鏡安排固定底座，瑪魯擡起頭看向他：“你會成功的，我看得出來謝恩先生對你并不抗拒。”

“希望如此。”澤維爾和她告別之後，祈禱着事情可以如瑪魯說得那般輕松，明明已經在腦海中設想過無數次的場景，等到終于要付諸實際時，澤維爾才發現自己緊張得像是明天要去春游大半夜睡不着的五歲小孩。

“瑪尼，謝恩在家嗎？”他走進牧場，瑪尼正在牛圈裏擠牛奶，看見他走進來有些吃驚：“謝恩沒有和你說嗎？他今天要去祖祖城取東西，早晨就出門了。”

澤維爾撓撓頭：“是嗎？可能我和他還沒到需要通知行程的程度吧。”

“我記得劉易斯在找你。”經歷過之前午..夜被抓現行的事情之後，這還是瑪尼第一次和他說話，她笑得有些勉強，澤維爾好心道：“相信我，那天晚上我們絕對是無意的，這件事沒有其他人知道，我會幫你保守秘密的。”

“真是謝謝你。”瑪尼笑笑，她低下頭撫..摸着母牛的腦袋，“我不止一次想要讓劉易斯公開我們的關系，也許是我想得不夠周到……”

“他太在乎自己的事業了。”澤維爾替她将話頭接了下去，“需要我的幫忙嗎？我可以和他聊聊，你知道的，等會兒我得去社區中心找他。”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往那個已經荒廢這麽多年的社區中心跑是為了什麽，但如果你真的能和他說說，我真的會很感謝。”瑪尼嘆了口氣，“我不能再這麽下去了，謝恩不會過問我的事情，現在他已經不用我..操心了，只是賈斯——我總不能在下個聖誕節還用蹩腳的理由和她解釋劉易斯為什麽要和我們一起吃飯！”

澤維爾還是第一次聽見瑪尼說這麽多話，從牧場去社區中心的路上，他一直在想，也許瑪尼付出的，承擔的比劉易斯這個混蛋要多得多。

“年輕人，我簡直不敢相信，你讓這個地方重新活過來了！”劉易斯打開社區中心的大門，身後是閃亮的星星，明亮的燈光，這處奇跡終于綻放了它該有的風采。

澤維爾忽然看劉易斯很不爽，但之後在皮埃爾的店裏他的不爽才消散許多。

“哦天哪，你看見了嗎？那個莫裏斯！”羅賓拉着喬迪的袖子，“他被皮埃爾打飛了！”

“嘿，為什麽莫裏斯捂着臉跑回喬家了？”威利不明所以地從外頭走進來，“這裏發生了什麽？”

“還是來買胡蘿蔔嗎，威利？”皮埃爾心情大好地走到他身邊，“今天給你打折，哦我是說95折。”

威利在澤維爾哭笑不得的目光下被皮埃爾拉着去找胡蘿蔔：“天哪皮埃爾，你是腦子被金槍魚撞壞了嗎？居然舍得打折！”

“真是沒想到，澤維爾。”卡洛琳笑着走上前來，“社區中心，我聽說了，我們終于又可以在那裏舉行活動了。”

“明天我們會在那裏做一些蘋果派，你可以來嘗嘗，或許帶點回去。”喬迪在一邊道，“你是大功臣，我可以替你做一份你最愛吃的茄子奶酪。”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澤維爾禮貌地答應了下來，這個時候阿比蓋爾和塞巴斯蒂安從門口經過，紫色長發的少女探進來一個腦袋：“澤維爾？我看見謝恩在車站。”

“真是少見，他看上去很緊張。”塞巴斯蒂安看見羅賓也在種子店裏，不動聲色地把手指夾着的煙掐滅。

澤維爾正想往外跑，又覺得這樣跑過去有些冒冒失失，只好放慢腳步裝作偶遇，誰知道在車站找了兩圈也沒見到人。

“他去農場了。”

從頭頂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萊納斯蹲在山坡上的灌木叢裏：“我是說那個謝恩，他去你的農場了，我親眼看見的。”

“萊納斯，我下次給你帶銥星水果！”澤維爾朝他揮揮手，萊納斯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念叨着“你知道我才不會在意這些”回了帳篷。

澤維爾欣喜地發現謝恩正在農舍門口等自己，他懷裏還抱着一束橘紅色的豔麗花朵，個個花苞飽..滿含苞欲放。

——蜜橘蘭。

“這是古時候西方的求婚花束，我之前偶然見證過一場婚禮，蜜橘蘭代表着忠貞和濃烈的愛意。”謝恩抱着花束站起來，聽得出來在這之前他應該在心裏練習了很久很久，“澤維爾，我……”

“我們倆想一起去了。”澤維爾把背包裏的花束拿出來，刷地一下遞到他眼前，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給你個預告，我會在下一個雨天——也有可能是雪天，向你求婚。”

“到時候可不要逃跑啊。”

“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