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見

初見

東城的天,好像孩子的臉,說變就變。

滴滴答答的小雨打在咖啡館的落地窗上,盈起了一層淡淡霧氣,模糊了本就不夠分明的視線。

“虞小姐,說實話,我對你的各方面條件都很滿意,那我們就來深入談一談吧!都是這個圈子裏的人,規矩你也應該都懂。”

虞嬈安靜的看着坐在對面的男人,明豔昳麗的小臉上挂着禮貌而麻木的微笑,她微微垂下眼睫,呡了一口桌上苦澀的咖啡。

見虞嬈沒有反駁,男人滿意的挑了挑眉,繼續道:“虞小姐,我有兩個女朋友,跟我挺久了,我是個重感情的人,所以希望你們能好好相處,不過你可以放心,我不會讓她們生孩子,畢竟優質的基因才值得延續。”

虞嬈輕輕移開了目光,望向窗外。

玻璃上,是少女白天鵝一般的剪影。

甜美的小香風套裝,溫柔的珍珠耳環,還有母親親自戴在她脖子上的鑽石項鏈,原來她難得施舍的那點母愛都也只是為了自己包裝成一只美麗的金絲雀,送給眼前的男人。

似乎是被她的美麗所驚豔,男人緩和了些語氣:“我需要你為我生兩個孩子,并且至少有一個兒子,當然了,我也會給你最大程度的尊重和自由,只要你能保證你的身體幹幹淨淨,你可以去做任何事,你覺得我的提議怎麽樣?”

虞嬈收回目光:“抱歉,我沒有和人共侍一夫的打算。”

聽出她這直白的拒絕,男人不在意的聳了聳肩:“那可真是遺憾了,怪我們相遇太晚,不然你這樣的美人,說不定我會願意為你收心。”

說着,男人起身把玩着跑車鑰匙潇灑的走了出去,虞嬈長舒了一口氣正要離開,服務生卻走了過來:“小姐,你的提拉米蘇。”

虞嬈望着那遲到卻無辜的蛋糕,揉了揉因為沒來得及吃早飯而微痛的胃,無奈一笑坐回了位置上。

才剛剛将第一口蛋糕送進嘴裏,桌上的手機就開始了瘋狂的震動。

她微微皺眉,嘆息着接起了電話,準備迎接母親的詢問。

電話另一端,是一道優雅的中年女聲:“嬈嬈,今天這位吳先生,你覺得怎麽樣?”

“媽,你知道他有女朋友嗎?”虞嬈平靜的回答道。

“沒關系,他媽媽已經承諾了,有的資産都只會留給你們的孩子,而且他家剛剛拿到了北城市中心的新項目,分公司今年能不能順利落成就看他家了。”

虞嬈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看向那有些灰暗的天空:“媽,你知道還要讓我嫁給這樣的人,對你來說我到底算什麽?只是一個用來交換利益的工具嗎!”

聞言,電話另一段的女人有些變了聲調:“虞嬈,你能不能別這麽幼稚,這樣的人有什麽不好,結了婚生幾個孩子,做做美容逛逛街,悠悠閑閑享受生活,你還有什麽不滿意啊?”

“我想嫁給我喜歡的人。”

“喜歡的人?”女人發出一聲有些輕蔑的笑:“你有喜歡的人嗎?”

“我現在沒有,但……”虞嬈開口,卻被女人打斷:“好了,你也看到了,你根本沒有什麽喜歡的人,你喜歡的不過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幻影,少做點幼稚的夢吧,我還有工作,你這周末給我回來,我會介紹別的男孩給你認識。”

說完,女人挂斷了電話。

虞嬈剛剛準備放下手機,便看到了唐藍藍發來的短信。

【晚上一起去喝一杯吧!】

【去哪?】

【玫瑰酒吧,聽說前段時間新來了一個駐唱,特別帥,我正想去看看呢,不過嬈嬈……你可以嗎?】

虞嬈猶豫了一下,還是編輯了信息發過去。

【為什麽不行?】

【好,那我通知舒言姐,晚上八點,不見不散啊!】

虞嬈放下手機,努力壓下那可怕的窒息感,她需要一點點的放縱,讓她從這提線木偶一般的生活中抽離。

回到公寓,虞嬈泡了一個舒适而精致的花瓣澡。

熱氣蒸騰,香氣氤氲,馥郁芬芳的玫瑰味安撫着她疲憊的神經,虞嬈閉眼躺在浴缸裏,憋住那一口氣,放任自己沉進了水裏。

溫熱的水灌進鼻腔,帶來微微的刺痛,骨膜被水壓刺激,發出異常的轟鳴。

只有這一刻,與世隔絕着,她再不是那個處處都要完美的首富千金,也不是那待價而沽的拍賣品。

半晌,緩緩吐出吠裏的最後一點空氣,虞嬈扶着浴缸光滑的邊緣坐起了身子。

水珠順着她完美秾豔的臉頰流淌,吻過她櫻花色唇,落在了少女纖巧的鎖骨上。

她的眼有些泛紅,細密的羽睫上挂着晶瑩的珠光,潋滟的杏眼卻早已經歸于寂靜。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虞嬈走進了玫瑰酒吧。

瘋狂的重金屬,推杯換盞間的喧嚷,那嘈雜而躁動的氛圍席卷着無邊的夜色。

“聽說今晚有周妄!”

“真的嗎?啊啊啊,太好了,我為了他來了好幾次,結果一次都沒有聽到他唱歌。”

“據說他特別帥,舞也跳得特別好,之前還有星探來挖他,可他也不走。”

聽着隔壁桌幾個小姑娘的對話,虞嬈失笑,輕輕搖晃着杯中冰冷的香槟,仰起頭一飲而盡。

這種噱頭,也就這樣的小姑娘會相信了吧!

一個酒吧駐唱,如果真的有機會飛上枝頭,何必留在這樣既沒有鮮花也沒有掌聲的地方呢?

自斟自飲的喝完半瓶香槟,相約的兩人還沒有來,虞嬈有些無聊的擺弄着桌上的骰盅,自己和自己賭起了大小。

一二賭事業有成,五六賭得遇良人,至于三四……賭她認命。

随意的搖晃着骰盅,虞嬈的心卻不由得緊張了起來,骰子撞在杯壁上,發出一聲聲悶響,她努力的聽着,卻窺探不到任何痕跡。

搖了又搖,搖了又搖,那聲音終于吸引了許多視線,紅衣張揚的美人,不斷搖晃的骰盅,将他們放在一起,總是尤其的引人注目。

終于,虞嬈停住了手,猶疑的目光望着那紅色的骰盅,卻好像驟然失去了揭曉謎底的勇氣。

“三點。”

隔着一道單薄的簾子,虞嬈聽到一聲低沉的男音。

她回頭望過去,只看得到暗光下男人隐隐綽綽的高大輪廓。

虞嬈默默握緊了手中的塑料骰盅,不甘心的又輕晃了一下。

簾子裏隐約傳來了一聲低笑。

“妄哥,這次是幾啊?”

似乎從其骰音裏中聽出了她的不滿,男人沒有再說話。

虞嬈猶豫着想要伸手,卻忽然被人勾住了脖子:“嬈嬈,骰子一個人玩多沒意思。”

說着,唐藍藍坐在了她的身邊,看向安靜落坐的李舒言,握着那骰盅搖了起來:“來來來,我賭大,都是遲到,我贏了罰舒言姐三杯,我輸了就罰我,嬈嬈嘛……陪我們!”

看着她的動作,虞嬈不自覺的松了一口氣。

不是讓她認命就好。

“今天怎麽突然想到要約我們喝酒了?你媽又給你安排相親了?”李舒言自覺的罰着酒,看向虞嬈的目光裏滿是關切。

虞嬈無奈的勾了勾唇:“已經習慣了。”

“習慣什麽啊!”唐藍藍恨鐵不成鋼的嘆息一聲:“你就應該找一個你喜歡的人在一起,不然一輩子那麽長,你怎麽過啊!”

李舒言看着虞嬈,目光微微有些沉重,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卻又自覺不合時宜。

沒有喜歡的人也好,沒有真的喜歡過一個人,以後聯姻的時候就不會太痛苦,清清醒醒的各取所需,倒是也不錯。

見虞嬈興致不高,唐藍藍自覺失言,忙換了換題:“對了,嬈嬈,周妄出來了嗎?他帥嗎?”

周妄,妄哥。

想想剛剛那一道不合時宜的男聲,虞嬈微微擡高了聲音:“是駐唱歌手,又不是演員,能帥到哪裏去?”

“也是,算了,我還是等阿沉哥哥回來看他吧,其他的那些庸脂俗粉實在沒意思。”唐藍藍有些失望的咂咂嘴,舉杯郁悶的喝了一杯酒。

女孩們的對話,休息室裏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妄哥,可有人質疑你的美貌了!”

DJ阿龍好信的上前,輕輕将那簾子掀開了細細的一條縫,他望過去,霎時便沒了聲音。

紅衣明豔,那麽漂亮,嬌豔得像是一頓盛開的玫瑰,帶些尖刺好像也是情理之中。

門簾微動,虞嬈下意識的看過去,卻只透過那微微擺蕩的縫隙望見了一雙眼。

目光相觸,虞嬈立刻移開視線,可那深邃的眸子卻好像印在了腦海裏,仿佛一個漩渦,引人遐想。

那就是周妄嗎?

那他确确實實生了一雙美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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