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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相處下來,姜音對陸沉風多少有些了解。這男人就是嘴上痞,與她過招時,滿嘴騷話,表面看起來像一團烈火,實則內裏清冷凜冽,是個克制力極強的人。

昨夜那番交鋒便是最好的例子。

他一臉痞氣地看着她,說了句女人果然是水做的。說出這話時,他眼尾潮紅,臉上帶着股壞勁兒,眼神卻清明凜冽。

此時姜音看着陸沉風這張痞邪的臉,腦中全是他猩紅着眼舔去唇上水痕的畫面。

一想到那幕,她心尖子都在發顫。

“就是激你。”她端起茶杯抵在他唇邊,杯口輕碾着他唇,探身問道,“好喝嗎?”

話一出口,便見陸沉風眼中泛起紅絲。她輕笑了聲,細眉上挑,眼中帶出三分媚意,勾人又致命。

陸沉風微低着頭看她,一雙眼幽暗似深淵,下颌繃得越發淩厲,喉結滾了滾。

他緊着腮,垂眸看了眼杯口上嫣紅的口脂,眼底如火燎,倏然擡手握住姜音手腕,就着她的手喝下杯中水。

“清甜如泉。”他聲音沙啞低沉,似沙礫滾過。

姜音放下茶杯,指腹按在他唇上,輕輕抹去水痕,軟聲問道:“還想喝嗎?”

陸沉風看着眼前這張冷白如玉卻豔如桃李的臉,只覺方才喝下去的那半杯水全化作了一團烈焰熔漿,順着胸腔滾落,直沖而下。

他忍着濃烈的灼脹感,擡手撫上姜音的臉,拇指按在她眼下,重重地碾,直到把她眼下蹭出一片紅才停手。

姜音半邊臉都被陸沉風大手捧住,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如烈火般滾燙。

她知道這男人并非石頭,分明輕易就能動情,卻硬是比廟裏的老和尚還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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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男人,走着瞧,她倒要看看,他還能忍幾次。

“大……大人。”

小旗李石匆匆進來,打斷了二人火花四濺的交鋒。

姜音坐回條凳上,微微側過身去,胸前起伏微亂。

陸沉風也坐下去,眉眼銳利地掃了眼李石,問道:“什麽事?”

李石以手掩唇,附在他耳邊低聲道:“異域僧人出現在了趙記鋪子。”

陸沉風腮邊一緊,刷地站起身,拿起刀冷聲道:“走。”

他起身的同時,不忘伸手去拉姜音。

姜音任由他拉着,随他一起往外走去。

剛走出門,陸沉風側眸瞥了眼姜音,驀地停下腳。他轉過身,銳利的目光在姜音身上掃了幾下,劍眉微擰。

看着姜音纖細玲珑凹凸有致的身形,他突然生出一種想要把她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到的荒謬念頭。

“怎麽了?”姜音不解地看着他,見他緊盯着自己,伸手摸了摸臉,“我臉上有東西嗎?”

陸沉風長長地吐了口氣,搖搖頭:“沒事。”他拉着姜音繼續往前走,語氣漫不經心,狀似随意道,“稍後去買個帷冒,再買兩身披風。”

姜音笑了聲:“夫君是因為這個才突然停下的?”

陸沉風痞笑着看她一眼:“我的夫人,豈能讓別人随意看。”

*

一行人匆匆趕到趙記驢肉鋪子,錦衣衛早已埋伏在了四周。

到得鋪子門前時,李石手一指:“大人,坐在裏面包着頭巾,穿着大紅褙子的那個肥壯婦人就是異域僧人。”生怕陸沉風發怒,他急忙解釋道,“那僧人怕被認出來,就剃了胡子,穿上婦人的衣裳,扮作了婦人模樣。”

陸沉風目光冷冷地掃他一眼,李石與張山,兩人立馬帶着錦衣衛一擁而上。

異域僧人叫鸠摩生,十年前便來到了大魏,會說大魏話。

他正埋頭津津有味地吃着驢肉火燒,突然一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緊跟着兩名錦衣衛上前按住他。

“啊!非……”

鸠摩生驚慌失措地擡起頭,本來還想尖着嗓子假裝成婦人喊一句“非禮啊”,然而剛要出聲,李石一把拽下了他的頭巾,在頭巾掉落後,後面兩個字硬生生憋了回去。

“你,你們是誰,要幹什麽?”鸠摩生頂着一顆油光蹭亮的腦袋,聲音粗犷地發問。

李石一巴掌打在他光亮的腦袋上:“官府的人,抓你去衙門!”

說罷,他和一個錦衣衛,兩人一左一右把鸠摩生按住,押着他往外走去。

其餘客人紛紛避讓,許多人趁機跑出店,錢都沒給就跑了。

就在這時,突然從外面沖進來幾個蒙面人,其中一個單看身形便知是女子,她手握長劍,一劍朝李石刺去。

陸沉風拔出繡春刀閃身格擋,一刀挑開蒙面女子的劍,長腿一掀,腳踢在她肩頭上,将她踹得連連後退。

若是男子,陸沉風半點都不會顧忌,直接便踹胸口了,因為是女子,他才改為了踹肩頭。

姜音站在一旁靜靜看着,她也是習武之人,一眼便看出了陸沉風的用意,心中為之一震。

這男人雖然又奸又邪,但卻沒有爛透。

混亂之下,鸠摩生甩開錦衣衛跑了出去。

他本就是有些功夫的,否則從番邦千裏迢迢來到大魏,也沒那麽容易活下去。

陸沉風一看鸠摩生跑了,厲聲道:“追!”

李石帶着人與蒙面殺手周旋,張山帶人追了出去。

陸沉風拉起姜音的手便要往外跑,突然又松開她手,轉過身目光沉沉地看了她眼:“在這等我回來。”

他交代兩個錦衣衛貼身保護姜音,飛身追了出去。

留在姜音身邊的錦衣衛名為保護、實為看守,是怕她跑了,這點姜音心裏明鏡兒似的。

除了明面上的錦衣衛,在暗中應該還有暗衛,至于陸沉風在此處留下了幾個暗衛,那就不得而知了。

趙記驢肉鋪子因為打鬥,一樓大堂的食客全都走光了,只剩下趙掌櫃和店小二瑟瑟發抖地躲在櫃後。

樓上的食客還在,卻無一人敢下來。

姜音端了張凳子坐去櫃臺邊,為的也是保護店裏掌櫃的。她身旁左右兩邊各站着一個錦衣衛,門神般将她護在中間。

在一陣乒哩乓啷的打鬥聲中,突然從左面樓梯處傳來顫顫巍巍的細弱腳步聲。

姜音轉臉看去,是一個穿着藍布麻衣的年輕婦人。她目光淡淡地看了眼,正要收回視線,那婦人卻朝她做了個月門的手勢。

緊接着,那婦人一臉懼意地從樓上走了下來。

她懷裏抱着一包油紙包裹的驢肉火燒,小心翼翼地往櫃臺這邊走來,确切點說,是往姜音跟前走來。

“掌……掌櫃的,發……發生何事了?”她顫抖着問。

趙掌櫃搖了搖頭,朝她擺擺手,意思讓她別多問。

婦人快走到姜音跟前時,站在姜音左邊的錦衣衛突然抽出繡春刀,那婦人受到驚吓,“啊”一聲尖叫,腿一軟往前倒去,她手裏的油紙包不偏不倚地朝姜音飛去。

姜音本來是能避開的,她卻坐在那裏沒躲,眼睜睜看着那包油紙砸在身上,油紙包瞬間散開,裏面油香四溢的驢肉火燒全部兜在了她懷裏。

她胸前,腿上,全部都是油。

與此同時,大堂內原本正和李石等人打鬥的那幾個蒙面人,像得了命令般,全部撤了出去。

“啊,對……對不住,姑娘,真是對不住啊。”婦人爬起來,吓得面色灰白,顫抖着手想去為她擦掉身上的油漬,卻在看到兩名門神般的錦衣衛後,又吓得不敢上前。

姜音笑着擺擺手:“這位嫂子不必歉意,一點油而已。你心裏若實在過意不去,便勞煩你為我去買兩身新衣過來,錢由我出,你只需要為我跑個腿就行。”她站起身在婦人面前轉了圈,“嫂子比着我的身形買即可。”

婦人連聲應道:“可以可以,不勞煩。姑娘言重了,是我弄髒了姑娘的衣裳,按理合該由我賠姑娘一身新衣,可我……”

她局促地扯了扯洗得泛白破碎的袖子。

姜音笑了聲:“嫂子不用介懷,我夫君乃是官府之人,我身邊兩位都是衙差,他們不會為難你的。”她拿出二兩銀子遞給婦人,手指了指大堂,“正好那些歹人全都走了,勞煩你跑一趟。”

婦人接過錢,說了句:“姑娘稍等片刻,我快些去為你買回來。”

李石收了刀,走到姜音跟前問了句:“夫人就不怕那人拿着錢跑了?”

姜音笑道:“怕。可有什麽法子呢,總不能叫你去幫我買吧。”

李石摸了摸鼻:“夫人可以等大人回來。”

姜音站起身抖了抖衣裙,上面的油直往下流。

她問道:“我身上這樣能等?”

李石咳了聲,不再多言。

他招手喚來一個錦衣衛,吩咐道:“把店裏摔碎的桌椅板凳、碗碟等全部清算出來,原價賠給趙掌櫃。”

趙掌櫃從櫃臺後走了出來,連連擺手道:“不用不用,官爺們為民抓賊如此辛苦,些許個桌椅板凳,哪裏用得着官爺們賠錢。”

李石道:“趙掌櫃此話不妥,我們抓賊是分內之事,打壞你店裏的桌椅板凳,該賠就得賠。今日就是王公貴族們在你這裏摔壞了一桌一椅,也得照價賠償。”

姜音聽着李石大義凜然的話,低頭笑了聲,不知是真的如此清正廉明,還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然而無論真假,與她又有什麽關系呢。

一刻鐘不到,婦人去而複返,懷裏抱着新衣。

“姑娘,我給你買回來了。”

姜音看向趙掌櫃,問道:“趙掌櫃可有空餘的房間,能否借我換身衣裳。”

趙掌櫃得了賠償的銀錢,笑得嘴都合不攏,對姜音越發恭敬。

“有有有,自是有空房的,夫人裏邊請。”趙掌櫃手一伸,挑開門簾,做出請勢。

姜音抱着新衣走到門簾邊,忽地停下腳,她回頭看向正要出門的婦人:“嫂子能否等上片刻。”

婦人轉過頭,不解地看着她:“夫人還有何吩咐?”

她聽到趙掌櫃稱呼姜音為“夫人”,便急忙改了口。

姜音朝她溫柔地笑道:“我身上這件衣裳已被弄髒,嫂子若不嫌棄,便拿了去。”

婦人驚詫道:“啊,這……這不妥吧。”

姜音笑道:“我反正都要扔,你若不嫌棄沾了油,便拿去吧。”

婦人受寵若驚,連連道謝。

姜音在趙掌櫃的帶領下,抱着新衣去了後堂一間空房,李石親自跟去守在門邊。

走進房內,姜音關上門後,來到桌前抖開新衣,翻出茶白色肚兜,她把肚兜拿到火上一烤,上面顯出數行字,是月門交代她需要完成的任務。

她穿上帶字的茶白色肚兜,脫下身上的藕荷色肚兜,取下耳針,在手指上紮出一個眼,擠出血來,邊擠邊寫,以血在藕荷色肚兜裏面言簡意赅地寫了自己的計劃。

大意是,陸沉風此人心機深沉,極為奸詐,除非讓他徹底放松警惕,否則任何計謀都對他無用。這幾日她潛伏在陸沉風身邊使用美人計,已卓有成效,不出半月,必能将其殺之。

她不願再替月門做事,眼下又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拖延時間穩住月門,只有用這個法子搪塞過去。

寫完後,她将藕荷色肚兜裹起來塞進弄髒的衣裙裏面,擦幹手指,開門走了出去,把手裏的衣裳往李石跟前一伸。

李石驚得倒退兩步:“夫人這是做什麽?”

姜音笑着看他:“不檢查一下?”

說着,她還故意扯了下肚兜帶子。

李石耳根一紅,急忙偏開頭去。

“夫人要送就快去送,別讓人等久了。”

姜音拿着換下的髒衣回到大堂,笑着對婦人道:“為難嫂子收下我這身舊衣裳了。”

婦人如獲至寶般抱在懷裏,笑得見牙不見眼:“不為難不為難,夫人說笑了,我弄髒了您的衣裳,您非但不怪罪,還給我一套料子這麽好的衣裳,您真是菩薩下凡啊!”

姜音朝她笑着點點頭:“嫂子快些回吧,別讓家裏人等久了。”

婦人抱着衣裳出去了,片刻後,又急匆匆跑進來,一拍腦門,懊惱道:“哎呀,您瞧我這記性,方才我忘記把找零的錢給您了。”

說着,她從袖兜裏掏出十九文錢給姜音。

“夫人,這是餘下的十九文錢。”

給完錢,她半步沒停留,再次走了出去。

姜音淡笑着接過那十九文錢,目送着婦人走出驢肉火燒店。

這是月門給她的期限,最遲在本月十九號前殺了陸沉風。

十九號,她記得佛法大會就是在十九號。

婦人前腳剛走,陸沉風便回來了。

鸠摩生已被五花大綁地捆了起來,正被錦衣衛拖死豬一樣地拖進店裏。

姜音迎上前去,拉住陸沉風的手搖晃道:“夫君你看,我這身新衣好看嗎?”

陸沉風提了下唇,似笑非笑道:“為夫去抓個賊的功夫,夫人竟連衣裳都換了。”他一低頭,湊在她耳邊,壓低聲音,“莫不是夫人想我了?”

姜音愣了下,一眼瞥到他唇邊的壞笑,瞬間便明白了他話裏的含義。

在昨夜之前,她或許還不明白他這句“想我了”跟換衣裳能有什麽關系,然而昨夜之後,她一點就通。

狗男人,真是無時無刻不在撩撥她,真給他時,他卻不敢要。

耳朵尖一燙,她轉臉面向陸沉風,眸若含春地看着他,兩手環住他緊實的腰,一臉嬌媚地在他耳邊軟聲道:“是呀,想你了。”她張嘴輕輕咬了下他耳垂,“你想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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