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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音醒來時,陸沉風已經離開了。

她翻了個身,臉靠在陸沉風枕過的枕頭上,鼻尖嗅到一股冷冽清新的味道,像是冬日的雪松,又帶了點白檀味,是他身上的味道。

明明是冷冽的味道,卻讓她臉上發熱。

昨夜從城樓回來後,兩人都有些難以自控。

進了房,陸沉風便抱住她親吻,後面沒收得住。

雖然最終也沒破開那層紗,緊要關頭,陸沉風仍是克制住了,但還是折騰了一個多時辰。

狗男人花招多得很,即便沒有真刀真槍上陣,仍是将她擊得丢盔棄甲,連聲告饒。

她從來不知一個男人的手,竟可以那般靈活有力。

事後,他沒去隔壁房,兩人睡在了同一張床上,蓋着同一張被子。

這是姜音第一次與一個男人同床共枕,她躺在陸沉風懷中,久久難眠,後來還是陸沉風拍着她背,低聲為她講故事哄她入睡,她才睡着的。

一夜過去,姜音喉嚨沒那麽難受了,嘴裏破皮處卻疼得厲害,但這點疼于她而言不算什麽。

她抿了抿幹澀的唇,起身去倒水喝。

想到昨夜陸沉風猩紅着眼發狂的模樣,她只覺嘴裏火辣辣的疼,雙唇直顫。

狗男人除了沒與她真正的同房,哪裏都要了。

陸沉風下朝後,便騎着馬快速趕回了錦衣衛衙門,一下馬,将缰繩遞給旁邊的錦衣衛,便大步往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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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平時,下了朝他都會騎着馬慢悠悠繞去東城,在東街雲樓吃過早飯看看熱鬧再回衙門,而且回了衙門也只是在前堂處理公務,天不黑不會回後院住處。

平日裏他除了睡覺才回獨居小院,一天基本上不會呆在小院。

今天他卻亟不可待想回到住處,剛出宮門,心就已經飛了回來。

姜音剛起來,頭發都還沒梳,便聽到了陸沉風沉穩的腳步聲。

她手捏着篦梳轉過頭,一眼看見推門而入的男人,身形高大昂藏,薄唇挺鼻,眉眼銳利,走起路來腳步帶風,攜裹着獨屬于武官的剛猛之氣。

“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她站起身,披散着一頭綢緞般順滑的頭發。

陸沉風快步走到她面前,握住她兩手,看着她嫣紅飽滿的唇,眸色暗了暗。

這張軟嫩的小嘴有多銷魂,他是知道的,令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昨夜她若是殺他,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姜音見陸沉風眼神炙熱地盯着她唇,急忙抿緊雙唇,并往後退開一步。

她是真的怕了。

這男人看着瘦,實則身體一點也不單薄,兩臂硬如精鐵,強悍有力。

更駭人的是他的耐力和戰鬥力,令她幾近崩潰。

陸沉風見姜音瑟縮着往後退去,心下一沉,深知自己昨夜貪了些。

他上前一步拉住她,手撫上她仍然有些紅腫的唇,輕聲問道:“還痛嗎?”

姜音很懂得順杆而下,聞言,小嘴一扁,眼中落下淚來。

她微微仰起頭,張開嘴對着他:“啊,你看。”

陸沉風眼神一暗,拇指按在她軟嫩的唇瓣上,微微往下掰,看到她嘴唇裏面的軟肉紅豔糜爛,心疼的同時,卻生出更強烈的摧毀欲,想将其搗爛,弄壞。

姜音見他眼神越來越沉,心尖一抖,急忙抱住他。

“嗚嗚嗚,夫君,我的嘴好疼啊,喝水都疼。”她雙手環抱住他結實有力的腰身,小聲嗚咽着,臉貼在他胸膛前輕蹭。

陸沉風低頭印上她唇,細細地琢,輕輕地吮。

從軟嫩的紅唇到秀挺的鼻尖、再到她微蹙的眉心,每一處,他都吻得溫柔虔誠。

姜音只覺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幹了似的,綿軟地靠在他懷中大口喘息。

她雙手揪緊陸沉風衣襟,軟聲開口:“夫君,我渴。”

陸沉風直接将她抱去了榻上,轉身為她倒水,親自喂給她喝下。

“早飯想吃什麽,出去吃,還是在屋裏吃。”

姜音抿了抿濕潤的唇:“就在屋裏吃吧,今天不是還要去柳家赴宴嗎?”

陸沉風擡手揩去她唇角的水珠:“你若不想去就不去。”

姜音沉吟片刻:“我想去看看。”

畢竟涉及到她身世,說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

陸沉風擡手揉了揉她發頂:“我去叫人過來為你梳妝。早飯我已讓小廚房熬了清粥,一會兒讓人給你端來。”

姜音點點頭:“夫君你吃過了嗎?”

陸沉風:“還沒吃。”

姜音拉住他手,眼神渴求地看着他:“夫君能不能陪我一起吃飯。”

陸沉風笑了下:“好。”

吃飯的時候,姜音一直在鬧情緒,一會兒嚷着粥太燙了,一會兒喊着嘴太痛。

其實她哪有那麽嬌貴,六年刺客生涯,被人捅得鮮血淋漓皮肉外翻,嘴裏別說磨破皮,滿嘴的血她也沒吭過一聲,沒掉過半滴淚。

然而這一刻,她就是想在陸沉風面前嬌氣一把,她想被他哄。

陸沉風笑着把她抱在腿上,一手摟住她腰,一手端着瓷白的碗,親自喂她喝,間或還用嘴喂幾口。

喂完粥,他又溫柔地親了親她,才把她放下來。

*

議事廳。

苗武和裴炀早就在廳中候着了,然而等了半個多時辰,也沒等到陸沉風過去。

“怎麽回事?”苗武背着手走出門,在廊下來回踱步,時不時引頸張望,“大人怎麽還不來,難道被聖上留在宮中了?”

裴炀氣定神閑地坐在廳中慢悠悠喝着茶,瞥了眼焦躁的苗武,笑着道:“別在門口晃了,你派個人去後園看看不就知道了。”

苗武果真派了人去後院,半刻鐘不到,那人回來向苗武禀報。

“苗總旗,大人已下朝回來了,就在後院。”

然後那名錦衣衛如實地複述了陸沉風喂姜音喝粥的事。

苗武聽完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一口氣憋在胸腔內,片刻後,才長長地吐出。

“大人他,他……”

裴炀笑着從廳中走出,在他肩頭按了下:“昨夜大人帶着她去城樓看煙花,晚上也沒睡隔壁房。”

苗武驚道:“都睡一起了?”

裴炀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大人去河間你不是跟着的嗎?”他忍不住笑出聲,“你那把傳家苗刀……”

“不可能!”苗武打斷他,“絕對不可能,大人不過将計就計而已,不可能真的對那小刺客動心。”

裴炀看着前面的庭院:“其實四年前,大人就見過那小刺客。”

苗武:“四年前就見過了?在哪裏見的?”

裴炀道:“大漠的一家黑店。那年我還只是個總旗,與大人一起去北疆查案。”

那日沙漠無風,天晴氣朗。

姜音穿着一身藕荷色衣裙,騎着白馬,馬脖子下挂着鈴铛,随着走動,叮鈴作響,清脆悅耳。

他們坐在二樓臨窗的位置,将樓下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小姑娘嬌小玲珑,穿得粉粉嫩嫩,看上去人畜無害,出手卻十分狠辣果決,把黑店掌櫃和幾個夥計全都殺了,将銀錢散給了過路的客人。

“當”的一聲響,錢袋子落在他們桌上。

粉嫩的小姑娘微擡着下巴:“拿上錢快些離開,此地不宜久留。”

為了掩人耳目,他們特地喬裝打扮了一番,每人都貼着大胡子扮作客商,因而沒被認出身份。

那時他們并不知道仗義執劍的小姑娘是月門殺手,只以為是個江湖俠客。

裴炀記得很清楚,在姜音走了很遠後,陸沉風還在盯着她看,沉沉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在沙漠裏漸行漸遠的白馬粉衣。

所以當陸沉風打着“将計就計”的幌子,把姜音從诏獄裏帶回自己的獨居小院時,他就知道,陸指揮使遲早會陷進去。

共事多年,他很清楚陸沉風的性子,倘若換個人,早就死在诏獄了。

苗武聽完後,半晌才回過神。

他轉身看着裴炀:“老裴,你陰我?”

裴炀笑着連連擺手:“沒有沒有,絕對沒有。”他一邊說,一邊往後退,“你可以多多提醒大人,讓他警醒點。”

苗武咬牙切齒的罵了句髒話。

他又不傻,哪裏還敢再去提醒。

*

錦衣衛衙門坐立在京城西北方位,而柳府在京城的東南大街,兩邊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從錦衣衛到柳府,坐馬車都得一刻多鐘。

姜音穿了身湘妃色羅裙,梳着婦人的發髻,頭上插着金釵。

她有點不适應,坐在馬車裏,時不時擡手摸一下頭。

陸沉風伸手撫了下她發鬓:“夫人可是有哪裏不舒服?”

姜音搖搖頭:“沒有。”

陸沉風笑了聲,曲起指頭在她臉上刮了下:“小姑娘的發髻,夫人日後在房裏梳給我看就行。”

姜音歪着頭靠在他胸膛上:“嗯,好。”

反正這種婦人的發髻也梳不了幾天,應付一下而已,沒什麽不能忍的。

兩人沒敢過度膩歪,怕收不住,最後弄得彼此都難受。

柳府門外懸燈結彩,兩尊石獅子各挂着紅綢,熱鬧非凡,賓客絡繹不絕,全都是攜着禮來赴宴的。

當錦衣衛的馬車停在柳府門外時,霎時間,大家都噤了聲。

衆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不明就裏地對看幾眼,皆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驚。

錦衣衛上門,不是抄家就是抓人,誰能不懼?

今日柳府辦酒宴,衆人都是歡歡喜喜來赴宴的,卻冷不丁看到了錦衣衛出現在柳府門前,這誰能不驚。

柳宗泉笑着解釋道:“大家勿憂,是老夫邀請的陸指揮使。”

衆人點點頭,一臉了然。

柳家今日辦的酒宴是為柳家表小姐的慶生,柳家表小姐是柳尚書的親侄女,年芳十六,正當花年。

而陸沉風在大家的印象裏,他至今尚未娶妻。

雖然前陣子有傳聞,他已有夫人了,但是這些混跡朝堂的人,哪個不是千年狐貍,一眼便識破了陸沉風的詭計。

那哪是他正經的夫人,誰會帶着自己夫人游街似的在大街上晃蕩,生怕別人沒看過自己夫人似的。

今日陸沉風來柳家赴宴,只怕不單是赴宴。

在衆人鄙夷的揣度中,一只骨節分明冷白修長的手挑開簾子,皂靴探出,如霞的飛魚服出現在衆人視野中。

陸沉風笑着從馬車裏跳下來,回身去牽姜音,單手一摟,将她抱下馬車。

柳宗泉趕忙笑着迎了上去,他還沒來得及多看兩眼姜音。

陸沉風腳尖一碾,側身把姜音擋,拱手見禮:“因內子早起身體不适,故而來遲了,望柳尚書勿怪。”

言罷,他招呼張山遞上賀禮,又勾唇笑道。

“下官因家境貧寒,兩袖清風,只能略備薄禮,望柳尚書勿怪。”

柳宗泉氣得牙癢癢,卻只能笑着道:“陸指揮使客氣了。你能來就好,能來就好。”

他說着話,忍不住轉頭去看姜音,然而陸沉風擋得結結實實,故意不讓他看。

姜音看不下去,從陸沉風背後走出,微微欠身行禮:“見過柳大人。”

柳宗泉滿臉堆笑,神情激動地看着她,兩眼隐含淚光,恨不得上前去拉住她手,終是忍住了。

他轉臉看向陸沉風,手一伸:“陸指揮使裏面請。”

陸沉風拉着姜音往柳府走去,卻在這時,一輛錦蓬馬車駛向柳府。

有人認了出來,低呼道:“太子來了。”

随即衆人全都前去跪拜相迎。

陸沉風拉着姜音回身去迎,低聲提醒她:“別擡頭。”

他話剛說完,太子朱晏已鑽出馬車。

朱晏一眼就看見了姜音,畢竟一堆中年男人中,就她一個妙齡女子,相貌又出衆,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這,這是……”朱晏震驚地看着姜音,又看向柳宗泉。

不等柳宗泉開口,陸沉風急忙拉着姜音跪下行禮:“微臣攜內子拜見太子。”

姜音也跟着跪下,只是她沒說話。

朱晏腿一掀,動作利落地從馬車上跳下來,都不用身邊的太監扶。

他疾步走向陸沉風,看着跪在地上的姜音,問道:“你是柳家的小姐?”

說罷,他又看向柳宗泉。

姜音道:“我……”

陸沉風急忙接過話:“回殿下,她是微臣的內子。”

柳宗泉聽得咬緊了牙,太陽穴突突直跳。

這分明是他女兒!卻無端端被陸狗賊拐了去!

朱晏皺了皺眉,卻沒再多問。

“起來吧。”

他對陸沉風沒任何好感,只是在看到姜音時,以為是柳家小姐找回來了,才驚得忍不住多問了幾句。

畢竟他這條命,是柳家小姐換回來的。若柳家小姐還在,已入東宮了。

陸沉風站起身,這次他沒再把姜音擋在身後,刻意暴露在人前。

他為了讓姜音能見到朱晏身邊的太監,從而好進一步确定馮姚的身份。

昨天他特地寫信讓人送去宮中安排了這場“見面禮”,若非如此,柳家一個表小姐生辰,哪裏能讓太子親自過來,而他也不會來這一趟。

皇上朱春明在看完陸沉風的信後,便吩咐朱晏今日來柳家一趟,還指派了大太監王順喜跟過來。

朱晏本就感恩于柳家在十三年前救了他,對朱春明的安排并未多想,帶着人便過來了。

王順喜在經過陸沉風身邊時,與他對了下眼神,笑着道:“陸大人可真有福氣。”

姜音聽到王順喜的聲音,猛地轉過身看向他,瞳孔急劇收縮。

那一剎,她渾身泛起寒意,垂在身側的手止不住地打顫。

朱晏眉頭皺起,正奇怪王順喜怎麽突然變了聲音。

他尚未來得及問,便聽王順喜繼續用陌生的音調說話。

“陸夫人看着可真眼熟,乍然一瞧,還以為是……”

王順喜話未說完,突然瞪着眼倒在了地上。

陸沉風快步上前把他扶住,兩指并攏勢如閃電般在他胸前點了幾下。

姜音怔怔地看着這一幕,心裏明白,這又是陸沉風為她設下的套,等着她鑽。

而她不得不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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