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一查案

第44章 一查案

杜趁椿帶手下人進入貝克車廠。

貝克車廠的副廠主收到消息趕過來, 陪着杜趁椿一同調查。

杜趁椿打量着車廠,在他們這個國家,連不識字的下層貧民們都知道科技的重要性。

上層社會的達官貴人們更是追求新科技到了狂熱的程度。

科技就是金錢。

巨富者斂財, 窮困者求溫飽。

機械運作發出的轟鳴聲惹人心煩意亂, 車廠的工人們穿戴着統一服裝, 露出的兩只眼睛麻木無神。

“車廠裏有人養狗嗎?”

杜趁椿走了一圈, 最後回到車廠門口問副廠主。

副廠主一愣,眼珠子擠向左邊,努力思考一會兒後搖搖頭:“抱歉啊警官, 這個我不清楚啊。我們不需要工人的養狗記錄。”

杜趁椿了解後交代他盡快調出家中養狗的工人信息。

副廠主連連答應, 揚言明日就能把這些工人信息親自送到警局去。

*

第二日,警局。

目送亞伯.亞的離去,杜趁椿卷起厚厚的筆錄輕拍着自己的手掌。

他目光悠遠, 盯着陰沉沉灰色的天空沉默。

“杜?”那日被他打的小警員遞來幾張紙,杜趁椿眨眼,回神接過。

“工人一?”杜趁椿指着紙上第一個人的名字, 那是第一起剝皮案的受害者。

卷宗中代稱工人一。

小警員“昂”了下, 然後給杜趁椿說明:“副廠主說廠裏養狗的太少了,一共就三人。”

杜趁椿翻了翻, 果然只有三張紙。

大多數車廠工人連自己的家庭都養不起, 更不說加養一只狗了。

可工人一的家庭經濟也實在稱不上富裕, 他家中養狗更是不合常理的。

杜趁椿抽出下面的一張紙, 是個年輕女性, 精瘦的臉頰上有一雙大到恐怖的眼睛。

他仔細看了下這個女人的資料。

忽然視線停留在副廠主加粗的一行字上:一月前死于車廠切割機下, 狗失蹤。

把女人的資料拿到一旁, 杜趁椿看向最後一個工人資料。

“亞伯.亞。白色獅子狗, 死于去年冬天。”

亞伯.亞——杜趁椿眸色深邃。

腦海裏的思路有些撥雲見日的意思。

他抓起外套, 招呼警員開車先去工人一的家中。

“等等......”走到門口,杜趁椿的腳步停下,他回頭尋找沈鳴月的身影。

沒有找到她,杜趁椿問辦公室的警員們:“你們有誰看見沈博士了?”

離沈鳴月較近的警員昂首答:“十五分鐘之前,沈博士朝阿瑟斯的實驗室去了。”

杜趁椿不明白沈鳴月去阿瑟斯的實驗室幹什麽。

沈鳴月與阿瑟斯很熟嗎?

杜趁椿不認為阿瑟斯這樣冷酷的法醫會願意親熱女人。

眉頭一跳,杜趁椿長腿邁開,行走如風。

“杜?去哪兒啊?”

“找阿瑟斯。”

被留下的警員們面面相觑,他們不明白自己的頭兒此時找法醫做什麽。

又不需要出現場。

*

實驗室常年低溫。

進入實驗室的人員需要穿上特殊的白色制服,這樣才能保證不損害實驗室裏的各樣标本。

以及保證進入人員不被标本傷害。

實驗服垂至沈鳴月小腿,她白色實驗服裏是一身暗紅色騎裝,頭發束成高馬尾,沒有戴任何配飾卻如寶石般光彩耀人。

雪白的實驗服将其豔色稍微遮擋一些,她扭頭對杜趁椿微笑的樣子看似溫和實則疏離,看得杜趁椿喉頭一緊。

他沒征服過這樣高月一樣的美人呢。

他有些躍躍欲試。

“當啷。”

阿瑟斯鋒利的解剖刀擱落鐵盤,清脆的聲響砸在杜趁椿那根名為理智的神經上。

現在要緊的是查案。

杜趁椿思及此有些羞愧,他輕咳一聲,走到沈鳴月身旁:“沈博士,如果對您不麻煩的話,我們想請您共同出個任務。”

沈鳴月轉過去繼續觀察開膛破肚的屍體,聞言思考一刻。

“現在?”她頭也不回問。

杜趁椿跟着她一起看向那具被解剖的屍體。

濕膩的腸子在肚中彎彎繞繞地并不美觀,他有些嫌惡,撇開眼去看沈鳴月。

“是的,去工人一的家。”他補充道。

沈鳴月點點頭,對俯身開始縫合屍體的阿瑟斯道:“回見,阿德勒先生。”

“阿瑟斯。”阿瑟斯将細韌的線穿進屍體柔軟的皮肉。

“?”沈鳴月頓住。

阿瑟斯給線打好結,直起身靜靜回視沈鳴月:“親愛的小姐,您和我同為L市警察局工作。同事之間稱呼先生是否不符合一般人行為禮儀?”

沈鳴月有些奇異地看他一眼,覺得阿瑟斯用他那張臉說親愛的很是違和。

他講出的話雖像是在拉進關系,但他面無表情又手握解剖刀的樣子,更容易讓人想到他下一刻要沖上來給她脖子來一刀。

“阿瑟斯,回見。”沈鳴月朝他再次颔首,轉而到外間脫了實驗服。

杜趁椿臨走前回身又瞥了下阿瑟斯。

阿瑟斯仍舊在盯着沈鳴月的背影不放,手裏的那把刀還染着粉紅色的血跡,他那雙藍眼睛幽深無比。

如果杜趁椿有深海恐懼症,他便懷疑自己看着阿瑟斯的眼睛就能起雞皮疙瘩。

他打開車門的時候還在想。

奇怪,阿瑟斯看沈鳴月的眼神過于複雜,似愛非愛,似恨非恨的。

他擡頭,前座的沈鳴月正撐額凝視前方。

後視鏡裏,沈鳴月那雙眼睛像一潭靜水,杜趁椿更是看不懂她的情緒。

警車啓動,杜趁椿很快将這點心思壓在心底。

*

工人一死後,他家中光景更是一落千丈。

兩個已經成年的漂亮女兒死在伯爵的刀下,頂梁柱的父親因拒絕售賣女兒也慘遭剝皮。

三女十五六歲,膚色黝黑如炭,上唇從人中處割裂,是自出生就有的嚴重唇腭裂。

兩個小兒不懂事,是只會流鼻涕叫嚷肚子餓的年紀。

沈鳴月和杜趁椿等人到工人一的家中時,破敗的家裏只能看見三個孩子圍在空蕩蕩的缺口鍋邊眼淚汪汪。

家裏沒有看見大人。

沈鳴月他們沒看見孩子們的母親——那個即将臨産的女人。

倒是一進家門就能聞見一股直沖腦門的惡臭。

臭味彌漫着狹小的空間,幾乎讓人窒息。

三個孩子看見一大群陌生人闖進家中很是驚慌。

這個時代的人們還沒有建立起對警察的信任。

最大的三女兒伸出瘦弱的臂膀把兩個弟弟護在身後,對沈鳴月揚起稚嫩的臉龐龇牙道:“你們是誰?誰讓你們進我家的!”

三女兒的一口牙粗糙無比,兩顆虎牙更是尖利。

她咧起嘴做着兇惡的表情,的确能讓人感到厭惡。

也是她容貌上這種殘缺得以讓她避開遭受和兩個姐姐一樣的厄運。

沈鳴月從口袋裏掏出幾粒包裝精美的糖果。

剝開一顆糖攤在手心,沈鳴月親切地招呼着兩個躲在姐姐身後的小家夥:“這是糖,吃過嗎?很甜奧,姐姐請你們吃。”

兩個小男孩嘴饞又好奇,他們已經能聞到那顆被剝開的糖果散發在空中的隐約甜香。

那樣小巧可愛的糖果對他們正有着致命吸引力。

兩個孩子有些安耐不住,想要從姐姐後腰處鑽出來。

三女兒用力按住兩個不懂事的弟弟。

她沖沈鳴月喊道:“好心的小姐從來不會用這個...這個...”她第一次接觸到糖果這個詞彙,想了半天沒有記起沈鳴月方才對眼前物品的稱謂。

便後退一大步,兩個弟弟被她推得趔趄,小一點的男孩跌倒在地,頓時吃痛大哭起來。

“小德。”女孩兒聽見弟弟的哭聲,慌亂轉身将其扶起。

誰知大一點的弟弟見沒有了束縛,竟毫不顧忌地邁着短小的雙腿噠噠噠地跑到沈鳴月身前。

他一手抓住沈鳴月的小指,一手抓起糖果扔向嘴中。

“乖。”沈鳴月用另一只手摸了摸男孩的頭,任由男孩攥住自己的手指。

“艾克!”安慰小弟的女孩轉眼又見另一個弟弟已經吃了陌生人的糖,急得不知道怎麽辦,把小弟抱在懷裏,她忍住呼之欲出的眼淚,咬牙要罵小艾克。

“姐姐...甜...餓...”

誰知小艾克又松開沈鳴月的手指,把糖抵在腮幫子上咽了點甜蜜的唾液,便又将糖吐出來握在手心,再次邁着小短腿噠噠噠跑回姐姐的身邊。

“餓...餓...姐姐...”

他把糖往姐姐嘴裏塞,但姐姐只是掉眼淚,閉緊牙關不肯吃下那顆糖。

沈鳴月知道小女該這些日子裏肯定害怕極了,兩個姐姐和父親在的時候,她也只是被照顧的孩子。

她緩緩走上前去,蹲下身很平靜地看着小女孩那雙淚眼:“我們不是來傷害你的。看着我,甜心。”

小女孩擡眼看沈鳴月,将小艾克拉進自己的懷中。

“甜心,你的媽媽呢?”沈鳴月又剝開一顆糖,遞給最小的男孩,男孩看了眼自己的姐姐,沒聽到喝聲,伸出小手從沈鳴月手中迅速拿走那顆糖,捏在手指上幸福地舔舐起來。

小女孩沉默着,對沈鳴月的敵意有些減淡。

她還是第一次從父母親以外的人口中聽見“甜心”這個稱呼。

她有些怯,抿了抿幹裂起皮的唇,道:“媽媽在睡覺,她說她要生小妹妹出來。”

沈鳴月聞言神色一凜。

她回頭和杜趁椿對視,杜趁椿神情同樣嚴肅起來。

他點頭表示明白,立刻指揮起警員們尋找孩子們的母親。

在沒有幾件家具的茅屋裏找到一個女人很容易。

杜趁椿和警員們只是翻開了幾塊房頂垂下用來分割空間的舊布,就找到那個可憐的女人。

女人的大肚子幹癟下去,臉色青紫小眼半阖半張的死嬰躺在她的手邊,母親與親生兒的臍帶還連在一起。

可憐的母親身下是濃稠到發黑的血泊,亂發覆面的她露出的兩只眼睛大如銅鈴。

——她死前正盯着僅離幾布之遙的孩子們。

孩子們沒有飯吃,該會很餓了......

沈鳴月擋住三個孩子想要上前的動作。

她從系統商店裏買來三瓶滌養身體精氣的靈泉水和幾包面包。

用這些香味撲鼻誘人無比的食物引着幾個孩子坐進警車,她喚來一個警員照看他們,這才折身返回室內。

孩子們的母親以一種近乎慘烈的方式死在家中。

狹小的屋子裏滿室高大的男警員們,他們大多是未婚的年輕人。

他們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感受到女性孕育生命分娩生命時所需承擔的巨大風險。

眼前一屍兩命的現場正震蕩着他們的內心。

沈鳴月上前輕柔合起這位悲苦母親的雙眼,轉而斥退一衆男性。

等只剩下她一人,沈鳴月從系統商城中買來清水與淨身的布。

滿手血污讓沈鳴月內心抵觸。

她強忍着不适,給死去的女人換上潔淨的衣物,又将只來得及看半眼世界的死嬰用柔軟的面料包裹起來。

在觸碰到有些幹癟發硬的臍帶時,沈鳴月動作微頓,沒有選擇剪斷它。

做完一切,沈鳴月洗幹淨雙手,讓杜趁椿帶着警員們進來。

“好好安葬吧。”她轉身,在杜趁椿手中放上兩顆水潤飽滿的珍珠。

杜趁椿靜默,也掏出自己錢夾拿出所有現金壓在那兩粒珍珠上。

“會的。”他握緊手,回身時衆小警員們正眼巴巴看着他。

警察在這個時代屬于新職業,危險系數高、工資低,社會上很少有人會主動應聘警局的職位。

這些警員是自憑正義感和熱血闖進警局的,薪金比車廠的工人都低。

他們囊中羞澀,看着杜趁椿手裏那捧錢幣,臉皮發紅,不知所措。

有個小警員顫顫舉手:“我...我能幫忙做找棺材。”

又有人應和:“我能找到一塊好墓地,有守墓人。”

剩下的警員也都說自己能夠做各種小事情幫忙。

杜趁椿最了解其中內情,笑了笑,一一應下。

兇手肯定不是這些未成年的孩子和已死的女人。

現在嫌疑人又重新鎖定。

亞伯.亞。

沈鳴月讓孩子們最後看了眼自己的母親和未及照面的弟弟。

兩個弟弟不懂得死去的意義,女孩兒已經很明白了。

她在接連失去父親和兩個姐姐後,終于也失去自己的母親。

小女孩兒在見到母親屍身的那一瞬間,表情忽然穩重冷靜起來。

她知道母親和死去弟弟的體面衣着是來自于沈鳴月的善心。

她帶着兩個無措懵懂的弟弟到沈鳴月面前深深鞠躬。

“謝謝您小姐,願您早安午安晚安。”

她左手牽着小德,右手牽着艾克。

用瘦弱的肩膀開始負擔起母親的重任。

沈鳴月帶着小女孩觀看完了她母親的葬禮。

L市這樣的家庭每天都在增加,家破人亡甚至比這更加悲慘的事情也不是沒有。

只是聽說到底不如親眼所見。

這是個病态的社會。

有時候無數個家庭的痛苦竟能同時來自于同一個人。

布朗.貝克殺了那樣多的女孩。

那其中有誰的姐妹,有誰的女兒......又有哪個男孩的心上明月。

這三個孩子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杜趁椿主動提出讓幾個孩子先住警局,牢房裏還有單人間,雖然牢房聽起來恐怖,但其實不愁溫飽,甚至幹淨舒适。

等伯爵案結束,也能給三個孩子的未來再做仔細打算。

沈鳴月低頭看這三個無家可歸的孩子,點點頭。

*

将孩子送回警局。

沈鳴月與杜趁椿收拾一番。

警車朝亞伯.亞的家中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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