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君心疑·貳

君心疑·貳

床笫間一片黑暗，飛蓬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熟悉的氣息湊近時，雖然早在多年前就猜到結果，但真正到了這一步，作為一個清心寡欲的神族，他終是難以接受。

“魔尊一直想正大光明一戰，擒下本将到魔界，卻始終無法得手…”一個吻落在頸間時，飛蓬低聲諷刺了一句：“如今，是終于改了主意嗎？”

重樓沒急着回答，而那個吻順勢向上，落在了飛蓬的唇上。那觸感溫熱柔圝軟，亦如他多年以來的遐想，但魔尊只淺嘗辄止，就松開了唇圝舌：“神将剛才，難道不是已做好了準備嗎？”

一神一魔雙眸相對，湛藍的眼睛裏無有絲毫的軟弱退讓，唯獨一片燃圝燒的亮色：“的确，再糟糕，也就這樣了而已。”

“若沒有輪回千年，我下去守着你…”重樓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摩擦着飛蓬水圝潤的唇圝瓣：“你必不會猶豫，見到我的那一刻，就會直接自爆吧？”

飛蓬默認般沉默不語，重樓一只手墊起他的後腦勺，再度吻了上去。這一回，他撬開了飛蓬的齒列，柔圝軟的舌圝頭被糾纏着，卷過唇腔圝內的每一寸空間。

深入的吻溫柔體貼然始終未停，飛蓬眸中漸漸有水色暈染開來，不似平日裏淡漠的樣子，反露圝出幾分溫圝軟的模樣。因此，重樓松開他之時，下圝腹處已硬圝燙得發疼。

“飛蓬。”重樓低喚了一聲，伸出一只手，掰開飛蓬死死扣緊的手掌。他的力度不容抗拒，很快便十指相扣：“你先睡吧。”

飛蓬微微一怔，可重樓已從床腳拉來了厚實的被褥，并将早就準備好的亵衣遞給了他：“我去一趟內庫，看看需要搜集多少天材地寶。”

他有些不舍的松開手，翻身下床，背對着飛蓬，沉聲說道：“我會放你走，但絕不是現在。至少，得等你傷勢好上大半。至于其他……也不會是現在。”

目送重樓飛身而去，飛蓬漠然的臉色卻是略略放松：“倒是真話…”指望從來肆意妄為的魔族收斂欲念，那是做夢。重樓若說他絕不會強迫自己，那絕對不可信。

但似今日這般隐忍，于飛蓬所想，已是出乎意料，暫且能夠相信。他暗嘆一聲，将亵衣抖開穿上，在發覺無比合身時，臉色又不自覺黑了下來。飛蓬一點兒都不想知道，重樓是怎麽知道自己尺寸的！

城堡第一層，大廳

“尊者。”見重樓這一回竟沒直接用空間法術來回，很少會正面撞見魔尊的侍者們被吓了一跳，一個兩個都急急忙忙行禮。

重樓神色冷漠的點點頭，可語氣還算平靜：“傳令給火熾，命他速速回來見本座。”他轉身又上了二樓，那裏是他單獨召見魔将的地方，而火熾是溪風之後最強的魔将，此刻正率軍駐守神界、壓榨神族。

一時三刻後，火熾匆忙趕了回來：“尊者。”

“神族臣服否？”重樓淡淡問道。

火熾恭敬答道：“高層業已服軟，但我們所提的要求，還未完全答應下來。”

“不要太過分，天魔族畢竟和神族有香火情。”想到飛蓬一貫對神族的維護，重樓皺了皺眉，勉強說了這一句。随後，他問起了關鍵：“神族藏寶庫，能入否？”神魔屬性相克，自己的內庫裏，能修補神魂的畢竟是少數，還得打神族那邊主意。

魔尊是需要什麽東西嗎？火熾若有所思的想到這一點，可嘴上完全不敢耽擱：“能，長老團死于尊者之手後，他們對神族各種秘地寶庫的掌控權，就落在了碩果僅存的幾位神将手裏。”

“嗤。”重樓冷笑了一聲：“神将稱號，憑那些出生萬年不到的小家夥也配？不過是古神将都對長老團失望，盡數退隐後，不得不推上去的替補罷了！”

魔尊站起身來，随手撕開空間，對面是幾張被吓到的驚懼臉：“魔尊！”

“你們誰掌握內庫鑰匙？”若非神族寶庫是天帝所創造，異族硬闖進去，十有八九會直接爆炸，重樓才不會那麽耐心：“願意出來給本座帶路的，可從中挑一件。”

看着面前堪稱争先恐後的幾個神，重樓忽然想到了飛蓬。若飛蓬在此，哪怕早已對神族現狀有所自知，也會被氣得拔劍清理門戶吧？

這麽想着，重樓眼神更冷了幾分：“安靜！”

注意到魔尊的不耐煩，幾位神将瞬間安靜了下來，一個兩個乖巧的和鹌鹑差不多。不得不說，重樓打下神界時的鐵血手段，确實讓神族現存高層，無一敢于違逆。至于真正有傲骨有尊嚴的，倒是沒被折辱，只被打入魔族牢獄，暫時關押了起來。

“本座需要你神族內庫裏，所有能修補神魂的寶物。”重樓冷冷說道：“你們都去，誰找到的多，就能多拿幾件珍奇異寶。”幾個神将老老實實點頭，一起給魔尊帶路。

但讓重樓失望的是，整個神族寶庫，這些東西加一起，也絕對修複不了飛蓬的傷。甚至，能修補個十之一二，就很不容易了。

“沒有了嗎？”重樓蹙起眉頭：“神族還有哪些地方，會出産這些天材地寶？”他手中是幾塊魂心石，是極為珍貴的治療神魂傷勢的聖藥。

幾個神将露出迷茫的神色，支支吾吾說不出來。重樓倒也沒在意，這幾個神将的年紀都不大，整個神族多年來就只有這麽多，想必地點隐秘且危險。

“有哪些古老神将辭職，目前住在哪裏，你們有記載嗎？”重樓很快就把主意打在了那些和飛蓬同代、并從三族之戰裏活下來的神将們身上。

那幾個神将自不敢隐瞞，重樓得到了消息，走得非常幹脆：“你們自己進去吧，各自拿三件。”反正不是自己的東西，不心疼。

可出乎重樓意料的是，寧願拼死和自己一戰，也不願低頭的那些個“老朋友們”，神色冷漠的聽說了他的來意後，态度竟有所緩和。

在經歷了被好幾個人問，自己是不是能救飛蓬，并于得到肯定答案後，毫不猶豫的貢獻出多年的收藏品，且指點了道路後，重樓磨了磨牙，問了一句話：“你們是都暗戀飛蓬嗎？”

被問的那位古神将表情微妙的陷入沉默，如果說是，自己大概會被打死的吧。但當年對于那個耀眼奪目的天帝權杖……又有哪一位優秀的神族，沒抱有過遐想？

“算是吧。”那個神嘆了口氣：“可是，夕瑤玄女珠玉在前，我們這些神，不管男女，都沒機會。”說着，他還刻意看了重樓一眼，加重了語氣：“你個魔更沒機會！”

重樓的回答，是把他揍了個鼻青眼腫，并甩下一聲冷嗤：“哼！我總是他的對手，你們只是手下！”如此，搜刮了整整一圈，橫跨多個神族修煉寶地，魔尊終究是滿載而歸。

此刻，距離重樓離開，已過去幾個月了。索性，沒有魔敢擅闖魔尊明令禁止進入的最高層，也就無人知曉，上面藏了神界曾經最強的神将。

“嗯…”重樓心滿意足的放開時，飛蓬已被吻得渾身發軟，下意識的低吟脫口而出，暈滿水色的眸中露出羞恥和怒意：“魔尊！”

重樓輕輕擁住飛蓬：“你的傾慕者真多，一個兩個聽說你的傷勢，恨不得把長老團複活了再殺一次。托他們的福，我得到了不少修補神魂的天材地寶，雖說數量質量依舊不夠，但好歹能有點兒效果吧。”

飛蓬微微一愣，眉宇間露出幾分悵然：“他們啊…”說起來，神族的堕落，他們這經歷戰火淬煉的一輩是最先發現的。

可當時，飛蓬被發配神魔之井，幫不上朋友們的忙。而這些神将的努力，終是抵不過最高統治階層長老團的刻意誘導，新生的神族并不相信他們的危機意識。

在多年無功之後，曾經的熱血之心消散。從那以後，三族之戰中耀眼的那一輩，竟是全數歸隐，昔年盛名只餘灰燼、再不複燃。

“人族有一言，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我覺得很好。”重樓低聲安慰着飛蓬：“你瞧，他們放棄了腐化堕落的神族，但自己過得很好，這難道不是件好事嗎？”

飛蓬抿抿唇，忍不住反駁了一句：“都像這麽想，神族早完了好嘛！”

想到飛蓬單人獨劍鎮守神魔之井萬年，愣是做到了讓各界來客除魔尊皆有去無回，重樓頓時就是一噎。說起來，他能回來，完全是因為會空間法術，才沒被動真格的飛蓬戳死呢。

“是是是，你是最後一個放棄神族的。”重樓歪倒在飛蓬身畔，托腮凝視着這張無數年都看不膩的臉頰：“飛蓬，你最後為何只是不告而別？”他低低的嘆道：“明明，殺了我才能出口惡氣吧？”被最好的朋友在背後觊觎，你…怎麽能忍的？

飛蓬神色淡漠：“殺了你，便宜了長老團；殺了長老團，便宜了你。”他反問之言，含着不自知的冷厲和憤懑：“本将，憑什麽要讓你們得好處？”

“我攻入神界，長老團完全沒露面…”重樓眸色一閃：“新仙界一戰後，你回到神界至跳入輪回，應該還發生了點別的吧？”因為長老團避戰不出，神族未戰就敗，名聲直接一落千丈。

飛蓬并未掩飾，坦然承認道：“他們想把我打入神牢，我并不願意，所以就打了一架。”他似笑非笑的揚了揚嘴角：“本将和魔尊你打架打習慣了，沒想到長老們老胳膊老腿受不得打，就不小心重了一點兒。誰能想到，他們千年了都養不好傷。”

“咳。”重樓默默縮了縮脖子，總覺得飛蓬這話透着濃濃的殺氣：“你厲害。”他直起腰身，拿出魂心石，轉移話題道：“先來試試，這些東西對你恢複的幫助如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