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見風使舵（一）

見風使舵（一）

秦孝的說法讓霍揚稍稍定下心來，而前者看出她的松動，便再次邀請她留在黑虎寨養傷。

霍揚這次沒有反對，但在聽到秦孝說會請個擔心大夫給自己看傷的時候，連忙佯裝出一副自己魯莽昏庸的模樣，說：“看甚的大夫？楊某自小練武，身強體健，一點小傷不稍幾天便能好個□□。”便拒絕了他的好意。

秦孝見她如此也就将此事按下不提，只讓人送了些傷藥，然後整理出一間客房給她居住。

對比吳虎頗有微詞，一來他看霍揚不順眼，二來明明可以用暴力簡單解決的事，偏偏還要看秦孝給她好臉色。

再加上這幾日都能在寨裏看到霍揚，一來二往，更加後悔自己當初把人撿回來。

于是霍揚住了三天，吳虎就在秦孝耳旁抱怨了三天。

到了第四天早上，秦孝忍不住了，說：“大哥若是對小弟的決定不滿，小弟不如自行辭去二當家的職位。”

吳虎聽了，登時安靜得跟綿羊一樣。

秦孝便又說：“世上沒有後悔藥，做了的事，不好反悔的。”

吳虎嘟囔了一句，秦孝沒聽清，問：“什麽？”

“沒什麽，”吳虎敷衍回道，“我只是在想慕容盼那女娃娃什麽時候才能把人接走。”

秦孝失笑，說：“據手下弟兄回報，她明日便能到。”

吳虎聽了期待萬分，“那感情好，那當兵的早一天走，我早一天清閑。”

……

但事實證明，清閑的日子不是那麽好過的。

“那又如何？”

坐在圈椅上，聽完秦孝條件後的慕容盼神色如常，一副天下唯我獨尊，世人皆如蝼蟻的姿态。

她身材嬌小，臉型偏圓，五官精致，但看起來卻是乖巧不足，清冷有餘。

故而做出這樣一副幾乎稱得上輕蔑的姿态，倒也不會違和。

而黑虎寨并非第一次接觸慕容盼，從一開始吳虎等人就知道慕容盼膽敢來跟他們這些賊匪做生意談合作，她定非池中之物。故一下子聽到慕容盼近乎回絕的回應，倒也不是特別吃驚。

向來喜歡謀而後動的秦孝早就有了對策，不急不慢地說道：“慕容小姐切莫以為我們這是在威脅。”

雖然本意确實是威脅不錯。

“我們黑虎寨很清楚慕容小姐不做虧本的買賣，況且我們也已合作兩年有餘，為了日後的合作能夠繼續，自然也不會逼慕容小姐做出無益有害的事。”

慕容盼“嗯”了一聲，然後伸手觸了觸桌子上的茶杯，感覺溫度恰好，便掀開茶蓋來看了眼湯色。

秦孝适時地問：“如何？”

慕容盼沒說話，兀自端起來喝了一口。

秦孝笑了，“難得能讓慕容小姐滿意。”

“我只是有點口渴。”慕容盼回道，說了這句話後，果然再也沒喝一口。

秦孝有點失望，但很快又打起精神來接着開始的話說道：“慕容小姐也知道，自從霍将軍後，百姓對士兵很是敬重。”

“我只是一個賣茶的。”

“慕容小姐謙虛了，但你若是從賊匪中救下一個士兵，你就不單單只是一個賣茶的。”

慕容盼說：“秦二當家真是能掐會算，無所不知。”

“慕容小姐過獎了。”

“但秦二當家可知，我慕容盼，生平最讨厭的，便是士兵？”

秦孝愣住。

慕容盼面無表情地接着說：“最恨的，便是姓霍之人。”

秦孝沉默片刻，然後問：“可否告知在下緣由？”

“家事。”

這便是變相的回絕了。

秦孝摸不清這是她想出來的回絕的“理所應當”借口，還是真情實意，但眼下這個情況只好當做後者處理，道了不是，不再提“救”霍揚的事。

但等到查貨的時候，秦孝卻發現茶葉的數量超過了原本定好的數量，雖不足他與慕容盼說的條件，但确确實實超過了商量好的數量。

“我要你說的那個人。”慕容盼在一旁适時地開口了。

秦孝：“慕容小姐不是讨厭他嗎？”

“我是一個商人，自然唯利是圖。”

“……”能把貶義的話用褒獎的語氣說出來也不失為一種本事。

秦孝便讓慕容盼再多補一些茶葉，達到他最開始說的條件。

慕容盼說：“那就算了。”

“……”

“本也沒想換的，超過這個數我心裏不舒服。”

“…………”

最後還是巴不得人快點走的吳虎把霍揚“送”到慕容盼面前，讓她快帶着人走。

出了黑虎寨，霍揚本想找機會跟慕容盼說自己是霍家軍，讓她幫忙出力把自己送到京城。

但全程慕容盼一直呆在鋪着軟墊細綢的馬車上，兩人除了最開始打了個照面，後來慕容盼一個眼神都沒留給她。

好不容易被黑虎寨的人送到山下，馬車便直直地往南方駛去。

霍揚按捺不住，直接上前想要找慕容盼談話。

但剛靠近馬車，便被一個高大健壯的大漢攔了下來。

“我有事要與你們小姐談。”

“小姐在休息，有什麽事明日再說。”大漢一板一眼地回道。

“我乃霍家軍麾下，此次純屬意外淪落到賊匪手中。我很感激你們小姐的‘贖命’大恩，但要事在身，需急回京城。”霍揚忍着脾氣，大聲說道。

話音剛落，馬車內便響起一道清冷的聲音，說了聲“停”。

噔吱，馬車停了下來。

緊接着，眼前車上的窗布簾子被幾只蔥白的手指從裏邊掀開一角。随着這個動作，霍揚看到那張只看過一次，好似只有巴掌小的臉蛋兒隔着窗戶只露出半邊臉對着自己。

“你說你是霍家軍的人？”聲音正如方才聽到的清冷。

霍揚一邊暗想人長得挺好看，怎麽聲音這麽冷漠，一邊點了點頭。

慕容盼見此冷笑一聲，驟然怒道：“來人，将人拿下！”

聞言，霍揚猛地往後倒退幾步，然後問：“小姐這是何意？！”

“霍家人欺人太甚，我慕容家與霍家人勢不兩立！如今被我當面遇上一個，還想讓我放過你不成？”

霍揚聽了，心中連道倒黴，先是墜落山崖生死聽天由命，再是好運被“救”卻不想進了賊窩，待被人從賊窩中撈出來卻不料該人是仇人。

……

老天，你這是在玩我吧。

看着慕容盼眸底真心實意的怒火，霍揚自然沒有勇氣承認自己是霍雄的“真實身份”質問她霍家誰人對不起他們慕容。

而慕容盼也無意聽她多舌，見她身手還算利落，不想被她從自己手中逃脫，便喚了大漢的名字，讓他上前擒拿住霍揚。

大漢聽了命令，當即操起渾身筋肉招招見狠地擒拿霍揚。

霍揚雖武力不如哥哥霍雄，但也是自小習武，特別在身形方面頗有領悟，倒也都躲開了大漢的招數，沒有受擒。

但好景不長，片刻過後霍揚突然四肢一軟，差點直接跪在地上，還好她反應及時，直接整個人趴在了地上，避免丢霍家臉面。

“你們做了什麽？”這是第二次吃了陰招，若是可以的話，霍揚心中的怒火早就将眼前的所有人都燒成灰燼——特別是坐在馬車裏的那個。

慕容盼沒有開口，其他人都看她臉色，自然也不會回答。

大漢上前來一把将霍揚從地上揪起來扔到後邊的貨車上，然後問慕容盼打算把人怎麽辦。

慕容盼道：“先繼續趕路，到了客棧再說。”

大漢回了“是”，于是馬車便再次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