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橫生枝節（二）

橫生枝節（二）

可誰知話還沒說上，麻煩先找上來了。

看着霍揚與三個賊匪纏鬥，自己身旁的女子吓得花容失色的模樣，慕容盼心中暗想：如果那三個賊匪與她是一夥的，那這女子的演技未免太好了。

不過這确實是個好機會，慕容盼暗自未雨綢缪地準備好了迷藥，然後紅着眼眶對女子道：“姑娘何苦害我們二人？若是想要錢財，盡管拿去便是！”

“不！”女子似乎被慕容盼的話給吓到了，連聲否認自己與那些賊匪有關系。

慕容盼道：“哪怕不是為了錢財，你也是必有所圖才找上我們二人。我們兄妹二人出門在外不容易，自問從未得罪過任何人，姑娘為何要将那些賊匪引來對付我們？”

女子聞言流下淚，道：“是我錯了，我錯了……我無意連累你們，我只是沒想到他當真這樣狠心想要置我于死地……”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但慕容盼卻聽懂了她的意思。

慕容盼正想問她得罪了誰，卻見她突然起身下了馬車，然後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道：“我過去後你與大哥快走吧，他們抓了我，定然不會為難你們。”

“……”

送錢也就算了，送死怕不是個傻子喲。

慕容盼忍着笑，但面上依舊埋怨地看着她，問：“你找上我們，只是單純希望有個陪伴？”

女子道：“只是原因之一，其二是因為大哥他配着劍，我以為路上若是遇到這種事，也能應付過去。”

慕容盼識人無數，到了現在自然知道她所說不假，便柔和下來表情，柔聲道：“別怕，我兄長武功高強，确實能應付得過來。”

女子見她不但沒有怪罪自己還安慰自己，心中頓時感動不已。

但見霍揚遲遲脫不了身，心中替她擔心，便問：“大哥真的不會有事嗎？”

“當然沒事，她很快就過來了。對了，還不曾知道你的姓名？”

女子道：“我名喚柳小仙。”

“我叫王七，我哥哥叫王八。”慕容盼提高音量道。

女子：“……”

眼角瞥見氣急的霍揚已經解決了那三個賊匪，慕容盼便露出笑來，說：“後來爹娘覺得這名字是在罵人，就把‘八’改成‘扒’。”

并沒有覺得名字好聽多少的女子愣愣點頭。

霍揚正要過去與她說別聽慕容盼瞎說，卻看到有一支官差從不遠處正朝這裏跑來。

慕容盼也注意到了那支官差，說與柳小仙後見她面色蒼白下來，心中多少明白了幾分，便讓霍揚駕車引走他們。

霍揚依言駕車走了，那些官差以為人在馬車上，一溜煙追着馬車跑。

可老天就是這樣看她們不順眼，慕容盼與柳小仙從藏身的草叢中出來，還沒走多遠，就正好遇到了坐在官轎上的鄭行。

鄭行見到了柳小仙，二話不說把人抓起，連帶着慕容盼也受了牽連，一同帶走。

于是等到霍揚把官差們甩掉後，回來時看到的便是她們兩人被抓走的情景。

“多虧了鄭大人領導有方，為人正直，我們一家老小才能溫飽啊。”霍揚打聽鄭行身份時，十有八九會聽到類似這樣的句子。

但是霍揚不是豫州百姓，對鄭行的為官之道也只是聽過而已，對她來說，看到的，總比聽到的要更有說服力。

可若是鄭行當真是個好官，他定然不會平白無故針對柳小仙。

想起來柳小仙身上的疑點，霍揚沉着臉去了昨日她與慕容盼碰見老翁的地方守着。

又怕老翁見到自己不敢出來，便尋了個地方藏着，慢吞吞地等着。

按霍揚所想，老翁之所以找上自己與霍揚，一個是為了謀財害命：所以後邊出現了三個賊匪；一個是借風使船：想利用她們二人躲避鄭行，但不巧的是被鄭行抓了個正着，還連累了慕容盼。

可若是前者，鄭行毫不猶豫地抓人就有些蹊跷，若是後者，賊匪的出現便成了疑點。

故而思來想去，霍揚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只好守株待兔，指望從老翁嘴裏撬出來信息。

但等到天黑了，兔子也沒來。

農夫霍揚猜想慕容盼與柳小仙應該是被先關進了大牢，但也不知道會不會被用刑。

一想到慕容盼可能會被用刑，流血受傷，哭喊求饒，霍揚心裏的陰郁便如不斷被添酒的杯子，滿得快要溢出來一樣。

就在這時，老兔子終于出現了。

老翁的表情已經不複早上所見的因為與愛女告別而流露出來的悲傷，只看得出來有些精神恍惚，走路慢吞吞的，像是要用走路這件事充實自己揉捏拉長了的時間一樣。

突地，老翁眼前一暗，擡頭看去，才看到是有人擋住了去路。

老翁正要說話，霍揚已經将腰間的佩劍“呲”地一聲拔出，眼前白光一閃，反着月光的利劍停在他胸前十分處。

霍揚顫聲怒道：“好個田舍奴，與那蛇蠍害我妹子性命！”

老翁見她兇神惡煞，兩股顫顫直接跌倒在地，待看清了霍揚面孔，認出來她是誰，才連聲道冤。

霍揚道：“那蛇蠍女人面上與我妹子笑臉相迎，待我妹子交出真心，便引着我妹子被賊匪殺了去！”

聞言，老翁“啊”了一聲，繼而哭喪着臉，啞聲道：“作孽啊作孽啊！是小女連累了那位姑娘啊！”

說着，雙手捶地不止，老淚縱橫。

霍揚心下暗驚，面上卻不動聲色地冷聲說道：“莫要做戲與我看，你與那蛇蠍害死我妹子，不論你說什麽，我都要叫你們給她陪葬。”

老翁道：“好漢饒我實情告來，再殺我不遲。只恨小女誤将財狼認成良人，才會惹來殺身之禍……”

霍揚眸光微閃，收起劍，讓他一五一十地從頭說起。

他的女兒叫柳小仙，幼時因為家中貧困怕養不活，便含淚賣給了一戶人家做童養媳。

誰知那戶人家的兒子未過弱冠便感染風寒死去，那戶人家覺得要柳小仙無用，又看她有些姿色，便轉手賣給了青樓。

柳小仙在青樓吃盡了苦頭，因緣巧合下認識了賈北。

彼時她還不知賈北身份，雖知他能在青樓中大手大腳定是非富即貴之人，但未曾有過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念頭。

可她沒有貪念，不代表賈北沒有。

他看中的便是柳小仙的美色與她的清高勁，對她使勁渾身解數，見她不動心便用了其他手段。

先是找人用了幾個月的時間去打聽，讓柳小仙得以與老翁父女相認，對自己感恩在心。

其後安排狐朋狗友對柳小仙欲行不軌之事，自己來了個英雄救美，讓柳小仙對自己以身相許。

“英雄救美”後，兩人着實“恩愛”過一段時間，但在柳小仙無意間得知他與鄭行的關系後，賈北開始對她起了殺意。

賊匪是賈北知道她要出逃豫州後買的兇，而鄭行則是買兇不成時施的後手。

老翁道：“鄭行的夫人多年未有所出，只有一個兒子幼年被人偷了去賣給富貴人家。賈北就是鄭行的親生骨肉。”

霍揚問：“那他們為何不父子相認？”

“賈家老爺視賈北如己出，除非出了意外，家大業大的賈家會落入賈北手中。”

霍揚沉默不語，只看着老翁，道：“你女兒固然可憐，但我與我妹子何其無辜？”

老翁張了張嘴，最後愧疚地跪在了地上，道自己死不足惜，但若是霍揚饒他一命，以後每逢清明定會去給慕容盼上香。

霍揚看出他的真誠，便嘆了口氣，道：“上香不必，人還沒死。”

老翁愣住。

“但她與你女兒都被鄭行抓了去，在賈北動手之前，我們得把她們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