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打電話了

打電話了

轎車停駛在橫店旁，昨晚暴雨傾盆，屋檐邊還滴答滴答落下零星水滴。

紀娴玉急忙忙跑去片場，上午的時候并沒有她的戲，但并不代表她可以回酒店補覺。

導演喊了聲‘action’，片場演員準備就緒很快就進入狀态，紀娴玉邊化妝邊觀望。

一上午，岳曉蕊都在導演的指點下度過，等下午與她對戲時，明顯比先前好許多了。

本以為會這麽四平八穩地度過這段時期，結果因為飾演的人設和本人差距太大，岳曉蕊又卡殼了。

她飾演的歌手是個愛拽洋文的酷妹，十句臺詞至少七句帶英文，再加上為搞笑而藝術加工，還有中英混搭的押韻，岳曉蕊本身就記不住臺詞，現場因為拽洋文，總堅持不下去。

既然都情景喜劇了，洋文說不清也沒什麽毛病，就算有問題，完全可以後期找人配音。可有個高光戲她得唱全英文的歌，也是這部劇裏的ost。

經過多方協商，岳曉蕊就得原聲出演，原聲唱完這首歌。

紀娴玉頭一回在夜裏看見她勤勤懇懇記臺詞的模樣，怪稀奇的。

倆人同屬一個休息室，紀娴玉對于接下來的戲輕松拿捏，沒事還能記記賬購個物，一身輕松。

岳曉蕊看了她好幾眼，拿着劇本瞎晃悠溜圈圈，晃着晃着就走到她身邊，兀自開口：“你英文是不是也挺好的？”

聽這話，紀娴玉的DNA動了下，淡聲糊弄：“一般般，估計都還給老師了。”

岳曉蕊啞言，但還是把劇本舉到她面前：“那你肯定還是比我強，你可以幫我念一下嗎？”

紀娴玉沒來得及拒絕，岳曉蕊又說：“你幫我念一句，我請你吃頓飯，如何？”

紀娴玉的目光，在她臉上定格了幾秒鐘。

Advertisement

岳曉蕊本以為她會拒絕，沒想到她卻回答：“吃頓飯多不好意思——可以折現嗎？”

岳曉蕊瞪大了雙眼：“……”

紀娴玉凝目看那行臺詞，輕飄飄地把臺詞念了，完全不給她拒絕的餘地。

念完之後，紀娴玉已經亮出收款碼了：“你看着給就行。”

還真不客氣啊，岳曉蕊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你可以再念一遍嗎？”

“我也沒你想得那麽人傻錢多，一場戲一頓飯的折現，行吧。”岳曉蕊讨價還價道。

紀娴玉笑了下：“行啊。”

岳曉蕊捏着劇本的手加緊了幾分，莫名的，她總覺得自己好像還是被坑了。

-

為了更好的學習，岳曉蕊把椅子搬到紀娴玉身邊，紀娴玉念一句她跟一句。

說什麽估計都還給老師了，這不是挺會拽洋文的嗎？聽着和中文聲線還不一樣……岳曉蕊開了個小差，等紀娴玉重複三遍，她這才溫吞地跟上。

從昨天到現在，再加上過了一中午臺詞，紀娴玉有些累，喝口水潤嗓子，忍不住問：“你英文不好，是怎麽和前任溝通的？”

她還以為拉斐爾找的華人女孩純英文溝通沒問題，至少四六級得過吧，不然當替身的文化水平門檻未免太低了。

岳曉蕊滿不在乎：“用溝通嗎？不就各取所需。”

紀娴玉竟覺得這番話沒什麽可反駁的。緊接着，岳曉蕊又以有些炫耀的口吻說：“他都會遷就我，努力說中文的。”

“哇哦。”

紀娴玉不是陰陽怪氣，是真驚訝，她實在想象不出來，拉斐爾竟然會是那種遷就人說中文的男人，難道是她英文說太好，讓他有了可偷懶的餘地？

下午有場外景戲要拍，順便可以到外頭吃飯。岳曉蕊主動問了紀娴玉要不要一起，紀娴玉猶豫再三，岳曉蕊就說：“這頓飯不算一對一的費用，行了吧。”

紀娴玉：“成交。”

岳曉蕊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麽要錢還不帶轉彎的人，她向來心直口快，飯桌上忍不住吐槽一句。

紀娴玉一想，自己還真是把這對曾為前任的男女當ATM機了，心裏有那麽點心虛，尤其是看到來自拉斐爾的電話。

電話響起時，岳曉蕊還在身側，紀娴玉一個手疾眼快，直接把手機關機了，等回到酒店時，才将其重啓，開幕雷擊——

拉斐爾：【？】

紀娴玉：【抱歉剛才有點事，怎麽了嗎？】

平時拉斐爾很少主動聯系她，更何況距離上次見面還沒超過兩天呢。

難不成……他發現他現任前任都在一個劇組裏，害怕扯頭花殃及到他？紀娴玉正腦洞大開會不會有這種可能，對面卻回了她一句：

【你的內衣在我這裏。】

紀娴玉：“……”

啊？

紀娴玉：【你确定是我的嗎？】

-

上次在酒店過後，需要洗淨的衣物全都被送去幹洗處理，唯獨其中夾雜的一件蕾絲內衣，幹洗店并沒有收。

這種瑣事，雷恩斯不會管，也從來沒人向他報備過。從助理口中得知時，他還覺得無比荒謬，但一想到罪魁禍首是紀娴玉，一切又合理了起來。

貼身衣物不是他的，幹洗店會處理，可既然承認是他的，就又會原封不動回到他手裏。

看到紀娴玉的回複，雷恩斯氣笑了，難道是隔着屏幕見不到人給了她十足安全感，讓她可以問出這種話嗎。

按下電話撥通鍵，雷恩斯只等着紀娴玉當面和他解釋清楚。

另一邊，接到來電的紀娴玉剛卸妝要去洗澡，瞥見是視頻來電，她還有些懵。這人好端端的打視頻電話幹什麽，線上工作嗎？

雖有微詞，基于剛才已經‘一不小心’挂過拉斐爾的來電，紀娴玉這次接通得還是挺迅速的，完全不給他扣工資的機會。

咚地一聲，屏幕裏俨然是一片黑，只有她這個笨蛋亮着屏幕大眼瞪小眼。

她身上只穿了件吊帶，所以很快就跟着改為黑屏，然而——

“不能看？”雷恩斯凜冽的嗓音傳來，有種不容置喙的意味。

紀娴玉：“……”幹嘛啊火藥味這麽重，自己怎麽不開權限讓我看看你那張全彩跟黑白沒區別的陰陽臉。

紀娴玉重新穿好襯衫，就像是被逼着和親戚視頻的小學生一樣，不情不願地點開視頻。

亮屏的一瞬間，紀娴玉還在整理衣領，擡眼看過去，嘿好家夥，她果真看見拉那人模狗樣的拉斐爾。

怎麽說呢，雖然已經是負距離的關系，但頭一次視頻，好像的确有那麽一丢丢尴尬。反正紀娴玉只會揪揪衣領，眼神下垂，什麽話也不說。

尤其是，雷恩斯不偏不倚的目光，在瞪着她。

紀娴玉感覺自己好怕怕哦。

“黑色的交叉款三角杯蕾絲內衣L碼。”雷恩斯淡聲道，“不是你的？”

他的求證就差321把實物擺上來了，紀娴玉雖然臉皮厚，但也經不起這麽搞，有些生氣：“是我的，是我的。”

雷恩斯對她的反應視若無睹，那張嘴臉擺明寫着‘你就算不承認除了你也不會是別人的少在這裏惱羞成怒’。

“混在我的衣服裏送去洗衣房，現在退回我這了。”雷恩斯說道。

聽完這番話，紀娴玉好像明白他為什麽會這麽氣沖沖給她打視頻電話了。

紀娴玉‘哦’了一聲，硬着頭皮道歉：“對不起啊，我也不知道，畢竟都過去快兩天了，我還以為你……”

“以為什麽，和其他女人上床栽贓你？”雷恩斯的話輕描淡寫，但總是那樣直中要害。

紀娴玉死不承認，小聲說：“我可沒那麽說呀。”

雷恩斯輕哂：“我的時間精力有限，供不起第二個你。”

紀娴玉：“……”

這是什麽話。

紀娴玉緩緩吐息，問他：“你給我打視頻電話，就為了說這個嗎？”

那頭的雷恩斯倒了杯咖啡，不緊不慢的，好像根本不屑于回這種問題，紀娴玉就這麽眼睜睜看着他，心裏已經把他罵個百八十遍了。

“那我挂了？”紀娴玉試探着問，手已經摸到屏幕挂斷鍵那裏了。

雷恩斯放下咖啡杯，‘嗯’了聲：“你很急嗎？”

面對陰陽怪氣，就得真誠。紀娴玉點點頭：“我要去洗洗睡了，明天還有很重要的一場戲。”

雷恩斯低垂着視線不知在看什麽，大概也興致缺缺，只說了句：“工作真不容易。”

這句話很中肯，可是從他這種刻薄寡恩的冷血資本家嘴裏說出口，怎麽聽都不對勁。

現在剛九點，紀娴玉想起岳曉蕊和她說過的話，覺得還是不能這麽輕易就完。

她雙手合十，讪讪一笑：“要不我們再聊會兒吧，我也想多看您兩眼。”

雷恩斯的手指在杯身輕點，看着屏幕裏那狗腿的笑容，他扯了下唇，意味不明：“是嗎。”

紀娴玉嗯嗯應聲重重點頭：“先生，我很好奇，你平時會說中文嗎？”

“不會。”雷恩斯稍頓，又說：“分人，只有一小部分。”

斐森集團的工作人員來自不同國家，大部分人都用英文交流，只有在例常回家時，雷恩斯會以中文或法語與家裏人寒暄。他的中文講得并不算好，加之混雜了地方方言，避免旁人聽不懂，在中國他大部分時間都用的英文。

紀娴玉若有所思：“那你可以和我講講嗎？我還挺想聽聽的。”

“我可不可以——成為你那一小部分人？”

她沒別的意思，主要是想錄下來狠狠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