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偶遇了

偶遇了

每周若是有空閑時間,雷恩斯都會回嚴家看望祖母祖父,因為規矩也因為習慣,他向來都是将手機關靜音,工作上的事也全由助理處理。

祖父向來遷就祖母,行為習慣已經與華人相差無幾,在這種環境下,出于敬重二老,雷恩斯能說中文便說中文。

即使是這麽大年紀,祖母也會對他的語言調侃一二,要求他有空多學習學習。在調任國內之前,雷恩斯也曾系統地學習過一段時間,但終究能用上的時間少,沒什麽可鍛煉的機會。

在這個時候,雷恩斯淺短地想起紀娴玉說過的話。她的甜言蜜語,在他眼裏就像是扮演‘情人’的糖衣炮彈,為的不過是更好的獲得金錢。

如果有朝一日他向她提及要學習中文,恐怕她立馬就會拿起自己的小算盤,逐字逐句按照複雜程度收錢。

簡直是又荒唐又真實的預想,雷恩斯輕笑了下。

吃過晚飯,雷恩斯系上衣扣,與二老擁抱貼面。

“提前和你說一聲七夕節快樂,Raynes.”祖母輕輕拍拍他的面頰,笑容和藹,“這應該是你許久沒過的節日了,要不要趁着節日去放松放松呢?”

對于祖母的提議,雷恩斯挑了下眉,輕輕揭過:“我會的,奶奶,也祝你們七夕快樂。”

二老也并沒有強迫他的意思,比起早早結婚生子,他們更希望他能在國內穩定下來,深思熟慮地找到一位契合的伴侶。

雷恩斯即将離開,就在這時,門外傳來熟悉的交談,俨然是同樣來看望的馬修,以及常伴二老膝下的小侄女。

比起雷恩斯,大閑人馬修隔三差五就會來嚴家小住幾天,雖然成天吊兒郎當沒個正型,但因為嘴甜細心,還是深得二老歡心。

“叔叔帶你看電視劇,絕對比你那個動畫片好看一百倍……”

倆人年紀相差快二十,打鬧起來完全沒有年齡代溝似的。

雷恩斯淡淡收回視線,對于他極力推薦的電視劇沒太關注,瞥見剛才無意挂斷的電話,腳步頓了頓,徑直走向外才回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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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作息不規律,臉上有暗沉,紀娴玉跟着網上教程護膚,勢必把最後一點價值一毛錢的精華也擠兌用完。

正當她把精華倒手裏時,一通電話突然打來。

她本來是不着急的,瞥見來電是拉斐爾——那就更不着急了。

現在是晚上八點半,她四點多給打過去的電話,到現在才記起來給她回撥,這是什麽人啊。

紀娴玉不緊不慢把精華抹在脖子鎖骨上,手指頭在紙張上來回搓幹淨,這才按下接聽鍵。

叮的一聲,紀娴玉清了清喉嚨剛要開口說話,卻發現那通電話好像被挂斷了。四五六七八……一共就響了八秒,應該不到自動挂斷的程度吧?

微信有新消息,紀娴玉劃開來看,是來自于拉斐爾語氣并不那麽好的文字:

【忙什麽不接電話?】

【沒睡醒?】

紀娴玉氣笑了,天地可鑒,她紀娴玉可不是那種捧着鐵飯碗又作又鬧的打工人,純屬是這雇主有病還愛倒打一耙。

她連忙敲字:【剛剛在擦護膚水,沒來得及接上,simimasai(私密馬賽)。】

又要道歉又不那麽想道歉,紀娴玉就随手打了小八嘎的拼音。

果不其然,雷恩斯看得懂前半段,但看不懂後面那幾個拼音,向發了她一個問號。

紀娴玉冷笑了下這個沒點國際水準的男人,剛要打字,這人卻再次發起間接性奪命call.

看眼來電,謝天謝地不是什麽視頻通話,要知道她現在站在廁所裏只穿了件吊帶,想在八秒之內找到一件外套并拉好實在很有難度。

接聽電話,紀娴玉開的免提。雷恩斯率先開口,在回音效果極好的廁所裏,他清冽磁性的嗓音格外有質感:“什麽事。”

紀娴玉很拐彎抹角:“也沒什麽,就是想向您問好,順便問您一件事。”

雷恩斯沒回話,幾秒過後,紀娴玉只好捧起手機,坦白自己的意圖:“……我就想問問,您過七夕節嗎?”

如果不是提前預約過、或者固定時間要參加的活動,雷恩斯只有在前一天會知道有沒有時間。他剛來國內不久,對這裏的節假日并沒有什麽概念,問過不過,純屬看當天是休息日還是工作日,再看工作為娛樂向還是例行事務。

如果那天有什麽晚宴酒會,興許算是過的。

七夕是在下周二,雷恩斯短暫地回憶了下,但他并沒有要詢問助理的意思,只意味不明地問她:“你有安排?”

這句話在紀娴玉聽來,和要求報備提案看看值不值得他實踐沒什麽區別,真是把鐵面無情公事公辦貫徹到底了。

紀娴玉稍頓,她當然沒什麽安排,只是提前詢問一下。

想起雷恩斯曾說的,對和她一起吃飯看電影不感興趣,只想通過替身來洩|.欲。

……她難不成還要設計一場情趣游戲?

得了吧,這錢可真難賺。

一陣頭腦風暴,紀娴玉開始打啞謎:“我那天沒什麽事幹,如果您願意的話,我……”

“很抱歉,我那天有事。”雷恩斯嗓音溫和,不鹹不淡的,還有些漫不經心。

紀娴玉:“……”

得虧她沒說出什麽震天撼地的提案。

擡頭看向鏡子,紀娴玉出神地摸了摸臉頰,在寂靜的兩秒鐘內,她後知後覺想起要挂斷:“……那下次再見?”

糟糕,她居然有點失落。

沒有雷恩斯的準話,紀娴玉還不能挂斷,随手放到一邊了。

臉上的面膜敷得差不多,揭開扔進垃圾桶,紀娴玉就擰開水龍頭去洗臉。

嘩啦啦的水流淌過,雷恩斯幾乎能想象到屏幕那頭的紀娴玉究竟在幹什麽。

洗完臉拿毛巾或者洗臉巾擦幹、順好發絲放下梳子、然後擤一下鼻子扔進垃圾桶,瑣碎且無聊,聽得也不是那麽真切。

坐在平穩的轎車上,司機助理不言不語,車廂內靜谧得落針可聞。也許是這些天忙得沒空休息,雷恩斯竟覺得這通電話有那麽些催眠。

下周二的事其實并沒有那麽重要,談好的項目已經板上釘釘,不過是再和合作方吃頓飯。

他揉了下眉心,向助理說:“下周二的飯局,可以推了。”

與一群虛情假意的人周旋,他倒不如和一個賣弄玄虛的女人在一起。

助理聞言說是。

這話電話那端的紀娴玉也聽見了,語氣有些小雀躍,完全沒有掩飾的意思:“你要和我一起過七夕嗎?”

雷恩斯‘嗯’了聲:“是,我會和你過。”

重複一遍的話,聽上去意味就不一樣了,紀娴玉有些想笑他這咬文嚼字,倒也沒太計較:“好,那我就等着你啦。”

電話挂斷,雷恩斯看眼通話記錄,确定是紀娴玉挂斷的,指腹在手機邊沿輕點兩下,沉吟片刻:“七夕那天在嶺灣吃飯,安排一下。”

-

紀娴玉這兩天都泡在健身房,七夕前一天,還特地去了趟美容院,這才以前,都是絕對不可能會花銷的活動。

因為運動量大,中午紀娴玉訂了一家烤肉自主餐廳。

拿完調料回來,烤肉已經在鐵板上滋滋冒油,紀娴玉稍微扒拉下那幾片肉,夾給向蕾。

向蕾把另一碟剛熱過的也給她:“你也吃點兒,好幾天沒吃帶油的肉了吧。”

紀娴玉沒想到她一轉身就熱了這麽多,沒客氣,夾起一片就包在菜裏吃,一口悶得差點咀嚼不動。

向蕾笑了下,遞給她紙:“快擦擦吧你,看你餓得都能啃下一頭牛了。”

紀娴玉接過紙巾,喝了口可樂才緩過來,鄭重其事地辯駁:“還行,一頭牛我是啃不過來。”

向蕾低頭細嚼慢咽,擡頭盯着她又染過一遍的栗色發絲,冷不丁問:“明天七夕,你要去加班?”

紀娴玉點點頭:“要呀。”

關于傍上拉斐爾這回事,紀娴玉沒和向蕾隐瞞。她們是一個縣城裏出來的,小的時候是鄰居,長大後一同在北城生活,也經常互相幫襯。

不過說是互相,更多的是向蕾幫襯紀娴玉,她的年紀比紀娴玉更大上四歲,在紀娴玉剛上大學的時候,她已經工作了,那個時候紀娴玉不顧家裏人反對,考到北城師範,學費交不起,遑論生活費。

向蕾是單親家庭,向蕾媽離婚後就帶着向蕾去北城白手起家,心疼紀娴玉,主動承擔了部分學費,向蕾也是有點小錢就經常請她吃飯。

紀娴玉早早地開始打工,也在大三前就把欠下的錢還清,和曹振國割席,改名。

她還記得曹振國得知這件事,從老家一路坐車來鬧事,就在街上對紀娴玉又打又罵,大概老天有眼,曹振國犯了事和人打架進醫院被查出得了腦癌。而沒過多久,紀娴玉參演的電視劇意外爆紅,簽了公司,生活也慢慢變好。

出于法律義務,紀娴玉不得不花錢給曹振國治病,但得腦癌這事,治不治都沒什麽區別,果不其然,在一年之內,曹振國就去世了。

再然後紀娴玉買了套loft公寓,把唯一的親妹妹接在身邊,又為了她能落戶高考,還額外多買了套房。

經紀公司不是什麽善茬,向蕾稍微了解過,紀娴玉簽了幾年的賣身契,也在公司欠了一筆錢。

總而言之,幸運又不那麽幸運。

作為朋友,向蕾不太贊同紀娴玉的決定,但得知拉斐爾的慷慨大方和長相,她好像又能接受。

就當是找了個有錢但沒未來随便玩玩的酒肉男友呗。

一頓飯吃完,向蕾忍不住好奇:“你準備打工到什麽時候?”

紀娴玉還打算離開這商場再去對面樓看電影,聽向蕾的問題,她才想起來要提前問拉斐爾怎麽過。

她沒急着發消息,看向向蕾,沉思片刻:“……大概,等他什麽時候玩膩了吧。”

“反正在那之前,錢應該能賺夠。”

走在天橋上,這句話被凜凜夜風吹散,不太清晰。

在即将下樓梯時,紀娴玉感覺自己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下,掏出手機看,是拉斐爾的消息。

——在泸口路的商業街?

看到這行字,不知為何,紀娴玉下意識地向橋邊停靠的幾輛車看去,心跳幾乎是漏了半拍,輕一下、重一下,沒個規律地敲打胸腔,尤其是瞥見熟悉的轎車及車牌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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