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夢見
夢見
紀娴玉沒開玩笑,她雖然有過懷疑,但更多的是認為,這是一條來自聲線和拉斐爾一樣的外國男司機發來的語音,所以當本人親自澄清時,她的尴尬癌都要犯了。
幸好拉斐爾并沒有計較什麽,紀娴玉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立馬去洗手間補了補口紅,口紅的顏色看上去有些過于豔麗,她又用紙巾暈淡點。她千叮咛萬囑咐拉斐爾一定要低調點,避免他如野馬一樣不聽勸,就提前站在約定好的地方等着。
她挑了一個距離拍攝地更遠的位置,這裏道路寬闊人煙稀少,是再合适不過的彙合地點。
等了差不多有十來分鐘,紀娴玉才想起,她并沒有和他事先溝通好什麽時候見面,只是先下手為強,在他來之前拍了張這裏的風景照。
紀娴玉嘆口氣,摸出手機漫無目的地在各大社交平臺上消時間。
不遠處有一輛車疾馳而來,紀娴玉無暇分神去注意,直至那輛車逼近她身前,她後知後覺地擡起頭去看,副駕駛的車窗平緩下移。
駕駛座上,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金發與面龐,雷恩斯目光沉沉地投向她,不置一詞。
紀娴玉立馬收好手機,不尴不尬地與他招招手,向前一步,她卻糾結了下坐在哪裏。
雷恩斯看得出她的遲疑,微微嘆口氣,扯下安全帶,側身替她将副駕駛的車門打開。
噠的一聲,紀娴玉順勢按下門把,悻悻地鑽進副駕駛座,像是提前寫好過編程,坐好就規規矩矩拉上安全帶扣緊,安分如雞。
全程只留給雷恩斯一個帶有不好意思的笑容,很新鮮,畢竟他先前可從沒見過紀娴玉帶有這種表情。
他瞥了眼護在她身前的安全帶,騰空的手無可發揮地頓了下,重新握緊方向盤。
車廂安靜得落針可聞,無聲無息的尴尬,是最為致命的。
紀娴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久沒見導致的一時相顧無言,反正她不會說話,兩只手擰在一起,互相摳來摳去。
她思考得有些專注,以至于雷恩斯一踩油門時,她還下意識拽緊安全帶。
Advertisement
雷恩斯用餘光睨了眼她,車速漸漸放緩:“沒系好?”
紀娴玉剛要說沒有,他的手已經探到身側,替她扥了下安全帶,确認松緊是否适宜。
突如其來的操作讓她身前一緊,導致紀娴玉後背完全貼緊椅背才能緩過氣。
紀娴玉:“……”
這是要謀殺她嗎?這人怎麽這麽狠,她不就是稍微說錯話了,至于的嘛……
紀娴玉不動聲色地松了松安全帶,正開小差,雷恩斯卻冷不丁地問她:“想去哪裏?”
紀娴玉心頭一顫,啊了一聲,小聲說:“我就是覺得有點緊,不是想去哪裏。”
說着,紀娴玉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下雷恩斯,兩雙眼睛猝不及防的交彙,又是默默無言的一息。
雷恩斯沒再看她,面視前方轉動方向盤,光線從他身側轉移到面前,光芒有些刺眼,也讓他琥珀般的雙眼更深邃好看。
他今天穿得很休閑,偏軟的襯衫紐扣并沒有系到最上方,碎發也随意地撩後偏分,身上的香清冽淡雅,不論是小臂還是面龐,紀娴玉從未見過他有任何顯眼的汗毛,似乎還是精致的。
光線照到她面前,雷恩斯擡手按下擋板,像是不經意的行為。
只可惜,紀娴玉個子矮,哪怕擋板按下來,她的眼睛仍舊在光芒的照耀範圍內。
紀娴玉暗罵這鄙視矮個子的太陽,暗戳戳挺直上半身,脖子拔高,努力不讓光線照射到。
雷恩斯的餘光能看見她的小動作,唇角微微上揚了些,沒說話。
徹底離開影視基地,雷恩斯将轎車緩緩停靠在路邊,單手撐着方向盤,側目問她:“你到底想去哪裏?”
紀娴玉一路都沒玩手機,本來就處于極度無聊大腦放空的狀态,聽到拉斐爾問的第二遍,她還是一頭霧水,迷迷蒙蒙的看他。
他來的時候沒訂酒店?還是剛剛來?還是說……讓她自己挑個地方躺板板?
紀娴玉絞盡腦汁想也沒想出來哪裏的酒店最奢華最舒服,只好裝作乖巧溫順的模樣,溫溫柔柔說:“您挑一個配得上您檔次的酒店就好,我不挑的。”
雷恩斯嘴角抽了下,像是聽見什麽好笑的事,左臂彎曲虛放在方向盤上,偏頭正視她,笑了下:“你是只想找個地方安心睡一覺嗎,娴玉。”
紀娴玉表示安不安心不知道,反正都是睡覺,挑個最舒坦的應該不犯法吧,她不明白拉斐爾怎麽突然變得這麽杠精,雖然先前也是笑着說出陰陽怪氣的話,可現在好像更笑面虎了。
和他相處真累。
紀娴玉不解:“可是我們不就是要找個地方睡一覺嗎?”
她問得很真誠,雷恩斯頓了頓,一時之間也無法反駁。
相視久了,他的雙眼越發深邃濃厚,紀娴玉耳根有些發燙,悄不聲地慢慢挪開視線,雷恩斯不再看她,明晰的下颌線微緊,嗓音漸漸放緩:“我們可以先做些別的事。”
……比如?
紀娴玉仍舊一頭霧水,沒說話。
雷恩斯淡聲,頗有指責的意味:“你說的DIY,只是随便應付我嗎,娴玉。”
紀娴玉人都傻了。
什麽應付不應付,她好歹也去某書搜索過哪裏最便宜最實惠好不好!
“我以為你會讓我回北城找你,所以提前找的店都是哪裏的,這裏我沒了解過。”她老實巴交地解釋。
雷恩斯嗯了下,對她的回答似乎還很滿意:“你現在可以繼續找。”
紀娴玉稍頓,緊接着立馬掏出手機,低下頭找:“……”
該怎麽說呢,拉斐爾這一聲號令,就像是高中時期學校統一發給學生手機命令填寫什麽必要的信息。
紀娴玉在心裏罵罵咧咧,不禁分神他到底是那根筋抽了,居然對一個石塑小人兒那麽上心,可能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吧,一大把年紀也會對年輕人塗塗畫畫的東西感興趣。
搜索一下才看見,距離最近的也要五公裏的商場,紀娴玉略微遲疑:“這個會不會太麻煩了?”
雷恩斯淡淡地看了眼她,那眼神好像在說‘你以為我開車來是幹什麽的散步嗎’。
紀娴玉默默閉上嘴,把手機遞給他看:“這裏,行了吧。”
雷恩斯設定好目的地,聽見她生無可戀的語氣,微微一笑,關切似的問:“很累嗎?”
紀娴玉覺得他還不如不關心,怪滲人的,連忙搖搖頭;“不累,和您在一起就不累,愛能止累。”
後半句是一個梗的變形體,雷恩斯并沒有聽出來,但他或多或少能感覺到,紀娴玉這輕飄飄的‘情話’分量有多低,不過他并不是很在意。
實體DIY店一般都開在商場裏,因為來的時間早,加之是工作日,商業街和購物中心皆是沒什麽人。紀娴玉很慶幸,雖然她現在糊得走在路上也不會有人多看一眼,到底還是得謹慎些。
現在才剛要五點,和一個人高馬大的外國男子一路做電梯直上手工DIY店,紀娴玉還是覺得渾身不自在,尬尬的。
何況他穿着講究,哪怕沒有顯眼LOGO,也能靠矜貴的外形穿出超模範兒。紀娴玉今天就穿平底鞋,身高差形成鮮明對比,再加上外國人普遍比華人長相成熟,湊在一起的大舅侄女味兒不要太重。
電梯門敞開,紀娴玉決定放緩步子和他錯開點走,可她剛停步,雷恩斯也頓了下,側目看她,自然而然地牽起她的手腕。
溫熱的手掌輕而易舉地握緊她,紀娴玉有些錯愕,若不是看到他那只名貴的腕表,她還以為是哪裏冒出來的鬼手抓着她。
一牽一扯,紀娴玉只能硬着頭皮快步跟上他,時不時外露的反抗力,還是暴露了她不願意。
雷恩斯以為是自己走太快,漸漸放緩步伐,直到走到DIY店門口,他看見自己甫一松手,紀娴玉就迫不及待收回去的模樣。
他輕哂。
紀娴玉感覺莫名其妙,瞪了下他。
熟練地找了團購券,掃碼支付,一氣呵成,紀娴玉就拉着雷恩斯到石塑擺放架前,籠統一面牆那麽多,還挺難選的。
雷恩斯掃了眼石塑小人,目光挪移到身側人身上,問她:“你已經付錢了?”
紀娴玉還在專心挑選,敷衍地嗯了聲。
雷恩斯心想之後也會一并報銷,就沒再過問,和她一樣看向擺放架,石塑的種類很多,也很雜亂,有些做工磕磕巴巴,并不精細,甚至缺一塊少一塊。
拿起一個他自認為還不錯的石雕小人,轉動手腕一看,背後是條分明的線,尾巴還掉了。
雷恩斯微微皺起眉頭,默不作聲地放回去,瞥見紀娴玉已經挑好準備塗畫,掃視了眼她懷裏的石雕,伸手擺正。
紀娴玉還以為他看中了自己手裏這只,剛想暗罵他沒品,結果他只是慢條斯理地指了指某個小缺口,淡聲說:“這個不好。”
紀娴玉緩緩低頭睨去,一臉不解:“這個可以忽視吧?不然挑來挑去多浪費時間……”
雷恩斯看她,目光綿長:“就送我一個殘次品?”
紀娴玉:“……”
他怎麽屁事那麽多。
“那我們各畫各的吧。”紀娴玉提議道,不動聲色地抱緊懷裏的石雕小人。
雷恩斯回絕得很快:“這就是你的反饋嗎?娴玉。”
紀娴玉剛要轉身找個地方坐下,聽見這話,胸口都開始淤積成堆成堆的熊熊怒火了,她努力壓下一股想把石雕小人扔他臉上的沖動,扭頭皮笑肉不笑道:“我已經盡量找到最好的了,你放心,我會認真塗畫,争取讓殘缺的地方不那麽顯而易見。”
既然她都這麽堅持,雷恩斯也就作罷,随手拿了個與她同款,看上去‘殘缺地方不那麽顯而易見’的石雕。
雷恩斯就像個大爺似的坐在她旁邊,紀娴玉雖然對他有不滿,但還是識趣地做好準備工作:把墊子鋪整捋平,瓶瓶罐罐的顏料、筆刷全放在面前,以及兩個高度适中的轉盤,用來擦筆的紙巾。
終于可以坐下來安安心心畫畫後,紀娴玉把手機放一邊,邊比較邊找合适的臨摹模板。
這一幕雷恩斯看得一清二楚,也知道她在打什麽主意,冷不丁地說:“你要仿照別人的畫法送給我?”
紀娴玉找得入神,聽見這話,下意識嘶了一聲,一臉不快地看向雷恩斯。
對上那張多金的面龐,紀娴玉察覺到自己态度不好,滑動屏幕的手指略一蜷縮,想着該如何圓謊剛才的不耐煩。
雷恩斯沒再看她,将幹巴巴的畫筆往顏料裏沾染。
紀娴玉眉心跳了跳,伸手揪住他的袖口,接收到他灼熱的目光,她抿抿唇說:“這個筆刷得先泡水的,不然不好用。”
雷恩斯輕笑:“是嗎。”
“我還以為你對繪畫一竅不通才找臨摹模板。”
紀娴玉:“……”
忍住,你要忍住。
現在你們是小別勝新婚的拉密歐和朱莉玉,不能發飙砸了飯碗,你是落落大方的白月光,要用白月光絕對不會有的溫柔回應他。
可是她真的演不下去了,反正拉斐爾也只是對着她這張東施效颦的臉發晴。紀娴玉緩緩吐出口氣,扭頭替雷恩斯将那些筆刷全都捅進水杯裏:“我妹妹是學美術的,所以我就算不會畫畫,多少也會知道點兒。”
雷恩斯并未在意她粗暴的舉動,挑了下眉:“你有個妹妹?”
這是簡歷上沒有的信息。
紀娴玉不太想和別人說自己家裏的事,随意攪拌了下幾只筆杆,嗯嗯地敷衍過去,打算繼續找好畫的模板。
雷恩斯看得出紀娴玉的興致缺缺,又問了句:“關系不好麽。”
紀娴玉: “關系很好。”
雷恩斯: “怎麽沒聽你提起過。”
紀娴玉:“……”
不想和你提還不成。
雷恩斯望着紀娴玉格外認真的側臉,唇角扯了下,虎口握着着她的臉頰,強行将她的視線挪到面前,略一低頭說:“這就是你對我的态度麽,娴玉。”
紀娴玉臉頰上的肉擠兌在一起,像個金魚一樣,有些不爽,但是面對雷恩斯的質問,她只能服軟:“我想早點畫好給你嘛。”
雷恩斯微笑:“你可以自由發揮,我尊重你的審美。”
事逼。
紀娴玉真想狠狠甩他一個白眼,等他自覺松開手後,她便自己揉捏臉蛋緩沖緩沖,低眉看到那一個個漂漂亮亮的石雕小人,她突然覺得拉斐爾根本配不上她這麽用心良苦的臨摹,遂關閉手機放到一旁,伸展伸展筋骨準備發揮出畢加索後期風格。
畫了還沒十幾分鐘,商場人越來越多,店裏也絡繹不絕來了許多顧客,紀娴玉嚴謹地戴上口罩,在這種角落,基本不會有人注意他們。
紀娴玉轉動托盤,本想在大紅的色調上多加點綠,可看着庫洛米這張可可愛愛的臉蛋,她實在下不去手。
細細描摹得有些累,她稍微松動下筋骨,好奇地看了眼旁邊的拉斐爾。
很好……他也是自由發揮。橙色的頭套,紅色的發卡,還有藍色的鞋子,他該不會連庫洛米是什麽都不知道吧。
紀娴玉有些震驚,張了張嘴,還是不打算提醒他。
雷恩斯修長的手指把着庫洛米的腦袋,偏頭勾畫它的五官,目光專注沉靜,始終保持一言不發。半面的光落在他高挺的眉骨、鼻梁上,很賞心悅目,也僅限于此。
察覺到紀娴玉的視線,雷恩斯稍一轉動庫洛米,問她:“喜歡麽。”
紀娴玉不敢說不喜歡,皮笑肉不笑:“很喜歡。”
雷恩斯面色稍緩,嗯了聲,再次開啓剛才沒聊起來的話題:“妹妹叫什麽。”
紀娴玉只說了小名,畢竟姐妹倆一致認為名字難聽還晦氣。拉斐爾又接着問了其他方面,年齡以及就讀學校,她就知道,一旦開了這個口子,少不了被查戶口。
出于自我保護,紀娴玉半真半假地袒露,可關乎妹妹,聽到雷恩斯的建議,紀娴玉也不自覺地多說了許多實話。後來也不知怎的,話題忽然就扯到她的學生時期。
想起他先前說過的話,紀娴玉實在覺得稀罕,忍不住問:“拉斐爾先生,您不是對我的事不感興趣嗎?”
雷恩斯看了眼她,淡道:“我不能對枕邊人太過無知。”
好強詞奪理的理由,反正怎麽說你都有理是吧。紀娴玉哦了聲。
圍巾邊緣塗出界限,雷恩斯重新塗了層顏色覆蓋,視線接到紀娴玉的面龐上,他雙眼微垂着,不緊不慢道:“以前談過嗎?”
話音落下幾秒鐘,紀娴玉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麽,投去一個古怪且不明所以的眼神。
雷恩斯照接不誤,眉峰輕佻。
紀娴玉呵呵一笑:“沒你多。”
那就是談過。
忽略她莫名的惡意揣測,雷恩斯目光沉了沉:“什麽時候。”
紀娴玉歪頭,裝作一副大概長達三秒鐘的深思熟慮模樣,随口胡謅:“高中的時候吧,有一個很喜歡的男同學。”
雷恩斯沒說話。
依照以往看過的電視劇小說,對于這種青春校園文學,紀娴玉簡直是信手捏來:“那個時候我物理不是很好,老師讓一對一幫扶,我就順理成章地賴上他了,他人很好,講題也思路清晰,最重要的是,他很溫柔,在我學到崩潰的時候,還會請我吃糖。”
“只是一顆糖,就覺得溫柔了?”
始終沉默的雷恩斯忽地開口。
反正都是胡說八道,紀娴玉也不在意他的擡杠,抿唇一笑地點點頭:“對呀。”
看着她的笑,雷恩斯攥着筆刷的手略一加重。
“為什麽分手?”他問。
紀娴玉本以為他會問怎麽在一起的、中間又發生了什麽,她連草稿都打好了,誰知道這人根本不給她發揮的機會,直接快進到戀情失敗。
這男的是一點也不想她好過啊。
紀娴玉一時啞然,剛想用經典結局應付過去,但還是決定賣個關子,笑眯眯說:“你猜呀。”
雷恩斯這次對她沖上來的笑容視若無睹,轉頭的舉動很幹脆,甚至用手掌擋住。
紀娴玉的笑容瞬間垮了。
真讨厭。
雷恩斯的語氣有些冷:“無聊的猜測。”
紀娴玉正過身子,看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表,吃驚于他們居然坐在這裏畫了整整三個小時,她沒和他多計較,火速把手裏的庫洛米收尾了。
畫好的成品要去拿吹風機吹幹,紀娴玉很滿意自己的火紅庫洛米,忽然不是很想送給拉斐爾,但她既然答應了,也只能忍痛割愛。
所以——
他畫的怎麽樣了?
紀娴玉已經吹得差不多了,而雷恩斯還坐在原地,勤勤懇懇折騰他那黃不拉幾的小庫,真是同庫不同命。
她嘆口氣,就在這個時候,雷恩斯站起來了。
一米九的個子,無疑是顯眼的,尤其他那頭金發。在他越走越近時,看到他手裏同樣金黃橘的小庫,紀娴玉差點兒沒笑出聲。
最讓她窒息的是,拉斐爾甚至在小庫的腦門上寫了個‘王’字。
哦,原來畫的是拟獅庫洛米嗎,紀娴玉憋不住了,噗地一聲笑出來。
雷恩斯深深地看了眼她。
紀娴玉指了指庫洛米腦門:“你們法國人畫獅子也要在腦袋上寫一個‘王’字嗎?”
雷恩斯握着她的手指,在那‘王’字上一筆一劃地描摹,最終在‘丶’上停頓幾秒鐘,意味深長地解釋:“這是玉字。”
紀娴玉:“……?”
等等。
“你為什麽要在上面寫玉?你要不說我還……”紀娴玉看着那特地加重的小點點,一時啞口無言。
糟糕,她這個土生土長的中國女人的中文水平居然被羞辱了。
紀娴玉憤懑不平:“你憑什麽誤導我!”
雷恩斯輕笑,在結賬口取了禮袋包裝:“是你自以為是,娴玉。”
他甚至加重‘玉’的讀音,紀娴玉與他幹瞪眼,沒什麽可說的,親力親為包裹好自己那一份。
不過在包裹好後,雷恩斯又與她做了交換,紀娴玉真後悔剛才沒能挑選一個粉到土的外包裝。
離開那家店,紀娴玉瞥見窗外黑茫茫的天色,剛才因為太過投入而忘卻的饑餓感,好像漸漸湧了上來。
紀娴玉剛想問雷恩斯要吃什麽,他看了眼腕表,便和她說:“上車,我帶你去吃飯。”
她有些驚訝他的貼心,跟着他的步子也變得輕快了許多,莫名的,他的手又一次牽着她。
觸及到他的體溫,紀娴玉下意識擡頭看他,而他也正好低頭望向他她,雙眸濃稠深邃,似乎只是不經意地觸碰了下視線,很快便偏過頭。
“好好走路。”他不鹹不淡道。
紀娴玉:“……”
越來越像個大舅。
轎車緩緩停駛在街邊,紀娴玉還沒吃上飯就有些犯困,抽開安全帶的動作慢慢吞吞的。
雷恩斯大概是看不過她這副消極怠工的模樣,側身伸手替她解開。
紀娴玉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龐想,他一定是餓壞了。
雷恩斯沒說話,低眉目光掠過她空蕩蕩的頸部,以及什麽裝飾也沒有的耳垂,問了句:“我送你的首飾,你不戴嗎?”
紀娴玉有些心虛,下意識地抓了抓頭發:“有點高調,我怕遭賊。”
雷恩斯輕笑,不置可否。
紀娴玉總覺得他沒憋好屁,跟着他一起下車,一言不發地當個随從。
這次她認認真真地跟在他身後,也不蹦不跳的,偏偏雷恩斯就是要握着她的手腕,老實說,紀娴玉根本沒法往暧昧方面想,反而覺得他是在為遛狗做牽繩準備。
也不怪她,畢竟雷恩斯在床上就有這癖好,每條領帶、或是不怎麽用的袖帶他都能用上。
想到這裏,紀娴玉的臉頰有些發燙,月黑風高的,居然想這種事,不過她是成年人,該有的慾想還是會有,哪怕拉斐爾的活兒有些粗暴。
走進店門,紀娴玉看着滿是中式的裝潢,有些意外,聽着雷恩斯與前臺的交談,竟然還是提前預約好的,她更意外了。
“你喜歡吃中餐了?”紀娴玉小碎步跟在他身後,好奇探頭。
雷恩斯嗯了下,糾正她的問題:“以前就習慣。”
紀娴玉想到他那封建大家長似的握筷子,臉上泛起點點笑意,哦了一聲:“這樣呀。”
雷恩斯偏頭看了眼這個莫名得意的女孩,沒說話。
這頓飯紀娴玉吃得很飽,只可惜,拉斐爾的握筷子手法的确有所長進,她沒辦法偷笑。
接下來的流程她心知肚明,所以在臨走前,她去了趟藥店,準備自備點藥膏,拉斐爾并沒有跟着她,結賬出來時,她看見他是從隔壁711出來的。
紀娴玉大概知道他買什麽,沒主動問。
做之前,一般都是紀娴玉先洗澡,分工得很明确。
紀娴玉打算洗久一點,所以提前在浴缸放了水,也和拉斐爾說了聲。
這個提醒略微有些尴尬,說完之後她就回浴室,刻意避開偌大的鏡子,然後沖洗幹淨一點點泡進水中。
這個圓形浴缸很大,如果可以的話,她還能躺在裏面漂浮。
一個人洗澡很快樂,尤其是在這種大浴缸,本來紀娴玉就想放松放松,結果雙臂抵着浴缸,開始努力讓自己漂浮起來,玩得不亦樂乎。
推拉的玻璃門敞開得一聲不響,在雷恩斯步步接近她時,紀娴玉還沒怎麽察覺,直到她手滑了下,差點兒跌下去的一瞬,一只有力的臂膀将她撈起,她擡頭一看,俨然是雷恩斯那張逆光的臉。
她倒吸一口氣,險些沒背過去。
雷恩斯靜靜看着她,屋頂的燈光星星點點,水霧氤氲缥缈,一股滾燙的濕氣從她脖頸漸漸蔓延到臉頰,尤其是被他目光注視過的地方——
紀娴玉後知後覺地掩護胸口,雷恩斯也順勢松開她,沒說話,她更覺得尴尬了。
“你是娴玉,不是魚。”雷恩斯開口道,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将本就無地自容的紀娴玉按穿地心。
紀娴玉耳根滾燙,說話也結巴:“你、你幹嘛一聲不吭的進來?吓死我了。”
雷恩斯輕笑:“撈魚。”
紀娴玉已經說不出話了,緩慢地移動蜷縮到最角落,然後憤怒地瞪他,企圖用一言不發但兇惡至極的眼神警告他退退退。
但雷恩斯根本讀不懂空氣,手心沒入霧蒙蒙的水裏撈起,溫水順着指縫而下。
紀娴玉讷讷地看着他,突然發現他身上的襯衫又解開了幾粒紐扣,鎖骨窩下是精壯健碩的胸膛。
看着看着,她已經不僅僅是面紅耳熱,體溫開始上升,波瀾不動的水面下,似乎有水紋暗湧。
她就像是穿着舞鞋薄冰上翩然起舞的舞者,稍一不注意便會墜落到刺骨冰寒間,哪怕是稍微觸及到,也會凍得渾身顫抖。
雷恩斯摟着她,卻依舊輕撫她的面頰,他的眉宇間沾染着濕漉漉的霧氣,清冽又不失晴慾。
“Attendez un instant.”他低語,聲調好像比以往更沉上幾分,她低頭看他,有些無所适從,幾乎要把頭埋進胸口裏。
但雷恩斯并沒有給她這個機會,拇指撬開她的唇角與牙齒,将一個不知是什麽的東西塞進她嘴裏。
紀娴玉下意識皺眉想吐掉,但甜味在腔內蔓延開,越咀嚼越是透着冰涼和水果香氣。
是糖。
紀娴玉有些茫然,并且這塊糖不算小,她恐怕要含好就才能化掉。
雷恩斯微微起身,不再讓她無法适應,以絕對的高位睥睨她,遮掩去頭頂的光,面龐晦暗不明,微微一笑:“甜嗎?”
與他四目相視,紀娴玉太陽穴突突跳動,一時之間有些難以回答。糖果絕對是甜的,可她就是說不出口。
他看得出她的窘迫,吻着唇角殘存的一點甜,從輕柔如太陽雨般溫暖,又變得急遽洶湧,密密麻麻的,紀娴玉甚至能感覺到疼痛,在這暴雨中,他的語氣拂過耳畔:“如果好吃,我也會嘗嘗,娴玉。”
她本以為他的嘗法是觊觎她口中半化的糖,直到從浴室挪轉到卧室,她躺在床上,被迫感受卵石與泥土間在雨淋之下的悶熱潮濕。
紀娴玉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她夢見自己學生時期,那個不起眼的同桌突然換頭變臉成拉斐爾。
也許是夢境的模糊帶來了美化作用,她竟然真覺得拉斐爾是她的同齡同學,還會溫柔地教導她物理。
紀先玉物理不差,可是既然都在做夢,根本就不會發現有什麽不對勁。
光怪陸離的夢境被拉長、積壓,陳舊的教室背景一晃而過,拉斐爾仍舊沒變,買了一包糖,輕笑着遞給她,而她剛嘗一口,恍惚間就從夢境裏抽身。
醒來的那一刻,她的胸腔還在加劇跳動,久久無法回神,尤其是看到罪魁禍首的臉,她胸口堆積棉花般的煩悶,翻過身就将被褥悶頭。
實在緩不過氣,她只好把頭冒出來,但是睡意全無。
晚安啦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