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派對

派對

在向蕾家住的最後一晚,紀娴玉下定決心要在元旦之前回老家了。

收拾行李時,紀娴玉順便把自己和拉斐爾送的衣物分為兩箱整理,結果拉斐爾送的堆了兩箱還沒收拾好,她自己的根本沒幾件。

拾起起球的毛衣,她有些惆悵,點開淘寶打算加緊下單幾件,但是快遞停運,回鄉的機票又是明天的,根本來不及。

上次買衣服,還是在前年,紀娴玉沒有過年買新衣的習慣,本身她人糊對名牌也不追求,再加上背着房貸,在穿衣方面自然就節儉許多,何況冬裝耐造,用不着買太多。

但是起球又脫線,多少有些過于節儉了吧……?

再看眼另一箱的牌子冬裝,她都沒想到拉斐爾竟然會這麽細心,在入秋時就買了這麽多。

除了這些,那套別墅和他家裏,還有沒拆封的。

扔是不可能扔,這些在紀娴玉眼裏全是應得的工資,但穿在身上,招搖還膈應。

紀娴玉承認自己是擰巴的,既要又要,留在北城遲遲不走,有一部分原因是在等,等着他會不會又強硬召回她工作。

每晚睡前,她總能想起那段荒謬的扮演,也常常夢到有關他的稀奇古怪的夢,吵完架會低聲下氣哄人的他,沒吵過架待在家裏的他,沒扇過巴掌,也沒說過那種氣急敗壞的話的自己。

夢境總會依據現實,不斷糾正每一步讓她覺得是“錯誤”的步驟,可是她真的錯了嗎。

擰巴、沒骨氣,說的就是她,她也清醒地想過,如果再來一次,她恐怕還會那麽說,沒有人可以容忍那番話吧,即使是一個陌生人說的。

其實錢已經賺夠了吧,為什麽又要繼續做着那份低尊嚴的工作,有那麽舍不得嗎,舍不得一段時刻被貶低、被否認,根本算不上數的情緣,舍不得一個傲慢姿态、時常帶着偏見的異國男人,本身帶着錯誤開始,匆匆離場才是最正常不過的一件事。

至少她已經擁有還清房貸的資金,也有了不錯的工作機會,拉斐爾先生的确大手筆,那輛車是過戶到她名下的,如果她再低聲下氣一段時間,說不定還能撈到一套房。

紀娴玉想,她還是自私的,沒那麽不清醒地沉淪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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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對了。

但胸口的煩悶并沒有因此消弭,她鼻子有些酸,也不自覺地淌出兩行淚。

她認為自己應該是因為委屈難過了,縱使做着不道德的事情,也還是會不由自主地覺得自己沒什麽問題,心疼自己。

簡單收拾好行李,紀娴玉又打掃了下家裏,做個大掃除。

一樓的窗戶推開,紀娴玉将抹布潤濕,打算好好擦拭幹淨這扇落灰得泛黃的玻璃,她剛要上手,忽然瞥見窗簾後,一個不太清晰、但十分規整的“娴玉”二字。

這兩個字能留到現在,恐怕就是因為天氣冷、積灰太多,若若已經成年了,不可能在玻璃上寫這麽幼稚的東西,那會是誰?

一個更加不可能的人,浮現在腦海裏,可奇妙的是,她竟然真的想到相符合的場面。那天晚上,他不就是站在窗前看了好久。

紀娴玉稍頓,有些想笑。

笑意在唇邊短暫地停留了一息,抹布落在玻璃上,來來回回地擦拭,沾到那兩個字,她手頓了下,還是把痕跡擦幹淨。

忙活一上午,紀娴玉沒做飯,依舊吃外賣,小心翼翼地稱了下體重,這兩天胡吃海喝沒有超标,甚至還瘦了。

屋子收拾得太幹淨,紀娴玉沒舍得破壞,又去向蕾家住一晚,正好明天一起趕飛機。

載送她們去機場的依舊是那輛商務車,每每她call司機,司機都雷打不動來接送,紀娴玉也不知道他怎麽做到的,她沒給工資,不敢問。

從北城到餘陽只需要兩個小時,現在不缺錢,紀娴玉定的兩張頭等艙座位,從上飛機睡到落地,一睜眼呼吸新鮮空氣,是她許久未回歸的家鄉。

餘陽近些年發展的很快,有那麽一瞬間,紀娴玉都不太認得出這裏,乘車經過幾座繁華的商場,聽向蕾的介紹,紀娴玉才想起以前這裏是什麽樣的。

坐了十幾分鐘的車,紀娴玉漸漸找回了熟悉的感覺,最讓她眼熟的,就是她當時就讀的餘陽二中,學校外牆翻新了,不過也沒多大變化。

聊到這裏,向蕾捧着手機刷消息,提了嘴:“你還記得和你同班還和咱住一棟樓的那個江茹嗎?她高中一畢業就結婚了。”

這個名字很有年代感,但紀娴玉記得很清楚,江茹經常與她上下學,長得很顯小,也不愛說話,因為同班又是鄰居,自然而然就玩到一起了。她不敢想象那麽小的一個姑娘,高中畢業就嫁人,但在餘陽這裏,已經是見怪不怪的事了。

紀娴玉莫名傷感,剛想問她現在怎麽樣,向蕾又說:“不過她現在離婚了,還開了一家酒吧俱樂部,據說生意挺好的,就是她家裏人很反對,三天兩頭就來鬧事,基本斷情關系了好像。”

紀娴玉微頓,皮笑肉不笑:“……你能不能一句話說完整。”

“我也在慢慢回想好吧,喏,你看。”向蕾把手機屏幕亮給她看,朋友圈裏的江茹,俨然是另一副模樣,個子雖然嬌小但凹凸有致,滿臉的科技與狠活,紀娴玉認了好久才勉強看出來,不由得感慨歲月真是一把美工刀,把人磨皮成面目全非的模樣了。

而且這俱樂部燈紅酒綠的,有西裝男又有辣弟肌肉男,成分很複雜,應該是富婆喜歡去的地方。

“前段時間她和我說想去北城發展,順理成章就聯系到一起了,然後我們還聊到你了,她說她真沒想到你會做演員,不過你長得好看,能出道也很合理……哦,她想問我你要不要去她的俱樂部玩玩,酒水全免,就是想和你聚聚。”

“不過那種地方魚龍混雜的,我沒去過你更沒去過,如果你不想去的話,我就幫你推掉,省得你拒絕不了她。”

說着,向蕾已經打算戳江茹小窗了,可紀娴玉惦記着圖上那種迷醉的氛圍,忽然有那麽點想嘗試。

向蕾準備敲字,紀娴玉一手握住她的小臂,制止了她,頂着她投來的怪異目光,紀娴玉清了清喉嚨,小聲說:“這可是酒水全免,為什麽不去?”

想了下,紀娴玉還是搬出自己的最終目的:“而且這麽多帥哥小奶狗,去了就是賺到。”

向蕾噗的一下笑出聲:“怎麽着,你是想包一個?”

“別把我想得這麽龌龊好吧。”紀娴玉慢條斯理地抽出她的手機,津津有味地翻看江茹朋友圈,雖然PO出來的男公關長相沒驚豔到哪裏去,不過看樣子氛圍挺好的,挺适合去轉換心情。

紀娴玉小聲嘀咕:“都是單身人士,去酒吧找男人喝酒有什麽問題。”

這話向蕾挺贊同的,驚訝倆人是真分了,心裏默默感慨一下,點點頭:“行,那我到時候就給你辦一個單身party!正好我也去見見世面,我之前查過,江茹這個俱樂部在咱這裏評分和熱度都很高的。”

“而且過段時間就要元旦了,咱們當天一起跨年也不錯……”

向蕾剛才嘴上說着嫌棄,身體倒是挺誠實的,小嘴叭叭一大堆,俨然已經做好萬全計劃,她剛給江茹發消息,那頭就一口答應,還說元旦絕對會給她們留最好的包廂。

紀娴玉右手托腮看她,也開始期待元旦那天,她甚至開始想,要不等若若高考結束,再帶上向蕾三個人一起去國外旅個游。

以前向蕾總說等你爆紅以後,一定帶姐妹吃香的喝辣的,現在雖然沒爆,錢還是賺了不少,三人寒假旅游綽綽有餘。

一旦想到這些,紀娴玉感覺心胸寬闊了,也沒那麽煩悶了。

拉斐爾這個狗男人,她受夠了。

将倆人送到機場後,司機就按時向雷恩斯報備行程,他的薪資是每月一結,但每天送紀娴玉到哪裏,基本都要說一聲。

紀娴玉去哪裏趕通告、哪裏試戲、又到什麽地方吃飯、住在朋友家多久,每天的動向,雷恩斯心裏都有底,唯獨這次搭乘飛機去往外地,在他意料之外。

看完消息,雷恩斯将手機放一旁,繼續聽會議上的演講。

半小時後,會議室的人散開得差不多,雷恩斯默了默,打了通電話詢問司機飛往的城市。

司機還是頭一回接到老板親自打來的電話,面對老外,每一個國人總會自信又不那麽自信地搬出hello三連問。

雷恩斯記得紀娴玉緊張時也曾飙過這種話,眼底染了點笑意,慢慢洇開,淡聲說起中文:“你正常用母語就好。”

司機大叔讪笑兩聲,有點小自豪:“其實我聽他們家鄉話就知道哩,她們肯定是餘陽人,我老家就在她們隔壁市,果不其然啊,兩個人就是要去餘陽,那裏風景很好的……”

司機是個善談的人,雷恩斯鮮少會在沒什麽交集的人身上花太多時間,但他就是默默聽了很久,聽他講餘陽是個什麽樣的城市,又聽見他說起自己一個進廠的小兒子,雜七雜八的,什麽亂七八糟的內容都有。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各種內容堆積在腦海裏,雷恩斯不覺無聊疲倦,反而很想再了解些什麽,了解他從來沒去過的城市、又或是從來沒體驗過的生活。

人對于新奇的事物,總會感興趣,雷恩斯并不覺得這有什麽。

在司機準備挂斷電話後,雷恩斯嗯了聲,反複擦拭手裏的鏡片,一遍又一遍。他大概是想通了,撥通內線,和助理對接:“幫我訂一張機票。”

臨近年關,雷恩斯手頭需要處理的工作更多了,斷聯的半個月多,他幾乎沒有休息時間,在談妥最後一個項目後,他就将一些瑣碎的事交給助理善後。

忙碌的時候,他無暇分神去想些有的沒的事情,可自從昨日讓助理訂下一張前往餘陽的機票,他逐漸想起和紀娴玉最後見面的那晚,夜裏也夢見她。

夢裏的時間斷斷續續,沒頭沒尾,但莫名可以和那晚連接上,做完那件事。

對待玩具,是該以不在意的粗暴手段,可一旦身下浮現的是那張臉,他忽然無法下手,只想捧着她的臉親吻她,親吻她潔白的額頭、柔和彎彎的眉眼、還有她綿軟的唇瓣,就像個虔誠的信徒,雷恩斯從未親吻過其他女人,她是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人。

醒來後,雷恩斯慶幸自己沒像個十三歲的毛頭小子夢遺,但清醒過後,他好像愈發懷念那些夜晚。不過作為成年男性,也是合乎常理的事,即使是沒感情的床伴,在寂寞的時候,也總會有想法。

清心寡欲多年,雷恩斯自認為戒斷一段時間,也不會有什麽問題,何況紀娴玉也并沒有什麽足以令人忘懷的魅力,他只是習慣了有一只總繞着自己轉的聽話小狗,而那只小狗恩将仇報,被抛棄也是理所當然。

這段時間,親朋好友間的走動更多了,在記憶裏,雷恩斯雖然住在中國有過七八年,也只過過一兩次新年,時隔太久,初次迎春時,他不免得産生格格不入的想法,在窗臺邊抽了幾根煙。

莊園聚集的人不少,各個年齡層都有,他站在陽臺上抽煙,底下還有幾個小孩沖着他指指點點,說着幼稚颠三倒四的話。

其中一個小姑娘,也就兩三歲的年紀,紮着兩股朝天辮,一聳一聳的,還穿着火紅的唐裝,把巧克力吃得滿嘴都是。

雷恩斯記得紀娴玉穿過類似的衣服,他不太了解,能有印象,恐怕也只是因為她一臉愚蠢的拍照模樣。

手裏的煙還有半截沒抽完,看眼底下的小姑娘,雷恩斯輕哂,将煙蒂摁滅。

返回幾人拼桌組成的麻将局,雷恩斯興致缺缺,他不會打麻将,玩牌倒是還可以,可幾個年輕的小輩并沒有要迎合他的意思,總是樂此不疲地進行下一輪,連什麽都不懂的馬修也一臉傻笑地參與。

與幾位長輩敬酒後,雷恩斯醉意熏熏地坐在沙發上,聽見幾個人談論起彼此的情史。

他對此并不感興趣,沒參與,只是阖眼寧神。

眼睛閉上,耳朵是無法降低音量,那幾人的談笑風生,雷恩斯聽得一清二楚,幾個剛上大學的青年,情史豐富到連他都無法比較。

他實在無法理解,為什麽有人願意在男女之間的事上折騰這麽多有的沒的,如果最終結婚對象并非對方,時間與精力,相當于白白浪費。

林易頭偏一邊,坐姿散漫,半開玩笑地警告:“我這次是真收心了,我女朋友還不信,總要我對她發誓寫檢讨,可能女人就是喜歡這些亂七八糟的儀式感吧,不過我也認了,我的确挺喜歡她的,以後你們湊什麽有女人的局可別喊我了,不然我又得寫檢讨。”

“林易,你認真的啊?”旁邊人明顯不信。

林易輕嗤:“那不然呢?我閑的沒事寫檢讨幹什麽,不過也的确怪我,當時剛在一起就沒往心裏去……我以為的在一起,就是牽牽小手親個嘴,畢竟大家見了,基本都心知肚明了吧?她非要我正式表白,正式官宣,一開始我還挺不好意思的,但是你還真別說,那晚的燭光晚餐的确很有氛圍……”

說到後半段,林易的語調越來越低,周圍人哄笑一堂,起哄的調侃的,都說他浪子回頭突然變得特純情。

雷恩斯不清楚始末,唇角扯了下,只覺得幼稚。

事後散場,他無意間聽到林易和他的小女友通電話,甜言蜜語滿是膩歪,剛才還是吊兒郎當的懶散模樣,這會兒站在牆根,低聲輕哄小女友,的确有幾分純情浪子的感覺。

幾分鐘過去,夜風凜凜,等對方通完電話離開後,雷恩斯才察覺到,自己竟然站在樓上聽人家小情侶膩歪了幾分鐘。

他揉了下眉心,轉身回房間,從口袋裏摸出煙包,想抽根煙,又發現煙包早就被抽空。

屋內寬闊得寂靜,壁鐘的秒針滴答滴答轉動,令他心中無端滋生出一種無法言說的感覺。

雷恩斯輕呵口氣,看眼手機,頂端的那個人,依舊靜悄悄,沒打過電話,也沒發過消息。

就像是個擺設,而他擺在上方整整半個月。

雷恩斯胸腔輕顫,自嘲地冷笑一聲。

想要他再度低頭,她不如做夢。

昨日訂好的機票,訂了是一回事,去又是另一回事,他不差這點錢來浪費。

沉吟片刻,雷恩斯還是點開紀娴玉的頭像,看看她這些天究竟在做些什麽。

可他剛點進去,就看到最下方一條——

已添加至黑名單,你将不再收到對方的消息。

雷恩斯微頓,他并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拉黑過紀娴玉。

元旦前夜,紀娴玉和向蕾逛了很多地方,一口氣買了不少年貨,餘陽雖然是小城市,但物價也沒低到哪裏去,可她太久沒回家,基本是看見什麽就買什麽。

向蕾還是頭一回見識到紀娴玉的大手筆,線下如此,線上恐怕更豪邁,她差點兒就要把購物車交給豪橫小玉來動動手指了。

拎着大包小包回家,紀娴玉分類排好,打算做成一袋袋小禮品,送給那些曾有恩的演員導演。

收拾這些并不算什麽麻煩事,她一下午就搞好了,一些剩餘出來的,她打算晚上帶到俱樂部,看哪個公關順眼就送給誰。

向蕾從那多餘的禮包裏摸了一塊金幣巧克力,自顧自吃了起來,豎起大拇指:“不錯,你也是一擲千金的豪邁富婆了,今晚哪個哥們兒被你看上,是他的榮幸。”

“但我覺得他們用不着這麽多,男的能上桌吃飯就不錯了,還送什麽東西啊,這些給我就行……”

紀娴玉也覺得向蕾說得對,禮包裏的玩意兒分了又分,最終就剩下零星幾個糖,一包價值六塊錢圖吉利的紅包。

就這麽個小袋子,看着很寒碜,摸着也寒碜,為了面子,紀娴玉雖然攜帶着,還是塞在包包的犄角旮旯最深處,直到走進俱樂部,都沒能拿出來。

晚上九點,俱樂部還很清淨,沒什麽人,紀娴玉頭一回來這種地方,還怕人太多會有人認出她,戴着口罩圍巾全副武裝,進來後才發現,這裏的燈光是真昏暗,沒必要做鬼鬼祟祟的裝扮。

走到位置還不錯的卡座前,紀娴玉已經把武裝拆卸得差不多了,這裏暖氣十足,就連外衣也可以丢到一邊。

她今天穿了身緊身皮裙長筒靴,雙腿随意交疊着,微微彎腰還能看到渾圓的線條,暗紫的燈光氛圍下,向蕾都眼都看直了:“平時看你顯山不露水的,這是怎麽了啊?突然變這麽好看,你不要命了。”

紀娴玉吃着果盤小零食,沒空搭理她。

再過沒多會兒,場上的人越來越多,原先低吟淺唱的BGM也變得富有韻律感,臺上的歌手唱着炸裂耳朵的歌,紀娴玉手裏的水果都跟着顫了兩下。

江茹是這裏的老板,很少親臨現場,等人熱場差不多,就笑容滿面地迎接紀娴玉,噓寒問暖好一番。

因為太久沒見面,再加上和記憶裏的模樣相差太多,紀娴玉幹笑一會兒才勉強跟上江茹的語速,她還沒來得及和人說點什麽,江茹就心照不宣地招來幾個男公關,活脫脫像個老鸨。

原來時間是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紀娴玉都還沒做好準備,這一幹男公關就齊刷刷喊了句極其羞恥的話,紀娴玉聽得臉紅,恨不得趕緊把外套圍脖重新套上。

她不自在好一會兒,喝大的向蕾是放飛自我了,摟着個小奶狗沖着舞池左右搖擺,還哼着歌。

紀娴玉實在無法融入,果酒喝多了,她打算去趟洗手間,可剛起身,望着人頭攢動的舞池和卡座,她忽然不知道該往哪裏走。

這裏的男公關挺有素養,立馬有個一米八大高個的男生站起來,主動和她說:“我帶你去吧,娴玉。”

讓一個男的領着去廁所,多少有些尴尬,但紀娴玉也沒辦法,對方态度好也知分寸,氛圍太好,她沒拒絕。

穿過人群,男生還不忘替他攔着其他人的碰撞,低聲和她說小心腳下。

走到洗手間,這裏的環境也沒好到哪去,煙味很重,紀娴玉忍着想吐的沖動趕忙走進一個隔間,她還沒反應過來,旁邊忽然傳來一陣悶響,緊接着是格外暧昧的聲息不斷傳入耳中。

紀娴玉頓了頓,直接那腳踹了下隔壁那對男女。

砰的一聲,沒輕沒重的,隔壁的确安分了,男的卻低聲咒罵了句。

聽到這話,紀娴玉也不敢有太多動作,出門在外還是要注意安全,何況她還有個公衆人物的身份。

明星出入夜場并不少見,但要是上了新聞,可就是大麻煩了。大概是一個人置身在陌生環境的緣故,紀娴玉忽然很想趕緊回家,離開這種地方。

再等幾分鐘,隔壁消停了,茍了幾分鐘,紀娴玉才從隔間裏出來。

剛準備洗手,外套口袋裏的手機震動個沒完,她火急火燎地随意沖兩下,掏出手機去看,還沒反應過來,因為手上沾了水,這通電話立馬被接聽了。

叮的一聲,通話秒數開始變化,上方顯示來電:拉斐爾。

紀娴玉以為是自己的錯覺,還真貼到耳邊去聽,落入耳廓的是一聲低沉又字正腔圓的“娴玉”,這聲音她太熟悉了,周遭的嘈雜似乎被按下暫停鍵,她只聽見心跳突突的跳動,不由分說的就把這通電話挂斷。

手機撂放到大理石盥洗臺上,紀娴玉攥緊紙團子,幾秒鐘過去,紊亂的思緒平穩下來,再看那則消息,一股怪異又說不出的感覺湧上心頭。

打錯了?可是他又喊的她名字。

為什麽會打給她?

紀娴玉想不通,但她能确定的一點是,拉斐爾被挂斷電話,肯定會生氣。

想到這點,大概是後遺症,她到現在還會慌張一下。

可是既然分手了,也沒什麽可說的。

紀娴玉不斷自我安慰,丢掉手中的紙團,重新理了理妝發,拾起手機往外走。

留着向蕾一人在卡座實在不厚道,但向蕾發完酒瘋就躺在沙發上不省人事,被她一路扛回家,紀娴玉覺得自己才是那個冤種。

夜裏淩晨三點,雷恩斯連夜輾轉幾千公裏,飛機落地的前一刻,他也還未阖眼。

前往下榻酒店的這段路,他本來不想打擾紀娴玉,但今天是新年,他預感過她應該沒睡,就擅自給她打了一通電話。

電話打通時,他心裏了然,只是沒想到剛喚了一聲,一聲提示音就将他打斷。

雷恩斯稍頓,低眉看眼屏幕,确認是被挂斷,考慮過是不是她睡得正酣,随手為之的,沒太放在心上。

黑名單已經被解除,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紀娴玉,就在對話框裏打了個元旦快樂。

剛發出去,一個紅色感嘆號就出現在氣泡旁邊,下方顯示:用戶開啓了好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好友。

雷恩斯頭一回看到這行字,他還是清楚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他被紀娴玉删好友了。

一股躁意湧上來,雷恩斯緩緩呵氣,手機熄屏放一邊,到下榻酒店安置好後,他始終沒有睡意,耐下心,又給她打去電話。

他想過質問的話,但旋即又覺得,态度應該再稍微溫和些,各種聲音在腦內交疊,雷恩斯揉了下眉心,不等他做好準備,又是一道預示着被拉黑的女聲傳入耳中。

幾秒鐘後,雷恩斯輕哂。

不是不小心挂斷,是接了就挂,還不忘拉黑他。

不是說不低頭嗎?老六,從小屁孩那裏撿經驗書的雷總是屑

感謝【覓長江】【阿軒嘎嘣脆】的灌溉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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