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很巧

很巧

這個吻就像是某種烙印,一旦落下,就很難從腦海裏剔除出去。

紀娴玉也沒少和他親吻過,但每次他都跟惡狼一樣來勢洶洶,實在沒給她留下過什麽好印象。

身邊人的轉變即使只有細微差別,因為熟悉也會被格外關注到,紀娴玉發覺雷恩斯好像是有那麽點變化,以前只覺得他的溫柔浮于表面,實則內裏傲慢又強勢,現在……

不對不對,不就是稍微做點跑滴滴的事,至于嗎。

紀娴玉搖搖頭,努力把這種荒謬的念頭甩出去。

考完試的第二天,回北城下了場小雪。

這兩天待家,紀娴玉順便給曹若男補補課,忽然收到接連十幾條的消息,她被吵得不勝其煩,本想看完消息就關上飛行模式,結果一看是王一修和她傾訴失戀。

紀娴玉很少搭理他,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談戀愛了,感情經歷居然這麽波折。

他的每一個英文單詞後方都會帶大哭表情,紀娴玉還以為他是被辜負了,結果他卻在清算自己對前任是怎麽怎麽好。

紀娴玉:“……”

真是看煩了這種故作深情的男人。

她面無表情地回了幾句敷衍的話,結果王一修還來勁了,突突突接着給她一頓輸出。

大概他也覺得不太好意思,忽然提起前兩天要幫她找工作體驗的事,還說自己已經找關系打通好了,并且提出想和她吃頓飯。

其實紀娴玉挺反感這種行為的,可是他這麽一提起,她就想到自己好像還欠他一頓飯。

王一修:【如果紀老師這段時間忙的話,也沒關系,我可以等,只是實在想和你見面吃飯敘敘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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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情是真的有些難還,紀娴玉捧着手機,瞥見下方靜靜躺列的雷恩斯,莫名來了顧慮,可是轉念一想——這有什麽好顧慮的?她難不成還要為了這人守貞不成!

一這麽想,紀娴玉也來勁了:【好,我請你吧。】

紀娴玉這些天檔期挺空的,和對方确認後就定下後天的時間。

消息前腳剛發,後腳那位躺列的也發來一則消息。

雷恩斯:【你要找工作?】

問的內容竟然還一樣,紀娴玉愣了下,剛消散的心虛頓時升上了幾分,這人難道在她家裏安裝監控了??

回想一下好像也不難理解,作為最最頂頭上司,想知道她近況日程根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

這人也想給她介紹工作?別是什麽秘書助理職位吧,行方便的意圖別太明顯了。紀娴玉胡思亂想一堆,越想臉越紅,總覺得發燒還沒退幹淨,頂着這股燥熱她立即回絕了:【不用,我已經找到了,不勞您費心。】

雷恩斯秒回:【哪家公司,什麽工作,忙不忙。】

短句詩人發揮一向穩定,紀娴玉這下是真相信他不用翻譯軟件了,有些繃不住,随意糊弄過去:【普通小作坊,文職工作,挺忙的。】

雷恩斯又發了兩條消息,但紀娴玉沒回應,以免謊話露出馬腳,雷恩斯大概也看得出她并不想聊及這件事,改問曹若男需不需要幫忙。

曹若男接下來還有兩場考試,因為是本地考試,畫室幾乎全員都報,紀娴玉也不用太操心,直接讓她打包回畫室了。

無處可發揮的雷恩斯,露出了意圖:【太忙的工作不利于學習,我會給你安排更好的職位,總裁辦多一個人不算什麽。】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這個男人還想玩總裁x秘書的戲碼!紀娴玉冷笑一聲,拒絕的話打出火花了:【不用,我對我現在的工作很滿意,不好意思,我先工作了,忙着呢。】

發、送!

紀娴玉沒察覺到自己的唇角隐隐上揚,餘光瞥見來自妹妹怪異的眼神,她捧着手機悻悻地去了洗手間。

蹲在馬桶上,翻看聊天記錄,紀娴玉嘆了口氣,手托下巴捏捏臉,将手機熄屏放一邊,起身洗了把臉。

淋淋的水珠滑過眉毛垂向鬓邊勾勒下巴,紀娴玉沒拿洗臉巾擦幹,拍了拍臉頰,決定讓自己鎮定些,随手把雷恩斯的消息屏蔽了。

她不像這人,屏蔽消息還能點錯拉黑,在心裏默默鞭屍過後,紀娴玉又不禁思考,她現在到底和雷恩斯是什麽關系,會不會和他交集太多走太近了。

真是有夠荒謬,以前他工作忙,為了順從他的需求,幾乎是她無條件擠出時間見他,發點消息什麽的,他也從不秒回,全看心情回複。

一開始滿篇簡短的英文,現在用中文回話倒是有來有回,就算他不是緬懷前任,這種做法看起來也很像一個“得不到就更加愛”的男人,而且年近三十的男人,應該也有前任吧?

計較太多也是徒增對他的在意,紀娴玉不想想他了。

後天是周六,送完曹若男回畫室,紀娴玉坐公交去了和王一修約定的地點。

墨鏡口罩黑風衣,不搭專屬商務車,紀娴玉總有一種偷晴的感覺,走到餐廳預訂好的包廂,紀娴玉就把這些僞裝摘了,讓自己像個正常人。

王一修比她到的早,上次見面還是中長發紮小辮,這回他剪了幹淨利落的短發,襯衫外搭灰毛衣,整個人看着精神成熟了不少,變化實在大。

紀娴玉以為他是回了趟老家改變穿衣風格了,沒太注意,本身她和他就沒多熟,這頓飯吃得又拘謹又禮貌,即使王一修很喜歡逗人笑。

其實她也沒打算真讓王一修介紹工作,奈何吃完飯後他就一直在糾纏,執意想帶她去公司轉悠轉悠,還說就算不想做,也可以來看看,完美诠釋了人情世故究竟有多難還清。

紀娴玉被纏得不行,只能松口答應:“好吧,我去就是了。”

王一修立馬喜笑顏開:“紀老師,其實我現在也在那家公司工作,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很希望可以和你共事一段時間。”

他總喜歡說些莫名其妙的話,紀娴玉抿抿唇一笑而過,沒當回事。

搭車路上,紀娴玉望着沿路途徑的風景發呆,偶爾會和王一修閑談幾句,話匣子一旦被打開,就很難關上。

王一修自稱替她找了份翻譯文件以及一些打雜的職位,總之就像實習生一樣,只需要清閑地體驗一段時間就好。

他說着說着莫名讓紀娴玉有些動心,轎車路過最後一個紅燈,來到一處滿是高樓的科技園,紀娴玉心中嘩然,起了幾分肅然起敬,結果轎車停靠在最高的大樓前,看到樓盤科技感極強的碩大标志,紀娴玉當場愣在原地了。

怎麽會是斐森??這不正常吧?

她已經跟着王一修下車,身後的邁巴赫緩緩駛向停車場,根本不給她後退的餘地。

王一修看得出紀娴玉的吃驚,并不意外地笑了笑:“紀老師,我和你說的沒錯吧,這裏絕對比你找的那些工作好一百倍。”

好不好一百倍紀娴玉不知道,反正她是覺得恐怖程度1000%,前兩天剛拒絕雷恩斯的‘好意’,這回直接到人公司門口,這不是撞槍口嗎?

紀娴玉倒退兩步,但凡她再脆弱點可能就要直接撒腿跑了,結果後方又來了車,随意眺去一眼,就能看到象征財富的雙M車标。

不怪她眼神太好,實在是她PTSD,心跳都快從嗓子眼頂出來了。

前有懸崖後有追兵,頂着王一修不解的目光,紀娴玉咬咬牙,選擇先和他進大廳再說。

也幸虧她那副偷晴裝扮沒丢掉,勉強能遮掩一下身份,小碎步跟上王一修,趕着那輛車停下,紀娴玉就跟踩磚塊一樣踏入大廳裏。

王一修本想和她從門口開始介紹家裏産業,結果紀娴玉拉住他的衣角,火速找了個理由要去洗手間,王一修頓了頓,只能指了指不遠處的走廊,告知她那裏有。

紀娴玉步下生風走得很快,不知道的還以為真有急事,王一修看了一會兒,打算在大廳沙發上等她回來,結果他還沒坐下,前臺就匆匆趕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王一修面色微變,立馬跟着前臺到樓梯間前,以免紀娴玉找不到他,他只能在微信上解釋緣由,告知他所在的崗位。

另一邊,紀娴玉看到這條消息,反而松口氣,順着這番話找了借口:【沒關系,下次再說吧,我一會兒就回家。】

消息發送,王一修回複得很快,深表歉意的同時還在挽留:【沒關系,等巡查結束就好,你跟着前臺上樓吧!】

“巡查”這詞一出,紀娴玉就知道大事不妙,雷恩斯果然在公司,甚至不是深居總裁辦公室,而是瞎到處溜達。

紀娴玉現在就跟準備打游擊戰的小士兵一樣,拒絕了王一修立馬站定洗手間門口勘察情況,左閃右避掩掩藏藏到大廳跟前。

斐森是大公司,平時門口不算冷清也挺清閑的,但這會兒偏偏有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在這裏閑談。

紀娴玉都服了這幾個大石墩了,也想過直接無視往外走,可怎麽說呢,人一旦開始做些偷雞摸狗的事,很難不會把膽子降到最低。

紀娴玉就是個大慫貨,從來不玩障礙賽,只想等這幾個大石墩趕緊走。

沒過多會兒,聊大天的那位棕發老外哈哈大笑兩聲,挪動了向外的步子,眼睜睜看着他們要離開,紀娴玉眼光發亮,不靈不靈的都快透出墨鏡了。

她剛想邁出試探的第一步,忽然來了個前臺招待員,微笑着溫柔說:“女士你好,進入我司是需要做登記的,能不能勞煩您和我去前臺登記一下呢。”

紀娴玉是打心底不樂意,畢竟記了名字那不就留案底嗎?可是前臺招待員又是公事公辦,她拒絕的話多沒道理啊。

內心左右搏擊一會兒,紀娴玉想,雷恩斯那麽大一尊大佛每天看文件可能都看不來,怎麽可能查這些細枝末節的訪問記錄,應該沒事吧?應該沒事,應該……

她默默自我安慰,硬着頭皮上前:“好。”

跟着招待員到前臺,是紀娴玉走過的最煎熬的路了,她低着頭不忘顧視四周耳聽八方,終于站定前臺等到招待員拿出記錄的小本本,她攥了攥略微出汗的手心,不動聲色填寫信息。

正當她寫完最後一字,以為大事萬吉時,一道男聲從旁側傳來:“紀小姐。”

紀娴玉扣上筆帽的手微微停頓,機械式地扭頭,果真看到了熟悉的人,還是經常出現在雷恩斯身邊的那位助理,江耀。

紀娴玉包裹得太嚴實了,江耀原本還沒太認出本人,但這麽一站在面前見到她,江耀心中感慨總裁眼神可真是毒辣,只從監控錄像上就能認出紀小姐。

還得感謝監控室對這塊黑衣人指指點點的工作人員,否則他們都注意不到。

電梯一層層上移,顯示屏的數字不斷變化,每升上一格,都令紀娴玉心涼了一分,她真是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大老遠的要來這種破地方受罪,甚至還被雷恩斯發現,讓人直接揪到辦公室。

她也不想,可奈何大廳人多眼雜,江耀又那麽誠懇的和她提醒,她就算腿黏在原地也得邁着沉重的步子上來。

墨鏡口罩還戴着,掩飾的不是她的臉,是她的痛苦面具,在電梯門敞開後,經過一群工作人員,紀娴玉微微擡起下巴,努力讓自己看上去不像個犯人。

何況她做演員四舍五入也算小明星了,明星穿成不想讓人打擾的模樣不是挺正常的,想到這裏她的腰板也略一繃直了些,只是她好像不論走到哪裏,一些若有似無的目光還是在她身上掃視個沒完。

也不怪別人總注意她,全身黑的女人向來引人矚目,更別說她閑庭信步施施然地走過辦公區直至總裁辦。

總裁辦的門關緊後,外頭的辦公區頓時起了壓低聲音的讨論,皆為先前的傳聞。

“這不會是總裁女朋友吧?”

“裝扮得好隐蔽啊,看着怎麽像哪個女明星呢。”

走過裏三層外三層辦公區,紀娴玉算是見識到什麽叫做大公司了,關鍵這還只是其中一層,室內開着暖氣,紀娴玉這身風衣禦寒還悶,她很想脫下來,又覺得挂在手上太蠢。

江耀已經站在總裁辦公室前敲門,嘟嘟兩聲,紀娴玉那點小心思頓時消散,下巴斂着埋在領子裏。

下一刻,辦公室門解鎖了。

江耀替紀娴玉擰門推開,并沒有往裏進,善心地提醒了句:“進吧。”

紀娴玉低聲說謝謝,可她除了這兩字,渾身上下都充斥着抗拒。

門縫越開越大,視線向裏眺去,熟悉的背影映入眼簾,她眉心一跳,恨不得當場把門給拉回來。

但等她回過神時,門是叩上了,她本人也已經在辦公室了。

雷恩斯就坐在一側招待客人的沙發上,襯衫馬甲修身熨帖,雙腿交疊着,鼻梁上還架着一副金絲眼鏡,面前的茶杯有兩盞。

真是……守茶待魚呢。

雷恩斯方下茶杯,擡眼靜靜地看了眼她,眼裏好像說“不是不來嗎這又是在做什麽欲擒故縱”。

紀娴玉不知道該說什麽,憋了半天滿腦子只有三個字:“……真巧啊。”

雷恩斯從沙發上起身,走到她面前,意味不明的面龐似乎漾開了淺淡的笑意,嗓音低沉得很有技術水平,每一個字也都踩在她的自尊心上,熱風拂過耳畔,帶着揶揄:“很巧,這裏是我的辦公室。”

咦,一些辦公室普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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