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番外12

番外12

往年紀娴玉很少過聖誕節,一是沒什麽節日氛圍,二是懶得過,這次和雷恩斯的家人一起慶祝,說是被熱情團團包圍也不為過。

剛才被撞見那樣的事,直到晚宴結束紀娴玉都有些心有餘悸,好在這些小豆丁雖然年紀小,倒也還算懂事。

因為工作身份,紀娴玉被問得最多的就是有關娛樂圈方面的事,有了和季饴秋談過話的打樣,面對四面八方的問題,她也能回答得從容不迫。

而且雷恩斯不會讓她說太多沒必要的事,基本她點到為止,他就會輕飄飄地出言揭過。

在莊園小住了半周,紀娴玉最喜歡的就是後院的那片地,冰天凍地,白雪皚皚,雖然看着枯敗,但聽說來年春風一吹,就會發榮滋長為春意盎然的光景。

她記得小的時候,最大的心願就是能有一座自己的花房後花園,只可惜後來一直住的公寓樓,別說是花房了,陽臺都沒有。

再然後搭上雷恩斯,親眼瞧見他那棟別墅,她真是又羨慕又嫉妒,也唯獨沒想過會有這麽一天,能住在那裏,任憑自己的喜好翻新。

和拉斐爾家的人見過面後,也算是正式訂下婚,其實在那天晚上,紀娴玉走過書房,無意間聽過雷恩斯與家裏人的談話,和她看過的衆多名貴新聞八卦一樣,他的家裏人是持反對的。

尤其先前的緋聞鬧得沸沸揚揚,雖說她是受害者,雷恩斯的祖父仍舊覺得她并不是什麽安分的主,虛榮、貪財、不正經,說來說去都是這幾個詞。

意外的是,季饴秋替她說話了。

紀娴玉沒有聽牆根的習慣,何況是和自己有關的,畢竟有時候知道太多也并沒用。

可當她聽見雷恩斯斬釘截鐵的承諾,她忽然鼻頭一酸,忍不住多聽幾句。

“你可以這麽認為,但娶她的人是我,她好或不好都是我老婆。”雷恩斯低沉的語氣從門後傳來,隐隐透着幾分難掩的不虞,從狹窄的門縫望去,紀娴玉只能看到書房的角落。

“我愛她這個人,不僅僅于她鮮麗年輕的皮囊,在外人看來的缺點,我也同樣喜愛,這不是高高在上的包容,是喜歡。”

他與家人交談的話語有些晦澀難懂,但紀娴玉很慶幸自己有在好好學習,利用手機裏的翻譯軟件,基本能明白他在說什麽。

她沒有急着回房,而是順勢走向後院,沒戴手套沒圍圍巾,一股腦踩入深陷的雪地裏,捧起雪堆揉成團,學着那幾個小輩堆雪人。

談話結束,二老離開,雷恩斯松了松領帶走到窗臺前,聽着戶外的嬉笑聲中夾雜着一道熟悉的女音,他不由得低眉望去,眼底洇開一絲笑。

有即将回房的善心小姑娘主動将圍脖給她圍上,還問她能不能穿戴手套,紀娴玉被逗得不行,捏了捏小姑娘的臉蛋說:“姐姐的手太大啦,會把你的手套扯壞。”

“那姐姐不怕冷嗎?”另一個小女孩問。

紀娴玉也不矯情,如實說:“有點吧,活動活動就暖和了。”

小女孩紮着兩股麻花辮,依舊是喜慶的紅色頭飾,恍惚間,雷恩斯想起去年的元旦雪夜,和今日的景象似乎別無一二。

寒風凜冽,陣陣拂過面龐,雷恩斯的意識從來沒有如此清醒過,他不清楚是什麽時候起,開始覺得這個女孩有些特別,希望她一直留在身邊,但是他明白,煙草裏的尼古丁并不能完全令人放松,能讓他安心的,只有紀娴玉。

也許很多事情并不需要理由。

他轉身離開陽臺,将紀娴玉的圍巾手套捎上,走向後院裏的那小撮人裏。

寒冬的夜晚總是暗得很快,但這座價值千萬的莊園,總能徹夜通電,光亮幾乎匹敵白日。

紀娴玉望着門口步步走來的男人,毛呢大衣很襯他的身量,垂直的西裝褲分毫未沾染,閑庭信步,從容淡然。

她看得出他是來送保暖兩件套的,本想伸手接過,結果雷恩斯沒給她,親自替她戴好手套,換下圍巾。

周圍也不僅有小孩,他就這樣視若無人地做這種事,還是在親朋好友面前,紀娴玉都有些害臊,擡眼看他面無表情的模樣,想起剛才聽到的話,紀娴玉又覺得——對這個好面子的男人,好像也不算什麽。

她的唇角忍不住上揚了些,雷恩斯理好她的領口,看眼她,語氣稀松平常,果然說了一樣的話:“這不算什麽。”

紀娴玉踮起腳尖,用戴着手套的手胡亂搓搓他的面頰,笑嘻嘻:“你的臉好冰哦,要不要我給你買個面罩。”

周圍人還是頭一回見雷恩斯被這樣對待,原本還對紀娴玉本人沒什麽概念的人,現在是長見識了。

行,真愛。

紀娴玉印象裏,自己雖然從小在北方長大,但真的很少很少會玩雪,一開始她還在擔心自己菜玩不過雷恩斯,結果這個男人完全成了她的靶子。

虐菜的感覺十分良好,久而久之她也能感覺到,雷恩斯是在讓她。

事後玩累了,她非常不爽的對他指指點點:“你幹嘛呀,一直杵在那裏不反擊,太沒意思了……”

路上遇到兩三人,紀娴玉會适當性地閉嘴給他面子,等房門一關,又繼續叭叭:“好想玩一場緊張刺激的雪仗哦。”

雷恩斯接過她随手脫下的外套,随手挂在衣架上,語調散漫:“樓下冰箱有冰塊。”

紀娴玉微頓,很快就能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在這種地方,做這種事合适嗎你!”

雷恩斯笑了。

紀娴玉準備去洗澡,想了想又勾着他的手,嘟嘟囔囔地來了句:“等回家再說吧。”

夜裏紀娴玉還想着偷聽到的那些話,但她并沒有在每晚的夫妻談話裏提及。

借着柔柔的月色,她托着下巴,忍不住仔細描摹打量他的模樣。

她想了很久,甚至想到去年差不多這個時候,好像正好是鬧分手,她賴在向蕾家胡吃海喝——那雷恩斯又在幹什麽呢?

懷揣着這樣的好奇,她真的很難入睡。

紀娴玉無聲嘆口氣,繼續默默注視她,也許她死亡凝視就和蚊子一樣煩人,雷恩斯側身又将她摟緊,嗓音低啞:“睡不着?”

紀娴玉嗯了下,緩緩吐息:“你扯到我頭發了……”

雷恩斯擡手松開,又尋了個更舒适的方式抱緊她,這種感覺就像什麽呢,紀娴玉撇開臉上有些癢的金毛,甕聲甕氣說:“大狗,你好像狗。”

“睡不着可以數羊,娴玉。”

她終究是不能帶着心事睡覺,思來想去,紀娴玉還是湊到雷恩斯鼻尖前,低聲問他去年今日。

本以為這種深更半夜,雷恩斯狗嘴裏吐不出什麽象牙,在沉默過後的三秒鐘裏,她竟然聽見他分外低沉的話:“想你。”

紀娴玉微頓,連眼睛都忘了眨。

“真的?”她偏過頭,呼吸輕緩許多。

回應她的是更長的沉默,以及男人平穩稀松的呼吸聲,紀娴玉把手貼合在他胸口上,默默感受他跳動的心髒,貼着他的耳廓,哦了聲:“信你一次。”

雷恩斯不置可否,昏暗的黑夜裏,他同樣握緊她的手,唇角輕輕掀起。

相比起莊園裏的大家族,紀娴玉的老家就顯得格外冷清,但是因為雷恩斯的存在,餘陽這種八百年不見一回老外的地方,多的是人圖新鮮想和他來兩句,更有甚者想合照。

剛拜訪隔壁家婆婆,雷恩斯就被予以重任,不得不捧着當地土特産拍一段gg視頻,向蕾在場憋笑,紀娴玉是差點兒沒笑岔氣。

視頻拍來就是逗逗老婆婆,真要短視頻平臺上傳是必不可能的,可即便如此,雷恩斯還是被婆婆傳到朋友圈。

因為她毫無情面的嘲笑,雷恩斯至少和她冷戰了十分鐘,最終還是她親手做了根糖葫蘆哄好他的。

說是一根也不對,這個男人龜毛得很,非要她放在碗裏,再給他一副筷子品鑒。

餘陽只是小地方,紀娴玉命令他不能穿金戴銀,可他還是帶來了刻在骨子裏的矜貴冷淡,區區一碗糖葫蘆,他食用得像是在吃貴族法餐。

紀娴玉雙手捧臉,問他幹嘛要這麽講究,還得多洗一只碗。

雷恩斯擡眼看她,聲線微冷:“我不是小朋友。”

“再者,碗筷是我洗。”

紀娴玉對這位短句詩人忍無可忍:“少看那些古言詩詞!”

雷恩斯神色泰然,并不覺得自己的遣詞造句有什麽問題,紀娴玉也看得出來,所以皺着鼻子威脅他:“你再這樣下去,小心隔壁婆婆把你抓去寫春聯哦。”

雷恩斯:“……”

“我不會再幫你答應其他人的請求。”他淡道。

紀娴玉沒當回事,第二天去向蕾家吃飯,樓道的燈泡年久失修,她又軟磨硬泡要他幫着維修。

于是,在各種糖衣炮彈裏,雷恩斯面無表情地解開袖扣,冷漠不借助任何板凳,擡手卸下燈泡照着攻略修理換新一氣呵成。

紀娴玉豎起大拇指,捧讀誇耀:“老公你好棒哦!還會答應別人的請求!”

雷恩斯沒說話,只是低頭仔細擦拭雙手,臨了把紙團扔進垃圾簍裏,淡淡的看了眼她,把她豎起的大拇指按回去。

紀娴玉:“……?”

好小心眼的男人哦。

餘陽的春節氛圍很足,為了讓雷恩斯更有參與感,紀娴玉手把手教他如何自制餘陽當地特色零食,但他不喜歡太甜的糕點,也讨厭油膩的油炸食品,唯一能入他眼的,只有樸素無華的蒸饅頭。

紀娴玉問他需不需要蘸點老幹媽辣椒醬,雷恩斯拒絕得很徹底,有那麽兩天,他一直吃得很樸素。

她實在看不下去,幹脆把饅頭掰開,将一些梅幹碎果仁蜜糖什麽的塞進去勒令他嘗試,第一次,以他當方面拒絕告終,第二次,趁他不注意,紀娴玉往他嘴裏塞了一塊。

以免他遷怒,紀娴玉煞有介事地伸手賣慘:“我上次切果子的時候一不小心劃傷食指了,如果你真的不愛吃,我下次不會給你了。”

她柔軟小巧的手做了法式美甲,所謂的劃傷也許還沒有她原生甲床紋路明顯,雷恩斯輕輕揉捏她的掌心,妥協了:“你做的,我都會吃。”

紀娴玉的理解能力堪稱企業級,啊了一聲:“你也想學做嗎?”

在一起這麽久,紀娴玉還沒正兒八經教過他餘陽菜,很多時候都是雷恩斯自學成才,雖然味道挺香的,但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所以趁着放年假,紀娴玉把自己的畢生所學全交給他了,好在雷恩斯是個好學又聰明的學生,不出兩天的時間,他就已經能做到比她還娴熟。

紀娴玉很感動,完全把自制甜品伴手禮的重擔交給他,所以很多時候都是雷恩斯在廚房忙活,而她歡歡喜喜的和向蕾出門逛街購物。

當然,她并不會完全把雷恩斯辛苦的功勞全攬在身上,而是在送禮時,着重和街坊鄰居說是他親手做的。

于是這位從法蘭西遠道嫁來的外國友人,就成了他們口中津津樂道的好女婿,還有人送雷恩斯一條大紅大紫的圍巾。

雖然很多時候,雷恩斯都是那副漠然疏冷的模樣,但紀娴玉知道,這個人骨子裏其實也有自己的溫柔,比如一直住在隔壁的老婆婆,耳背還聽不懂他的話,但他總能耐心溝通,并且真寫了幅字帖贈與。

紀娴玉好奇他寫了什麽,但雷恩斯只是慢條斯理地沏茶,不置一詞。

離開餘陽的這天天氣晴朗,稍微有點冷風,斐森的助理親自開車迎接,極具商務風的邁巴赫停靠在鄉村門前。

雷恩斯一身西裝革履,涔着銀光的腕表也佩戴在手上,和江耀的談話是用的英文。

從短暫的鄉土劇本裏抽身,紀娴玉還有些迷蒙,路過零食鋪忍不住再搜刮點小零嘴,結果看到老板那窩剛出生的小奶貓,又走不動道了。

回北城的時間不算緊迫,雷恩斯對紀娴玉的拖拉有所預料,所以一般會提前三分鐘打電話通知她。

他剛撥通電話,紀娴玉卻忽然開門鑽進來。

瞥見她懷裏那窩烏漆嘛黑的不明生物,他的眉頭幾不可查地皺了下:“這是什麽?”

紀娴玉把毛毯稍稍揭開,軟聲說:“是一只很可憐的小奶貓,先生,我想養它,你不介意多一個毛孩子吧?”

紀娴玉解釋:“貓媽媽剛生崽就跑出去被狗咬殘了,老板喂養不過來,這是最後一只沒送出去的,所以我……”

他沒說話,但紀娴玉感覺到他生氣了,抱緊懷裏的小奶貓,點頭說:“我知道你對貓毛過敏,你不用擔心,我自己會養好的。”

雷恩斯阖了阖眼,摁下車窗,讓自然風清除車廂裏的異味,可即便如此,小奶貓的輕哼聲還是不絕于耳。

紀娴玉正在下單貓咪用品,節假日剛結束,也得和經紀公司交接,她有些手忙腳亂,還得攬好小奶貓不亂跑。

雷恩斯看眼她,再看看那只小煤球,思慮片刻,還是隔着毛毯拎到腿上,按好。

小煤球的兩只爪子探出前伸,還小小地炸開梅花印,饒是它如何掙紮,雷恩斯寬大的手依舊如五指山班鎮壓。

紀娴玉能看出他的嫌棄,見他沒産生什麽過敏反應,心底裏也長舒了口氣。

她挂斷電話,打算把貓再抱回來,結果剛捧起毯子卻見雷恩斯深黑的褲腿上……多了一抹又綠又黃的稠狀物。

一股異味飄過來,紀娴玉心裏咯噔了下,尤其對上男人深邃晦暗的雙眼。

他似乎是笑了下,很輕微:“不用擔心?”

我又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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