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
第20章
心思單純的瞿棠并未發現君長央在撒謊,白嫩的手指撫摸着君長央受傷的地方。
從君長央的角度,剛好能看到瞿棠長長的睫毛。
他長得要比君長央以往見到過的人都要漂亮,仿佛一個易碎的花瓶,一打就破,城堡裏包括那些奴仆在內的所有人,最羸弱的就是這位小少爺,這位小少爺卻毫無察覺,還想着要保護他們。
君長央讨厭這種沒有自知之明的人,可對上瞿棠的眼,又偏偏硬不下心腸來。
……他已經好久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了。
經歷過爾虞我詐,哪怕是看起來柔弱的人,實際上內心卻像是一條毒蛇,随時準備在暗處咬上一口,新手玩家倒不會有這種心思,但他們眼裏的思想太容易猜透,無非就是想綁個大腿。
瞿棠的眼睛宛若清澈的河水,幹淨漂亮,不帶有任何狂風暴雨,是動亂裏唯一的世外桃源,對上這雙眼,君長央竟有一種會被看穿所有污穢的感覺。
——也能容納的下所有肮髒。
君長央手指微動,翻轉過來,寬大的手掌撫摸着瞿棠的腦袋,紅着臉說道:“小傷,走吧。”
幽靜小路被大樹遮擋住,月光透過層層疊疊的縫隙,就在要照到陸地上時,倏然而逝。
瞿棠緊緊貼着君長央,身體之間的溫度驅走了寒意,在看不到光的地方,時間就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瞿棠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癟了癟嘴,哪怕再累也知道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額頭上冒着細細碎碎的汗珠,順着脖子、喉結,滑落到鎖骨處。
君長央步伐淩亂。
手攬過瞿棠不盈一握的腰,捏了捏他身上的軟肉:“小心點。”
瞿棠懵懵懂懂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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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噴水池和先前看到的不同,那是一個廢棄的噴水池,清水已幹枯,噴水池上刷的漆也已早脫落,瞿棠差點以為自己又穿越到了過去。
“你是在這裏找到安的?”
瞿棠納悶地搖搖頭:“不是啊,是這個樣子,但我遇到安的時候池子裏是有水的。”
君長央走到噴水池旁,兩根手指并攏一抹,上面是厚厚的一層灰:“應該有好幾年都沒打掃過了。”
瞿棠咦了一聲,往前走幾步:“但——”
他聲音陡然頓住,眼上冒着一層漣漪的霧氣,淚珠泫然欲泣,聲音都打着顫:“君、君長央,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抓着我的腳。”
君長央迅速回過頭,蹲在瞿棠腳邊,眉頭緊皺:“別動。”
是一只手骨,破土而出,緊緊抓着瞿棠細瘦冷白的腳踝。
瞿棠指尖緊扣着君長央的背上,眼尾暈染出大片大片豔麗的殷紅色,眼神也不敢往下看,顫栗着問道:“是樹枝嗎?”
君長央一手摁在白骨的手指上,另一只手托着瞿棠的腳,那白骨似心有不甘,骨節鋒利的宛如一把刀,寒芒直逼君長央。
君長央呼吸平穩,手上青筋卻是畢露,用力地扒開白骨手指,直到将瞿棠的腳從中解救出,迅速抽回手,那五根手指啪嗒一聲,迅速合攏。
如果不是君長央收回的快,恐怕他整個手都要被切斷了。
奇怪,明明有那麽大的力道,拽住瞿棠時力度卻那麽小,生怕傷到瞿棠似的。
君長央道:“沒事了。”
順着手骨往下挖,裏面竟是一具屍體,屍體分裂,只有手骨部分是齊全的,手腕上有一根已經生了鏽的鐵鏈。
恐怕埋進去的時間,要比廢棄噴泉池的時間早。
君長央将這根手鏈取下。
瞿棠越看越眼熟,奇怪道:“咦,我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個。”
君長央晃了晃手中的手鏈,沉吟片刻:“江随安。”
不對,不是江随安。
瞿棠沒有翻過那本日記,也沒有調查過江随安這個人,一定是在周圍哪個人有這個手鏈,過往就像是影片一般,一幕幕地在他腦海裏回放。
君長央提醒道:“安?”
腦海裏的電影也最終停留在了固定的一幀上。
——那是他把安救上來時,偶然在他手腕上看到的紅繩。
哪怕現在這根手鏈已經慘兮兮的,圖案也模糊地看不清楚,瞿棠內心卻無比确信,就是那根紅繩。
瞿棠臉色發白:“安,安是已經死了嗎?”
叮。
【
任務3(支線任務):找到哭聲的來源已完成。
任務刷新:
任務4(支線任務):解決哭聲。
】
瞿棠:……?
所以哭聲真的和安有關?
安看起來那麽人畜無害,笑起來又很腼腆,這,怎麽可能?
*
回到城堡後,瞿棠還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城堡裏個個都是人精,哪怕瞿棠竭力隐藏,也被一眼認出。
管家正幫瞿棠整理床單,見此在床頭點了一盞安神助眠的香薰,問道:“小少爺今天需要有人陪嗎?”
安初來乍到,如同在外漂泊許久終于找到家人的小獸似得,自瞿棠從花園裏回來便寸步不離地跟在瞿棠身邊,怯懦懦地看着瞿棠,主動舉手問道:“我可以嗎?”
瞿棠看向安的手腕。
過長的衣袖将他的手腕遮起,看不到藏在衣服下的紅色繩子。
“小少爺在看什麽?”安淺笑問。
瞿棠回過神:“沒,我已經成年了,不需要人□□了。”
安眨巴着眼,怯聲怯氣地說道:“可是小少爺,我害怕。”
他手指輕觸到瞿棠的手,帶着凜冽地寒氣:“小少爺,我害怕,能陪陪我嗎?”
瞿棠唰一下将手收回,動作之大,連管家都抛去了詢問的眼神。
瞿棠悶聲說道:“要不,我讓君長央陪你?”
安笑容漸淡,注視着小少爺的面孔,半晌道:“不用,我努力一下也可以一個人睡的,只是今天死了人,我實在害怕的緊。”
不對勁,小少爺不對勁。
自花園裏回來後,小少爺一看到他就像是被驚吓到的貓咪,躲在角落裏不肯爬出來。
花園裏……
安的眼神暗了幾分,面上卻還是笑着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說這些的,我真的是太害怕了,還請小少爺原諒我。”
想到今天死了兩個人的事,瞿棠心裏一緊,從那些人的言辭中,也能猜得出,這些人的死因恐怕和他有很大關系。
問題是,安是鬼啊!
瞿棠強裝鎮定地點了點頭,同手同腳地褪下鞋襪,等幾個人離開後,他拉住管家,詢問道:“對了,管家你認識江随安嗎?”
管家一愣:“我在冊子上看到過這個名,但我來的時候,江随安已經失蹤了,小少爺或許可以問問阿哭。”
瞿棠鄭重地點點頭,将這件事記在心裏。
末了又問:“對了,江随安死的時候,大概多大啊?脾氣怎麽樣啊?”
他不信邪,總覺得安哪怕死了,也不應該成為那種可怖的黑影。
管家回想一番,笑着答道:“當時還沒成年吧,和安差不多大,聽仆人說,江随安脾氣很好,是家裏的老大,底下有幾個妹妹弟弟,小小年紀就不得不背負起整個家的生計。”
唔,他記得那個黑影應該是成年了的。
說不定是指安被黑影操控,日日痛不欲生,所以才發出哭聲。
瞿棠哦了一聲:“晚安。”
“晚安。”
助眠地香薰很快讓瞿棠陷入睡夢之中。
半夜,一道影子從門縫裏穿過,黑影在月光之下,慢慢凝聚成人形,身形高大,明顯是個成年人的樣子,一頭黑色長發披在身後,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光照在他的眉眼間,竟和安長得一摸一樣,只是更像長大後的安。
模樣幹幹淨淨,笑起來卻莫名帶着一股邪氣。
江随安熟門熟路的走到小少爺的床邊,黑霧凝成手,慢條斯理地将床簾掀開,露出裏面睡的安靜的小少爺。
江随安手輕輕觸碰瞿棠的臉頰,瞿棠似有所感,低低唔了一聲,腦袋朝着床單裏縮了縮,然而江随安的另一只手卻強硬地卡在瞿棠的脖子上,不讓瞿棠躲閃。
他的眼裏是沉重的墨色,無論多少光照進去,都無法暈開。
江随安冷笑一聲,雙手死死恰在瞿棠的脖子上,附身在瞿棠耳邊哈了一口氣,語氣暧昧地喊道:“小少爺……”
就是這個人。
無論芯子裏是不是那個将他活埋的小少爺,這張臉卻一定是對的。
無論他如何吶喊,最後只能眼睜睜得看着土壓在自己身上,最後到無法呼吸,生生窒息而死。
那種感覺,他想讓小少爺也感覺一次。
手上的力越來越大,他能明顯感覺到手底下的生命呼吸漸慢。
多脆弱的生命啊。
江随安久久注視着瞿棠的臉,驀地嗤了一聲。
也對,就是因為小少爺長了一張人畜無害的臉,所以哪怕明知道小少爺性格暴虐,關押了不少人在監獄裏,也沒有人第一時間往小少爺身上想。
更多還是懷疑他得罪了老伯爵。
也就是現在城堡裏發生一系列怪異的事情,城堡裏住的人迫切的需要一個背起大鍋的人,才将目标瞄準在小少爺身上。
江随安也瞧不起這種人。
他突然松開手,憐惜地摸着瞿棠的長發。
直接殺死多無趣啊。
他要讓所有人看清小少爺的真面目。
但這樣輕輕放過,江随安也不甘心。
他挑剔地在小少爺的脖子上咬了一口,留下一道暧昧的紅色印記。
仿佛在彰顯着所有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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